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呀？”但小孩子没那么好打发，真心实意地问，“是不是舅舅你不行？”
楚净：“……”
想笑，但是要忍住。
鹿见青：“……苏澄影！”
“没大没小的。”苏澄影应声推开门，笑眯眯地说，“不说给荔枝做个好榜样。”
“你好意思说我？”鹿见青无奈道，“一天到晚教这么小的孩子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当然是孩子好奇的东西啰。”苏澄影瞪回去，转头对着楚净马上换了副笑脸，“弟妹你别介意，这孩子从小在国外长大，没什么规矩，以后我好好教教她。”
她特别自然，好像之前的尴尬并不存在。
楚净没她那本事，看着她就脸红，但苏澄影不提她自然也不会多提，顺着她的话道：“荔枝普通话说得很好，不像在国外长大的小孩。”
“因为家里都说普通话。”苏澄影说。
荔枝不甘落后地补上一句：“爸爸说，不能忘本。”
“荔枝真棒！”楚净夸道。
荔枝在她舅舅怀里扭来扭去，非要凑过来亲亲楚净。
“好了。”鹿见青哭笑不得，“准备一下，先去吃午饭。”
苏澄影将荔枝接过去：“我带她去下洗手间。”
等她们离开，鹿见青才有空问楚净：“怎么这时候过来，出什么事了吗？”
楚净这才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有点尴尬，掩饰道：“没什么事，家里有护工，我也帮不上忙，就出来走走。”
“没事就好。”鹿见青没追问，也没说她不该来公司，“走，去吃午饭。”
他在附近定了一家中餐厅，装修雅致、限定客量，用餐的环境非常好。
荔枝已经会自己吃东西了，坐在专用的儿童餐椅上，大口大口吃得非常认真。
楚净没怎么跟这么大的孩子接触过，目光不自觉就被她吸引，看得津津有味，她有什么需要便第一时间照顾到。
苏澄影和鹿见青见状，也不打扰她俩，聊起工作的事情。
他们并不避讳楚净，有什么说什么。
楚净在旁边一心二用也听了个大概。
苏澄影在麓年集团是有股份的，回来上班顺理成章，她自己的专业是时尚流行这块，所以第一选择是去麓年影视上班。
但麓年影视现在是他们的姑姑鹿筱芸在负责。
当年鹿见青接管麓年集团，鹿筱芸这个姑姑功不可没，她的站队帮了大忙，她特别讨厌她那个种马哥哥，所以对鹿见青很好。
可鹿筱芸不喜欢鹿广啸，连带着也不喜欢他的其他私生子女，她只认鹿见青这个侄儿。
如果苏澄影去麓年影视，鹿筱芸可能会不开心。
鹿见青在宽慰苏澄影，工作和私生活本来就应该分开，不要瞻前顾后。
苏澄影则明显是怕鹿见青夹在中间难做，还在犹豫。
楚净没说话，心里却在想，鹿见青这人真是有魔力，不管多有个性的人，似乎都会为他折服，真心待他。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做孟宗晖说的那些事呢？
要是早一点了解他，应该也不至于闹成今天这个局面。
饭吃到一半，鹿见青来了个重要电话，出去接电话了。
苏澄影忽然拿出一个小方盒子推到楚净面前，笑着道：“新婚礼物，虽然有点晚，但还是要祝你们新婚快乐、恩爱白头。”
“谢谢姐姐，但是……”楚净本来是打算收下的，听到她这句祝福顿时有点犹豫，“你也知道，我们只是……”
“知道，联姻嘛，所谓豪门都喜欢这样。”苏澄影无所谓，“我弟名声不好，愿意嫁给他的人不多……”
“那倒不是。”楚净忍不住反驳，“他桃花挺多的……”
说到一半，想起之前的误会，尴尬闭嘴。
“他自己跟你吹的吧？”苏澄影倒是了解自己弟弟，“别听他往自己脸上贴金，他就是个傻子，有个屁的桃花。就算有人想嫁给他，看中的也不过是他的钱。”
楚净心道，她也没比那些图钱的好，别人至少光明正大。
“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眼睛骗不了人，我相信你。”苏澄影似乎对他们的事情也有所了解，“你们是联姻，没什么感情基础，我收回恩爱那句话。但既然是夫妻，那便是利益共同体，祝你们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没有问题吧？”
