沦陷——糯团子
时间:2022-08-01 06:49:22

  “陆时洲呢,他在哪?我前天晚上在山上看见流星了。你挡我路干什么,我要给陆时洲看照片,这还是我亲自拍的呢……陆时洲?!”
  余音戛然而止。
  陆时洲高烧卧床两天,家里没人发现。
  医生说再晚来一会,估计还会影响脑子。
  那应该是陆时洲第一次见沈明烟发那么大的火。
  向来眉眼弯弯,脸上始终挂着笑容的沈明烟也会动怒,也会因为自己生病,气得破口大骂,脖子都涨红。
  那时沈明烟为自己说话,现在……
  陆时洲怔怔望着眼前的人,和小时候几乎是等比例生长,五官一致。
  然而那双琥珀杏眸停留的地方,却不再是自己身上。
  陆时洲默默垂下眼帘。
  刚才的问题没有得到答案。
  沈明烟皱了皱眉,伸长手臂欲夺回陆时洲手中的小橘猫。
  “猫给我。”
  陆时洲挟奶糖以令沈明烟:“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他难得固执,固执想要得到沈明烟一句答案,得到一个确切的答复。
  年三十后,沈明烟和裴旭明显联系少了许多,陆时洲还以为自己尚且还有机会。
  沾沾自喜。
  不想侥幸这么快就灰飞烟灭。
  沈明烟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裴旭。
  以前沈明烟会为自己出头,为自己鸣不平,为自己说话。
  然而现在这个人,通通都成了裴旭。
  沈明烟不会再为自己说半个字了。
  “没这个必要。”
  沈明烟沉着脸,直接判了陆时洲死刑。
  女孩伸手,趁陆时洲还未回神,直接将奶糖从他手中抱走。
  软乎乎的绒毛不再,陆时洲张了张五指,只抓到一片空。
  他缓缓垂下头:“我知道了。”
  沈明烟茫然仰起头,惊讶陆时洲居然这么快就想通。
  不想下一秒,就听见陆时洲轻声道:“年后你是不是要去佛罗伦萨?”
  沈明烟参与万鸿鹄的项目并没有保密,何况以沈母和陆问秋的关系,陆时洲会知道很正常。
  沈明烟双眉稍蹙,等着陆时洲的下文。
  陆时洲:“我也会过去。”
  沈明烟瞪圆一双眼睛:“你去干什么?”
  总算有一局扳回,陆时洲唇角微扬,眼底攒了淡淡笑意。
  “工作需要。”
  “怎么可能?”沈明烟下意识反驳。
  之前怕耽误陆时洲的工作,沈明烟还特地研究过对方的行程安排。
  信立很少有海外项目,即便有,外派的也只会是刚到公司的新员工,根本不可能会落到陆时洲身上。
  兴许是沈明烟震惊的模样过于可爱,陆时洲眼底笑意渐深。
  “本来不是我。”
  他语气淡淡,“是我主动要求去的。”
  别人的事沈明烟管不着,留给陆时洲一个难以言喻的眼神后,沈明烟扬长而去。
  ……
  这几日忙着躲裴旭,沈明烟忽略小乐多时。
  再避而不见,小姑娘估计会气炸。
  “我还以为你也不要我了。”
  一见到沈明烟,小乐立刻做苦瓜脸,哭唧唧。
  等会就要被送回家,毕竟还是春节,小乐还得跟随父母回老家祭拜。
  因着这个原因,沈明烟也不好继续拒绝见面。
  硬着头皮过来裴家。
  索性裴旭没提之前的事,待沈明烟态度依旧。
  沈明烟轻轻松了口气。
  裴母热情依旧。
  “烟烟,你喜欢吃冰糖葫芦吗?我去给你拿,就在冰箱。”
  沈明烟笑着点点头:“好啊。”
  又惊讶,“这些都是裴姨你做的吗?”
  裴母莞尔:“我哪会做这个,都是宝宝做的,你吃的这个巧克力,也是他最爱,我就吃不来这个。”
  以前不懂事,沈明烟还能面不改色,一口一个“宝宝”叫着裴旭。
  现在想想当时裴旭的表情,沈明烟恨不得一脑门撞死在冰糖葫芦上。
  耳根子稍稍泛起红晕,偏偏裴旭路过,正好看见这一幕。
  男生稍稍扬眉,似笑非笑的目光在沈明烟脸上轻轻掠过。
  “嗯,我也喜欢。”
  很普通的对话,经由裴旭口中道出,无端多了几分旖.旎。
  沈明烟差点被糖浆呛住,吓得隔壁的小乐连抽了好几张纸巾过来。
  可能是明天就要回家,小乐的兴致明显不高。
  饭后还拉着沈明烟,一定要对方和裴旭送她回家。
  之前答应的旗袍林映之也送了过来,这回还做了两套,冬夏都有。
  只是怕又被抢,小乐暂时将旗袍放在裴母那。
  “姐姐,你和哥哥是不是都要出国了?”
