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净听得云里雾里，不自觉退后一步，想要靠近一点。
鹿见青却不问了：“知道了，你去忙吧。”
楚净听到助理离开的脚步声，遗憾地转头，正对上鹿见青看过来的视线。
她其实一直都有点不敢跟鹿见青对视，这人气场太强大，跟他目光接触会有种灵魂被穿透的错觉，即便心里没鬼，也没人喜欢时时处处被人看透。
可这一刻，他素来有威慑力的眼睛清透明亮，没有那么多情绪，带着点笑意，纯粹又温暖。
楚净差一点就要沉溺进去。
“那个……”她急忙找了个问题，打破这有点微妙的氛围，“上次你说的剧组的问题，还没解决吗？”
鹿见青沉吟着，没有马上回答。
“不方便说的话不说也没关系。”楚净赶紧又补上一句。
“不是不方便。”鹿见青看看腕表上的时间，“是这事说来话长，你等我一下，我们换个地方说。”
“没事。”楚净急忙道，“你先忙你的。”
鹿见青没再跟她客气，转头签了几份文件，又叫人进来安排了一些工作，然后起身对楚净道：“走吧。”
楚净跟在他身边，左右看看那些还没下班的员工，想说什么又忍住。
“本来也快到下班时间了。”鹿见青看出她的心思，进了电梯才道，“我也只提前了半个小时，老板娘别生气。”
楚净：“……你不要取笑我。”
鹿见青低头闷笑，看得出来心情不错。
看来之前确实是她多虑了，鹿见青分明就过得很好，不需要人担心，楚净微微转身，不想看他。
“好了，我开玩笑的。”鹿见青放软声音，“想吃什么？先带你去吃晚饭。”
“这么早？”楚净下意识回了句，“我还一点都不饿。”
鹿见青眼眸一咪，抓到重点：“你没有按时吃午饭？”
楚净：“……”
这人要不要反应这么快？
鹿见青看她一眼，忽然朝她靠过去，抬起手。
楚净就站在门口，还以为他要打她呢，下意识缩了下。
结果鹿见青只是伸长手臂，越过她，在面板按下一楼。
刚才他按的是负一层的车库。
楚净：“……”
这就有点尴尬了。
鹿见青往后退了一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楚净现在对鹿见青，自然是百分百信任的，不会再觉得他会欺负人。
她刚才认为的打，也不是那种暴力的殴打，而是开玩笑似的轻轻拍打一下。
但是被鹿见青这么问，她一时有点不好解释。
刚好电梯到了一楼，鹿见青当先走出去。
楚净以为他还在生气，急忙追上去，说：“我没有……”
话还没说完，鹿见青忽然回头，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朝自己怀里带了带。
他的手掌宽大，掌心温热，指腹有薄薄的茧，握上来似有电流从指端流出来。
那电流顺着血脉蔓延，楚净感觉半边身子都麻了一下，脑子瞬间空白，想说的话在嘴边迷了路，彻底消失不见。
傀儡似的走了几步，她才稍稍回神，小声问道：“怎么了？”
干嘛突然牵手？
“以后，尤其是在人多的场合……”鹿见青低下头，凑到她耳边说悄悄话，“千万不要去追一个男人。”
楚净一开始没明白，但是当她看到大厅里的员工和客户都或光明正大或偷偷摸摸朝他俩看过来，眼神大多是羡慕和戏谑时，忽然就懂了。
他俩身份地位悬殊，如果刚才她追着鹿见青从电梯出来，外人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然颇多猜测。最大可能，便是猜她倒贴，其实鹿见青很反感她，诸如此类。
娱乐圈和富豪圈的新闻下面，很多这种评论。
鹿见青管理着影视公司，对这方面自然敏感。
所以，他才会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回头来牵她的手。
这样一来，至少在旁人看来，是鹿见青主动更多。
楚净低下头，轻轻“哦”了一声，感觉那只手，好像更温暖了，连心脏都熨帖起来。
两人牵着手从公司离开，为防止还有人偷看，鹿见青没有马上松开手，而是道：“你不是不饿吗？走路到餐厅，应该就饿了。”
楚净不想再讨论饿不饿的问题，抬头扫了一圈，说：“这边真繁华。”
“喜欢的话，明天妈妈过来，你们可以来逛逛。”鹿见青说，“北城好玩的地方很多，你俩办完事也不必着急回南城。妈妈以前不是喜欢旅游吗？你带她到处走走，就当是散心。”
他是真的用心，楚净很感激：“好。”
两人说着话，很快来到另一栋商场楼下。
