压着他的长老将他用锁灵链绑起来,听见他的请求,冷漠道:“冷死最好。”
死?她快了啊……
难以言喻的绝望和痛苦侵袭了他,强烈的魔气骤然从他身上涌出,将锁灵链崩碎,识海里的诅咒一点点被逼退散,他恢复了全部修为。
他的眼瞳完全翻黑,黑腾腾的魔气将所有长老包裹,祖万见势不妙想逃,也被魔气扯着在地上滚了几圈。
他收敛了全身的魔气,走过去,跪着将林念慈抱起来,透明的泪水从他脸颊滑下。瘦弱的女子被他紧紧拥入怀中,彷佛要将她嵌入体内。
女子还在抖,他意识到自己此时体寒,便将她抱进房内,仔细替她裹好被子。
她的发丝乱了些许,交杂着贴在她面上,他扶起她,像前些日一样仔细为她梳理整齐。
雎不得掀开她的衣摆,指尖磅礴的灵力将那片雪白肌肤上的黑色纹路一一消退,她身上狰狞的伤口终于开始愈合。
生机重新在她身上出现,苍白渐渐被红润取代,她也不再颤抖。
她还在昏睡。
雎不得低头,将额虔诚地抵在她腹间,双手握住她的纤腰。温热的呼吸打湿她的小腹,他情不自禁想要一吻,却不敢去冒犯她。
原来那些自认为不喜欢她、她不重要以及毫无波澜的心绪,是因为抗拒她的死亡。
他此刻才明白,曾经的自己一直在自欺欺人,即使没有了寂空的感情加持,他依然会迅速爱上她。很奇怪,就像有人控制了他一样。
为什么?他不明白,现在也不想明白了。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很长时间,直到感觉林念慈动了一下,他才如惊弓之鸟般直起身体。他匆匆为她整好衣裳盖好被子,出了门,根本没敢看她是否醒来,是否看见他方才的表情动作。
门外,八名长老和一只蓝衣的妖鬼挣扎着被魔气束缚在半空,他们浑身的灵力几乎全部溃散,面上的神情痛苦无比。
他走到方才炫耀使用了诅咒的长老面前,手指捏住他握剑的右手,徐徐地将它撕下来。
高个的长老目眦欲裂,张口欲要骂他,却被他用自己的残手堵住嘴。他愉悦地发出一声笑,将魔气一点一点地收紧,听着高个长老体内骨骼寸寸碎开的声音,再轻而易举地捏碎他们的元婴。
其他七个长老他如法炮制,他脸上是冷漠的笑意,宛若掌握生死的神明,将蝼蚁一个一个地碾压,自己却依旧一身清贵。
长老们失去全部修为,断肢被肆意扔在地上,到最后人也跌落在地,像一只蛆虫般蠕动。
祖万神色恐惧地看着雎不得向自己而来,他求饶道:“哥哥,我错了,放我走吧,我保证我再也不会让你看见我……”
作者有话说:
雎不得:想问一下作者,我什么时候能亲到我老婆?
作者:有生之年……
雎不得(拔刀)
作者(威武不能屈):有朝一日……
雎不得(悄悄贿赂)
作者(富贵不能移):老夫掐指一算,再过几日……
雎不得(怒):笔拿来,我自己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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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南洲(七)
雎不得将食指抵在他唇间, 轻声:“嘘!你声音太大了,会吵到她的。”
祖万惊恐地闭了嘴,然后发现自己的鬼魄在无声燃烧, 苍白的火焰从他脚底升腾, 冷得他发抖。
他的眼泪汩汩流下, 悲凄道:“哥哥, 这个世间,你只有我了啊,你要把你最后的血肉至亲毁掉吗?”
雎不得冷笑:“你算什么东西?”
