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准,当年段雅宁也是看在苏骏弘并非那般在意她们母子,所以才敢如此胆大妄为的。
“我也不是那般无情的人。”段雅宁话风一转,不再似之前那样咄咄逼人,“骏弘他念在祈佑是自己亲生骨肉的份上,想着无论如何还是该让他入苏家族谱的。既然那孩子以后还要叫我一声母亲,那我也就勉强应了。”
“但我也不是什么活菩萨,对于你这种使计谄媚勾引了我夫君的女人,就算是给我奉茶我都嫌脏。你这样的人,若是进了苏家,怕是会让整个苏家都因为你蒙羞。况且我想你也不想让人知道,苏家的二少爷有个祖上获了罪的母家吧?”
“你若是识相的,就自行了断了吧,莫要耽搁了整个苏家,和你儿子的前程。”
秦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咬碎了一口银牙,吞下不断涌出的血腥后,她瞪着段雅宁,恶狠狠地说道:“祈佑他不稀罕做什么苏家的二少爷,更不会去叫别人母亲!”
段雅宁气极,直接上前扇了秦氏一巴掌。
“让你儿子进苏家,那是我给他的恩赐,他跪着谢我都来不及,有什么资格说自己稀不稀罕。”
她慢条斯理地甩了甩手,像是在看蝼蚁。
“秦蓉,你这条命,本就是十几年前从我手指缝里捡来的,如今不过是还回去罢了。”
“我劝你还是识相点,趁着我现在好说话。若是把我惹恼了,我让你儿子吃不了兜着走。”
又是这一招。
又是用秦氏最挂念的亲人来威胁她。
以前是秦家二老,如今是秦氏的亲生骨肉。
秦氏将指尖狠狠地掐紧掌心里,掐得指甲断裂了也浑然不觉,梗着脖子看着段雅宁。
“段雅宁,我不过是个被苏骏弘欺骗的女子,你不去怪他苏骏弘骗我至此,反倒是一次次要取我的性命,你扪心自问,错的到底是谁!”
那眼里的恨意,看得段雅宁一阵心虚,脚下打了个踉跄。
而秦氏趁此机会,一个飞扑上前,将段雅宁扑倒在地,双手牢牢锢着她的脖子。
这些年的自力更生让她早就不是从前那个柔弱不能自理的秦家姑娘了,再加上那一股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力量,让她把段雅宁压在身下无法动弹。
也不知抹了几层粉才能让肌肤白皙的段雅宁因着血液不通,整张脸开始充红,双手攀住秦氏的手往外拽,却怎么也挣脱不得。
“把、把她……拉……开……”段雅宁声音断断续续的,歪过头朝着一旁呆愣在原地的家仆喊道。
那精瘦男子似是如梦初醒,忙不迭地冲上去拽着了秦氏的手。
饶是秦氏如今再怎么有气力,也抵不过男女之间的天然差距。况且段雅宁带来的这个人似是有些本事在身的,眨眼的功夫就将秦氏扯开。
秦氏跌坐在地,看了眼被扶起来的段雅宁,忽然有些认命。
“段雅宁,你相信人死之后会变成鬼吗。”
“你这个疯婆子你在说什么!”段雅宁指着她尖叫。
而秦氏却像是听不见她的话,低着头喃喃自语:“我相信……”
“所以啊,段雅宁,若是你以后敢对我儿有半分的歪心思,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一定不会的。”
“我一定会化为这世间最凶厉的恶鬼,让你这辈子都无法安生。”
段雅宁缓过劲来,狞笑一声,脸上满是不屑。
“行啊,那我就等着。”
说完,她就朝着那个男子吩咐:“该怎么做事,不用我教了吧?那几个婆子是什么下场,我想你应该知道,要是不想丢了命,就给我把事办利索点。”
男子唯唯诺诺地鞠着躬:“是是是,夫人,我知道。”
他看了一眼秦氏,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瓷瓶,神色有几分歉意。
“夫人,这药……死后不好看,我要替她收敛遗容吗?”
段雅宁一阵嗤笑,“收起你那毫无用处的善心吧,别忘了,你可是灌毒药给她喝的人,难道你还指着她以后做鬼了来报答你?”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推门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求生欲再次上线!
文中配角三观不代表作者三观!
第38章
“祈佑!你去哪!”
