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下一秒，一股暖流从心底里升起，弥漫到全身，一股纯碎的快乐情绪像一匹野马似的，撒开蹄子四处乱跑。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圆润的眼睛变成新月，心口上涌起一层层波浪，撞击着他的心脏。
心脏声跳的又快又响，像敲鼓似的。
厉殊咬着嘴唇，怕自己笑出声来，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淳朴的笑意，傻呵呵的，自言自语道，“朋友啊，朋友被人骂，我要不要帮着骂回去？骂人我会......”周霁阳被人骂只会发律师函，虹姐说那都是吓唬人的，不管用。
小郑喊了两声，厉殊还站在那里，嘴里念念有词，走进听清楚，立马吓到半死，急忙抓住人，“厉哥，我是让你私下安慰，可不是让你站出来，还有骂人，你是偶像知道吗，一言一行都要稳妥。”
厉殊甩开小郑的手，一脸嫌弃，“我又不傻。”肯定用小号啊，小号才能骂的瓷实。
*
厉殊拍摄一段，中场休息。
坐下来翻开手机，热搜还在顶端挂着，跳楼的人被强行救下，带走了。
至始至终，周霁阳都没出面，网上各种谩骂，声讨，就连亚和影视的官方账号都被攻击了。
周霁阳的个人账号，早前发的内容下面评论增加了几万条，全是质问，和辱骂留言。
她没有设置任何限制。
厉殊手指急急往下滑，看的他心头火大。
*
一上午，周霁阳的手机就没消停过，认识的朋友，孟佳媛一干人发信息让她别理会，还约她晚上出来聚一聚，帮她散散火。
周霁阳看过何芸调出来的内部监控，这人能畅通无阻的上了顶楼，原来是拿了钥匙。谁给的，后续再查。
“和高敏岚没有直接关系，但是应该是她暗地操作的。查高明科技，接触他们董事，让她察觉到了。”方明申的效率很快，之前接触的高明科技的人，都一一被高敏岚问过话。
周霁阳冷笑一声，“她是在警告我，胳膊别伸太长了。”
“高明科技的人脉关系很广，根基很稳。你这样不掩饰冒来，她当然会生气。”方明申看来，高敏岚手段算不得高明，却很恶心人。
周霁阳沉思。
方明申却想到润园打来的电话，提醒道，“周老说马上清明节了，不要再闹出什么乱子，有事节后再说。”
抬起眼眸，周霁阳眯眼，声音低沉，“方叔，我要不要把网上问候我全家的话，截图给润园看看？”
方明申嘴角下压，一脸的严肃的道，“我会让人收集证据，公开道歉就可以了吗？”
“为了以后方便，你最好别轻易接受和解。”周霁阳给出建议。
*
周霁阳手机噔噔噔噔连续响了好几下，打开看了一眼，厉殊发来五六张截图。
截图上的日期都是很早之前的。
她有些没懂他的意思，回了一个“？”过去。
摄影棚角落里，厉殊拿着手机看着周霁阳发来的“？”凝视老半天。
她没明白？
厉殊咂咂嘴，怎么这么笨呢。
编辑一条信息又发了过去。
“以前我被骂的更惨。”
他当时全网黑，所有人都攻击他，又不能骂回去，他只能截图把骂他最狠的ID号记下来。
厉殊找出来这些截图，给周霁阳发过去，就想安慰她，他以前被人骂的更惨，想让她别在意。
周霁阳这边看到厉殊发来的信息，在看上面几张截图，噗嗤一声，没忍住笑出声来了。
同时明白厉殊发图片过来的意思。
手指点击屏幕，故意调侃着回复道：“比惨吗？”
厉殊看着回复过来的三个字，愣了愣，周霁阳没明白他的意思？
比什么惨啊？他在安慰她啊。
再说她哪有他惨。
埋头继续编辑短信：“你肯定比不过我，我当时评论区二十四小时有十几万评论，你这才几条，小毛毛雨而已，算不得事。”
这条评论一发出去，厉殊又接着发：你注册一个小号，谁骂你最狠，记住ID号，回头骂回去。”
想了想，又快速发了一条：你记ID号吧，我晚上回去用小号帮你骂回去。”
第25章
没有闹出人命, 可网络上的喧嚣，并没有停止。
攻击周霁阳的评论太多了。
甚至有网友摸到周霁阳和厉殊的CP部落里，大肆留言, 辱骂。
出钱筹办这个CP的人是周霁阳的发小孟佳媛，她虽然没有出面管理，可部落群里管理员都是相互加了好友的。
热搜评论下她管控不了，可单单跑到CP部落群里找骂，她可不惯着。
部落群成员早就被外面的评论气的冒火, 这会见到有傻.逼自己闯进来, 根本不用组织。
“死滚吧你, 成年人了，有点担当成不成。人家亚和影视给出的解约文件麻烦看一眼。别像个瞎子似的，谁家解约能给这么多钱, 不想办法扣你钱就不错了。自己去网上找找, 克扣赔偿金的公司有多少。”
“拿了钱, 签了字, 这会要死要活的, 早干嘛去了，有本事当初别签字。不出面？就是冷血？犯的着吗？道德绑架要不要这么明显, 周总不欠他。”
“又不是活不下去，赔偿金这么多, 还想死。怎么死之前不想想老婆孩子。工作了没了再找, 有真本事那里不是岗位。想要和周总谈话？约时间啊, 非得以死相逼, 网上还有一群叫好的。怎么, 不答应你的要求，都去跳楼？信不信, 明天就有人跳河，就因为不给涨工资。”
“@周霁阳，听说周总您私人有十几个律师，要是闲了，网上这些评论该收集收集，该起诉起诉，都问候您全家，我都看不下去了。”
“麻蛋，你还带上我们小哈，贱不贱啊，你全家才被包养了呢。”
........
