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就是多种种五条大萝卜罢辽。
毕竟它们黑磨山咒灵,还有很多人类闻所未闻的玩法。
比如风铃偷偷在五条悟身上放的“小玩意”,就是其中之一:和五条悟的生命力挂钩,一旦低到一个危险值,就会触发警报,还自带定位功能。
主要是方便风铃,去及时把在实战课里躺着挨打的人类咒术师捞回来。
近些时候,因为五条悟的飞速成长,风铃倒是很少再收到这样的警报了,但还是一样的悦耳动听、神清气爽。
反正那个讨厌的白毛人类还没有凉透,才四分之一死而已,风铃将愈发急促的警报声当做鼓点,快乐地摆尾巴。
直到人类咒术师差不多还剩一口气的时候,它才压低头,慢吞吞地伸了个懒腰,用鼻头顶了顶在独自彩排的黑磨桑落。
得知五条悟又双叒叕在挨打,黑磨桑落心态很稳,反正一定是五条先生又双叒叕去撩猫逗狗,招惹麻烦去了。
每天日常都会发生的普通小事,真是一点都不意外呢。
但出于礼貌的人道主义关怀,她最后还是坐上了风铃的背,准备先一起去把人捞回来。
等二人赶到时,五条悟已经整个人泡在他自己的血里,而另一位红发的男人少了半截胳膊,一只脚踩在五条悟的胸口,弯腰作势直取心脏。
离变成凶案现场只有一步之遥。
打架是风铃的任务,黑磨桑落对于战斗并不感兴趣,只是扫了眼对面被幽蓝的狐火砸进山体,便滑下大狐狸的背,落到五条悟身边。
足底不可避免地被血液所浸染。
……都说了不晓得多少次了,怎么打起架来还是这么不要命?
拿不准这种伤势到底能不能自愈,她挽起袖子,露出白皙纤细的手腕,有些犹豫,更多的还是无奈,忍不住叹了口气。
“五条先生,请再珍重自己一些。就算打不过的话,至少是能跑掉的吧?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可打嗨了的五条悟的脑袋里,怎么可能有“逃跑”这个选项。
事实上,就算此时此刻,就算黑磨桑落和风铃的出现终止了这场战斗,他依然不觉得自己毫无胜算——单纯的力量并不是绝对制胜的法宝。
在他目前为止的人生中,有多少自诩比他强的人类、乃至妖怪咒灵,是死在他手上,连个全尸都不剩的呢?
五条悟不打算同黑磨桑落辩驳,只是眨了眨眼睛,雪白的眼睫顶端有血珠在微颤,坠在脸侧,往下滑落,如同在冬雪中绽开的红梅,漂亮得惊心动魄。
他半是撒娇地试图萌混过关。
“我知道,知道的,但桑落老师和风铃这不是来救我了嘛,我心里有数——啊、痛痛痛痛痛!好痛哦,要桑落老师给糖吃才能好!”
总之就是立刻道歉,死不悔改。
“……如果我和风铃不在了呢?”
一边无可奈何地把糖果塞过去,堵住那张讨人厌的嘴,黑磨桑落认真地再次强调。
“作为人类,生命只有一次,无法复制,不可重来。我是希望五条先生能长命百岁的。请务必更珍重自己一些。”
而五条悟擅长过滤的耳朵,只听见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浓郁的蜂蜜香气在口齿间扩散,他将糖果顶到上颚,有神明血液浸染的眼眸能够纵览所有,不放过任何细微之处,清醒到锐利的地步。
“——所以,桑落老师和风铃会不在吗?”
会啊。
当然会,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本来他们也只是萍水相逢、在彼此人生中的过客而已,迟早要到说再见的时候。
黑磨桑落本来是想这样回答的,但冲天火光和随之而来的狂风盖住了她的声音。
她下意识回身看向对面,双手微微张开,是要保护身后之人的姿态。
视野中,炙热的熊熊大火自山体内部席卷而出,幽蓝狐火所筑的囚笼被冲散,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中撕开,紧接着是精壮强悍到夸张的躯体。
不详的黑色咒纹自额头而起,爬过脸颊,顺着颈脖一路向下,没进宽大的白色和服内,给本就俊美而威严的相貌,更增添了几分凶神般锐不可当的煞意。
一脚迈出的同时,失去的右臂截面涌出一团肉块,又以极快的速度恢复成该有的结构,红发男人随意甩甩新生的手臂,用小指挖了挖耳朵。
“喂,我说,这才刚刚开始啊。你们搞得跟都结束了一样,在做梦吗?”
