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又有三人从屋檐上掠起，轻轻落入院中，正是宣妃，瑾宣和洛青阳。
雷无桀突然张张嘴，说不出话，和萧瑟对视一眼。
“这怎么还打不完啊，我已经没力气了。”雷无桀吐槽。
“我还能打。”萧瑟点头，但是也打不过洛青阳还有瑾宣啊！
苏轻语也看了眼院里的残兵败将，唐泽李凡松他们去杀苏昌河了，走的时候生龙活虎，回来的时候，一个功力尽失一个剑都拿不稳。
“我还行。”苏轻语说罢警惕看着洛青阳，宣妃和瑾宣也不是什么善茬。
“可是还有我啊。”一个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想起，水雾散去，一身白衣，眼神澄澈的白衣僧人站了起来，扭过头望向众人，眉毛一挑，“我没有看错你们，救出我的，果然是你们几个。
“为什么小僧这次出场，又是在如此危机之时，救人于危难之中？”
“难道这真的是传说中的天命，小僧命中果然这就是那佛陀临世，是光芒万丈的存在啊。小僧本不欲成佛陀，奈何佛陀欲成我。”
无心连声长叹，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
谢宣笑道：“叶宗主这话似乎有些耳熟，上次也说过。”
无心冲着谢宣垂首致意：“谢先生，许久不见了。”
“闭嘴，要不是不能打死你，刚刚就不会有那么多事。”苏轻语掂了掂手里的伞，好久没用雪海散华了还有些不习惯。
“那还要多谢苏姑娘不杀之恩，小僧庆幸刚刚是药人状态，还能与苏姑娘一战。”无心笑道。
萧瑟皱眉道：“和尚，你怎么会遭人利用，落入这般境地？”
无心没有回头，只是转身望向那边的众人：“生是大梦，死是大觉。恍然一梦，已过去了多久？”
没有人回答他，因为没有人知道，何时才算入梦。
无心似乎也不需要别人回答，双手摊开，缓缓道：“身后的这些都是小僧的朋友，你们杀不得。”
“他们可能想杀我们。”苏轻语示意无心，“洛青阳，瑾宣，你妈。”
无心点点头，“我妈。”
无心望向宣妃娘娘，宣妃娘娘也望着无心。
“我小时候曾千百次想过，以后见到你时会说什么。后来长大了，决定见到你的时候转身就走，就像当年你转身就走，但后来又想想，你大概会毫不在乎吧。所以就想，还是说实话吧。母亲，我很想你。”无心长叹一声。
宣妃娘娘也眼含泪花：“世儿。”
萧羽持剑拦在了两人之间：“母妃，你要认这个人做儿子？”
宣妃娘娘伸手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不是我要认这个人做儿子，而是因为，他本来就是我的儿子！”
“当初你抛下父皇，跟了这个叶鼎之，后来又抛下叶鼎之，随了父皇，现在又要跟着洛青阳走。母亲大人，我想问问。”萧羽冷笑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不爱萧若瑾。”宣妃叹气道，“只是当年奉于师命，为了整个师门，在太安帝的安排下与他成婚。后来我遇到了叶鼎之，他说愿意带我离开这座监牢一样的城，我一辈子从没遇到过活得如此张狂的人，很快就对他心动了。可是离开之后，我却又放心不下你，那一年其实我只是想偷偷回来看你一眼，然后把你带走。但是叶鼎之误解了我，我一直想找他解释，却再也找不到他。再相遇时，他成了魔教教主，要席卷这个天下……羽儿，放弃吧，跟着我离开这里……”
“闭嘴。”萧羽挥手打断了她的话，“你想离开天启城，但我不想。这里对于我来说，不是监牢。这里很快就要属于我了，我是这座城的主人，我是这个天下的主人！”
无心的神色有些呆滞，他苦笑了一下：“没想到竟是这样，竟是这样……”
苏轻语也叹气，“所以这么乱七八糟的关系为什么还要孩子，是觉得仇人不够多得自己生出来玩？”
不过现在看来宣妃不是站在萧羽那边的，那洛青阳也不会站在萧羽那边。
“师兄，打晕他，我们带他走。”宣妃道。
“这恐怕不行。”萧瑟出声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本来也没什么，但他造成天启大乱，想杀我、想杀我朋友、想毁掉天启，这酒很值得在意。”
“你要杀了他？”宣妃瞪大了眼睛。
“本来这件事不应该我来做，国家自有王法，可是娘娘你看那里，大理寺卿沈希夺已经死了，所以对不起，我需要代劳了。”萧瑟持着剑往前走了三步。
