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师迟疑一瞬，还是去请人了。
“一滴水”在业内名头不小，不过她有自己的团队，不怎么跟外人合作，所以传闻还蛮多。
有说她长得巨丑的，有说她真实年纪很大了，也有说她其实是个富婆，甚至有人说她是男扮女装……不过所有传言里，都有个共同点，那就是这人脾气大，很难搞。
今天第一次见真人，录音师还挺意外。
虽然戴着口罩，但也不难看出，一滴水是个很年轻的姑娘，说话轻轻柔柔。只要下半张脸没有毁容，必定也是个美人，跟传言完全不符，也不太像个大佬。
到这会儿，他总算感觉到了“大佬”的气质，到底不敢得罪。
楚净等了没几分钟，就呼啦啦进来一群人，反而吓了她一跳。
“你好。”最前面的男人热情地伸出手，“我是谢虞山。”
原来是这剧的导演，楚净忙跟他寒暄了几句。
这剧情况比较特殊，谢虞山不敢大意，亲自到后期组监督进度，今天就遇到这事。
他一听就赶紧过来了，自然同意楚净的做法，还把录音师骂了一顿。
楚净本意当然不是要让录音师挨骂，只是这时候解释未免显得有点茶，她便没有多说，直接进入正题：“那我们试试效果？”
录音师挨了骂，心里多少有点不服气，可等楚净一开口，他心里的气瞬间就散了。
他听过楚净第一版配音，确实配得好，所以才觉得没有必要重新配——同一个人对同一个角色同一段台词，还能配出几朵花来？
现在他知道答案是肯定的了，不看画面，单听楚净的配音，能明显听出两个女四的不同，但是又有相同的内核，是真的厉害。
难怪她要坚持重新配，大佬不愧是大佬，录音师现在是心服口服。
楚净这么多年配音经验不是白混的，女四戏份本来也不多，台词又配过一遍，大部分都算熟悉，后面录制很顺利。
一口气全部录完，已经过了饭点。
导演中途离开了一段时间，这时候又回来了，想请楚净吃饭。
“谢谢谢导，但我今天还有点事，就先不吃饭了。”楚净婉拒道，“下次庆功宴，如果有时间，我一定参加。”
谢虞山看她戴着口罩，猜她是不想被人认出来，也没勉强：“借你吉言，庆功宴一定要来。水老师办事太靠谱了，说实话，我还有两个角色都想找你一起配。”
“除非是有特殊关联的角色，否则同一部剧里，我只配一个角色。”楚净解释说，“再怎么改变发音方式，同一个人的声音还是有迹可循。”
“我明白你的规矩，所以只敢说想。”谢虞山笑道，“希望下部剧可以有合作的机会。”
又寒暄几句，楚净告辞，谢虞山和后期组几个人一起送她出门。
到门口的时候，一群人刚好从门外进来，被众星拱月那男人朝楚净这边看了眼，神色似乎有点惊讶。
楚净看他也觉得莫名眼熟，可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刚想问谢虞山，忽然就听到有人在喊她：“楚楚。”
楚净一转头，看到竟然是梁劲杉，手里还拿着一杯奶茶。
谢虞山一行人也在这时候匆匆告辞。
楚净来不及管他们，惊喜地朝梁劲杉走过去：“梁老师？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隔壁帮人录专辑，听说你也在，来看看你。”梁劲杉将奶茶递给她，“你这是准备重新出山了？”
“谢谢。家里的事处理完了，反正也没什么事做，就当打发时间了。”楚净接过他的奶茶，笑道，“梁老师要是有活，可以介绍给我。”
“只要你愿意接，哪用得着我介绍，想找你配音的人早就排成长队了。”梁劲杉笑着道，“听说你们还没吃饭？我请你吃顿饭吧。”
楚净本来是想直接去找鹿见青的，但是这会儿过了饭点，过去也是麻烦他，还不如吃过饭再去，于是点头答应。
“本来该带你去吃好吃的，但又怕你饿，就吃西餐怎么样？”梁劲杉带楚净来到附近一家西餐厅。
“完全可以，我虽然挑食，但是对西餐反而没那么挑。”楚净先走进去，“谢谢梁老师。”
梁劲杉看她一眼，忽然轻轻笑了声。
楚净不解，拉下口罩问：“怎么了？”
“没什么。”梁劲杉说，“看你气色好了很多。”
“是吗？”楚净摸了摸自己脸颊，“我最近有运动，感觉还不错。”
“难怪看着精气神都好了。”梁劲杉垂眸笑了笑，“看来鹿总对你不错。”