“就是你吧?两个月前开始跟我一起猎杀咒灵,抢我猎物的那个家伙……没想到是个女人啊。倒地上的是你养的小白脸?还挺疯的,打起来有点意思。稍微夸奖一下好了。”
轻轻吹了口指甲,用右手虎口托着下巴,他自顾自地就叭叭了一大串,说着说着还超级自信地频频点头,觉得自己说得太好了似的。
即便黑磨桑落不受咒力影响,能免疫任何的诅咒,但从风铃呲牙和炸毛的状况来看,至少对方并不是之前那种能三两下解决的对手。
“啊,对了对了,差点忘记说了——我,两面宿傩。女人,你叫什么?”
竖起大拇指,反手指向自己,两面宿傩挑起单边眉毛,见黑磨桑落竟在他的咒力前面不改色,又有不错的式神在旁,竟真是个不可貌相的家伙,不由心情相当愉快,也难得耐心地决定多聊几句。
在他送这女人下地狱之前。
……哦,说起来,这家伙是女人的话,看起来还挺好吃的。干脆和她的狐狸一起吃了吧!作为报酬,就让她的小白脸陪她一起死好了。
这可是为这场有趣游戏的落幕,所特别送上的礼遇。
他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人啊。
两面宿傩都快要都被这样的自己感动了。
第1卷 第17章
【017】
然而,两面宿傩自觉感天动地的高光时刻的善良,并没有被对面的两人一狐接收。
注意到他落在黑磨桑落身上的视线,风铃用身体遮住这目光,并从喉咙深处挤出威胁警告的低吼。
兽类特有的竖瞳愈发幽暗,风铃草清透的色泽转为近于浓墨的深紫,纯粹的诅咒几乎要从中溢散开来,将这一方天地侵蚀。
可不管是黑磨桑落,还是拥有特殊眼睛的五条悟都能清楚地看见——无孔不入的咒力,唯独在两面宿傩周遭被火光燃尽。
黑磨桑落大概知道为什么逃离在外的黑磨山咒灵会死得那么悄无声息了。
倒是不冤。
两面宿傩的名字,不需要刻意去打听,夜斗就曾经跟她提起过。
被追杀的天才诅咒师,擅于操控火的术式,在人类中未曾遇过敌手,哪怕是大神社的巫女或法师也都惨败于他手下,落了不少人的面子,也引起过出云国的注意。
可毕竟只是区区凡人罢了,两面宿傩又只是不断地挑战强者,没有与神明发生冲突,诸神便也不愿自降身份,去理睬一个无非更吵闹些的人类。
大地上关于两面宿傩的故事,都离不开“离经叛道、肆意妄为”这八个字,可真正让他被放在明面上追杀的,是他日渐离谱的三餐问题。
或许是触碰到了人类所能达到极致的天花板,为了再次突破瓶颈,两面宿傩试着使用咒灵最常见的晋级方法:食补。
也就是所谓的“吃什么补什么”。
——他吃咒灵。
通过血肉融合,强行收纳咒灵体内的咒力,从而不断累积诅咒,量变达到质变,最终成功将人类之极限的壁垒,硬生生凿开一个小口。
两面宿傩变得更强了,却也更疯了。
他不再青睐普通的食物,除了生吃咒灵,还开始食用……他的同族、人类。
两面宿傩爱吃女人和小孩,另外就是搜罗世间的美酒。如果你准备好这些东西,再态度卑微恭敬得恰到好处,那在他心情好的时候,或许就能换来你所渴望的回报。
可大多数时候,他更可能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理由,比如女人哭的声音不够动听,或是今夜的月色太过刺眼,而不耐烦地将眼前人事物不分对象地烧个一干二净。
简单来说,两面宿傩,一个不讲武德、没有契约精神、还请来容易送走难的……低配版黑磨大人。
据说夜斗这段时间业务繁忙,也有他的几分功劳。
如果没有遇到两面宿傩,或是两面宿傩不是那位义务劳动的“咒灵杀手”,黑磨桑落未必会专程找他打上这一架。
毕竟她也不是什么惩奸除恶的正义使者。
但是,没有但是。
而且看起来,对方已经把她和风铃看成今天的三餐了。
可两面宿傩到底还是人类,而非咒灵,黑磨桑落迟疑片刻,还是上前一步与风铃并肩,直直对上那双赤红如血的眼睛。
静止不动的两面宿傩,像一头慵懒半卧的雄狮,但没有人会怀疑他那线条优美的肌体中所蕴含的爆发力,随时可择人而噬。
就算能免疫诅咒带来的任何影响,黑磨桑落也能够一眼看出,这个人和作为祸津神的夜斗的感觉,有相似之处。
那是在厮杀中千锤百炼、由他人血液萃成的煞。
这是她没有,风铃也没有的东西。
“……初次见面,两面宿傩阁下,我是黑磨桑落。慕名已久,请多指教。”
一只手抚在风铃的背侧,黑磨桑落的话语很温和,只是摸摸躁动难安的大狐狸,在两股咒力纠缠相斗的扭曲的诅咒场中,倒像是个格格不入的局外人。
“风铃,玩得开心。”
视线扫过黑磨桑落甚至不曾被吹起的衣角,两面宿傩挑起眉,似笑非笑地拖长了尾音:“哦?口气倒是不小嘛。黑磨桑——”
在诅咒师以不敬之口吻念出堕落神明的名字前,深蓝色的狐火先以冲天之势,恶狠狠地糊了对方一脸!
