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来啦！”
来开门的是她妈妈，对她热情，把她邀请进家去，过来迎接的是她的继父，还有继父带来的弟弟。
她没有多做停留, 只是在这里留了不长时间, 没吃饭就走了, 没听到一句“生日快乐”。
她又开了两个小时的车，这一次车停在别墅前。按了几次门铃, 没有人来开门。她干脆把东西往地上一放, 也没心情打伞, 淋着雨回到车里，开着车缓缓离开。
在网络上收到了那么多的祝福，现实里却没有一个人和她说一句“生日快乐”。
去母亲那边, 没有人记得她的生日。来爸爸这边，结果家里根本没有人在。
她之前和方知时说她在c城没有家, 因为她的家现在是别人的家的组成部分了。
把自己的生日过成这样, 也是够失败的。
怎么感觉有点后悔给他们放假了呢？
起码热热闹闹的。
方知时把门票放在了放鱼粮的袋子里, 如果不是她翻了翻, 还真是没有看到。
但她偏偏又知道，他既然说了有演出，就一定会给她留一张票。
副驾驶上，现在放着那张门票。从这里回去，应该能赶上。
顾不得还湿着的头发和衣服，叶雾快马加鞭赶回去。
剧院旁边的花店开着门，这一次她下车的时候没忘了打伞。推开门，店里的花香很浓。
她选了几枝，包起来，结账的时候意外地听到了一句“生日快乐”，并且今天免单了。
她错愕地看向店员，和店员说：“谢谢。”
其实她是知道的，她之前经常在这边买花，办理了这家花店的会员，他们这边有会员活动就是在生日的时候免费赠送花束一束。
所以他们这边知道她的生日并且送她花其实很正常。但叶雾还是因为这四个字感动了，在现实生活中，她今天第一次听到，真真实实的人，和她面对面的时候对她说这四个字。
她抱着花出花店的时候，天气转晴了，已经不下雨了。
她心情随着好天气转晴，她抱着花，进了剧院。
剧院里边黑压压一片，没有什么声音，只有楼梯的灯还亮着。
现在距离开场还有挺长一段时间，她是赶过来的，没想到自己会是第一个到的。往常来说，这个时间点，应该已经来了很多人才对。
叶雾没放在心上，走到第二排中间的位置，把花放下之后看了眼票，意外发现这次方知时给她留的位置并非第二排中间，而是第一排正中间。
她仔细看了又看，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大写的【一】写在“排”字前。
趁这里的人还没有来，叶雾赶紧抱起花走到前排的位置坐下。
坐下之后，她看了眼舞台。和往常没有什么不一样，只是比第二排更近了些，前面没有遮拦，让她没有什么安全感。也许是今天已经没有第二排的位置了。
坐下之后，叶雾拨了拨头发，还是有点湿，不过没关系。
手机又来了几条消息，叶雾开了静音之后一一回复。回复完消息，聊天窗口推送过来一篇公众号推文，题目是《快与慢》，里面用了很多对比的方式去说快和慢。她简单浏览了下里面的内容，想起童年时候的一桩事。
仍是和记忆深处的那个小男孩相关。
那时候她在学滑滑板，可刚开始滑，滑得很慢。正因为是刚开始学，所以去哪儿都带着滑板，也带到了关爱中心里。她当时在关爱中心的大院子里滑滑板，磕磕绊绊的。她不是胆小的性格，就算是初学，也很努力地往前走，一直在加速。
那天，她加速时不小心碰到了一块大石头，摔过一大跤之后，她接着站起来滑，但是腿很疼，滑不快。
捡起滑板接着滑的时候，刚好碰到小男孩的父母把他送过来。
他差不多来了半个多月了，他的神情一直都是这样的，对周边的事情满不在乎。叶雾是个心宽的小姑娘，就算他不理她，她依旧愿意和他一块玩，在老师的允许下，带着他走这走那。
路过她的时候给了她一个眼神，没看她的眼睛，看向的是她的腿。
看到他的目光，叶雾也往下看，“呀”了一声，才发现自己的腿竟然受伤了。是小伤，但是出了一点血。
她马上嘟起小嘴，但是眼泪只是在眼眶里打了个转儿，随即掏出自己的小手绢儿擦了下膝盖，把血擦掉之后，站上滑板接着练，但这次，她小心翼翼起来。
铃声响起，在关爱中心上课的小朋友们的下课时间到了。
院子里依旧没有什么人。
叶雾站在滑板上，还在一遍又一遍地练习。刚刚她爸爸过来了，看到她膝盖上受的伤，拿出很久之前就给她准备好的头盔和护膝，给她扎了两个马尾辫，又把头盔和护膝给她戴好。
“好慢。”
一道男孩子的声音从她身后传过来，她回过头去看，正是那个小男孩，他背着光站，看不清脸上是不是像往常一样没有什么表情。