  沈明烟:“嗯。”
  她之前就拜托过父母帮忙找医生,年后就安排面诊,地点也是在国外。
  知道小姑娘舍不得,沈明烟晃晃对方的小手,“以后你要是有事,可以拨这个电话。”
  沈明烟留的旗袍店的座机。要真有什么事,小助理也会帮忙传达给林映之。
  小乐听话记下,她乖乖的:“好,我知道了。”
  裴旭站在一侧,没打断小乐的恋恋不舍,只是在女孩离开前,伸手在小姑娘头上揉了一揉。
  记不清是第几回来北街。
  北街依然和以前一样,麻将馆和理发店随处可见,即便是春节,叫骂声也是不绝于耳。
  瞧见小乐在窗口挥挥手,沈明烟方放心离开。
  方才有小乐陪着,沈明烟尚且没觉得怎样。
  忽然落了单,沈明烟瞬间变成鸵鸟,巴不得裴旭看不见自己。
  尴尬油然而生。
  手指刚碰到后门把手,倏地却被人伸手按住。
  裴旭笑声自头顶落下。
  “你当我是滴滴师傅啊?”
  温热气息落在自己颈间,就着原先的姿势,沈明烟艰难转头。
  手背上还有男生温热的触感,是不同于女孩的力道。
  沈明烟眨眨眼,下意识反驳:“你以前不也接跑腿的单子?”
  细究起来,其实所有的一切都有迹可循。
  可惜当时沈明烟被裴旭的外表蒙蔽双眼。
  “嗯。”裴旭坦荡承认,“但是你不是没看出来吗?”
  沈明烟不明所以:“看不出来什么?”
  “我喜欢你。”
  夜色朦胧,耳边的喧嚣声依旧,沈明烟却好似只能听见裴旭一个人的声音。
  眼睛弯如弓月,裴旭声音很轻很轻,好似快要融于夜色中。
  “我喜欢你,烟烟。”
  面红耳赤。
  一直到自家楼下,沈明烟耳边的绯红依旧没有褪尽。
  裴旭忍着笑,跟着沈明烟一齐下车。
  两人踏着夜色前行。
  “我送你回家。”
  “不用!”沈明烟果断回头,深怕裴旭在大庭广众之下又来一次告白。
  “我认得路。”
  “那怎么能一样,你要是路上遇见什么……”
  视线越过沈明烟,裴旭目光停留在某处,“心怀不轨的人。”
  沈明烟嗤之以鼻:“这是在园区,到处都有监控……”
  余音消失在唇边。
  沈明烟缓缓回头。
  陆时洲站在电梯门口,目光灼灼盯着前方两人。
  明明双方争执不下,沈明烟脸上却始终带着笑意,是和他在一起时不同的放松。
  喉结滚了一滚,陆时洲缓步朝两人走去。
  “回来了?”他语气自然又熟稔,“我刚去你家敲门,你不在。”
  沈明烟敛了眼角的笑意:“……有事吗?”
  “我好像听见了奶糖的声音。”
  一提到自家猫咪,沈明烟顾不上其他,急匆匆就往电梯赶。
  裴旭紧随其后:“我和你一起。”
  陆时洲皱眉跟上:“你去干什么?”