岁宴刚被命簿送出来, 还没站稳,就看见祈佑提着刀冲了出去。
她怕出什么事, 连忙跟上前。
快要冲出房门时, 她又忽然想起了什么,折返回来伸手往桌上一抓,而后连忙跟上了祈佑的步伐。
其实不用她细问, 她也知道祈佑去了哪。
左右不过是段雅宁在哪, 他就会去哪。
*
夜已深,路上没了方才那般热闹场面, 只剩下三三两两意欲归家的行人。
岁宴照着来时的记忆往左边巷子走去,刚一拐弯就碰到个满身酒气的男子。
“干嘛啊, 走路不长眼睛啊,赶着去投胎啊!”
男子背对着岁宴朝着巷子里怒骂, 一转身看见她后, 脸上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
“小姑娘、嗝……这么、这么晚了, 怎么一个人在外头啊?是不是迷了路……找不着家在哪了啊?不然哥哥我……我送你回去吧!”
岁宴嫌恶地看了他一眼,正想打个响指将他绊倒在地好好清醒清醒,就发现一个剑柄直愣愣地冲着男子欲往前伸的右手而来, 将它往墙上使劲一推。
“如果吃醉了酒, 就老老实实地回家去!”祈佑压抑着怒气, 声音沉得可怕,“在这调戏女子, 你是觉得自己很有能耐吗?”
男子甩着被撞得生疼的手腕,眯着眼打量起祈佑:“这不是刚刚那个撞了我就跑的小子吗?怎么,这是打算送上门来给爷爷赔罪了?”
祈佑是真的不明白这些脑子里灌满了酒水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明明已经让他吃了苦头了, 怎么到了他嘴里, 竟成了是来致歉的呢。
“方才撞了人是我的不是,但为了你着想,我劝你还是快些离开吧。”祈佑憋着一股气,用最后的气度才控制住自己没同他恶语相向。
可那男子许是想在岁宴面前出个风头,脑子犯了轴,硬是想要同祈佑争个高低。
“你、你这小子,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跟个小白脸似的,还敢威胁爷爷我?你怎么不去道上打听打听,唉哟……”
岁宴不耐烦再听他啰嗦,直接将他放倒,而后像是踹死猪一样踹了他一脚,拉着祈佑就走。
“别和这种人浪费口舌。”
现在的祈佑正在极力压抑着自己,岁宴不在乎那个人,但她不想祈佑在愤怒的状态下伤及无辜。
要知道,生前做的每件事,都会成为死后用来衡量能否投个好胎的标准。
想到这里,岁宴忍不住开了口。
“祈佑,你答应我,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冲动,行吗?”
祈佑沉默着说不出话来。
*
苏府。
这几日整个苏府上下都知道了自家老爷还有个流落在外的亲生儿子,虽然日前还没有认祖归宗,但大家都不敢怠慢,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被这个将来有资格分一份家产的二少爷记恨上了。
是以虽然祈佑的神色不太好,但苏家的门房还是老老实实给他开了门。
“段雅宁在哪?”祈佑朝着门房问道。
他的用词如此不善,让门房战战兢兢地看着他,不敢说话。
直到祈佑晃了晃手中的剑,他才抖着身子求饶:“我、我不知道……我就是个看门的,我哪知道家里的夫人在哪啊。”
祈佑也不愿为难他一个不相干的人,沉着脸又问了一句:“那苏骏弘的卧房在哪?”
门房抖着手指指了个方向。
“沿着小道一直走到尽头,再往左拐个弯,就是老爷的房间了。”
祈佑收回未出鞘的剑,朝他说了声抱歉,而后便照着他指的方向大步走去。
*
今夜是苏骏弘治病的日子,卧房内挤满了人。
不止有段雅宁,还有苏家的大少爷苏景明,他们一个坐在床榻前,一个靠在墙边,焦急地望着门口。
“来了来了,药来了!”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端着药碗冲进房门,朝着房内的人喊道,“夫人少爷,老爷的药熬好了。”
随着她推门而入的动作,一股带着腥气的苦涩药味飘了进来,段雅宁一时没忍住干呕了出来。
当丫鬟路过身旁时,她看了一眼那盛满药汁的瓷碗。
鲜红的血液用来代替清水,和神医说的药材放在一起熬煮了一个多时辰,此时呈现出暗红色,像是已经干涸了许久的血迹,让人见了免不得有些恶心。
一想到这样的汤药苏骏弘每个时辰都要喝上一碗,段雅宁不觉开始泛酸,连忙从凳子上站起来,往后退了好几步才停。
不仅是她,苏骏弘接过丫鬟手中的药碗也是眉头一皱,下意识地将碗从面前移开,皱着眉看了许久才又神色复杂地张嘴喝了一口。
只是到底是用血熬的药,又腥又苦的口感让苏骏弘一时没忍住直接喷了出来,一口药只有一半进了肚子,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咳嗽起来。
而他的这阵咳嗽,连带着手一抖,整碗药被打倒了大半。
“还愣着干什么啊!”段雅宁捂着鼻子,朝着丫鬟吼道,“还不快点把这收拾好!”
