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懂这些？
狐狸又没有衣服，怎么能知道晒衣服的时候还得把衣服展开？
沐念问，“是你——”
黄梨瞬间跳起来，尾巴炸开，“谁？你说谁？！”
不知道是羞还是怒，黄梨昂着脖子说，“我怎么可能帮你洗衣服！小爷都没给自己洗过衣服！”
“你这人忒挑剔，有人帮你洗衣服还不好，还挑三拣四的。”
黄梨气呼呼的，感觉自己昨天搓了半天的溪水，今日天一亮全蒸发了。
早知道不给她洗了。
沐念弯腰要摸他耳朵，黄梨耳朵往后一抿躲开。
狐狸要气死了。
他大半夜不睡觉给沐念洗衣服，沐念还嫌弃他晒的不够好。
黄梨气不过，赶路的时候，摆烂不愿意往前走，张嘴咬住沐念的衣摆，任由她往前走的时候拖拽着自己滑行。
沐念对于黄梨撒泼耍滑早已习惯，只淡声说了句，“乖，快到了。”
黄梨不乖，黄梨想撒泼，黄梨想打滚。
她应该夸自己的。
她怎么不好好夸自己呢？
他那么认真的洗衣服。
黄梨的小脾气，在胸腔里存了一路，直到山脚集市边。
黄梨看着集市上来来往往的人，下意识瑟缩着往后退了两步，将整只狐狸身子藏在沐念身后。
他害怕了。
起初的期待憧憬被打碎，留给他的是满身伤痕。
沐念走了两步见狐狸没跟上，折返回去半蹲在他面前，“累了？”
黄梨摇头，原本该漂亮蛊惑的一双狐狸眼睛里此时装满了茫然困惑，就这么仰头看着沐念。
“她们若是知道我无意伤了人命，会不会打死我？”
“可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害人。”
“我不是坏狐狸。”
黄梨不知道自己错了没有，但山林大阵的审判结果给出的答案是他不该存于世。
沐念单手搭在狐狸脑袋上，轻轻抚摸那两只微凉的毛耳朵。
黄梨昂脸看她，语气茫然，“妖就该被打死不该反击吗？”
“我错了吗？”
黄梨前爪摁地，锋利的指甲不自觉弹出来。
这是他作为动物的本能，在觉得没有安全感的情况下，下意识的自我保护举动。
随后黄梨便听见沐念音调清淡，吐字清晰，神色认真的告诉他，“你没错。”
黄梨怔怔仰头。
沐念告诉黄梨，“人追捕妖兽，妖兽自保反击，这便是生存，没有对错。她们捉你，你被动反击，无论伤了人命与否，你都没有错。”
沐念掌心像是带着无限的安抚之力，每句话都在抚平黄梨这些日子以来的疑惑。
那便是沐念为何救他。
沐念亲自为他解惑，“你没错，这便是我救你的原因。”
“天地旷阔，谁都有生存的权力。”
“你更是。”
黄梨指甲不知道什么时候收回去，只觉得心里一阵发烫，心尖更是随着沐念摸他耳朵的动作，轻轻颤栗收缩。
不是害怕，是酥麻。
黄梨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以为这是沐念的法力。
他难得示弱，脑袋往上拱了拱沐念的掌心，想让她摸的更多。
嘴上却是嘴硬，“我就知道我没错！”
沐念点头，“你没错。”
黄梨重新挺直腰杆，“我要吃鸡腿！”
“买。”
黄梨，“想吃烤猪！”
“好。”
黄梨，“……你怎么这么好说话？”
他戒备的将脑袋从她掌心下缩回去，“你不对劲。”
沐念这会儿的好脾气，像极了那些贪图他皮毛的坏人。
黄梨抱着尾巴。
沐念则收回手，掌心里还残留着狐狸脑袋上毛绒绒的触感，酥酥麻麻的，“你要的我都给你买。”
沐念问，“所以我那外袍，是你帮我洗的吗？”
她笑，“田螺狐狸？”
黄梨，“……”
外头套路多，他想回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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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黄梨脸红：皮毛赔给你，求你别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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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5章