楚净想了想，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条手串，由一颗颗水滴形的珠子穿起来，每一颗都是非常通透漂亮的黑色。
看不出材质，触手温润细腻，想必价值不菲。
“谢谢姐姐。”楚净没有再说什么，将手串戴上，大小刚刚合适。
她这等于是回应了苏澄影那句话，至少在婚姻存续期间，不管有没有感情，她会跟鹿见青一条心。
苏澄影满意点头。
鹿见青接完电话回来，注意到楚净手腕上的手串，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她皮肤白，那串手链又黑得纯粹，对比鲜明，更衬得她手腕白得胜雪。
非常好看，不愧是做时尚的人。
鹿见青转头给苏澄影夹了一筷子菜。
苏澄影：“……”
下午苏澄影要带着荔枝去打疫苗，楚净也就没有再去公司，直接回了家。
农场的工人刚好送了新鲜的食材上门，春姨在旁边清点，见到她先打招呼：“太太回来了？要不要来看看今天的菜，晚上想吃什么？”
楚净也不客气，走过去一看，点了几个。
春姨记下来，又说：“最近气温高，农场的菜长得快，不易保存，太太看看要不要送一些去楚家？”
“算了。”楚净想想，终是摇摇头，虽然一点菜也不值多少钱，但她就是莫名有点不愿意。
为防春姨再多说，她弯腰去帮忙拿菜。
“我们来就好。”春姨急忙拦住她，“别弄脏了手……和手串，这手串真漂亮。”
“姐姐送的。”楚净随口道。
春姨夸道：“孟小姐眼光真好。”
“不是。”楚净摇摇头，“是苏澄影姐姐。”
春姨似乎挺惊讶，表情微微一顿。
“怎么？”楚净看出来了，停下脚步。
“没什么，大人作孽，苦的都是孩子。”春姨不太想说的样子，一句话带过，叹了口气，感叹道，“鹿总真是个大善人。”
楚净也觉得鹿见青是好人，但听到这话依然不自觉有点好笑：不知道商场上鹿见青那些对手，听见这评价，会是什么反应？
但是下一秒，楚净就笑不出来了。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苏澄影比鹿见青年纪大，可鹿见青的妈妈，分明是鹿广啸第一任妻子。
旁人说起豪门秘辛，都是看戏状态：原配跟小三打架、豪门父子看上同一个女明星、私生子婚生子争抢财产、富婆包养小鲜肉……比小说还精彩。
在吃瓜群众看来，不过是一段段狗血，可对真正身处其中的人来说，旁人每一个笑点，都是他们的痛点。
楚净突然有点心疼鹿见青。
他到底是以什么心态去面对那些人的？
楚净还是帮着春姨拎了一点菜到厨房，打量一圈问道：“家里有烘焙房吗？”
住过来一段时间了，但她主要都在自己房间和餐厅客厅活动，对这个家还不了解。
“有倒是有，但是鹿总……”另一个阿姨嘴快地回答，说到一半被春姨撞了下胳膊，又闭上嘴。
“鹿总怎么？”楚净回头问道。
“鹿总以前不常在家，所以用得少。”春姨笑着问，“太太要用吗？”
“嗯。”楚净点点头。
以前在家里，做饭都是孟宗晖，她确实不怎么进厨房。但是，老被关在家里的孩子也无聊，除了看书，她最喜欢的就是烘焙，为家人做一些小零食。
听到家人的夸奖，她会有成就感。而且，每次吃到甜甜的食物，她心情都会好一些，所以想做一点给鹿见青。
家里的烘焙房几乎没人用，好在东西倒是齐备。
春姨还有意无意解释，说是去年荔枝回来，鹿见青才专门让人准备的。
不过荔枝没待几天就走了，烘焙房便空置下来。
楚净忙了整整一个下午，清洗打扫，还去买了些食材。
再回来春姨就喊吃晚饭了。
楚净下意识左右张望。
“鹿总还没回来。”春姨像是知道她的想法，笑道，“林助理说他今晚要加班，不回来吃。”
楚净松了口气，她想给他一个惊喜。
*
白天事情多，工作没做完，之后还要帮着苏澄影母女安顿，鹿见青今天就多加了会儿班。
他一加班容易忘记时间，等林满来提醒，才发现已经十点多了。
鹿见青还想把最后一份文件看完，眼角余光瞥到旁边林满将车钥匙在两只手来回倒腾，看得眼晕，头也不抬地说：“有话就说。”
“你猜到了？”林满语气惊喜。
鹿见青：“……不说就闭嘴，等下也别说。”
