沦陷——糯团子
时间:2022-08-01 06:49:22

  “我没事。”
  出走的理智终于找回,沈明烟定了定心神,“我先去个地方,等会再找你。”
  林映之双唇张了又张,看向沈明烟的目光仍旧充满担忧。
  “真的,我没事。”
  很明显是假话,然而沈明烟此时也没心思做表情管理。
  匆忙和林映之道了一声,头也不回出了旗袍店。
  信立律所向来管理严格,规章制度严苛,踩点上班的员工只有少数。
  行色匆匆的人影从沈明烟身边相继穿过。
  “抱歉小姐,请问你找谁?”
  刚至前台,便听见对方礼貌客气的声音。
  沈明烟愣了愣。
  来得匆忙,她甚至连这事都忘记了。
  “我……”
  稍顿心神,沈明烟缓缓开口,“我找陆时洲。”
  前台:“陆总?那请问您有预约吗,或者和陆总的律助……”
  说曹操曹操到。
  律助刚踏出电梯间,蓦地和沈明烟撞了个正面。
  两两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见了诧异。
  知晓沈明烟和陆时洲的关系,律助大步流星:“沈小姐,陆总刚在开会。”
  “那我去他办公室。”
  律所人来人往,光是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就有好几十道。
  思忖片刻,律助朝沈明烟微一颔首:“好的。”
  公事公办的态度,“不过早会刚开始不久,您可能要多等一会。”
  沈明烟淡淡:“没关系。”
  办公室宽敞明亮,罗马帘半卷,挡住了窗外少许光线。
  拒绝了律助的咖啡,沈明烟独自坐在沙发上。
  墨绿沙发严肃森严,像极了陆时洲惯有的风格。
  突然造访律所是冲动之下的决定。
  四周气流逐渐趋于平缓,沈明烟的心情也慢慢恢复平静。
  直至陆时洲推门而入。
  之前从律助那提前得知沈明烟过来的消息,甫一见到本人,陆时洲还是稍稍拢眉。
  律助跟在后头,识趣将合同搁在陆时洲办公桌上,轻手轻脚退出了办公室。
  “沈明烟。”
  拢着的双眉并未舒展,陆时洲沉声:“我之前说过……”
  “我知道,你让我别来你的律所。”
  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又一次超过了正常值。
  沈明烟深吸口气,精力在昨夜消失殆尽,如今有的只有疲惫和倦怠。
  “我找你有事。”沈明烟语速飞快,直接切入正题。
  “新乐传媒那个小模特,是不是找你做辩护律师了?陆时洲,你知不知道,被告是林映之!而且当时我就在场,先违约的是那个小模特,之之没办法,才找了我顶上。
  你现在为她做辩护,还让之之当众和她道歉,必须开口说话的那种。”
  沈明烟轻哂,眼底尽是鄙夷之色,说话也逐渐失了分寸。
  “陆时洲,你不是不知道之之说不了话,能提这个要求,你们是在恶心谁啊。”
  “──沈明烟!”
  罕见的动怒,陆时洲面色微沉:“这是我的工作,她是我的委托人。”
  心口起伏两秒,陆时洲又恢复平日的冷静自持。
  “你如果没什么事,就先出去。我还有工作,没空陪你在这浪费时间。”
  ……浪费时间。
  简单的四个字,在沈明烟脑中轮番滚动。
  这是二十四小时以内,沈明烟又一次在陆时洲口中听到的词汇。
  昨夜的晕眩感又一次袭来,排山倒海一般,仿佛要将沈明烟团团围住。
  目中所及,是陆时洲重新掀开了笔电,键盘敲击声伴随在耳边。
  从头到尾,陆时洲都未将沈明烟放在眼里。
  不,不是从她踏入这间办公室开始。
  而是从他们一开始的交往。
  或许更早,从他们认识的那一天开始。沈明烟在陆时洲眼中,就是毫无意义、浪费时间的存在。
  “我们分手,陆时洲。”
  声音低低,沈明烟垂着双眼,又喃喃重复了一遍。
  “我们分手。”
  键盘下落的声音终于停下。
  透过轻薄镜片,陆时洲抬首,那双深邃眼眸直直朝沈明烟望了过去。
  “我们的交往也是没有意义,也是在浪费时间。”
  沈明烟忽的自暴自弃,说话也渐渐变得语无伦次,“……不是吗?”