黄梨到了集市上，有种小土狗刚进城的感觉，什么都好看，什么都看不过来。
哪怕累的脖子酸，还是忍不住昂着脸左右看。
主要是他矮。
看什么都得仰头。
直到清晨包子铺开门，冒着白汽的笼罩一掀，那鲜香味瞬间随着夏季晨风飘香十里。
浓郁饱满的肉汁香味混合着馒头充分发酵后的香甜味道，那叫一个好闻啊。
馋的黄梨口水差点从眼睛里流出来。
黄梨忍不住，抱着沐念的小腿，顺着那青袍往上爬。
一溜烟就窜到她肩膀上蹲着。
这下看的清楚了。
沐念轻轻瘦瘦，个头却不矮。
黄梨蹲在她肩头，找到了狐假虎威的感觉。
他昂着毛绒绒的小脸，享受的眯起狭长的眼睛，耸着小鼻子嗅空气中的肉包子香味。
呜呜呜，猪肉馅的。
他平时馋野猪馋的紧，但只能跟在人家后面闻两口猪味解解馋，真要他下嘴咬他又不敢。
就在黄梨蹲在肩头的那一瞬，沐念垂眸看了眼长袍上的一路灰色小梅花，眼尾不自觉抽动。
黄梨余光扫见沐念的动作，长尾巴在她背后晃动，轻轻哼了一声。
衣服是小爷他洗的，现在他弄脏有什么问题？
大不了，晚上再给她洗一次呗！
沐念也没说什么，更没垂眸掸去。
那一路灰色的小梅花，像是烙在青色长袍上似的，为朴素寡淡的青色增加了一抹鲜活趣味。
沐念目视前方，朝猪肉铺子走，“晚上再洗一次？”
黄梨别别扭扭的不看她，只有爪爪不安分的抓着她的肩膀，有一下没一下的踩着，像是觉得烫脚一般。
至于薄薄的耳朵尖尖更是热的差点化掉。
明明没正面回答，但又“说”的清清楚楚。
黄梨顾左右而言他，“我要吃肉包子！”
沐念不说话。
黄梨尾巴缠着她的脖子，拿尾巴尖尖扫她耳廓，哼哼着说，“两笼。”
沐念觉得又痒又热，抬手将那狐狸围脖扫下去，“吃不完。”
“能。”
黄梨似乎觉得有趣，尾巴躲着沐念的手，尾巴尖尖就是要搔她耳朵，嘴上说，“我现在饿的能吃一头猪！”
沐念叹息，“若是吃不完？”
他膨胀起来，“把我抵在那儿，吃完再走！”
沐念应了。
黄梨却是一顿。
黄梨就是随口一说，沐念怎么又当真了。他不比肉包子金贵？
一人一狐来的早，猪肉铺子空桌多，掌柜的热情招呼沐念，“咱们新出炉的青菜香菇包子，仙姑要不要尝尝？”
沐念的“好”字刚挂在舌尖上，黄梨就激动地从她肩头站起来，举起两只前爪，壕气的说，“肉的，要纯肉的。”
谁要吃青菜香菇！
他要吃肉！
虽是小县城，但这山下集市人来人往，什么样的客人都有，掌柜的不至于见到狐狸说话就大惊失色。
掌柜的不仅不害怕，还觉得有趣，“小仙狐，八笼包子你可能吃得完？”
黄梨茫然，“八笼？”
他反手，疑惑的看着自己的两只前爪。
两只爪子，八根脚趾，张张合合，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这到底是多少数。
掌柜的哈哈大笑，问沐念，“您这仙宠甚是可爱。”
沐念也有些无奈，只否认前半句，“不是仙宠。”
但的确可爱。
就是不太聪明的样子。
黄梨看两人交谈，自知丢了脸。
但他又要面子，装作没听懂一样，抖着耳朵从沐念身上跳下去，蹲在凳子上等吃的。
只要他不尴尬，尴尬就追不上他。
包子很快端上来，共三笼。
两荤一素。
黄梨就是嘴上叫嚣的厉害，实际上肚皮就这么大点。
吃第一笼肉包子的时候他狼吞虎咽恨不得把笼屉吞进去，但等到第二笼的时候，就有点饱了。
黄梨两只爪子捧着包子，细长好看的狐狸眼开始偷偷瞄沐念。
沐念慢条斯理的吃青菜香菇包。
黄梨想问刚才的话当不当真，但又不好意思开口。
他以为自己能行。
但肚皮表示它不可以。
“这包子真好吃。”黄梨小口咬着。
沐念轻轻淡淡应了一声。
