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在旁边看着，挑了下眉。
秦泠还是挺幸运的嘛，大部分不爱表现的孩子是没有被看到的机会的，毕竟“爱哭的孩子有奶吃”这话能流传下来不是没有道理的。
其实秦泠也不是内向，她只是太在乎外界评价了，年纪轻轻就一副求稳心态，很害怕如果表现得太过会被观众骂心机抢镜头。
卿卿猜测，秦泠如果玩斗地主，拿到大小王和三个炸都不敢主动叫地主。
秦泠抿唇站起，走到袁崇旁边，说了声：“谢谢袁老师。”
袁崇笑着道：“那我们现在给大家表演一个恋人分手多年后再次相见，发现仍旧爱着对方的场景。”
他拍了拍秦泠的肩膀：“一会儿的表演中你尽管照着自己的方式来，有什么不正确的地方，结束后我统一给大家讲解。”
秦泠点点头，走到房间角落里酝酿情绪。
片刻后，秦泠比了个“OK”的手势，由另一名新人演员扮演导演喊了声“Action”，秦泠向着房间中间走过去。
袁崇站在原地，时不时低头看一下表，看起来是在等人的姿态。
秦泠走过去的时候，袁崇最开始还没有发现她，无意间抬头看了一下，又不确定地再看了一眼，仿佛才认出人来。
“泠泠？”
秦泠听到这个声音后，明显慌张了一下，几乎是生理反应性质地肩膀微微一抖，嘴唇翕动，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开口回应。
卿卿在一边看着，揣摩着秦泠给自己的人设和经历时，袁崇忽然开口：“你这样夸张的反应，就完全看得出来是在演戏了，正常人在看到还在喜欢着的前任，会吓得抖一下吗？”
卿卿皱眉。
怎么不会，她见到柏川他们几个的时候，别说抖一下了，差点直接蹦起来。
每个性格的人的反应不同，况且秦泠的动作丝毫不夸张，而且相当自然，怎么就不像正常人了？
袁崇说着让她自由发挥，表演结束再挑毛病的话，结果秦泠刚一入戏就来这招，有什么毛病吗？
秦泠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局促地轻握了下拳头，袁崇又自问自答道：“正常人不会的。你这个表演啊，教条性太重了，就像我方才说的，在表演的时候要忘掉自己，去揣测这个角色当下会做什么，懂了吗？”
秦泠懵懵地点头。
“那我们继续。”
被打断情绪后，秦泠再也没有真正入戏进去，接下来的几分钟表演里，又接二连三被袁崇温温柔柔地指出了七八个毛病。
卿卿看到，一直到袁崇离开后，秦泠的表情都还在蒙着，好似她现在所有的认知都被一票否决，不知道往哪走才是正确的方向。
“我去趟洗手间。”秦泠和其他选手说了声抱歉后，就离开了房间。
卿卿犹豫着要不要跟过去，毕竟这么脆弱的时刻，秦泠可能并不想让人看到。
但这不是私底下，是在镜头前，节目组肯定会把这段放出来的，她又何必装作没看见呢。
卿卿左思右想，最后准备去洗手间找秦泠，至少告诉她，她是认可她这种演法的。
和工作人员问了洗手间的位置后，七拐八扭才找到位置。
刚要推门，就听到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你不是科班出身，家里又不富裕，走这条路很辛苦吧？”
是袁崇的声音。
“我听说，你这两年赚来的钱都被你父母败得差不多了对吧？哎，你是个好孩子，可惜没有摊上一对好父母。”袁崇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
秦泠小声回：“我家里挺好的，谢谢袁老师关心。”
“私下就不必袁老师袁老师的叫了，多见外，你就叫我袁崇吧，叫崇哥也行。”
隔着一道门，卿卿仿佛也能看到袁崇那副笑吟吟的神态。
秦泠忙道：“不敢，您是前辈，我还是要和大家一样叫您一声袁老师的。袁老师，我要回去准备了，谢谢您的指导——啊——”
秦泠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小声的惊呼。
“你这么漂亮，有想过为什么一直没有机会像谭媚米乔她们一样火吗？”谭媚米乔是这次的两位女导师。
袁崇带着笑音继续道：“其实你演技不算差，虽然有些小毛病，但比她们两个好多了。”
“你啊，就是太端着了。你想啊，你都进了这个圈了，还坚持什么守身如玉呢，只要你火了，谁在乎你火的方式是什么呢，对吧？你以为谭媚和米乔没上过几个人的床，能混到现在的地步吗？”