楚净有点不好意思，矜持地喝了一口奶茶：“他是个好人。”
梁劲杉眸色渐深，刚想说什么，楚净又问：“你跟雯姐怎么样？有进展了吗？”
“她又进新的组了。”梁劲杉说，“拍摄好像不是很顺利。”
楚净笑道：“那不正是你送温暖的好时候？”
梁劲杉还没来得及回答，刚好服务员过来点单，话题便岔开了。
饭后，楚净跟梁劲杉告别，打了个车直奔麓年影视。
七夕节那次，她来过附近，但没有进去。
麓年影视跟麓年集团总部的装修风格一致，就是规模稍微小一点，但也有一整栋楼。
说是影视公司，其实也做音乐、签艺人、搞投资……反正业务广泛。
楚净老远就从车窗看到亮晶晶的大楼，心情莫名好了几分。
司机大叔一路上都在打量她，到地方后终于忍不住问道：“姑娘，你是哪个明星？我一看你就像个明星，可是怎么都想不起来是谁。”
楚净好笑地拉下口罩。
司机眨眨眼，又抓抓脑袋，很不好意思地说：“不好意思啊，我还是没认出你是哪个明星。”
不知道他为什么对“明星”这么执着，楚净摇摇头道：“你都说不认识了，那说明我不是明星啊。”
“那不能啊。”司机夸张地说，“你这么漂亮，气质这么好，竟然不是明星？那你来影视公司干啥？”
楚净：“……”
懒得解释那么多，她干脆道：“我就是个实习生。”
“我就说呢，那也是明星预备役。”司机显然没弄清楚“实习生”和“练习生”的差别，热情地说：“姑娘你这气质看着太好了，肯定能大红大紫。我经常在附近跑活，这公司的艺人啊，几乎都不如你漂亮呢，气质就更差得远了。你要是不红，肯定是老板眼光不行。”
不知道他如此执着，是不是为了证明自己“眼光很行”，楚净笑道：“谢谢您啊，回头我就跟老板说说。”
话音刚落，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跟老板说什么？”
楚净猛地直起身，转头看去。
鹿见青穿一身黑色竖条纹西装，单手插兜站在那里，微笑着看她。
他身高腿长，贴身剪裁的西装将他的身材优势勾勒得很明显，站在阳光下，连影子都透着帅气。
几天不见，楚净忽然觉得，鹿见青长得可真好看！
她小碎步跑上前，仰头看他：“你怎么在这里？”
声音又娇又软，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惊喜。
“这话难道不是该我问你？”鹿见青问完也没等回答，他见那司机还没走，还在打量他俩，忽然伸手搂住楚净的肩膀，弯腰道，“这位是老板娘，管那些明星的，老板眼光还行吧？”
司机大叔这才明白过来，尴尬地笑笑，说：“老板眼光好，老板娘眼光也好，祝你俩百年好合！”
然后一脚油门踩下去，将车开走了。
楚净：“……”
鹿见青直起身，朝着公司大门绅士地抬手示意：“欢迎老板娘前来视察工作。”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动作狠狠戳中了楚净的笑点，直接笑到原地蹲了下去。
鹿见青也不催，就站在旁边看她笑。
半晌，楚净笑够了，直起身来才觉得不好意思，捋了捋并不凌乱的头发，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你怎么在这里？”
“出来送人，刚巧看到你，还以为你遇到麻烦了。”鹿见青这次没再问楚净为什么会在这里，朝前方示意，“先进去再说。”
楚净这才注意到，公司门口还站了两个人，默默关注着这边，看样子是在等鹿见青。
她怕自己耽误事，急忙闭嘴，亦步亦趋地跟上。
那两人果然是公司高管，等着跟鹿见青汇报工作。
楚净对生意上的事情不太在意，刚想说去参观一下公司，手机响了一声。
她怕打扰他们，退开几步才拿出手机来看。
竟然是银行的到账信息，是楚诗悦转过来的，竟然有八百万。
之前她和楚诗悦约定过，等周一转账完成后，再商量什么时候到北城揭发方医生。
昨晚临时决定过来，今天又一直在忙，她还把这事给忘了，急忙给楚诗悦发消息道歉。
楚诗悦倒是无所谓，说楚净在北城正好，她明天就过来。
楚净便也没问她多出来的钱，打算明天当面问。
她收起手机，发现鹿见青那边也结束了。