黄梨磨磨蹭蹭，试探性的问，“你要不要吃？”
黄梨在沐念开口前，慷慨的将另一笼猪肉包都推给沐念，“你尝尝，超级好吃，狐狸从来不骗人。”
“……”这话狐狸一族自己相信吗？
就在笼屉即将推到沐念面前时，被她修长好看的手指截住。
“吃不完？”
她淡淡开口。
黄梨怕沐念真把自己抵在这儿，慌忙把笼屉伸爪子扒拉回去抱在怀里，“能！”
他嘴硬，“我就是想给你尝尝。”
黄梨看着怀里各个皮薄馅大的肉包子，“高兴”的口水从眼睛里流出来，“我肯定能吃完。”
沐念就坐在边上看他。
沐念食欲淡，胃口一般，包子浅尝了两个，剩余的便让掌柜的帮忙包起来，准备下次烤着吃。
黄梨呜呜唧唧的看她，“我也想留着下次吃。”
沐念不为所动。
她在等。
等小狐狸自己投降。
一人一狐耗了半盏香时间，最终，黄梨先动了。
黄梨眼睛在包子跟沐念间来回游走，最后忍辱负重，“啪”的下将包子搁下。
跟肚皮比起来，毛皮算个什么！
他下巴搭在桌面上，借着桌子的遮掩，用尾巴尖尖扫沐念大腿腿面。
有一搭没一搭的，软着嗓音小声哼哼唧唧。
只要没人看见，就不算他撒娇耍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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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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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6章
夏季衣物本就单薄，沐念青色道袍下面也不过是件寻常轻薄布料的宽松束脚长裤，这会儿被黄梨的尾巴尖尖有一搭没一搭的扫过，难免觉得痒。
那蓬松的大尾巴轻轻软软的搔着，像只不安分的手在蓄意挑-逗撩-拨。
偏偏小狐狸没觉得有什么，尾巴变着法的在沐念大腿上划拉。
现在不过是清晨，即便是六七月份也不算酷暑。
可沐念坐在长凳上，却感觉空中的夏风不知道从哪个方向拂来，吹在肌肤上全是燥意。
沐念喉咙有些紧，搭在桌面上的手指微微收紧成拳。
她到底是没忍住，手往下握住那只大尾巴，拦住对方往她腿缝中扫的动作。
狐狸一族，当真天生懂得如何魅惑人心。
沐念握住那只尾巴，低声说，“别闹。”
黄梨不甘心地挣扎两下，最后恹恹的垂下两只耳朵。
他下巴就搭在桌面上，抿着两只飞机耳，斜着细长漂亮的眼睛巴巴地看着她。
模样滑稽又好笑。
沐念捏了下黄梨的大尾巴，黄梨微微吃痛地瞪她。
“包子收起来，待会儿饿了吃。”沐念递出台阶。
黄梨两只耳朵瞬间支棱起来，整只狐狸都精神了，“我觉得你说的对！”
他顺着坡往下滑，生怕走的太慢沐念反悔。
他黄梨怎么能是哪种撒泼耍滑说话不算话的狐狸呢，他都没开口求饶。
是沐念先认输了。
黄梨有点高兴。
他不知道为什么高兴，但沐念垂眸妥协替他把包子一个个包起来的时候，他就有点高兴。
这种心情像是满身泥巴被清洗干净后的清爽，像是空空如也的肚子吃的打出饱嗝的充实，像是寒冬腊月置身于柔软舒舒草堆里的安适。
让他舒服的有点想当着沐念的面打滚翻肚皮，跟她无理取闹地蹬着四只脚哼哼唧唧。
黄梨啃着自己的尾巴尖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想法很不对劲。
这种行为，怎么跟只求摸的家狗一样？！！！
他黄梨可是只狐狸！
准确的说，他是只野狐狸。
黄梨没怎么被人抱过，也不喜欢整个身子被人的双臂抱起时的束缚感，那会限制他的行动，让他没有安全感。
哪怕是沐念，也只是拎着他的后颈皮。
但这会儿，他竟然因为一个台阶，想拱沐念怀里哼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