理所当然地,赤红的火焰吞噬了狐火,两面宿傩不耐烦地咋舌,注意力被成功引到风铃那边。
“哈?耐心这么差,怎么还有你这种急着去死的毛球?”
随心所欲的诅咒师的脸说变就变,比二五五的眼泪来得都快。
左手揣在和服的衣襟里,他神情反而变得专注起来,眉眼沉静,瞳中却有火光般的奇异暗芒在闪烁,抬起右手时,小指与无名指内扣向掌心,其余三指直指风铃。
雄狮从短暂的小憩中醒来,到了狩猎游戏的时候了。
他恶劣地勾起嘴角,露出狂气傲慢的笑,舌尖吐露诅咒般的言语。
“那就先宰了你吧!”
铺天盖地的火从四面八方袭来,贪婪地舔舐着、掠夺着此地残存所有的生机,好像要将整个世间都烧成一把灰才肯罢休。
在黑磨桑落与五条悟身边立下结界后,受暴起的咒力影响,大狐狸雪白的毛发无风自动,一直以来作为温暖的尊贵象征的尾巴,摇摆间也携上了可怖的诅咒气息。
咒灵刻入本能的凶性在这一刻被完全激发,狐火与黑雾萦绕身畔,额上的赤色咒印更是在不断加深。
狂风撕开火幕,风铃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在这人间盛放的地狱之火!
………………
…………
……
战斗冲击的余波都被风铃的结界挡下,外面飞沙走石、天崩地裂的,黑磨桑落还能稳如泰山地坐在五条悟身边,安静观战。
当然,这也有两面宿傩打架讲究一个过瘾,并没有伺机偷袭的概念。
病号五条悟对战况比她还感兴趣,身残志不残,倔强地原地翻了个身,侧着趴在地上,关注诅咒师与咒灵的厮杀。
说实话,不太妙。
风铃自诞生开始就生活在黑磨山,由于是黑磨大人送给桑落的礼物,是最用心创造的咒灵,也灌入了最纯粹的诅咒。
这只毛茸茸的狐狸,不光是黑磨山咒灵的颜值担当,也是除了黑磨大人以外的武力担当——但,这只是在单纯比拼咒力的情况下。
黑磨山前有黑磨大人罩着,后有结界庇护,风铃并没有太多的战斗经验,下山后遇到的对手,也多是咒力远低于它的小打小闹。
此时此刻,面对咒力逊于自己,打起来却又凶又恶还特别狡猾的战斗狂魔、两面宿傩,风铃就显得趋于弱势了。
大狐狸引以为豪且细心包养的雪白毛发,有些地方被火焰烤得焦黄枯黑,尾巴尖也被薅下来一大把。
两面宿傩像是对手感颇为满意,还很民主地亲切询问风铃,它喜欢当铺在卧榻上的褥子,还是当脚垫。
化愤怒为动力,气得风铃硬是拼着身上多添一个窟窿的代价,将他的一只前臂咬下,嚼都不嚼就直接生吞下咽。
“嗯?这不是挺能干的嘛。明明是这么大个诅咒,空有力量却不会使用,真是暴殄天物……没意思。”
故技重施,言语间,两面宿傩失去的肢体再一次完美复生。
他根本不在意自己受的伤,猩红双眸在狼狈的风铃身上打了个转,若有所思地投向不远处仿佛在出游赏樱一样的少女,恶意笑容重新爬上被漆黑咒印亲吻的唇角。
“畏手畏脚的,还不如那个小子打得痛快。你是为了保护那个女人?不想我叫她的名字啊——喂,黑磨桑落。”
一手绊住试图往回跑的风铃,两面宿傩举起另一只手,正对准结界后黑磨桑落平静对视的眼睛,笑得开心得像听见不用种田了的二百五。
盯着对方,他慢条斯理地咬字,享受般不放过那位咒灵之主的任何小动作和表情。
“麻烦你先去死吧。”
火焰将一切吞噬。
第1卷 第18章
【018】
从被两面宿傩拦下的那一刻起,五条悟就清醒地预料到,今天这件事必定无法善了。
两面宿傩死,或者他死。
但死亡名单上,无论如何不该添有“黑磨桑落”的名字。
既然不靠谱的毛茸茸没有完成任务,那就轮到他来跟这个嘴欠的诅咒师——啊,以天下第一五条悟大人的名义起誓,两面宿傩在“让人()拳头发痒”这件事上,竟让他甘拜下风,自愧弗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