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知乐得冒泡,天天穿着漂亮裙子化上漂亮的妆,就算不出门也打扮得精致。她想得很简单,就是担心自己哪天又变成貂了,这些裙子、水粉就该用不上了。
然而这样过了一个月,她还是没有变回貂,挠挠头对许烬道:“那什么,万一我以后都是这个样子怎么办呀?”
“什么怎么办?”许烬的目光望过来,神色淡然:“以前怎么样,以后还怎么样。这宅子这么大,难道还装不下一个你?”
知知捂着嘴,感动得不得了。天啦,许烬真是一个好人,居然允许她在这儿白吃白住。呜呜呜,她怎么能做一个吃白饭的呢,便提出建议:“要不我给你洗衣做饭?缝缝补补也行。”
默了半晌,许烬眼神怪异:“不用,我很有钱的。”
洗衣做饭有专人,至于缝缝补补?不好意思,他的衣服穿过几次就换新的了,压根用不着缝补。
不管怎样,知知就这么在许府住下了。而许烬上位刑部尚书三个月后,被皇帝委派了一个差事,作为钦差南下去调查云阳县河坝决堤以及受难灾民安置情况。
夏季本就多暴雨,而南方的雨水更是充足。不止云阳县发生了河坝决堤冲毁农房、淹没农田的事,不过就属云阳县受灾最严重。国库拨款下发了一大笔钱用于灾后重建、安置受难灾民,谁知灾民越救济越多,最后流离所失的一大帮子人聚集起来成了到处流窜的流民,冲击着当地官府的统治。
下边的官员上报,说是灾民刁钻,得了安置费还不满足,意图威逼朝廷,请求朝廷出兵剿灭。可受灾的人那么多,朝廷若是贸然出兵,恐怕会将那些灾民逼上绝路,而且也站不住理。
皇帝当然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先前派了一位钦差大臣去往云阳县调查,可那大臣一去不回,把命都丢在了那里。皇帝震怒,上朝时让大臣们商量出个对策,又或者推荐出新的钦差人选。
大臣们左右看看,一时间没人吱声。许烬主动站出来,请求为圣上分忧。皇帝面色稍霁,任命许烬为南下的钦差,负责调查灾民还有上任钦差被杀一案。
许烬领了旨,三日后就准备出发。知知晓得了,一脸期待地看着他,问:“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
“又不是出门游玩,不方便带着你。”许烬收拾了几件衣服,还让厨房做了些方便携带着路上吃的干粮。一齐打包收好后,他才坐下歇息,解释道:“路途凶险,我一个人去就行,你在家等我便是。”
知知也没闹着一定要跟着去,她知道许烬是去办差,若是带上她的确不像话。她若还是一只貂的模样倒还好办,可她现在不是了。要是非得跟着去,指不定别人要说许烬闲话的。
“那我不去了。”
原剧情中没有这一遭,不仅没这一遭,连王大学士也没有出现过,许烬并未拜他为师。
知知努力回想了下,尝试分享些有用的信息。可许烬就是个配角,关于他的着墨并不多,知知能想到的、印象最深的就是他落得万箭穿心的下场。
对了,那个跟在许烬身边好些年、深得他信任却在紧要关头背叛了他的人叫什么来着?记得那个人早早就被其他势力收买了,暗地里给许烬使了不少绊子。
知知想得出神,忽地眸光一亮,扒拉着许烬的衣袖。许烬顿了顿,侧过脸抿唇笑了下:“怎么?”
“你身边有没有姓史的手下?”知知问得急切,许烬眼神疑惑,而后面露惊讶:“是有,为何有此一问?”
总不能回答我看过剧本吧,知知左顾右看、视线飘忽,试图蒙混过关:“就是我做梦,梦到你有杀身之祸,而你身边有个姓史的手下关键时刻出卖了你。我吓死了,所以醒来后记得牢牢的。”
“那人长什么样?”许烬啜了口茶水,语调悠悠地问。
知知小表情迷茫,憋了半天也说不出来,啃着手指道:“忘记了。但我说的话是真的,你既然要去做那么危险的事,多留点心眼总不是坏事。”
“我会留意的。”许烬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让她不要担心。
三天后,许烬如期走了。带着皇帝配给他查案的人手,就这么离开了皇城。这一走就是两个多月没有音讯,连报平安的信都没有传回来一封。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抱紧我的小尾巴
“这么久都没消息, 不会出事了吧?”知知忧心忡忡的,下一秒拍了拍自己的嘴:“乌鸦嘴呸呸呸。许烬那么厉害,他肯定不会出事的,说不定就是不方便传信回来。”
知知等啊等, 时间拖得越久她就越寝食难安。就在这时候, 一个爆炸性消息在皇城传开了:许烬遭刺, 流落灾民群中生死不知。
朝堂上知晓这消息的皇帝脸色已经没法看了, 当着群臣的面儿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一时间朝臣自危, 不敢多言。
在许府等消息的知知也懵了,怀疑自己听岔了。怎么可能呢, 许烬怎么可能有事?被刺, 是受伤了吗?
