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她了解萍娘,几乎难以察觉。
萍娘面上仍带着笑,低下头去,拿香胰搓着手,语气没心没肺般松快:“可不是喜事么?我刚听到外头都在说,何绍梁在大理寺立的功劳,多是仗着长公主的势,冒领同僚的。”
“今日,御史弹劾,圣上震怒,险些将他罢官下狱。可惜长公主求情,圣上仁善,最后贬他去赣南做个小县丞。”
闻言,洛霏霏愣了愣,想起长公主曾说,会还她公道的话。
那日,顾玄琢临走前,也对她说过,这几日发生什么都不必惊讶。
何绍梁今日恶有恶报,其中可有顾玄琢的手笔?
忽而,洛霏霏想见见他,问一问,他为何偏偏要将何绍梁丢回赣南去?
可苏嬷嬷说过,顾玄琢正禁足,她不好意思巴巴去侯府找他,只得作罢。
“萍娘,对不起,若不是我,你原本可以做状元娘子。”洛霏霏望着萍娘低垂的眉眼,柔声致歉。
这番话,一直郁结在她心口,她早就想对萍娘说了。
方才萍娘脸上闪过那一瞬的神伤时,心中可曾怨过她?
“胡说什么?做这种小人的状元娘子,我不稀罕。”萍娘拿帕子拭了手,抬眸望她时,眼眶中泪光闪动,“我该感谢你才是,若我稀里糊涂嫁给他,才看清他是怎样不堪的一个人,才是再难回头。”
院外,洛景霖原本想进来把好消息告诉妹妹的,正巧听到她们的对话。
他倚着院墙外的梅树,心下轻叹,妹妹和萍娘都是很好的女子,婚事却各有各的不顺。
如今,妹妹尚且有武安侯护着。
萍娘呢?
金陵相熟的人家,几乎都清楚,她早已与状元郎定亲。
亲事不成,状元郎也将臭名远扬,还是从喻家出来的。
等萍娘回金陵,怕是不好说亲。
思及此,洛景霖略倾身,朝里望一眼。
正好看到一双熟悉的背影,相携往正屋里去,妹妹似在问萍娘今后的打算。
不知是隔得远,还是萍娘没想好,直到人影走进门扇里,他也没听清。
武安侯府,玉烟把林峦耍了好几日,也没告诉他,被顾玄琢藏着掖着的美娇娘,究竟是谁。
她越是不肯说,林峦便越不甘心。
京城的生意顺带处理好了,也不肯走,日日哄着玉烟告诉他。
直到这一日,他一大早捧着亲自去园里摘花枝,送与她插瓶。
走到院中,才被告知,玉烟已经出门了。
他丢掉花枝,挠挠头,有些不痛快地去找顾玄琢。
却发现书房紧闭,弛星和积风一左一右,两个门神似的守着,死活不让人进去。
林峦很是怀疑,尚未到禁足期限的顾玄琢,压根儿没在书房里。
那他去哪儿了?总不会是带着玉烟出府的吧?
本是出于恶意揣测了一下,心念转过,他自己心率却莫名乱了。
烟娘一直不肯告诉他,顾玄琢藏着的那位美人是谁,会不会就是她自己?
林峦越想越觉得可能,烟娘好巧不巧,正是婚书被撕坏后出现的。
会不会是顾玄琢嫉妒他曾定过亲,故意派了玉烟在他身边搅浑水,把他还有一线希望的婚事,彻底作没了?
清秋凉意漫卷庭院,林峦将折扇摇得哗哗作响,哪儿也没去,就在顾玄琢书房外等着。
直到第五日,也就是顾玄琢禁足最后一日,林峦才又见着顾玄琢。
一大早,他照例摇着折扇,去顾玄琢书房外蹲守。
刚坐到美人靠上,便见那厮风尘仆仆从书房内走出来。
对,风尘仆仆。
素来纤尘不染,琼枝玉树般的贵公子,看起来得有几日不曾洗沐,锐利的眼透着倦意,显得不那么凌厉逼人。
“弛星,备水。”顾玄琢没看林峦,径直冲弛星吩咐。
继而,越过林峦,捏捏眉心,向正房走去。
“诶,等等!”林峦快步上前,挥扇拦住他去路,“你这几日果然没在府中,去哪儿了?烟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