  男人的视线依然笼在自己脸上,似乎是不太理解沈明烟话题的跳脱,陆时洲轻轻“嗯”了声。
  他声音平平,半点也没将沈明烟的话放在心上:“知道了。”
 
 
第十七章 
  安静的气息在办公室缓缓流淌。
  陆时洲依旧是记忆中那样, 永远冷静,永远面不改色。
  反观沈明烟,大吵大闹了半天, 脖子都涨红,像是彻头彻尾的一个跳梁小丑。
  唇角泛起苦涩,沈明烟定了定心神,努力学习陆时洲那一份对待感情的云淡风轻。
  可惜演技拙劣, 泛红的眼圈暴露了沈明烟此刻最真实的情绪。
  心跳急促跳动,努力维持的最后一点理智也在这时土崩瓦解。
  特别是当陆时洲看向自己。
  敲打键盘的手指不再运作,陆时洲挑起单薄眼皮,似乎有点意外沈明烟还在原地。
  “……还有事?”
  ……
  在感情方面,沈明烟永远都是输家。
  头也不回从陆时洲律所离开后,沈明烟漫无目的在街上闲逛。
  将近年关,欢度新年的年货随处可见,新春气息触手可及。
  只有沈明烟是那个意外。
  人流密集,摩肩接踵。
  沈明烟逆着人群走, 眼神空洞无光。
  兜里的手机接连震动, 全是林映之的未接来电。
  还有实习生的通风报信。
  【实习生:烟烟, 林老师刚刚出门找你了。】
  失魂落魄实在太过狼狈, 从玻璃橱窗前经过,只草草一眼,沈明烟便收回目光。
  不想再往自己脸上多看一眼。
  她低头恢复林映之的消息。
  【沈明烟: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林映之:好。】
  林映之几乎是秒回。
  沈明烟悠悠叹口气,脖子缩在毛绒围脖之中,试图掠夺仅剩不多的一点温暖。
  在街上闲逛了半圈, 待入眼的建筑物渐渐变得熟悉, 沈明烟抬首方发觉,宠物医院就在附近。
  下个路口, 就是北街。
  之前惶恐不安的经历尚且记忆犹新,沈明烟下意识往后退开半步。
  安全因素不高的地区总是让人望而却步。
  沈明烟抬脚意欲离开,转身。
  一个小小的黑影直直朝自己冲了过来。
  沈明烟猝不及防被抱了个满怀。
  怔愣两秒,手边忽然多出一团冷冰冰的东西。
  黏糊糊的液体往下滴落,紧接着是小乐的大呼小叫。
  “我的甜筒!”
  小乐哭丧着一张脸,手边的甜筒摇摇欲坠。
  除了底下酥脆的外皮,顶上的冰淇淋球全落在沈明烟的外套上。
  鬼哭狼嚎之后,小乐方记起沈明烟才是那个最大的受害者。
  抽抽嗒嗒仰起小脑袋:“姐姐……”
  惹了事第一时间望向身后不远处的裴旭,小姑娘一张小脸惴惴不安。
  “哥哥。”
  帮我。
  未尽之词都在一双婆娑泪眼中。
  小孩不懂事,多半是因为作业太少。
  “以后还跑吗?”
  裴旭慢悠悠晃着过来,余光瞥见沈明烟脏兮兮的袖口,裴旭双眉紧拢,单手将小姑娘拎至身前。
  只一个眼神,小乐立刻恍然,期期艾艾:“姐姐,对不起。”
  她伸手在自己口袋掏了掏,想要找纸巾,可惜最后依旧一无所获。
  倏地灵机一动。
  小乐:“要不去哥哥家里吧,哥哥家就在附近!”
  裴旭扬眉,看向沈明烟。
  “不用了不用了。”沈明烟连连摆手。
  小乐不甘心,朝裴旭望去求助一眼。
  “我妈也在家里,你可以先去我家处理下衣服,就在那边一楼,门口也有水龙头。”
  沈明烟下意识想要拒绝。
  裴旭不疾不徐,“就是有点乱,你如果介意的话……”
  小乐不满撅嘴:“不可以。”
  裴旭视若无睹:“不用管她,她最多也就愧疚两三天,过几天就好了。”
  沈明烟:“……”
  视线下移,落至小乐那双可怜巴巴的大眼睛上。
  鬼使神差的,沈明烟点了点头。
  单元楼,楼道坑坑洼洼,牛皮癣小广告随处可见。
  提前知道裴旭母亲在家,沈明烟本还想着在外面买点水果。
  刚出口就听见裴旭的拒绝:“不用,她吃不了。”
  沈明烟不甚理解这话的意思,直至踏进屋子。
  一室一厅的格局,屋子逼仄,对面是一张单人沙发床,角落处药盒堆积。
  淡淡的中药味在房间弥漫,肆无忌惮钻入每一个毛孔。
  “抱歉。”
  意识到寻常人可能会不习惯家里的药味,裴旭先行皱眉。
  “没事。”沈明烟左右张望,“……有卫生间吗?”