“我说。”林满拖了张凳子过来，摆出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今天太太不是来公司了吗？”
鹿见青瞥他一眼，没听出重点，在文件上做了个标记。
“太太平常不来的。”林满又说。
鹿见青耐心耗尽，“啪”一声合上文件，抬头盯着他。
“……”林满摸了摸脖子，这次倒是马上抓到重点，快速道，“小暑说，太太肯定是想你了，又不好意思说，才会找借口过来，她是在你面前刷存在感。”
其实林暑还说，再不然就是楚净听说了什么风言风语，不放心，来搞突然袭击的。
但这话林满不敢直说，而且就算他跟楚净接触不多，也觉得她是个很真诚的人，不至于那样。
楚净身上有一种很神奇的力量，林满明明知道她骗婚，却对她讨厌不起来，总觉得她是有原因的。
“说完了？”鹿见青感觉自己好像听他说了好多话，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林满：“……其实我就是想说，有家室的男人，应该早点下班，毕竟家里有人等。”
“林满。”鹿见青重新打开文件，“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林满不敢吭声。
鹿见青哼笑一声：“老板还没谈恋爱，你就这么张扬……再加一个小时班吧。”
“啊？！”林满傻了。
鹿见青不理他，坚持看完报告才下班。
林满假装不记得他说过让他加班，赶紧跟在他身后。
进电梯的时候，鹿见青忽然抽走了他手里的车钥匙。
林满一惊：“鹿总，我错了，再也不乱说话。”
“不想听你叨叨，吵死人。”鹿见青说，“我自己开车回去。”
林满愣了下才明白过来，鹿见青不让他开车，是让他提前下班，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出息。”鹿见青摇摇头，自己开车离开。
谈恋爱的人都像傻子。
这个时间，街上已经不堵车。
一路畅行无阻，鹿见青远远就看到家里灯火通明。
他忽然想起几年前，他还一个人住的时候，每次回家都漆黑一片。
后来春姨过来找他，他才第一次在下班后看到家里亮灯的样子。
不过，就算灯火通明，也没人等他回家。
春姨他们年纪大了，他经常加班，从来不让他们等，也实在没必要。
鹿见青并不是伤春悲秋的人，他是实用主义者，凡事喜欢计算利益。明明可以早睡、好好休息，却为了等一个人而熬夜，在他看来是一件得不偿失、甚至称得上有病的行为。
所以，当鹿见青回到家，走至客厅，发现楚净歪倒在沙发上睡着了的时候，不由一愣。
前两天南城接连下大雨，气温降了不少，楚净怕冷，家里的中央空调都关了，窗户倒是全开着。
电视里放着一部偶像剧，声音不大，但刚好掩盖了他回来的动静。
楚净穿一身宽松的棉布长袖家居服，手里抓着个抱枕，歪头倒在另一个靠枕上。乌黑的头发散下来，挡住大半张脸，只露出尖尖的下巴。
风一吹，头发丝在脸颊飘动，让人看着都痒，很想帮她拨开。
鹿见青都伸出手了，一缕发丝刚好擦过她鼻尖，楚净皱皱鼻子，打了个喷嚏，清醒过来。
鹿见青在她皱鼻子的时候就退开了，一副刚好走进来的样子。
楚净一睁开眼，看到鹿见青，惊喜地揉揉鼻子，坐起来道：“你回来了？”
可能因为刚醒，声音里带了点鼻音，语气也软软的，像……撒娇。
“嗯。”鹿见青莫名感觉哪里更痒了，这才想起还没脱外套，边解西装外套的扣子边问，“怎么睡在这里？”
楚净视线不自觉被他的动作吸引，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流连几秒，才回过神来，“哦”了一声，抱过旁边一个玻璃罐子，邀功似的说：“我烤了小饼干，你要不要尝尝？”
她也不是非要等到鹿见青回来，只是好久没干那么多活，确实有点累，不小心睡着了。既然等到了，当然要邀请他尝尝。
鹿见青指尖一顿。
他从来不吃零食，而且，这都几点了？谁还吃东西？
可是，楚净就那么眼巴巴地望着他。
本就白得过分的皮肤，在灯光下仿佛镀上一层釉质，莹润清透，头发微乱，小鹿眼不自觉睁大，赤忱热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