被说慢的叶雾一下怒火上来，小姑娘一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扶着粉色的头盔，还有一只脚踏在滑板上，眼睛里像是要冒火一样：“什么是快，又有什么是慢？”她演示了下，慢慢挪动：“我能比蜗牛还慢，你能比火箭快吗？”
要不是先前和他相处过，叶雾是不敢这样和这里的孩子说话的。她知道他不会生气，也只是在和她开玩笑而已。
上了铃声响起，他没再说什么，迈开步子步伐沉稳，一点都不慌乱。
回忆本该到此结束，但是她又想起接下来的事情了。
晚上，她爸爸从关爱中心带她回家，路上，她和爸爸说了这件事。当时她说，那个小男孩主动过来和她说话，她把内容也告诉爸爸了。往日会为她交朋友感到开心的爸爸，这一次却问了她很多事情，她也根本没多想，把之前她带着小男孩一起玩，还见过他笑的事情都告诉她爸爸了。
从那之后，她就没有见过那个小男孩了。
记忆到此，就结束了。
手机屏幕一直亮在那篇公众号推文那页，她的思绪早已飘远。想开场前一分钟，提示手机开启静音的提示音最后一次响起，优美的女声中英文播报。
灯本就是关着的。
叶雾扫视四周，马上就要到开场的时间了，她周围的观众也都还没有来。她觉得不对，又拿出票来看，确定了一下地点和场次，确实是没有错的。
怎么回事呢？
剧场现在空空如也。
原定的演出时间到了，舞台上没有演员演出。
“原来你来看演出，都不看剧目的？”
方知时的声音不知从哪里出来，叶雾惊讶地睁大眼睛，从座位上起身。
剧目？
她从包里找到门票，这门票很有设计感，全都用的是立体的扭曲的字体，而且字体的颜色和背景的颜色很相近。她这次过来得匆忙，没来得及仔细看，到了之后又在处理消息。现在周围的环境都是黑的，她才要用手机打光，舞台上灯光骤亮。
这下，她看到了。
门票上写的这场演出的标题是：祝你生日快乐。
“叶雾。”
他的声音从广播里传来。
“下一次演出前，我会把演出相关的剧目内容提前发给你。”
“还会有很多个下次，对吧？”
叶雾站在原地，听他的声音由广播里出来，恍惚听到他很久之前和她说的，“还会有很多个下次”。
广播里的声音没有了，过了一会儿，叶雾看到他从舞台旁边的小道上朝她走过来。
他今天穿得很正式，一手背在身后，可是蝴蝶结的飘带出卖了他。他今天的打扮，就如她第一次在那家书店见他时那样。走到她面前时，方知时从自己身后拿出一束花，递给她。
递过去的时候，借着光才看见叶雾头发湿湿的，马上掏出自己的手帕给她擦了擦。
“生日快乐。”
叶雾笑着接过花：“谢谢。”
她低头看，这束花格外眼熟。
里边有向日葵，洋甘菊，香槟玫瑰，还有风信子和洋桔梗。和她第一次看他演出的时候送给他的花是一样的，花的品种是一样的，就连捆扎方式也是一样的。
又恰好，她刚才在花店里，挑选的也是这些品种，也是这种捆扎方式。
“算上这束花，我送你的花一共是829朵。”他说。
829，她的生日，也就是今天。
这些花里，有包成花束给她的，也有在他家里种的。有他亲自给她的，也有旁人帮忙送的。
她的头发还没有干，如早晨在林间淌了一身露水的湿漉漉的小鹿，眼睫也湿乎乎的。舞台上的灯光亮着，这时候的打光方式像是林间的丁达尔效应，朝阳的晨光落在她身上。她眼眸闪烁着，又不知他究竟是何意，故而有些许迷离。
美丽极了。
方知时说话时含笑，但语气有很认真，他微微弓着身子低着头，抬眼看她，这样的神情认真又惹人怜爱，仿佛他才是那个迷路了的小鹿一样。
他的嘴唇很漂亮，一开一合，问她：“叶雾，还会有很多个下次，对吗？”
“嗯。”她点头。
他有些沉不住气，深深吸了口气：
“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第31章 轻吻、我说的，是这种在一起 难怪今天的剧院这么反常, 照往常来说，演出开始前半小时，已经基本都坐满了, 来这里等演出开始。
今天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是他安排好的。
第一排中间的位置是他为她留的, 但第二排中间的位置也没有给别人。
今天晚上，剧院没有演出, 不止是第一排中间的位置, 也不止是第二排中间的位置，整个剧院的位置，都是给她的。
其实方知时也在赌，赌叶雾会不会来看自己的演出，毕竟是她的生日，这么重要的日子。
她若是来了, 他就要做这件事。
一天前。
