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整以暇等着洛霏霏伸手推他,催他快些走。
可她又一次让他刮目相看。
洛霏霏并未作出任何他意料之中的举动,而是踮起足尖,迅速在他唇角贴了一下。
随即,握着玄铁扇逃似的,跑至屏风后头去。
屏风上,梅枝细瘦,人影俏丽,顾玄琢只觉用他平生所学全部美好的词句,来形容此刻心境,也不为过。
他从未有一刻,如此时一般知足。
或许,不久的将来会有更满足的时刻。
譬如,洞房花烛,锦帐春暖。
眼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金陵林家几番写信来催林峦回去,林峦却执意不肯。
即便顾玄琢离京这样好的机会,他也没随行。
他心里憋着一口气,一定要找到蓝玉烟那没心肝的小娘子,好好教训她一番,出了气才好回金陵。
否则,他连这个年都过不好。
他财大气粗,虽不好闯民宅,却能使银子把京城里的客栈翻个遍。
终于,在顾玄琢离开后的第三日,他手下的人隐隐打听到玉烟所在。
他也不等人去确认,亲自去堵人。
怕耽搁了时辰,人先跑了,他甚至没坐马车或是轿子,直接骑马去的。
客栈不远处,玉烟提着从药铺新买的药,想着心事,往回走。
忽而,前方迎面一声马儿嘶鸣。
马蹄在她面前扬起,她骇然后退两步,抬眸怒视。
一眼便认出,马背上身着锦袍的,正是许久未见的林峦。
“林公子,你当街纵马,就不怕伤及无辜么?”玉烟拧眉望着他。
戏耍他一番,拍拍屁股便不见踪影,叫他一通好找。
如今找到了,玉烟却一点儿不见心虚,还张嘴就指责他,林峦只觉他所有世家大族的修养正濒临崩溃。
“本公子是冲你来的,哪里会伤及无辜?你别血口喷人!”林峦端坐马背,怒然回应。
“哦,那小女子向公子赔个不是。”玉烟垂眸福身,施了一礼。
随即,目光再没往林峦身上落一瞬,她还得回去替阿娘熬药。
两人一个高坐马背,一个步履匆匆。
公子目不转睛盯着小娘子,小娘子却目不斜视。
路人探头围观着,忽而发出阵阵惊呼。
林峦也不知自己中了什么邪,竟在玉烟经过他身侧的一瞬,伸手扯住她手臂,欲把她捞到马背上带走。
可他高估了自己的力气,不仅没能把玉烟掳至马背上,反而一用力,把自己扯下去。
玉烟躲避不及,被他压着摔倒在地。
发钗落到地上,叮地一声脆响,她没在意。
而是扇了林峦一巴掌,把人推开,抓起落在地上的药包,拍拍药包上沾染的尘土,又踢了林峦一脚:“疯了吧你?”
踢完便要走人,却被林峦抱住小腿:“我没疯!”
若今日换做顾玄琢,定然能威风八面把人带走。
而他呢?他的命怎么这么苦?
林峦把修养抛诸脑后,决意要捞回点儿什么。
众目睽睽之下,他站起身,抱住玉烟,朗声吆喝:“大伙儿都来评评理,本公子好吃好穿供着这小姑奶奶,她一句不想做妾,带着本公子的骨肉就跑了。”
“本公子寻了好些时日,好不容易找到她,她却要把孩子拿掉。”林峦佯装抹泪,“本公子怎么就遇到这么无情无义的女人?!”
登时,街上炸开了锅。
“都有孩子了,快回去好好过日子。”
“是啊,看他穿金佩玉的,想必家底不差,做妾也不算委屈。”
围观的人群你一言我一语,拿热心肠的恨不得帮林峦把人捉回去。
玉烟听着林峦无中生有,血口喷人,周遭竟没几个替她说话的声儿,她自知澄清比登天还难,不如将计就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