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心里都有一轮皎洁明月,高垣自认自己是个普通人,自然也不能免俗。
只是,他心里的那轮明月,或许空悬更久。
在高家还只是个初到锦城没什么根基底蕴的暴发户时,高父为了广结人脉,那时候前前后后赴了不少应酬邀约。
那阵子因为心思尽数都在生意上,对家里唯一一个宝贝蛋儿就忽略了不少,在被老妈和妻子一通双人连训之后,高父果断领了那时候还是个皮小子的儿子出门,正巧有生意伙伴邀请他去参加某个合作伙伴家的生日宴,为了应景,也为了陪伴家里的小魔星,他顺道就把宝贝儿子给带上了。
高垣得承认,小时候的他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别人不来惹他他还要搞事,更别提宴会上有些毛孩子对着他一口一个暴发户土包子了,他动起手来那是毫不含糊。
有些事情,说是小孩子玩闹,但真计较起来,谁吃亏谁受疼那是明摆着的事儿。
总之,高垣虽然赢了一场群架,但也害得他老爸生意场上多了几分坎坷,也幸好高父从来都是一心向着自家宝贝儿子的,不管回去之后怎么教育,在外面,他向来撑起场子不输人。
将自己搞出来的烂摊子毫无愧疚之心的丢给了父亲后,被众人敬而远之的高垣便百无聊赖的在花园里的草坪上陪狗玩耍。
举办宴会的这家人养了一只傻乎乎的哈士奇,或许是难得有人耐心陪着玩耍,疯起来完全刹不住闸,高垣没在群架中吃亏,倒是被这条蠢狗祸害得不轻。
他抱着狗头忍不住骂骂咧咧时,视线里,穿着蓝色公主裙的小姑娘在不远处唤了一声蠢狗的名字,这个和刚才那群小鬼头仿佛两个物种的女孩儿,第一次让高垣感受到了何谓礼仪与修养的魅力。
纵然年纪还小,但她身上已经有了一种有别于同龄人的聪慧与气质,那份被奢华富贵与深厚的家世底蕴供养出来的卓尔不群,在那时候不爱学习更喜欢搞天搞地的高垣看来,十足十的令人惊艳。
等后来小姑娘被一群保镖围着护着,牵着那条不久之前还跟他打得火热的蠢狗离开后,他仍旧沉浸在这短暂的惊鸿一瞥中,久久不能回神。
高垣觉得,如果真的有住在城堡里的美丽公主的话,那大约就是对方的模样。
这再短暂不过的小插曲,本以为一切风过了无痕,谁知,等他意识到时,那短暂的惊鸿一瞥好像已经彻底刻入了他的心。
时不时被回想起的画面,从模糊到清晰,再从清晰到模糊,在反复被临摹的过程中,高垣渐渐地明白了,那好似就是他审美的雏形与野心的起点。
他喜欢眼睛里看到的那样的小公主。
等后来他渐渐长大,长得脾气虽坏却并不辜负自己这颗聪明脑袋时,一直以来迟迟没有动过的春心,在同钟情相遇的那一刻,怦然跳动。
遗憾的是,他对钟情的心动,却只来源于她与小公主的相似。
如果不是清楚的知道当年的小公主早就随家人迁居国外的话,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真的要以为那是长大之后的她了。
然而,可惜的是,钟情只是钟情,纵然再相似,她也不是她。
高垣和朋友去参加私立中学的校庆活动,九月的艳阳天里,十七岁的钟情眉目沉静的拉着小提琴的姿态,仿佛凌凌清泉,涤荡人心,对任何乐器都不感冒的他,第一次觉得小提琴的声音是如此动听,等表演结束时,对方笑起来明媚又灿烂的模样,简直比九月的阳光还要刺眼。
他想,这样的她,真的要灼伤人的眼球了。
这之后,当校际联赛里和对方相逢时,己方选手被对方斩落马下似乎也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被朋友们围在中间的她,第一次正式和他打了招呼,虽然他早就知道她叫钟情,但至此,才终于将她和这个在心里盘桓了许久的名字对上。
少年人的青春,总是离不开年少轻狂四个字,那会儿的高垣是个无论走到哪里都备受瞩目的出色人物,或是长相,或是成绩,或是能力,不管从哪个层面看,都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
这样的他,即便不肯承认,内心里也是希望她能多关注一下他的。
更何况,他自认自己无论和谁比,都并不逊色。
偏偏,钟情并没有如他所愿。
她看他,客气,疏远,尊重,和赛场上其他对手并无任何分别,笑容不曾多一分热情,眉眼间也没有多一分的好奇与兴趣。
高垣清晰的听到了自己自尊心受损的声音,钟情那副视他如无物的态度,不见半分刻意。
她确实,对他就只有那么一丁点儿作为对手的尊重与关注。
“哎哎哎,”沈云在他眼前用力挥着手,闹出不小动静,“哥哥,要不要看得那么认真啊!人家姑娘都走远了,敢不敢把眼珠子收回来?”
在高垣心里,他是因为对当年的小公主念念不忘,所以才对气质相似的钟情有那么一点儿意思。
因为执念而起的一切波澜,不过是移情作用,他怎么肯承认,自己对钟情心动,相反,他抗拒得不得了,为了反驳沈云的调侃,他甚至破天荒的说了一句狠话,“只是有点像她而已。”
对此,沈云的反应只能用少见多怪来形容,他是清楚高垣心底有个魂牵梦萦念念不忘的白月光的,为此,仿佛所有异性在对方眼里都变成了庸脂俗粉,那股恨不得单身孤寡一百年的单身狗气质着实让人印象深刻。
有这样的前提在,他怎么能不对引起高垣心绪波动的姑娘生出好奇心来?
于是,他唯恐天下不乱的在旁边出馊主意,怂恿高垣大胆追人。
高垣连心动都不肯坦率承认,更何况是主动追人,他除了给沈云一顿正义铁拳外,剩余的什么都不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