就当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候，萧羽忽然笑了：“你即便杀了我，药蛊之术还是不能解。天启之城还是会毁掉，不要一副以为自己赢了的样子。萧瑟，这场游戏还没有结束。”
“你这么有恃无恐，说明这蛊主必定是我们想不到的人。”苏轻语突然走到萧羽面前，“会是谁？在活着的人里，不是你自己，这一点我肯定，不是你身边的小太监，不是洛青阳，你没这个本事，更不是皇帝，如果真是皇帝那一切肯定马上就结束了，你不可能这么嚣张，这个人一定是对你没有防备的，很信任你的。”
随着萧羽的眼睛缓缓张大，苏轻语一字一顿道：“我说的对吗？”
洛青阳猛地转头。
那个瞬间，萧瑟也已经醒悟了，都抬起了头。
宣妃娘娘眼神中忽然闪过一丝痛楚，弯腰跪倒在地。
无心似乎早已预料到了一切，冲着萧羽急掠而去。萧羽猛退，用尽所有力气猛退，却依然无法再退。
白衣挥落。
萧羽站在那里，面色铁青，瞪大了眼睛，不能想象眼前发生的一切。
无心的右手此刻成拈花状，却偏偏拈住了萧羽手中的那枚玉铃铛，他抬起头，望向萧羽，微微含笑：“我猜，你是要以这个东西来威胁我和孤剑仙，为你杀人，对吗？”
宣妃娘娘忽然感觉身上的那一阵剧痛忽然散去，她茫然地坐在地上，却也瞬间醒悟，转头看向萧羽：“羽儿，你！”
所有人都瞬间明白了，这蛊在宣妃娘娘的身上！
连洛青阳都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九歌剑忽然出鞘，直指萧羽，剑气蓬勃，杀意骤起，院内之人几乎都被震得往后退了三步。
“师兄，住手！”宣妃娘娘喝住了他。
洛青阳强自压下剑气，低喝一声：“大逆不道。”
萧羽看向无心，眼睛似乎要瞪出血来：“你为什么会知道？”
第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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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我为什么心甘情愿入局？”无心笑了笑，“我在见你之前见过母亲了，也看到了你对她做的事情。将蛊虫放在酒水之中，也只有对你极其信任的人才会被这种方式陷害吧。”
无心叹了一声，随即轻轻一捻，将萧羽手中的玉铃铛捏得粉碎。他长袖一甩，一边往后退去，一边对洛青阳说道：“洛先生，此刻想必你愿意帮我拦住我的这位……好哥哥？”
洛青阳垂首道：“自然。”
萧羽望向瑾宣，低声道：“大监，带我离开这里。”
瑾宣却依然望着天，似乎场中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看着这一幕，苏轻语对萧瑟道：“你看，这人倒霉了连一直信任的同盟都会反水。”
“这是自作自受。”司空千落将枪戳在地上。
苏轻语见无心上前，作念经状不由得问道：“无心，你还会念经吗？”
无心没说话，高呼一声，“降妖伏魔。”
又在宣妃眉心轻点，又道：“六根清净。”
随即宣妃娘娘的异状就消失了。
“物理超度啊。”苏轻语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那没事了。”
“苏姑娘，何为物理超度？”无心问。
无心又挠了挠宣妃娘娘的头，随意一脚踏前，将一条几近透明的蛊虫踩成了碎末，随即又在宣妃娘娘头上轻轻一拍：“母亲，接下来的画面你应该不想看了，睡去吧。”
宣妃娘娘一愣，正欲说话，却感觉眼前一黑，瞬间晕了过去，无心扶住了她，对洛青阳挑了挑眉：“洛先生。”
“大监，天这么好看？”苏轻语问，“人家赤王叫你都不搭理，这可不好。”
瑾宣收回了目光，莞尔一笑：“好久没看到过这么漂亮的月亮了。”
“什么样的月亮？”萧羽问道。
瑾宣低声道：“血月啊。”
门外的世界突然寂静，那些原本还往前奔着的药人都瘫软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了。
萧瑟看着萧羽：“你说的游戏已经结束了，你可以决定自己的结局。”
“我有选择？”萧羽冷笑。