谩骂声在网上起此彼伏，还被人做了各式各样表情包嘲讽。
很多人盯着周霁阳个人账号，结果一直到了晚上，都没出面澄清解释什么。就连亚和影视的官方账号也是，除了一开始的解约文件，至始至终都没多说半个字。
网上各大媒体转发报道这件事，周霁阳的个人形象，瞬间成了冷血，无情的刽子手，毫无人情味。
甚至还有人大V媒体博主，@大阳集团，希望能出回应。
大阳集团对外的账号，只是转发了亚和影视的解约文件，算是给出回应。
*
润园
周振业带着金丝链条的老花眼镜，中式复古的书房设计，一把高背官式帽椅，一看木料色泽纹理，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大红酸枝老料制作的，工艺讲究繁琐，花纹细致精美。
面前平整的刀牙条案，仿照明代的款式，案上放着电子平板，管家规矩的站在一旁，屏息敛声，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周振业苍老的手，推动平板，示意管家拿下去。
“让方顾问来一趟。”说完，手撑着案桌起身，管家在一旁伸手搀扶着，却被周振业推开，“不用，你下去吧。”
低沉苍老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无力。
管家退出书房，立即联系方顾问。
方明申来的很快，一到润园，便进了书房。
管家在电话里透漏，周老看到网上热搜，情绪不高。
方明申进来，就看到周老正坐在窗户边的躺椅上，躺椅一摇一晃，躺着的人，似乎惬意的看着窗外的夜色。
书房里寂静十分钟。
方明申一直站着，背靠着看着外面景色的周老，似乎有心事。
又过了五分钟，方明申轻脚上前两步，小声试探的问道：“周老在担心网上热搜的事情？”
周振业目光深邃，额头皱纹渐渐堆积在一起，好半天长舒一口气，“你觉得...霁阳怎么样？”
方明申眉头下意识拧在一起，心头却警铃大作，想了想，格外小心的说，“周总她非常聪明，也非常优秀，只是年龄还小，年轻人总会有些自己坚持。”
回答中规中矩，却格外保守了些。
周振业苍老满是皱纹的手，搭在旁边椅臂上，皱褶松软的手面上，大小不一的布满了褐色老年斑，沉沉暮气笼罩着整个人。
过了良久，只听一声叹息，年迈粗哑的声音，缓缓升起，“聪明，优秀，那是做给外人看的。小时候，课程排的满没有时间玩，还总发脾气。我记得，三五天就要闹一回。回回气的给我打电话，让我派车接她。”
方明申抿着嘴，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插话。
“飞机失事之后，我把她送到国外，工作忙，也没时间管她。学校发来的成绩邮件，很多都是助理帮忙看。我想过她变成最糟糕的样子，跟着国外那些浪荡子弟，能学什么好，最恶劣的我都想过了。”周老声音带着一丝凄凉，“我甚至想过，她要是在国外杀了人，我要怎么救她，所有一切我都想过了。”
方明申的心微微往下沉，周老并不是一个会和人交流过往的人。
“她要是变得堕.落，我可能还没这么担忧，小小年纪，父母去世，又被送到国外，唯一的祖父忙于工作，也不关心她，完全有理由变坏。”
周振业抬起手敲了敲椅臂，方明申赶紧上前搀扶。
“她啊，为了父母才会变得优秀。”
方明申小心搀扶着周老案桌前的椅子坐下，“周总聪明，周围年轻一辈，放眼一看，谁都比不上她。”周霁阳聪明，优秀，她在国外做出的成绩，都是实打实的，学习也是自己努力考取的。
周振业坐下，端正严肃的面孔，垂下的眼神锐利冰冷，刚刚年迈暮气的老者气势一变，陡然一个精明强势王者降临。
“心无恐惧，才没有敬畏之心。心无牵挂，就会无所畏惧。在国外她参与稍有差错，就会丧命的运动，回国名誉毁尽，她也毫不在意，催她相亲结婚，也只不过是个借口，人活着，总要有个方向。”