知知心急, 听说了这事立马就想启程去云阳县看个究竟。可她到底还是保有一丝理智, 明白不能偏听偏信,正思考怎么做才好,管家来了。
关上房门隔开视线,微微弯腰从袖口中拿出一张对半相折的小纸条, 双手奉到知知跟前。知知接过打开一看, 熟悉的笔迹,上面只写了四个字:安好, 勿忧。
一颗心落到了肚子里, 知知点点头, 表示知道了,也没有多问什么。将纸条送到, 管家又态度恭敬地退出门。
许府上下闭门谢客, 皇城中人越发相信许烬凶多吉少这事的真实性。周玉茹就跟过年了一样, 张罗了一大桌菜, 整得喜气洋洋的。心想这就是报应,那小贱种最好死在外头。等他开灵那日,她肯定派下人去给他多送几个花圈。
可惜周玉茹的期盼注定不会实现。
距云阳县十几里外的山坡下,天色已经黑透了,月亮挂在树梢,顾自散发着洁白的光。一连串匆匆的脚步声在静谧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出,为首的人扬起手,示意分开寻找,任何一个草垛包括一丛草都不要漏掉。
十余人迅速地分散开,而为首的那人则是选定一个方向,用长剑拨开深长的草丛。见没什么收获,又径直往前搜。什么东西踩在干草上发出细微的声响,那人快速转身,长剑猛然削过去,却发现原来是只兔子。
他吐出口气,浑身绷紧,并没有放松警惕,提起长剑又往前走。过了一刻钟,鼻间传来泥腥味儿,越往前越重。不,不对,是血的味道。
那人心中一凛,立马就想要撤走,脖颈上却悄无声息架了一柄冷剑。剑锋一拉,滚烫的血从他的脖侧流下来。伤口虽长,但不致命。
二十几个暗卫的身影在周围逐渐显现,许烬站在那些人中间被保护得密不透风。除了衣服脏了略显狼狈,倒是没有受伤。
“你果然没死。”史进盯着月光下那运筹帷幄的青年,有些不甘地抿唇。手中的长剑被剿下,身上的暗器也被搜走了,现在的他毫无威胁。被身旁的人一脚踢中腿弯,不受控地朝许烬跪了下去。
“让你们失望了,我确实没死。不仅没死,还活得挺好。”许烬上前走了两步,居高临下看着这个自己信任有加的手下,不解地问了句:“为什么要背叛?”
这人在七年前就跟在自己身边做事了,是他跟随王大学士游历期间收到身边的。原是一个镖师,被小人诬陷身陷牢狱。许烬碰巧路过那个小县城便随手救了他,还了他清白。
史进感念他的恩情,自愿跟在他身边为他驱使。在这几年里,许烬自认待他不薄,故而想不明白这人背叛的缘由。
一开始史进不愿开口,可随他同来的十余人悉数被杀,那些暗卫剑上的血都还在往下滴。他明白大势已去,又等不到救援。如今他为鱼肉,不开口铁定就是一个死。
开口的话,万一旧主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大发善心宽恕他,愿意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呢?他不想死,他还有事情没有去做。
“我说,我什么都说。”史进终究还是低了头,把事情交代得明明白白。
在许烬高中状元时就有人找上他,要他作为暗桩,将许烬的一举一动传递出去。史进起初是不肯的,但那人以他妹妹的性命相要挟。要是他不愿意配合,他那可怜的妹妹随时会香消玉殒。
史进从小父母双亡,就留下一个妹妹相依为命。后头遇上旱灾,他将妹妹安置在破庙,自个儿出去找吃的。结果等他捧着吃的回来,却不见妹妹的人影。
这些年他一直都在找自己的妹妹,然而始终没有线索。知道妹妹在那些人手上,他犹豫、挣扎过很久,最终妥协了,倒向另一边背叛了自己的主子。
“我也是没办法。我妹妹在他们手上,我又能怎么办?”史进说着说着激动起来,不认为自己有错。他都是被逼的,要是他不背叛,他妹妹就要死了啊。
“你可以把这事告诉我,不过你没有。”许烬目光平静,一点没有被这个所谓为了妹妹的理由所感动:“任何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所以临死前,你还有什么遗言么?我倒是不介意大发慈悲地听一听。”
史进视线震颤,知道自己还是逃不过一死。他匍匐在地,只哀求许烬一件事:“求大人救救我妹妹吧。她正是花儿一般的年纪,不该就这么死去啊!我跟随大人这么些年,不说功劳也有苦劳。求大人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救下我妹妹。”
“不说功劳也有苦劳?”许烬念着这几个字,倏的笑了:“没想到我身边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认真算来,当年我救下你,使你免于牢狱之灾,这是我对你的恩。是你自愿跟随于左右,说要做牛做马报答我。我念你一片赤诚,又有些功夫在身,便同意了。”
“这些年在衣行住食上,我从未对你们有所苛刻。受了伤用的伤药是最好的,月银也比一般的府卫多上两倍,节假日允许你们回家探亲。而且你们的亲人我也安置好了,自会有人护着他们的安全,让你们没有后顾之忧。”
“可以说,在我这儿做事的人待遇都不会差。而你做的只是分内之事,居然跟我提什么功劳、苦劳?”许烬唇角的笑意有些凉,叹息道:“看来是我太宽容了,让你产生了不该有的错觉?”