他托黄寥帮他打听她的动态, 黄寥说叶雾生日当天想休息休息, 生日那天会给剧组放个假。黄寥还说叶雾生日那天一向如此，不会工作的, 但也不会和朋友们聚会, 会销声匿迹一整天。
方知时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于是想要抓住，和她表白。黄寥却告诉他，不要抱太大希望, 因为叶雾每年生日的时候都不在c城，而是去别的城市, 具体去做什么他也不知道, 叶雾没主动提起过。
方知时也不知道他在叶雾心里的轻重。
是生日, 不常在c城。那么, 她有没有可能为了看自己的演出从别的地方回来呢？换个说法，不说为他回来，她有没有可能在一般不会和好朋友们度过的生日这天，和他度过呢。
方知时布置好这里之后，坐在后台等了一下午，连演出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按照惯例，观众们基本上开场前半个小时就都会到，可是距离票上写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叶雾还没有到。
多次告诉自己不要着急，可时间在走，他也在灰心。
他甚至希望可以让时间停止，那样就不会到所谓的开场时间。
可是，她来了。
他在后台能看到前面的情况，他看到她头发湿湿的，衣服也是湿的，但是拿了一捧花，花被她保护得很好。
他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花，心道惊人的默契竟又来了，看来他们是真的有缘有份的。
她坐在那摆弄手机，他在后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不知道她想起什么来了，嘴角一直带着笑，好像是快乐的回忆。
会和他有关系吗？
如果不是的话......
方知时瞬间感受到妒火中烧的滋味，生日这天，她因为别人这样高兴，他还在后台等她，等一个现在还没有答案，也估算不出来答案的问题。
等这把火烧得热了，方知时才知晓自己多么幼稚，自己在和假想敌吃醋。
面对她的时候，他总是本能地坦诚，就像是忠犬遇到了家人一样。
如果有尾巴，他一定在朝她摇啊摇的，让她知道自己的小心思。
从后台出去之前，方知时整理了不知道多少次自己的衣服，西装本就熨烫得一丝不褶。
既然没有尾巴，那他这忠犬就只好用其他忠犬所不能用的方式直接表达出来好了。
爱意再隐晦一点，错过的机会就更大一点，他怕他会后悔。
他说：
“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他的心跳剧烈跳动。
殊不知站在他对面的叶雾也是一样，怦然心动的感觉不止他有，她也有，且不止这一次。
对他怦然心动的瞬间实在是太多了，无论是初见时在书店对视的第一眼，还是牵着她的手在沙漠上奔跑的夜晚，还是放飞孔明灯时他注视着他的眼神，还是他一身学生打扮从舞台上一跃而下满眼都是她小跑向她的瞬间。
无一不让她心动，无一不让她心跳加速。
方知时在说这话的时候，和她平视着，距离很近。因此叶雾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眼睛是亮晶晶的，虽是在笑，但又能从眼神里看出几分期待和紧张。
愿不愿意和他在一起？
静默之中，叶雾坏心思上来，突然就想逗逗他。她唇角上扬，柳眉轻挑：
“现在我们不是在一起？一起在这里，每天一起去拍戏，一起吃饭，即将一起上班一起回家，也一起——”
她话音断了，是有原因的。
猛然靠近的一张脸，生得英俊，高挺的鼻梁和她的相碰，唇瓣和她的相接，眼睫毛险些擦到她的，琥珀色的瞳仁在这个瞬间被放大无数倍。
很快，真的太快了，快到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什么，思绪还停留在上一秒，她怎么说不来话了呢？
她还没说完话，方知时蜻蜓点水般碰了下她的嘴唇。
只轻点一下便离开，但他停在她耳侧，用气声在她耳畔吐着气说：
“我说的，是这种在一起。”
是男女之间因为互相喜欢愿意去互相爱护的在一起，是有情和欲的在一起，是他想有名有份对她好得不一样的在一起，更是不同于彼“在一起”的此“在一起”。
叶雾浑身上下通电一般，眼睛瞪得像铜铃。她知道方知时胆子大，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