方明申如遭雷击，周老的话，让他有了不好的预感。
周振业眉头下压，神色沉重，“她，她现在，应该是她母亲想要看到的样子。”优秀，聪明，一流学府毕业，外人眼中羡慕的对象。
方明申故作镇定，“也有父母去世，孩子突然变得懂事的，周总大概是这类。”
“她不是。”周振业冰冷的目光落在方明申身上，似命令似嘱托一样说道，“明申，帮我看着她点，总觉得她现在的样子，和明泽很像。”
周明泽，周霁阳的爸爸，生前一直患有严重的抑郁症，一直靠着药物压制着。
方明申张着嘴，脑中如冷风吹过，忍不住打了冷颤，所有想要说的话，全都清空了。
*
周霁阳丝毫不受网上舆论的影响，亚和影视的大门口还是聚集了很多媒体记者，以及一些情绪愤怒的路人。
一走出来，烂菜叶，鸡蛋，立马从天而降，喧嚣着，咒骂着。
保安拦着咒骂涌上前的人，身上可就惨了，鸡蛋液砸了一身，顶着一头菜叶子，一楼大厅像是收过摊的菜市场，遍地狼藉。
特护身手敏捷，早早撑开黑伞，三把伞一遮，周霁阳完好无损的出来了，别说鸡蛋，菜叶都没落她身上一片。
偏偏周霁阳还嫌弃自己名声不够臭，“别糟蹋粮食，刚吃饱饭几天啊，就敢拿着鸡蛋砸人玩？下次用黄金，通体圆溜的成金，我保证站着不躲。”
“让保安室的调下监控，拍清楚这些人的嘴脸，该报警报警。也通知保洁，一楼大厅不用清扫，谁扔的，谁扫。明天早上八点之前，这里还是这样，就让公司法务工作。”
明目张胆的威胁，一时间拎着菜篮子，手抓着鸡蛋烂菜叶的人，僵在原地。扔也不是，砸也不是。
几个领头闹事的，相互看看，你看我，我瞅你，个个都犹豫了。
周霁阳轻笑一声，调侃一句，“给你们多少钱一天啊，够不够缴处罚金，记得回头多要一点，不然这一趟可就白干了。”
一人挺着脖子恼羞成怒道，“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周霁阳不以为然，指了指周围不停拍照摄像的媒体记者，“记得如实写，别让人家说，全文一张图，内容全靠蒙。”
说完，在众目睽睽之下，带着特护大摇大摆的走了。
有菜鸟记者想跟上去，被前辈扯住，摇了摇头。
菜鸟使眼色：“ 不跟上去？”
前辈瞪眼示意：“想吃官司，你就上去。”
周霁阳就差把话说白了，竟然还有人听不明白。网上舆论一拥而上，全是骂声，这要没人下水，他敢把头砍下来。
明着暗里就是有人要整一下周霁阳，路人吃瓜看热闹就成，吃官司吃到自己身上，脑子得进多少水。
一楼大厅的媒体记者们相互对视一眼，相顾一笑，收拾吃饭家伙，准备下班。
至于要写的稿子？周霁阳都说写实。谁敢胡编乱造，摆明和她过不去。
监控里可不光有闹事的嘴脸，还有他们的，周霁阳要是想，分分钟能成为他们老板，有钱任性。
*
天幕渐黑，路灯亮起，车厢内放着古典音乐，周霁阳微微闭着眼睛，手指跟着音乐晃动。
轿车在一家宠物店门口停下。
司机率先下来，打开车门。
说起遗憾啊，周霁阳又想起一桩，她以前想养只狗。
可这件事，她连提都不敢提，她母亲讨厌有毛，无毛的，没腿的，能发出噪音的活物，都极其讨厌。
记得小时候，她话多一点，吵到她，也会挨训两句。
助理何芸已经和店里沟通过了。
周霁阳一进来，店主亲自上前接待。
整个宠物里，没有一个顾客，倒像是专门等着接待她。
店主细心的讲了很多养狗的小知识，还给了一本装订精致的手册。厚厚的一本，翻看目录，扫了一眼。
周霁阳看着这长长的目录，啪的一声合上了。狗的日常，狗的心理，狗的训练，狗的保养......
店主很热心，“边牧的智商很高，学习能力强，简单训练就能很好的沟通，每天都要带它适当运动，因为天性聪颖，偶尔也会闹个下脾气，还要哄一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