冰冷的火将祖万的魂魄围裹了, 他全身都结上一层冰霜, 渐渐那副惊惧的表情被定格, 风一吹过来, 他便寸寸崩坏, 变成无数细小的冰花落在草地里。地表的温度融化了它们, 它们化作晶莹水珠, 泛着柔和的阳光,再不见那个水蓝色诡笑的少年。
雎不得无视地上痛苦挣扎的长老, 从树上将祖万的尸体拽下来。银白蛇还未腐烂, 蛇鳞坚硬有光泽,蛇皮微滑。
这样的料子,拿来做护甲刚刚好。
果树剧烈一抖,他喷出一口滚热的鲜血, 头眩晕了片刻。
识海里的诅咒已被逼至角落, 只剩一点残纹,但这一点却如何也消灭不去。
从诅咒后退的那一刻起, 他便知道, 自己已无退路。
母亲给他下的诅咒, 能令其退却的,只有爱意。
他将自己仔细收拾了一番,又将地上的断肢残人一把冥火烧成灰,才迈着步子进了屋。走到门边,他瞥了眼还在费力挣扎,企图翻身的黑蛛蛛,嫌弃地用脚尖把它踢翻过来。
黑蛛蛛终于翻身,在地上激动地蹦了两下才跟着雎不得去看林念慈。
林念慈已经醒了,正坐在炕沿上喝水,见他进来便跳下炕抱住他:“谢谢你啊。”
这近十天里,她虽然很少有清醒的时候,但雎不得做过什么她都心知肚明,尤其是他还为自己解开了诅咒。
外面发生的事她丝毫未觉,她只知道他恢复灵力后为自己修复了身体。
雎不得被她抱住,人瞬间僵硬起来,手臂不知道要放在哪里才好,犹犹豫豫半晌才试探着搭在她肩上。
她还是很瘦,抱着都有点硌人。他只能通过灌输灵力将她的虚空补足,却不能将她的肉补回去。
温柔的阳光悄悄从窗纸爬进来,黑蛛蛛躲在门边,偷偷地仰面看。
经历了许多天的昏昏沉沉,林念慈感觉现在自己充满力气,她很快松开手,跑出屋子。
她骤然离开,雎不得的怀中一空,心脏好像也跟着一空。他紧追出去,默默跟着她,看着她到处同相识的村民打招呼。
村民惊讶于她恢复的如此快,纷纷围着她向她恭喜。
雎不得望着她对他人的笑面,止不住的嫉妒油然而生,想要将她关起来,只有自己能看见。
但他同时又清楚地知道,她不会乖乖被自己束缚,自己若真这么做了,她便不会再理自己。
他强忍酸意,一路站在林念慈身后,像一尊守护神,不必要说话,只需站在那里,便安全感十足。
小小的院子一片静谧祥和,绿色的草地果树,蓝白的天空轻云,仿若世外之地,无人知晓刚刚这里惨死了八人。
林念慈坐在草地上拿出储物戒里的方台,其上的一把剑金光微烁,与她的识海冥冥呼应。
雎不得轻而易举劈开方桌,露出长剑完整的面貌。
剑是把普通的剑,甚至在一众灵器里毫不起眼。剑身虽生了锈,两人却一眼瞧出这是逐风一直带在身上的佩剑。
若是只有一个寂空雕刻的木镯,还可以说是巧合,但现在又出来一把逐风的佩剑,整件事便玄之又玄起来。
为何他们一路走来,找到的一切都与逐风寂空有关?寂空逐风到底与他们是何关系?卫国神女是谁?为何是林念慈的脸?背后的人为何要让他们去寻这些?
林念慈百思不得其解,或许等他们寻到所有星之力便能解开答案。
看见佩剑,雎不得毫不意外,对于背后人玩的手段,他心知肚明。
方桌被劈开,佩剑露出大部分,承载了星力的剑身终于出现,林念慈将手放上,星力便进入她体内,与此同时,熟悉的感觉又一次降临。
目之所及迅速变换,幽暗的夜色里,紫衣女子瘸着腿偷偷跑在一排排房间后,到了最后一间房时,她看见这间的窗户没关严,登时大喜,悄悄将窗推开,手一撑,无声无息地翻了进去。
原本以为房间里的人已睡,不想进去却正对上他探究的视线。
小和尚漆黑的眸子发亮,让她在夜里一眼难忘。
那是逐风记忆里,第一次见到寂空。
后来,她养好了伤,只留下一只草兔子,没有任何的道别便离开了。因为她知道,她还会回来。
她挣脱了束缚,如一只自由的鸟翱翔在这人世间。没有了家族父亲的庇护,她开始过的格外艰难,经常吃不饱饭,露宿街头,再或者是被人诱骗、抢劫。
她靠着自己的机智一次次化解危机,也在一次次的困难中成长,她没有被摧残,反而越来越生机勃勃。
逐风先是去了神川乡,传闻那里的景色极美,有许多特色的名吃和手艺。她在神川乡玩了很久,走时买了几尊小泥人,全部让师傅照着自己的描述捏好。
所有彩塑里,只有寂空的模样最难捏。因为他的样子,逐风无法形容,她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形容词,才能描述寂空。
他是空山新雨,美得清透。若非要再加形容词,那就是好看,非常好看,难以形容的好看。
师傅说,你说的这是什么屁话。
逐风高兴笑起来,这虽是屁话,却也是实话。
师傅很有耐心,一点点按着她的指点勉强将人捏了出来。
逐风带着此行最大的收获回了京,她先是悄悄地去看了父亲,将泥人置于他书房的桌上,又去看了念梦和其他几位平日与自己关系颇好的弟弟妹妹,将泥人送给他们。
最后,她去了泰明寺。
寂空窗前的杏花开得正好,她看见了窗前隐隐俯桌的人影。
她捡了许多石子爬上树,悠悠晃着腿将石子掷向窗子,一击未开,再来一击。
窗后的人终于抬了头,推开窗,见到她的一瞬便勾起一抹笑。