史进脸色一白,手指骨捏紧,砰砰磕了几个响头:“是我错了。不敢奢求大人的原谅,只求大人出手救下我妹妹,她是无辜的。”
许烬转身,不欲再看他:“无辜与否跟我有何干系?我又不是救苦救难的菩萨,普度众生这种大功德的事留给圣人去做吧。至于你妹妹,是死是活全看她的造化。你要想得好一点,说不定她从那群人手上逃掉了呢?”
怎么可能!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逃脱得了!见许烬当真见死不救,史进怒目圆睁,张口就要骂。然而一个字都没说出口,一道剑光闪过,他的脑袋已经滚落在了地上。眼睛仍旧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主子,追兵已经悉数清理,可以启程了。”
许烬颔首,临走前最后回望了一眼那具无头尸体,波澜不惊地转身走人。
由于是轻装骑马,十几天的路程硬是压缩到短短八天。等许烬风尘仆仆进到皇城,已经是傍晚了。他没有回家,直接穿着那身脏衣服就入了宫。
一个时辰过去,许烬秘密进宫觐见皇帝的消息才传开。有些人就坐不住了,行色匆匆找人商量对策。三皇子府上来了好几个人,个个脸色难看,见到三皇子就呼天抢地,慌得不行:“殿下,这、这可怎么办呀?”
三皇子同样心头烦躁,在书房来回踱步:“不是说那许烬死透了么,怎么还会活着回来?一群废物!杀个人都做不好!”
勉强冷静下来,三皇子又问:“那个姓史的呢,也没消息了?”
几个心腹臣子嗫嚅着唇,讷讷道:“没有,好几天前就没消息了。咱们的飞鸽传书也没有回,仿佛石沉大海。不过他妹妹还在我们手里,殿下不用担心他会反水。”
我担心的是他反不反水么?三皇子无语,看着这几个猪队友就烦,拧眉问:“那许烬到底查到了多少事?”
“这……”几个心腹互相看了看,纷纷摇头:“不清楚。可能,没查到多少?”
“可能?”三皇子都气笑了,捏起桌上的茶杯掷过去,将开口说话那人的额头砸出一片淤青:“性命攸关的大事,你就给我个模棱两可的‘可能’?真是废物,本殿到底养你们有何用?来人,传我命令,召集人手进宫!”
“殿下,您这是?”几个臣子变了脸色,呼啦啦跪倒在地:“不可啊,殿下!这是谋逆,要被诛九族的。何况,咱们养在皇城的人手也不够呀!”
“不够也得拼一把,难不成要我坐着等死?”三皇子心意已决,让下属抓紧时间去召集人手,想要打皇宫那边一个措手不及。
奈何命运女神没有站在他这边,被他派出府去的下属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擒获,整座三皇子府都被重兵包围了起来。三皇子不愿束手就擒,领着那么点人想要突出重围。结果没什么悬念,他被捉住下了大狱。
第二天三皇子这个老实人意欲谋反,取皇帝而代之,并且早早就生出了狼子野心这个消息才传开。朝臣们一片唏嘘,都不敢相信三皇子竟然是这种人。
可证据确凿,无从抵赖。三皇子本人供认不讳,甚至在大牢里放肆辱骂皇帝。说自己是皇后所出,那个至尊的位子本就该是他的。既然皇帝不想给,那他自己去拿又有什么不对?成王败寇而已,他认栽就是。
且三皇子不光是意图谋反,还在云阳等偏远之地豢养私兵,大肆征敛钱财。若不是云阳县大坝决堤,灾民流离失所,这件事恐怕没那么轻易被查出来。
朝廷拨下去救灾的银子被三皇子养在那儿的人马私吞了,灾民得不到救济,这才沦落为了流民,想要寻官府要个说法。
不想把事情闹大,三皇子曾经派过几波人去把闹事的灾民杀了。哪里想到这反而激化了矛盾,闹得一发不可收拾,甚至传到了皇城皇帝耳朵里。
上任钦差寻着细碎的线索查到了三皇子头上,这才被灭了口。许烬算是幸运的,临走前得了知知语重心长的提醒,尽管不是全然相信,可到底留了个心眼,使得史进的背刺没有成功。
尘埃落定之际,三皇子被赐了毒酒一杯,死在了狱里。那几个与他绑在一条船上的心腹大臣也没能幸免,真的就是被诛了九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