这栋楼似乎都是卖服装的，正是不冷不热的秋季，橱窗里丰富多彩，从裙子到大衣，应有尽有。
楚净以前出门逛街的机会不多，难免多看几眼。
鹿见青不太关注这些，但也跟着放慢脚步。
走到某一家橱窗前时，楚净脚步微微一顿。
鹿见青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一件风衣。
草绿色的风衣，剪裁简单大方，袖口处有时尚感十足的银色菱形金属装饰，内搭是一条米白色长裙，鲜亮灵动，比周围其他展示的衣服都更吸睛。
鹿见青忽然就想起，刚结婚不久的时候，有一次楚净生病在医院输液。他下班去接她，那天风很大，她刚好穿了一件大裙摆的绿色长裙，风吹得裙摆扬起来，落在他手背上，又缓缓滑落下去。
鹿见青握着楚净的手忽然紧了紧。
“怎么了？”楚净不解地抬头看他。
“那件风衣好看吗？”鹿见青松了点力道，问道。
“好看。”楚净点点头，在模特身上好看，可一般人也穿不出那种感觉。
“走。”鹿见青拉着她走进店铺。
楚净根本来不及拒绝。
这是国内一家很著名的品牌，导购认识鹿见青和楚净，急忙上前打招呼：“鹿总，鹿太太。”
“麻烦将橱窗那套风衣和裙子拿来试一下。”鹿见青这才松开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握得太久，手都有点麻，掌心也微微潮湿。
楚净悄悄揉了揉手指的功夫，导购已经将衣服拿到她面前了。
这时候也不好再拒绝，楚净摘下自己的包，鹿见青很自然地伸手接过去。
她走进更衣间的时候，还听到导购在跟鹿见青吹彩虹屁，说鹿太太身材好，穿衣服一定很好看之类的话。
真是的，以前她最不自信的就是自己的身材，跟在鹿见青身边久了，整天听到夸奖，她都快自信爆棚了。
可惜两分钟不到，她就自信不起来了——那裙子设计比较贴身，又不是柔软的布料，她自己居然拉不上拉链。
楚净第一反应是自己胖了，第二反应才是尴尬——怎么办？这裙子还穿不穿？
过了一会儿，楚净将更衣间的门拉开一条缝，慢慢伸出小半个头：“裙子有点小，有没有大码的？”
导购急忙过来，看了眼说：“不小呀，您穿刚好合身。”
楚净只得明确告诉她拉链拉不上，本来是想着让她帮忙拉一下也好，结果导购一秒让开，示意鹿见青进去帮忙。
鹿见青：“……”
上回穿礼服没帮上忙，没想到这回买个常服倒用上他了。
没办法，只得进了更衣间。
楚净拉链只拉到一半，被一头长发挡住。
鹿见青拨开一看，原来不是楚净胖了，也不是衣服小了，是拉链被头发卡住了。
“你先拿着这些头发……”鹿见青将大把的头发拨到前面，声音和动作忽然微微一顿。
大片头发一拿开，他猝不及防就看到了楚净光洁的后背，因为痩，蝴蝶骨凸起明显，脊背中间泛光的弧度一直往下延伸。鹿见青视线顺着往下，看到一截白色的蕾丝边。
他急忙别开视线。
“怎么了？”楚净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感觉到他动作停下来，“不好取吗？”
“是有点麻烦。”鹿见青缓缓呼出一口气，“稍微等一下。”
他努力目不斜视，将拉链解救出来的时候，掌心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谈十个亿的项目都没这么累。
“那我先出去等你。”拉好拉链后，鹿见青很快退出更衣间。
又等了两分钟，楚净才打开门出来。
贴身长裙掐出她柔软的细腰，风衣带来恰到好处的时尚感，在这枯黄秋季里，她是天地间最鲜亮的一抹绿色。
鹿见青明明也不是文艺青年，这瞬间却没来由地想起曾经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一首小诗——
那日撞见你，
草色风衣，
自后私宅摆设便换了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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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那日撞见你/草色风衣/自后私宅摆设便换了绿——木心《哥伦比亚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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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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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见青直接付了钱,让店员将楚净原来穿的衣服装起来。