秦泠声音中带着一丝哭腔：“袁老师，我真的要回去做准备了。”
袁崇继续自说自话道：“你公司之前让你绑定那个卿卿，不也算不上光明么。况且还没办法真正让你被人知道，弄不好羊肉没吃到反惹一身骚。但如果你跟了我，资源什么的——”
袁崇的话被一声“嘭”地一声踹门声打断。
袁崇略带惊恐地看向门口。
卿卿没想到这门这么重，一下子踢过去把脚直接震麻了，不过气势都装到这儿了，也没有收回去的道理，她忍住脚上的痛，尽量平直地走过去。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我刚才听到有人说我不光明，一气之下就踢了门。刚才是谁说的啊？”
袁崇在圈内混得不错，有自己的人脉圈子，几乎没人轻易敢惹他，他自然也没有几个怕的人。
只是前段时间卿卿接连送了两个人进橘子，又让一个节目停播的事，让袁崇觉得不容小觑。
最重要的是，卿卿踢门出现的姿势太像个疯婆子，袁崇心说还是少惹为妙。
借着卿卿视觉盲点向秦泠递了个隐晦的眼神后，袁崇也没回答卿卿，直接走出门去。
卿卿冲着袁崇的背影翻了个白眼，骂了句“老色批”后，转身看向秦泠：“没事吧？那老东西没对你做什么吧？”
秦泠嘴唇咬得泛白，摇摇头：“没，谢谢你，卿卿。”
卿卿帮她整理了下头发：“别怕，他那种人，你越怕他他就越得寸进尺，你光明正大走，他挡不了你的路的。”
秦泠点点头，眼眶有些发红。
“还有啊，你演得超级好，不要听他说些有的没的。我看过他演的戏，他那才是教条呢，还试图PUA你，让他去死。”
秦泠被卿卿夸张的表情和话逗笑，噗嗤笑了出来。
“好了，去做准备吧。”
……
表演顺序按照节目组给的序号来，一共30个人，秦泠的号码是21，排在中间靠后的位置。
这个位置很尴尬，因为在第一期30人就要淘汰10个，前面没有参考，标准可能会很松。
当晋级名额差不多快满了时，标准就会突然严格起来，秦泠的位置刚好卡在这里。
方才经历了袁崇的否定和暗示后，秦泠的心一直很难平静下来，只能靠卿卿说的那句“你演的超级好”来给自己打气。
等到轮到秦泠的时候，已经晋级了17个人了，10个人竞争剩下的三个名额。
秦泠长舒一口气，在卿卿在一旁的眼神鼓励下走进房间。
一共五个导师，袁崇坐在最中间，这也侧面显示出了他的地位。
秦泠进去后，先是鞠了个躬问好，而后目光一直尽量躲避着袁崇。
“各位导师老师好，我叫秦泠，来自太禾娱乐。”
几个导师低头看了下节目组递的资料，其他人还没来得及说话，袁崇忽然开口：“现在只有3个名额了，如果还是按照刚才的方式来的话，对后面的几位选手肯定不公平，要不然就这样吧。”
袁崇指了指晋级区坐着的17个人，“秦泠，你现在从这17个人里选出一人和你对戏PK，赢了的话，你就代替那人坐在晋级区位置上，输了的话，就还是保持原本的名额，怎么样？”
这个方式自然不是公平的，对于后10个人来说不公平，对被选到PK的人来说也不公平，但包括节目导演在内的人，都没有提出异议。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的话那就这样，秦泠你要选谁呢？”
秦泠单手背在身后，指甲狠狠掐着指肚，让自己不要把情绪表现出来。
平复好心情后，她指向了第一个晋级的人。
选谁对她来说都一样，如果她赢，那她会得罪一人，如果她输，那就前功尽弃。
她不打算按照实力来选，选好选坏都会落下话柄，干脆按照顺序来。
被选的人从晋级座位起来后，表情有种难掩的虚势，他是个一部戏都没拍过的爱豆出身的纯演艺新人，方才晋级得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秦泠在他们中间算是资历比较深的，想也知道一会儿谁输谁赢。
“你们的题目是，恋人分手多年后再次相见，发现仍旧爱着对方。开始吧。”袁崇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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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煸咸鱼
同一个题目,秦泠没有按照第一遍的演法来。