他走过来，然后带着楚净进了专属电梯。
电梯里没有旁人，鹿见青这才再次问她：“不放心我？”
说的是她突然跑来北城的事。
楚净确实是不放心，在她的脑补里，鹿见青应该正焦头烂额，可能连饭都顾不上吃，说不定还胡子拉碴、神情憔悴。结果一见面，他还是那么光鲜亮丽，甚至还更帅了。
这让楚净觉得，她的担心像在杞人忧天，于是不愿意承认，摇头道：“我是来举报的。”
刚好电梯到了，外面秘书办的人急忙起身打招呼，虽然表现不明显，但看着楚净的眼神还是难掩好奇。
鹿见青没再说话，先带楚净回到自己办公室，才继续问道：“举报什么？”
楚净也不瞒他，将方医生的事情说了。
鹿见青对她们的决定没有多插嘴，只是道：“陈医生在那家医院工作，有需要你们可以联系他，我上次给过你联系方式。”
陈医生就是黎序那师兄，上回查楚诗悦病历，就是找他帮的忙。
鹿见青这样说，就是支持她们的决定了。
可楚净还是摇头：“看病可以找熟人帮忙，这种事还是算了。即便错的人是方医生，真在医院传开了，别人也会议论陈医生，觉得他背后插刀也很可怕，这样不好。”
鹿见青赞赏地看着她，就算楚净没太多阅历，但她的善良和共情能力，也能让她在人情世故的处理中应付自如。
“那就不麻烦陈医生。”鹿见青点点头，“有需要和我说，我可以跳过陈医生。”
“好。”楚净对这件事情，早有自己的打算，但也没拒绝他的好意。
不过，她也没多说，转头去打量鹿见青的办公室。
他办公室的风格，倒是跟家里的装修风格如出一辙，简洁大方。
最显眼的是两排大书架，上面竟然放了很多书和文件，她怀疑这公司员工将老板的办公室当保险柜用了。
鹿见青看她好奇，也没打扰她，直接走到门口，叫了个秘书过来低声吩咐两句。
没两分钟，秘书就拿了一杯牛奶过来。
鹿见青将牛奶交给楚净。
楚净：“……”
也不是不能喝牛奶，就是跑到别人办公室招待一杯牛奶……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有点怪怪的。
鹿见青笑道：“多喝牛奶，有利于身体发育，还能长高……”
“我也不矮，好吗？”楚净不满意了。
她净身高有168，真不算矮，但是鹿见青有187，即便楚净穿着六七公分的高跟鞋，站在他面前也还是被碾压。
鹿见青也是故意使坏，走到楚净面前，低头看她：“是吗？”
“当然。”楚净不甘示弱，努力踮起脚尖，想要缩短两人之间的身高差距。
她没注意到两人的姿势，一抬眼才发现他们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只要鹿见青稍微低头，或者她再抬一抬，就能亲到一起。
楚净心里一慌，下意识想退后，却忽略了自己是踮着脚尖的，瞬间身体失衡，眼看就要摔倒。
鹿见青眼疾手快，伸出手臂一捞，楚净慌乱中也本能地伸手，刚好抱住他的腰，脸颊则紧紧贴在他胸口。
这个结果让两个人都没想到，一下全僵住了。
楚净隔着一层布料也能感觉到鹿见青身上灼热的温度，还有他心脏跳动时肌肉细微的起伏，脸颊跟着热了起来，心脏跳得又急又快。
她应该推开他的，却好像使不上力。
直到外面传来敲门声，楚净放在鹿见青腰上的手忽然活过来，顺势一推，两人迅速分开。
楚净这才发现自己另一只手里的牛奶，竟然一滴没洒，也是厉害。
她转过身，走到窗边，假装在看风景。
但发丝间露出来的一截绯红的耳尖，还是泄露了她此刻并不像表现出来那样淡定。
鹿见青唇角微弯，理了理衣摆，扬声道：“进。”
进来的是鹿见青另一位助理，看到楚净在里面，说话声音都小了两分。
他汇报完工作，鹿见青忽然问了句：“那两位姑娘怎么样了？”
楚净耳朵一动，刚才那些工作上的事情，她都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没怎么在意。
这个问题，她直觉跟之前鹿见青说的那个剧组有关，忍不住竖起耳朵，想听得更清楚。
“心理医生去看过了，目前情况稳定。”助理顿了顿，“但是，她们依然坚持之前的说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