“你有三个选择，一，被我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杀死，二，被无心这个同母异父的兄弟杀死，三，被……”萧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萧羽已经将剑贯穿进了自己的胸膛，他依然笑着，带着满身的不服气和倔强。
“事到如今，还是不服气吗？”萧瑟叹道。
“因为只有自己先看不起别人，才能不被别人看不起啊。”萧羽说完了这最后一句话后，倒在了地上。
“可惜了。”苏轻语转头扑进萧瑟怀里，“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萧瑟却道：“我到现在都记得，在稷下学堂门口，萧羽跪在那里，一脸不服气的样子。他因为母妃的谣言总是被皇子们私下议论。”
他走过去，将身上的貂裘脱下来，盖在了萧羽的身上。
萧瑟摸了摸苏轻语的发丝，“他跟我说，‘总有一天，我会赢你的。’”
雪下得越来越大，渐渐的，一层薄薄的雪衣盖在了那些尸体上。这个喧嚣的夜晚，终于安静了下来，只是那满地的尸体，加上这纷飞的落雪，让这个夜晚，显得尤其的孤冷。
洛青阳抱起了晕过去的宣妃娘娘：“无心，我们在城外庙中等你三日。”
无心点头道：“母亲在洛先生身旁，我很放心。”
洛青阳转身，抱着宣妃娘娘一掠而起，往城外的方向行去。
萧瑟望向瑾宣大监，缓缓道：“请问大监，一直都在看什么呢？”
瑾宣闻言似乎才终于回过神来，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晃了晃，说道：“我听到了马蹄声。”
众人警惕，来人正是萧崇。
他没有趁此机会将众人一网打尽。
他只是看了眼死在雪地里的萧羽，叹了口气，而后严肃道：“大监瑾宣，永安王萧楚河。陛下宣你们即刻进宫！”
“父皇醒了？”萧瑟惊道。
“幸得华锦神医及时医治，父皇的毒已经解了。”萧崇起身往门口行去，“走吧，父皇怕是等不了多久了。”
萧瑟听出了萧崇话中的深意，心中微微一紧，转身对众人道：“我去一趟皇宫，你们在这里等我。”
“你和无心保护好这里的人。”萧瑟吻了吻苏轻语的额头。
“好。”
“走了。”萧瑟挥了挥手，直接向外面走去。
雷无桀苦笑了一下：“你说，等再见到他的时候，他会不会就成皇帝了？”
叶若依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我猜，他其实早就做出了选择。”
三日之后，明德帝驾崩。
边关连失三城，九百里告急。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疑问：新帝是谁？
永安王府。
所有人都拿好了自己的装备，准备随着萧瑟一起上阵杀敌。
萧瑟回府后被众人唬了一跳，“你们这是做什么？”
“你不是要去边关嘛。”苏轻语整理了一番自己的银甲，“我们跟你一起啊。”
萧瑟摇头道：“这一次，我一个人去，谁都不许和我去。”
雷无桀摊手：“又来？”
“这次是真的。”萧瑟叹道，“战场不同于别的地方，你们不许去！雷无桀，给我都看好他们。”
“为什么不能去？”苏轻语皱眉，看不谁呢，要知道如果不是为了上战场支援朝廷，她也不会迷失在风暴里。
“需要我打晕他们吗？”无心坐在屋檐上，吹了声口哨。
萧瑟点点头。
“好嘞。”无心纵身而下，白袍纷飞，冲到了叶若依的身边，手掌一抬一落，她就晕了过去，随即再一纵身，冲到了司空千落的面前，手指轻轻一弹司空千落的脑门，她就不甘心的晕了过去。
无心长袖一翻，又冲向雷无桀。
雷无桀急忙挥手：“别打我别打我，我讲道理的。”
随后，无心又看向苏轻语，二人对视一眼，无心察觉到苏轻语眼中的杀意，打了个哆嗦。
“这个我帮不了你，小僧打不过。”
萧瑟叹了口气，“别闹。”
“你竟然觉得我胡闹？”苏轻语一巴掌拍在了萧瑟胸膛上，“战场是什么地方我知道，我们能帮上你。”
“乖，去雪落山庄等我回来。”萧瑟将人拉入怀中，“雷无桀，你带他们离开天启吧，永远不要回来。”
“你做好选择了？”苏轻语问。
“是。”萧瑟笑道，“原因很多，不过你应该也不喜欢那个地方，那我们就一起浪迹江湖。”
苏轻语叹了口气，勉强答应了萧瑟。
她接过了萧瑟给的玉佩，挂在了自己身上，而萧瑟身上，也有一块儿苏轻语送的玉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