不是因为袁崇对她的否定让她觉得自己的演法有错，而是在排练室时，一直是袁崇在带着她演,由袁崇掌握主动权。
但现在她必须成为那个掌握主动权的人。
袁崇否定她，刻意让她把被他说的一文不值的戏再演一遍，她就偏要演好，偏要证明自己是对的,让袁崇找不到可以挑错的地方。
台子中央放着一张桌子,两把椅子。秦泠坐在那把椅子上,她想好了一会儿会有的几种状况，并在心里想好了相应的应对措施。
可没想到开始后，新人演员从一旁走过来,目光就直愣愣地冲她过去了。
两人不像不期而遇，反倒像是一副蓄谋已久的样子。
只是如果真是蓄谋已久倒也罢了,那也是一种演法，可他偏偏走过去后,站在老远的地方半天不动，丝毫没有要主动搭话的意思。
舞台静默了将近半分钟，秦泠在原地已经开始坐立不安。
按照正常的套路来，两人距离走近的时候,她会下意识抬头看一下来人,可这位新人丝毫不按套路出牌,站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她如果主动搭话就真显刻意了。
又是几秒钟的沉默后，秦泠内心挣扎,终于坐不住装作有事的样子站起身来,终于“发现”了男生。
就是这个“坐不住”,让秦泠再次乱了自己的章法，她脑海里开始一段段回闪第一遍排练时袁崇的“谆谆教诲”，再次慌乱起来。
“你这样夸张的反应……”
“教条性太重了……”
这时她看到了站在舞台一侧的卿卿，她什么也没说，一个动作也没做，就那样静静看着她。
“你演得超级好。”她想起卿卿的话。
她如果真的乱了就真随了袁崇的意愿了。
秦泠平稳吸气吐气让自己镇定下来，慢慢引导着新人演员继续表演，新人演员倒也不算完全没有悟性，在秦泠的引导下渐渐进入状态，两人的默契在几分钟内越来越深。
首期录制现场没有观众，只有一屋子的工作人员和五个导师，在结束时，几乎所有人都以欣赏的眼神看向秦泠。
“你叫……秦泠？”坐在导师席的谭媚看了眼手中的资料。
乏善可陈的作品，出乎意料的角色理解和临场发挥，如果有人领路的话，会是个不错的苗子。
谭媚目露欣赏，刚准备开口，被袁崇打断：“你刚才为什么要主动开口呢？”
秦泠平静地看着他，她知道袁崇一定会说些什么。
说些什么都好，她不在乎。
而在秦泠旁边的新人演员也后知后觉出了不对。
他方才演的时候，因为害怕带乱节奏所以最开始时没敢主动开口，当他后来反应过来自己的站位出现问题后，秦泠已经开始主动找补了。
新人演员怯懦地准备开口为秦泠辩解，只听见袁崇语气和缓道：“在舞台上不用怕犯错，尤其是新人，犯错是积累的过程，但……秦泠，你已经不算新人了吧？”
他满目慈善地微笑着：“看资料你已经出道三年多了，作品大多是网剧，角色人设也都很相似，没有给人一种你很想离开舒适区突破自己的感觉。和你同期的演员大都有自己的代表作了，你有想过你为什么一直这么不温不火吗？”
秦泠咬着牙没有开口，一旁的谭媚笑着道：“袁老师这话就有点以偏概全了，也不是所有演员演戏的目的都是火的。”
她目光扫了下旁边几个导师，似乎在寻求认可：“何况同为演员大家都知道，能演什么角色并不完全由我们自己能决定的，就是想突破舒适区，也要有机会不是？”
袁崇也微微一笑：“确实这样，但，谭老师不就做到了么，而且做得很好。”
谭媚在圈内混了这么多年，太懂这笑面虎的话里藏着什么了。
她在娱乐圈摸爬滚打经历过什么不需要别人来评判，不论是什么让她坐在现在的位置，戏也都是她自己一部一部拍出来的。
可她能走到今天，学到最多的就是管住自己的嘴，不要和任何人做对。
她的确欣赏秦泠，觉得这姑娘未来可期，假以时日会成为大明星，但“未来”永远比不过现在，现在的情况就是袁崇地位极高，而秦泠只是个小艺人。
她没有为秦泠得罪袁崇的必要，所以听到袁崇藏在话里的暗示后，虽然心里狠骂了一通，面上只抿唇回了个微笑，就没再说话。
袁崇士气得到助长，又继续道：“你看，这说明突破也不是不能做到的，既然谭老师能做到，你为什么不尝试一下呢？”
“不然，你就只能固守原地，像方才那样，不会随机应变，按照错误的方式演下去。”袁崇以潜心教诲的语气说。
秦泠听懂了他的暗示。
袁崇的意思不过就是，漂亮女演员如果想要在圈里出头，就必须要攀附一个人，必须要“突破”自己，不然就会一直“错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