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咱们去哪啊？”赶车的马夫问道，“放心，这天启城我熟得很，姑娘去哪都能送到！”
苏轻语想了想，从那些八卦百姓的嘴里提取到一个名词。
“雪落山庄。”
马车慢悠悠靠近那雪落山庄，远远地，苏轻语就见门口站着不少人，看那模样似乎是在递上拜帖，然而都被一个老头挡回去了。
“姑娘，需要帮忙吗？”马夫见那姑娘扶着个昏迷的年轻男人实在不方便，正欲搭把手。
“多谢老先生了，我自己可以。”苏轻语搀扶着唐莲下来。
“哎哟，哪儿当得起老先生，我就是一赶车的，那祝姑娘平安顺遂，小老儿先走了。”
目送马车离开，苏轻语站在老管家面前，轻笑道：“雪月城弟子来访。”
“雪月城？”雷无桀茫然的看了眼萧瑟的背影，随即高兴道，“是不是大师兄啊！我出去看看！”
这厢萧瑟已经到门口了，刚刚听到老管家形容的人，他的心不由得跳了几下，心中有几分猜测却又怕失望。
大门缓缓打开，门口站着眉眼熟悉的姑娘。
萧瑟张张嘴，无数想问的问题都被堵在嗓子里，张开手臂将心心念念的姑娘紧紧抱在怀里，千言万语最终却只化为四个字。
“回来就好。”
“是啊，我回来了！”
苏轻语同样回以拥抱。
老管家站在不远处激动地脸都红了，拉着门房小厮的袖子不放。
唐莲？
在萧瑟抱上去的那一刻，他就扔给了身后追上来的雷无桀了。
“大师兄怎么了！”雷无桀看着唐莲苍白的脸色，惊呼道，然而在场没有人搭理他。
萧瑟和苏轻语在雪落山庄的大门口拥抱良久，终于松开，看着围观的人逐渐变多，萧瑟牵起苏轻语的手走进山庄，而山庄的大门又缓缓合拢，恢复成这几日不见客的模样。
“轻语！”司空千落也高兴师妹醒了过来，不过注意力很快就被唐莲吸引了。
“大师兄受伤了？”
“没事。”苏轻语缓缓道，“内力枯竭又喝了自己酿的酒强行提升，修养几日就好，我学着莫衣给他送了一道真气，过几日就能活蹦乱跳了。”
闻言，众人都松了口气。
不过。
“轻语，你学着莫衣，难道你……”司空千落艰难说出自己的猜测，“你不会也成地仙了吧？”
这可太难过了，他们这些如今都入了逍遥天境，终于追上了师妹的步伐，可一转眼她又将众人甩在身后了。
“没有。”苏轻语笑道，“要是神游玄境这么好入，恐怕这满大街都是神游了，我如今不过半步神游罢了。”
一时间在座的众人脸色都有些古怪。
被凡尔赛到的司空千落眉头一皱，又微微点了点头，道：“师妹你说得对，我如今不过是逍遥天境罢了，不应该骄傲。”
剩下的人脸色更加奇怪了。
千金台。
谁也没想到一个刚回来且有望夺嫡的皇子去的第一个地方是赌场。
这座天下有名的真正千金台之上，站着十余个面色冷峻的持刀侍卫。与赌场里那些喧闹的气氛不同，这十余个人冷得就像一块冰一样，只有目光冷冷地扫视着全场，手按在刀柄之上，似乎随时准备拔出。
萧瑟等人走进了赌场，有赌场侍从看出他衣着不凡，急忙打算迎上来，却被一个人伸手拦住了他。侍从抬起头，看到来人，急忙垂首道：“九爷，怎么吩咐？”
那人长得颇为英俊，可是衣着却甚是随意，像是穿了一件睡袍，松松垮拖拽着就进千金台了，他冷笑了一下，露出了一颗金灿灿的牙齿：“你是什么人，有资格迎这样的客人？”
“九爷，小的也来了两年多了。可这位爷有些面生，应该是新客才对啊。”侍从不解。
“白痴，去找你们头儿，说客人来了。赶紧收拾一下，把他身边那些莺莺燕燕赶紧赶走，别污了贵客的眼。”被成为九爷的男子不耐烦地说道。
侍从想了一下，这位九爷虽然看上去有些奇怪，但在天启也勉强算得上一位人物，尤其和千金台关系甚好，应该不会说胡话，急忙应了一声就退了下去。
九爷拢了拢衣襟，清了清嗓子，上前踏出，朗声道：“六皇子，您回来啦！”
萧瑟听到那个声音，笑着转过了头：“我就猜会先碰到你们中的谁，没想到是你。九爷。”
九爷急忙摆手：“折煞了折煞了。什么爷，都是兄弟们抬举，六皇子你就别奚落我了。这几位是……嘿，这不是将军府千金嘛！”
叶若依惑道：“你认识我？”
九爷一挑眉：“不认识谁，也得认识您啊。京城美人榜三甲，有小姐一个位置。”