苏骏弘看着被褥上的药渍,摇着头觉得有些可惜。
段雅宁立马宽慰道:“没关系的老爷,反正药材多得是,这血嘛……也多的是,大不了再放就行。”
只是苏骏弘还没回应她的话,她就感觉脖子间传来一阵凉意,紧接着想起了一个阴恻恻的声音。
“也不知道,我这周身的血,够不够你苏家人吸呢?”
*
“祈佑?”苏骏弘皱着眉看了他一眼,“大晚上的,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怎么还拿着你那把剑?这夜里光暗,万一伤着人可不好。”
一想到这,他又忍不住埋怨了两句:“也不知道你娘怎么想的,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送你去学武,正经的书不念,舞刀弄枪能有什么出息!”
祈佑冷哼一声,看着他的眼神不带一丝情绪。
“想要知道我娘怎么想的?你下去问问她吧!”
听到他的话,段雅宁浑身一抖。
“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知道对吗?段雅宁啊段雅宁,你是不是觉得你做的事都没人知道,你是不是觉得,留个人关上门后从窗口跳出去,我就不会知道事情都是你做的了?”
“你……我……”段雅宁不知该怎么接,支支吾吾地挤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一旁的苏景明见状,徒手捏着剑尖,暗自发力想要让祈佑败退。
可他又怎么能敌得过如今已然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祈佑呢。
“祈佑……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苏景明见手上功夫比不过,开始打算嘴上劝,“你放下剑,我们好好说。”
祈佑对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兄长没什么感情,也不会给他半分好脸色。
“没法好好说,你母亲给我母亲下毒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要好好说。”
苏骏弘扫了被祈佑挟持的段雅宁一眼,满眼不可置信:“你、你竟然真的……真的对蓉娘下了杀手?”
早已被吓傻的段雅宁根本不敢乱动,就连哭也不敢放声大哭,只能小心翼翼地说:“你同意的,是你同意了的,我让祈佑进苏家,你就让秦蓉那个贱……让秦蓉走。”
“但我没让你去下毒害她!”苏骏弘怒气上涌,本就咳嗽不止的他瞬间气血不顺,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不过说到底段雅宁还是他的嫡妻,而祈佑是他的亲生骨肉。
亲生儿子在家中用剑砍伤嫡母,这种事传了出去,怕是会让他苏家的颜面尽失。
“祈佑啊,你嫡……她行事是偏激了些,可这事、这事……”苏骏弘有心帮段雅宁说几句话,可就算是满腹经纶的他,在此刻也有些词穷,只好换了个说法,“这毕竟是家里,你拿着剑对着她,若是让下人瞧见了,该怎么看你。”
祈佑看着苏骏弘一副想要粉饰太平的样子,心中早已没了任何感觉。
“怎么看我?我还怕苏家的人不来看呢,我还怕苏家上下这么多人,不知道段雅宁是怎样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呢。”
“你不是说血不够还能继续放吗?行啊,你要多少,我就放多少血给你。”
“只是这代价可就不一样了,我要段雅宁的命来换。”
祈佑剑尖往里蹭了几分,锋利的剑刃瞬间划破段雅宁的皮肤,鲜血从伤口处断断续续地流出,给她那一身鲜艳的打扮又增添了一丝红。
岁宴怕他一时激愤手上没有轻重,立马在一旁劝诫。
“段雅宁死一万次都不足惜,可祈佑你要想想,你以后怎么办……”
虽然岁宴的声音很小,但因着段雅宁离祈佑太近,这话也落入了她的耳中,她瞬间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始尖声厉气地叫喊。
“你不敢伤我,你怎么能伤我!”
“我父亲是……”
话才刚开了个头,祈佑拿着剑的手一抖,那道伤口瞬间又被拉长了几分,吓得段雅宁立马闭了嘴,也不知是不敢,还是太过恐惧而不能发出半点声响。
“你父亲是谁跟我没有丝毫关系。”
“你只要记住,秦蓉的儿子是我就行了。”
说完,他扫了一眼在场的其他人,一脸犹豫不知在深思熟虑什么的苏骏弘,眉头紧蹙盯着祈佑目不转睛想要寻找机会救出段雅宁却又害怕自己的轻举妄动伤了人的苏景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