逐风感念他的相救收留之恩,每次从外面回来,一定会来看一看寂空,她很喜欢与他相处的感觉,像小桥流水,温和柔软。在他那里,是她为数不多可以放空自己,什么也不必想的时候。
这个习惯持续了很多年,直到有一日她夜晚来看寂空。
漆黑的夜色吞噬了整座寺庙,她寻了半晚上,终于在有着唯一微光的佛殿里瞧见了跪地的寂空。
他念念有词,她靠近了才听清他说的什么。
“弟子愿以阳寿三十年,换逐风平安康乐,恳求佛祖佑她。”
语气是她从未听过的虔诚。
逐风不是不识世事的天真少女,相反,她比大部分人都要通透,所以她一眼看出寂空隐藏的心思。
她从未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会将寂空推入泥潭。她一直都想错了,她以为寂空孤独,她可以常来看他,陪他解闷,但事实是他常年在寺中修行,未见过旁人,很容易便对她萌生别样的感情。
对寂空这样的人来说,心有挂碍时,便已是泥足深陷。
逐风毫不犹豫转身离开,从此再未来过泰明寺。她已酿成大错,不能再放任其发酵。
再见寂空,已是一年半以后。
她刚从北境回来,在进城的路上碰见了他。他背着包袱,低垂了头从泰明寺下来,快步与她擦肩而过。她升起不好的预感,转身悄悄跟上他,一路尾随着他从京城走到北境。
他没有发现过她,但她知道了他离开泰明寺的原因。
他每走到一处,便向人询问是否见过一位身着紫衣,手握长剑的女子。
逐风不敢出来与他相认,但一直偷偷保护他。
她期望寂空快些放弃,早点回京,她不想再看见他为她奔波。她承受不住如此坚定的感情,她不会允许寂空因她堕入凡尘,也不会为寂空放弃自由,他们永远不会有结果。
寂空的爱是空中楼阁,看上去漂亮好看,但那远远不够生活。
她不知道,其实她又想错了,寂空这般固执的人,不撞南墙誓不回头,他不是非要一个结果,他只是想知道她是否安好。
直到他要被安北王抓走时,她才迫不得已出现。她重新护送他回了京,临走时告诉他:“寂空,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希望你能早日参透。”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他们分别后,逐风深受煎熬,她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确,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找寂空说明一切,虽然他从未挑明过心意。
她第一次遇见寂空这般的感情,再也没有了从前的潇洒淡然,开始变得犹豫不决。她将他当作朋友,不希望他因为自己受到任何伤害。
她想了很长时间,最终决定先去看看他,若他还是深陷其中,她便要将他拉出来,挑明一切。
然后她与他错过,在路上被安北王发现抓走,安北王逼她说出那个小和尚的下落,她不肯,便因此而死。
最后,是她的魂魄指引寂空离开王府。
所有的场景如走马观花,快速略过。这次醒来,林念慈没有像上一次感受到寂空的感情一样感受到逐风的感情,而是一切都平淡如水。
幻境中的一切林念慈在因果囚里亲自经历过,此次以旁观者的视角再看一遍,倍感唏嘘。
逐风未必没有喜欢过寂空,如果不喜欢,她那样洒然的人不会变得犹豫不决,只不过相比寂空的感情,她的喜欢便淡许多,甚至比不过她的自由。
逐风本是鸟,她可以为他做很多事,却不会为他驻足,因为她的心里是整个世界,寂空于她只是世界的很小一部分。
而对寂空而言,逐风虽充斥了他的世界,但她更像他的信念,他的一根支柱,她是可望不可及的存在,他只需看着她,却不必要得到她。
所以即使他们从未错过,他们也永远不可能在一起。
林念慈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雎不得腿上,他低头,沉沉看着她。
此时平静下来,她望着那双沉寂的眸子,忽然不自在起来。之前他照顾她,日日为她换包扎的布条,不可避免地有些身体接触,那时她精神不振昏昏沉沉,也没精力去想些有的没的,现在看着他莫名有点羞耻。
她强作镇定坐起身,没话找话:“我的修为到化神了,涨得真快。”
“嗯。”雎不得直视她,看她说话时开开合合的红唇,看她不自在时不自觉的小表情,突然很想仔细摸上一摸,那一定很软。
林念慈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又不想放过他:“你看我干什么?”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顿了一下才问:“你知道寂空第一次看见逐风时是什么想法吗?”
她果然好奇:“什么想法?”
他微勾起唇角,很是期待她接下来的表情:“他想,这个姐姐真是好看。”
然后他伸出手,抚上她的脸,从额到鼻再到唇:“额好看,鼻好看,唇好看,真是哪哪都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