“美人榜？谁排的？”司空千落好奇地问道。
“自然是在下排的。”九爷笑着扭头望去，眼睛瞬间瞪大，“这这这这……明天也有姑娘一个位次！”
司空千落被逗得哈哈一笑，“都有我了，那我师妹不再榜上是不是说不过去？”
她微微一侧，将身后的苏轻语露了出来。
“嘶，有，肯定有！”九爷眼睛都直了，“我今儿个可算长见识了，什么叫九天仙女，仙姿玉色。”
萧瑟脸色一黑，挡在苏轻语面前，手中握着的折扇啪的一声打在九爷的手背上，“看什么呢。”
九爷是什么人啊，当即坏笑道：“我倒是谁呢，原来是六皇子的娇客啊！”
“放尊重点，这是未来皇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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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唐莲：？怎么又是我，你们不对劲。
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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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妃？
九爷这回可真吃了一惊。
没想到这六皇子离开天启这么多年，回来之后连皇子妃都有了，可是这老皇帝能同意吗，这江湖女子……
罢了，他操什么心。
九爷暗自摇摇脑袋，这时，刚被打发上楼的小二回来了。
“九爷，上面的派小人来，请贵客上去。”
千金台楼下是赌坊，楼上则是一些清雅的厢房，只是那厢房里传出来的声音……却有些不甚清雅了。
“你以前常年待在这‘清雅’的千金台，每日过得不会也是这种生活吧？”苏轻语的语气渐渐阴沉下来，在场的众人都感觉到空气凝滞。
萧瑟苦笑道：“哪儿能啊，我可是个正经人，就对赌有些兴趣。”
“是吗？”苏轻语反问。
萧瑟也来不及多解释几句，因为他们已经到地方了。
侍从停了下来，微微一躬身，让了开来。
厢房的门牌上写着两个字——销金所。
“几位请。”九爷上前推开了门。
门内倒不是想象中莺莺燕燕的样子，屋子的正中央坐着一个穿着一身华服，腰间绑着一根银腰带的富态男子，两侧站着两个绝色的女子，在为他斟茶摇扇。
“六皇子，一别四年，还是这么气宇轩昂啊。”
“二爷可还安好？我这突然造访，可没有扫了你的雅兴？”萧瑟懒洋洋道。
雅兴？
苏轻语冷笑一声。
没关系，萧瑟现在不是痊愈了吗，等事情办完了回家，她会让他知道什么叫雅兴。
正在交谈的萧瑟突然背后一凉。
富态男子笑了笑，举起了桌上的一杯热茶，喝了一口：“雅兴？品茶的雅兴嘛？”
九爷低声道：“二爷，你后面的床褥还没收拾呢？”
九爷的话虽然轻，但屋里的人如今都算得上高手了，自然听得一清二楚，司空千落举头望去，果然看到后面的床上颇有些狼藉，一看就是刚刚经历了一番云雨。
“咳咳。”富态男子清了清嗓子，装作没有听到一般，轻轻将面前的茶杯往前推了推，“六皇子，喝茶……嗯？还是永安王殿下，喝茶？”
“叫我萧瑟。”萧瑟在他面前一屁股坐了下来，“我现在叫这个名字。”
“好名字，颇有些诗意。”富态男子望向萧瑟背后的这些人，“这几位，一位应该是叶将军的千金了。”
叶若依笑了笑：“我从前除了将军府就是去雪落山庄，自以为没有在外面露过面，可好像所有人都认识我一下。”
“我见过你父亲。”富态男子笑着说道，“当然这没什么意义，因为他和你长得没有半点像的。不过恰好，我也见过你的母亲。”
“我也见过你的父亲和母亲。”富态男子又转头望向雷无桀，“你应该就是雷无桀了。青龙守护和柱国将军的儿子。”
雷无桀闻言多了几分恭敬，垂首道：“正是。”
“这位……”富态男子摇了摇头，“在下眼拙，不知父辈可否来过天启。”
按照富态男子的想法，萧瑟带回来的人，必定都是和天启有渊源的人。