楚净不知道为什么，就很想笑。
“笑什么？”鹿见青拎着购物袋，慢悠悠跟在她身后。
楚净自己也不知道,摇头道：“没什么，现在去吃饭吗？”
鹿见青看看商场：“不逛了？”
“不逛了。”楚净怕再逛下去，他还会给她买东西，“我想吃饭了。”
鹿见青大概看出她的想法，也不勉强：“也行。”
两人走出商场,鹿见青电话忽然响起来。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鹿见青似乎有点为难,犹豫着说了句：“等下我回你。”
说完就挂上电话，看看楚净，欲言又止。
“出什么事了？”楚净反应也不慢,主动道,“你有事就去忙吧,不用管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鹿见青顿了顿,说：“有个饭局，你愿意陪我去吗？”
这倒是楚净没想到的,看鹿见青明显有些为难，大概是这饭局她并不适合出席。但是她大老远跑来,鹿见青可能又觉得放她在一边不太好,所以才问她愿不愿意。
犹豫一瞬,楚净婉拒道：“我不太会应酬,对工作上的事情更不懂,所以就不……”
“不需要你应酬。”鹿见青飞快道，“就是一个私人饭局,不聊工作。”
这话听着，又像是想让她同行？
楚净有点摸不准了，顿了顿，干脆直白地说：“鹿见青，我没那么会揣摩人心，你跟我说真心话。到底是真想让我去，还是怕我觉得冷落，才不得不带上我？”
“当然是想让你去。”鹿见青先是惊讶，随即又有点好笑，“对方是女性，你要是不陪我去，我还得叫我姐或者姑姑一起。”
楚净：“……那我去。”
鹿见青打了电话，叫司机开车过来接。
打完才看着楚净，但笑不语。
楚净尴尬地捋捋头发，解释说：“我不是不信任你，只是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又不想给你添麻烦，所以……”
“没关系，你能直接问出来，就特别好。以后有什么不确定的，你只管直接问。”鹿见青知道她以前一直被孟宗晖潜移默化地影响，确实是不自信的，不自信就难免胡思乱想。虽然有心要改，但也需要时间，能直接问出来，已经说明她对他足够信任了。
鹿见青没忍住，怜惜地在她头顶摸了摸，又说：“不过今晚的事，或许你还真的能帮上忙。”
“什么事？”楚净一下来了精神，她就喜欢有人麻烦她，会有成就感。
鹿见青说：“今晚我请的，是欢亿经纪公司的前副总，欢亿你听过吗？”
楚净点头，欢亿在娱乐圈算是比较出名的。
不是因为这家经纪公司有多厉害，当然也很厉害，但不是常规的厉害。
这家的行事风格，特别不讲规矩。直白点说，就是不入流。
娱乐圈是个名利场，追逐的人多，就难免混乱，使什么手段的都有。
欢亿的手段，连业内都有些不齿。
发通稿黑对家什么的都是常规操作，据说他家艺人如果有作品要上，影视剧也好、音乐专辑也好、综艺也罢……反正不管什么作品，上之前都会先“祭天”。
“祭”的意思，是杀牲畜供奉鬼神。
娱乐圈的“祭天”，当然不会真的是杀牛宰羊。
欢亿的做法，是牺牲同僚。
包括但不限于爆黑料、买黑热搜、泼脏水、甚至造些下三滥的谣等等，如果是针对仇家甚至对家也就罢了，他家针对的，往往是合作过的队友同事。
但是他家养了很多营销号，擅长使用水军作战，一般粉丝少的艺人根本不是对手。惹上了，只能自认倒霉。
楚净自己配音一般不露面，虽然从事着跟娱乐圈相关行业，了解的也都是表面现象，像这种内幕，她很少关注。
之所以知道欢亿的情况，是因为她自己吃过亏，群里小伙伴们为了安慰她，才给她科普的。
那时候她刚上大学，一心想着为家里分忧，通过梁劲杉的推荐，正式接触影视剧配音。在那之前，她其实更多是配广播剧和读有声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