  裴旭理由充足:“看猫。”
  他目光轻飘飘落在陆时洲脸上,“陆先生不是不喜欢猫吗,就不劳烦你陪烟烟一起了。”
  裴旭笑笑,意有所指:“她有我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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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谢谢大家还在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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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沙发上。
  刚睡醒的奶糖一脸懵逼, 小猫咪的脑袋瓜承受不了人类诡计多端的心思。
  看看左边的陆时洲,又看看右边的裴旭。
  不解歪了歪头。
  沈明烟抱着奶糖坐在沙发上,女孩白净手指轻挠小猫咪的下巴。
  奶糖舒服闭上眼睛, 打起了小呼噜。
  “好像没什么事。”
  沈明烟自言自语,思忖着自己有点小题大做。
  奶糖可能是饿了才会叫唤。
  方才急着查看奶糖,沈明烟差点忘了家里还有两尊。
  甫一抬眸,两人各占一方。
  双方视线均在自己身上。
  裴旭家里本来就养着小猫咪, 一招手,奶糖立刻迈着小短腿,咕哝咕哝朝裴旭飞奔而去。
  陆时洲双眉稍皱。
  想着学裴旭,讨小猫咪的欢心。
  无奈他动作过于生疏僵硬。男人板着一张脸,修长手指伸在半空。
  陆时洲不太熟练,模仿着裴旭逗猫的动作。
  落在空中的手指轻轻抖动。
  没招来奶糖的回头,倒是引来裴旭的嗤笑。
  “奶糖,过来。”
  陆时洲不甘落后:“来这边。”
  兴许是听见熟悉的声音,小猫咪喵呜一声, 径自从沙发上一跃而下。
  仰着猫猫头, 一双眼睛圆溜溜的, 盯着陆时洲和裴旭来回打转。
  犹豫不决, 左右为难。
  最后还是被裴旭身上的猫薄荷球吸引,奶糖遵循本能,一步步往裴旭挪了过去。
  陆时洲手臂尴尬停留在半空。
  男人眼眸微垂,深色眸子映着小猫咪的背影。
  他讷讷收回了手。
  余光落至自己长裤上沾着的猫毛时,陆时洲双眉皱得更紧。
  喉咙隐隐有血腥味冒出。
  “陆时洲, 陆时洲?!”
  一连喊了好几声, 沙发上的人影才终于有了动静。
  陆时洲的眼眸动了动。
  慢慢的,焦点终于对上沈明烟的视线:“我……”
  心不在焉, 陆时洲伸手在太阳穴上揉了揉,表情说不出的难看。
  “我先走了。”
  像是落荒而逃,深怕沈明烟看出什么异样,陆时洲几乎是夺门而出。
  心口起伏剧烈,隐约还能听见急促的呼吸。
  一直到房门在自己身后闭上,确保沈明烟看不见自己,陆时洲方塌了肩膀,无力倚在墙上。
  一败涂地。
  无论是刚才面对的奶糖,还是沈明烟奇怪的眼神,陆时洲都无从解释。
  闭着眼睛从墙角滑落在地,陆时洲方注意自己刚刚不小心咬破了嘴唇。
  ……怪不得有血腥味。
  公寓没有开灯,只有窗外少量灯影透入。
  陆时洲摊开手掌,任由光影落在手心中间。
  蓦地,流淌的光影渐渐带上色彩,很快,变成红色的液体从指间流出。
  陆时洲瞳孔微缩。
  手心灼热,好像落了滚烫的熔浆,像……血液。
  “喜欢我给你的礼物吗?”
  男人低低的笑声自记忆深处传来。
  冷漠又可怕。
  “上周五你放学晚了五分钟,不就是因为偷偷喂它了?还有周末、前天。”
  怕男人发现,陆时洲只能隔一两天,偷偷给学校后门的流浪猫喂吃的,可惜还是被发现了。
  血液自小猫的脖颈流出,那双眼睛再次见到自己,不再是神采熠熠,而是……死不瞑目。
  像是在埋怨,怨恨陆时洲的多管闲事。
  “我和你说过,喜欢和占有一样,可惜你没学会,所以我只能亲自教你。”
  “来,抱着它。以后它就是你的了,没有人能抢走。”
  小猫尸体凉透,安安静静待在男人手上。
  男人显然不是第一回 做这种事,手法娴熟。
  血腥味直冲陆时洲鼻腔,伴随着恶心、内疚、惭愧、后悔。
  无数的情感一涌而上,最后汇聚成陆时洲多年的噩梦。
  如果不是他多管闲事,如果不是他同情心泛滥,那只无辜的小猫咪顶多挨饿受冻,不会死得那般凄惨。
  ……
  双手洗了一遍又一遍,盥洗室水声连着响了半个多钟头。
  少许水珠甚至还溅落到陆时洲脸上,可是还不够、还不够。
  手上沾着的鲜血永远也洗不掉,从唇齿间一直蔓延的血腥味持续刺痛着陆时洲的神经。
  比起男人,陆时洲才是罪魁祸首,才是当年害死学校流浪猫的人。
  无数的自责占据了陆时洲所有的思考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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