苏轻语摇了摇头，对这混不吝的男人不予理会。
萧瑟面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他知道苏轻语生气了，可是这么多人在还没法子哄。
“我也见过你的父亲，还有母亲。”富态男子又望向司空千落，眼神里多了几分温柔，“我爱过你的母亲。”
众人一惊。
随即听到富态男子又重重地叹了口气：“可惜表达爱意的第二天就被你父亲揍了一顿。世间枪劲，独占八分，虽然当时他还不是枪仙，可我还是被揍得很惨。对对对，就是被你手里这杆银月枪。”
司空千落面色有些尴尬，只能道：“替家父和您说声对不起了。”
富态男子点点头，心想面前这小姑娘的确比那司空长风有礼貌多了。
“但我要是我母亲，我也会选父亲吧。”司空千落补了一句。
富态男子面前的茶杯瞬间崩裂了，滚烫的茶水四溅，富态男子叹了口气，伸出一指，轻轻一划。那些茶水就变成了冰渣摔落在了地上。
一手好俊的武功。
“屠二爷别动怒。”萧瑟将自己的茶杯递了过去，转头对着众人说道，“这就是千金台的老板，屠二爷了。”
“屠二爷，那是不是还应该有个屠大爷？”雷无桀好奇地问道。
萧瑟的脸僵了一下。
九爷轻轻咳嗽了一下。
那两位服侍的绝色女子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屠二爷却笑容不改：“以前有个屠大爷。只是后来，被我杀了。”
苏轻语对于雷无桀每次都能精准踩雷的本事十分佩服。
“好了，闲聊就到这里了。”萧瑟高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正色道，“二爷，我来找你，是有件事情找你帮忙。”
“你需要我帮的，一定是件麻烦事。”屠二爷幽幽地说道。
“不麻烦，就是做顿饭。”萧瑟摇头道。
“什么饭？”屠二爷一愣。
“不过是绣花高一行、乐仙乾果子叉袋儿一行、缕金香药一行、雕花蜜煎一行、砌香咸酸一行、脯腊一行，再要下酒十五盏，一盏两道，再有插食六份，厨劝酒十味，食十盏二十分，而已。”萧瑟特意加重了最后那两个字。
屠二爷朗声长笑了几声后叹道：“好一个‘不过……而已’。你知道你报的是什么吗？你这是御膳。还是招待最尊贵的来使才会摆出来的御膳。”
“不，不一样。御厨所那几个蠢货，可做不出这里的味道。千金台的厨子，放到整个天启，都是这个。”萧瑟对屠二爷伸出了一个大拇指。
屠二爷笑着伸手打掉了萧瑟的大拇指：“别尽说些好听的话哄我。我这可是赌坊，不是酒楼。你摆这样的宴席，怎么也得一天的时间，从午后到夜半，我这一天不能开张，你知道损失多少钱吗？”
“我当然知道。”萧瑟点头，然后反问，“可是你在乎这些钱吗？”
屠二爷一愣。
九爷轻轻叹了口气。
“赚钱，和让整个天启都震一震，屠二爷你会选哪个？”萧瑟问道。
屠二爷一摆手，无奈道：“那也得给点钱啊，食材也不便宜啊。”
“你不是喜欢我的雪落山庄吗？”萧瑟给屠二爷倒了一杯茶。
“你……你愿意给我？”屠二爷喜笑颜开，“也是，你现在有了永安王府，不需要住那儿了。那庄子也不便宜，我再补你十筐明珠！”
“天启的这间我还要住，不过在金陵城外不过百里，我有一处宅子，背靠青山，面朝绿水，极尽风雅之气，雪落之时，风景堪称绝世。也叫雪落山庄，我把它送你。”萧瑟说道。
雷无桀在后面听得目瞪口呆。
苏轻语面色突然有些古怪。
如果没记错的话，金陵城外那间雪落山庄，就是她第一次见萧瑟时的那家破败客栈吧？
屠二爷豪爽地一拍桌子：“成交。”
“那就这么说定了，宴席前一日我来验货。”萧瑟站了起来，作势便要离开。
“等等。”屠二爷忽然唤住了他。
被识破了。萧瑟、苏轻语和雷无桀心里同时冒出了这句话。
“你这宴席，雕楼小筑和天下轩也做不出来，我千金台的确能做。可是御宴的规格，有些僭越了。”屠二爷淡淡地说道。
“不是说父皇如今病重，暂不理朝政了吗？”萧瑟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