  “有!”小乐高高举手,自告奋勇在前面带路,“姐姐我带你去。”
  出租房,理所当然没有暖气。
  怕沈明烟有顾虑,陆时洲没关大门。
  冷气顺着门缝呼啸而入。
  玻璃窗缺了一角,旧报纸贴上,暂时挡住了冷气的入侵。
  袖口的污渍很快冲洗干净,只是那股甜腻的香味还在。
  无法,沈明烟只能暂时放弃,从卫生间离开。
  “宝宝带朋友来家里了?”
  第一次见裴旭带朋友回家,裴母撑着病体,脸上难掩笑容,搀墙从屋里走出。
  ……宝、宝?
  沈明烟目瞪口呆,极力克制,强忍笑意,才不至于当场笑出声。
  裴旭习以为常,面无表情朝沈明烟递来一眼。好像她敢笑出来,今天就别想走出这间屋子。
  裴母不知两人之间的波涛涌动,指使着裴旭下楼买小零食招待朋友。
  “不用不用。”裴母过于热情,沈明烟险些招架不住。
  “那怎么行,难得宝宝带朋友回来。”
  “宝宝”这个词,又一次戳中沈明烟的笑点。
  她努力压抑着笑声:“阿姨,宝……这个是裴旭的小名吗?”
  裴母点头,女人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
  疾病缠身,还是隐约可见裴母年轻时的风华绝代。
  ……宝宝。
  一直到出了屋子,沈明烟还是控制不住,肩膀忍得发抖。
  裴旭落后两步跟在身后,闻声,目光幽幽看向沈明烟的背影。
  “想笑就笑。”
  裴旭幽幽声音在背后响起。
  话音刚落,前方抖着的人影立刻缩成一团。
  沈明烟前仰后合,笑得直不起腰。
  上一次听见这个称呼,估计还得是襁褓幼时。
  托裴旭的福,沈明烟的心情难得转晴。
  林映之记挂着沈明烟,又怕打扰她休息,一直忍着没敢发消息。
  直至收到沈明烟的微信,林映之方悄悄松了口气。
  抬手示意实习生先行回家。
  实习生一头雾水:“今晚不用加班吗?”
  林映之:这一周都不用。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实习生眉开眼笑,慌不择路夺门而出。
  抓着手机立刻和好朋友约饭。
  店里欢呼声一片,大家伙收拾东西一哄而散。
  林映之笑了笑,手中工作放下,转身进了厨房。
  她记得沈明烟很喜欢吃照烧鸡腿,早上特意交待阿姨买了食材。
  一连两天,沈明烟都是窝在林映之的旗袍店。
  那身嫁衣依然放在林映之的工作间,好几回沈明烟从身边经过,都忍不住驻足。
  从自己提出分手的那一天开始,她和陆时洲基本处于断联状态,谁也没联系谁。
  两方家长旁敲侧击多回,知道沈明烟和陆时洲闹得不愉快。
  不过也只当小孩子打闹出了矛盾,没放在心上。
  连着躲了两天,终于还是要面对现实。
  拖着沉重的公寓回家,不出意外,公寓空荡无人,静悄悄的毫无人气。
  沈明烟站在门口。
  良久,方伸手,轻轻朝前一推。
  满室的黑暗迎面而来,严丝密缝将沈明烟包裹在中间。
  冷清气息缠绕在侧,沈明烟吸吸鼻子,倏地觉察出几分不对劲。
  抬脚匆匆往楼上跑,沈明烟推开衣帽间。
  果不其然,衣柜空了一大半。
  浴室、客厅、书房、主卧……
  所有陆时洲生活过的痕迹,此时均收拾得一干二净,好似他从未踏足过这个家一般。
  夜色中。
  沈明烟自嘲笑了笑,顺着白墙缓缓滑落,女孩抱膝跌坐地上。
  余光瞥见衣帽间的一角,沈明烟抬眸微怔,随后扶墙而起,慢慢踱步过去。
  衣帽间是“L”形设计,右边转角处的抽屉,置放的全都是……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