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否会想起——年倚
时间:2022-08-04 06:31:34

  她想问问他的工作做得怎么样了,还没开口,他很认真地问了句,“和谁?”
  “和我妈妈呀。”梁今月没多想,随口回答了他,“虽然是好久之前了,我上初中的时候吧,但你不是还要带我去的吗?所以现在不看了。”
  他的笑意有些明显了,“好。”
  “你的工作怎么样了?”
  “沟通得还算顺利,也许能早一点回来。”说着,他眼睛垂了下,很快抬起,换了只手拿手机,“有没有想睡觉了?”
  梁今月仔细看着他,“你要睡觉吗?你眼睛底下是不是有黑眼圈了,看不太清。”
  “昨晚加班睡得晚,没事。”
  他昨晚在十二点之前给她打过电话,说了寥寥几句就挂了,她便去睡觉了,没想到之后他还在工作。
  “你工作好辛苦。”梁今月低叹。
  她这话像在心疼他熬夜,让他不免笑了下,“我还不算辛苦。”
  梁今月开始反省自己,她是太不能吃苦了,要她加班她是完全受不了的,肯定是做不了他们这一行的,突然有些好奇,“你怎么去学了建筑?”
  她记得他当时物理特别好,还以为他会去学物理。
  她看着屏幕等他回答,见他敛了笑,一时半会也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会儿,他没什么表情地说,“随便选的。”停了停,他又说,“你真的……”
  他没有说完。
  梁今月问:“什么?”
  他摇摇头,不再说了,“没什么。”
  应该也没什么必要说,反正她也不记得了。
  大概是高二升高三的夏天,高考刚刚结束,他们年级搬去高三教学楼之前,班主任在班上开了一堂班会课,让大家写一封信给一年后的自己,并写上理想的大学和专业。
  之后便是搬书去新教室,他收完课本,无意瞥见过梁今月,她东西放得很乱,似乎想省力,把一大堆书摞在一块儿,要一趟搬过去。
  他脑子里还没想好,已经皱眉走过去了,有人比他动作快,是班上的体育委员,直接接了她手上的书,说要帮她。
  她便扬起脸笑得很灿烂,说待会请他喝饮料。
  他转身走了,懒得去看他们。
  他搬最后一趟书时,梁今月跑过来,直接抢他手上的东西,说她来帮他,她的东西已经搬完了。
  他当时突然觉得她有些烦,从她手上把东西拿回来,没理她,径直走了。
  她还是跟了上来,问他怎么不太高兴,说她刚刚做了新出来的高考试卷,数学没有及格,她都没有不高兴。
  他一边走,一边听她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她自己的事说了一堆,见他不太理她,又问他那封信写了什么,要去哪所大学,学什么专业?
  他当时没对什么产生过特别的兴趣,还没想这些,就说不知道。
  她却说他在敷衍她,又神秘兮兮地说,她发现一个特别适合他的专业,去学建筑,因为每所学校这个专业分都收得特别高,这样他就不会浪费分,能做到分有所值。
  他觉得她又在无聊,没太搭理她。她还在说服他似的,说当诗歌和传说都缄默时,只有建筑在说话。多么伟大。
  他当时瞟了她一眼,夏日太阳毒辣,她穿一件无袖的白色连衣裙,刘海被汗湿了,被她拨到一边,露出洁白的额头,脸上还被晒出了红晕,显然不太好受,但说话时她表情特别生动,眼睛亮晶晶的,他恍了下神,半天才回了她一句哦。
  后来他一个人填志愿,不知怎么就一直回想起那一幕。她是无心之语,是他偏要记得她说的奇怪话,也无从责怪她。
  ……
  也说了一会儿话了,梁今月以为他是有点累了,“你去休息吧。要不要让人给你弄点蜂蜜水喝?头疼会缓解一点。”
  江序很快回神,朝她点了下头。
  要挂电话了,梁今月眨着眼睛,表情有些扭捏,酝酿了一会儿,说,“你早点回来。”想了想,又补充道,“但不要熬夜赶进度,尽量早一点就好。”
  说完,她含混不清地说了句I miss you too,飞快地挂了电话。
  江序看着手机屏幕里忽然消失的她,回想她最后那句话,忍不住笑了,胸腔里的郁结之气就这样消失殆尽,不得不摇了摇头,梁今月还真是会哄人。
  很会哄人的梁今月挂了电话后,和说了一句什么了不得的话一样,燥得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回荡他的声音,有点想你了,反复循环。
  她觉得他可真是会撩拨人,不费一兵一卒,甚至人都不在跟前,就要把她弄得失眠了。
  她睡眠质量一贯很好,仅有的几次失眠都是为他。
  梁今月又去抱他的枕头,却越搂越清醒,心理上和生理上都在想念,捂着脸笑了下,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心里情绪满得不行,却找不到出口倾泄。
  又辗转了一会儿,她实在忍不住,打开了手机,已经是凌晨三点,第二天还要上班,可她完全没有睡意。
  她点开和江序的对话框,翻了翻聊天记录,没什么柔情蜜意的,只好盯着那一条十三分四十五秒的视频通话记录看了半天。
  关上手机时,梁今月想,她可能要完了。
  作者有话说:
  当诗歌和传说……只有建筑在说话。——果戈里
 
 
第45章 
  这一夜梁今月又是几乎没睡, 大脑皮层一直处于兴奋状态,一会儿一个想法,根本静不下心。
  要么在猜, 他离她才两天多就想她了,还主动说,肯定是特别想了,别是挺喜欢她的吧。
  要么在想,她素颜的时候有一点点黑眼圈的, 明明不如化妆好看, 他是真觉得好看吗?
  或者发散思维, 这算酒后之言,他不清醒, 不会明天醒来根本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话吧?
  然后安慰自己没关系, 他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那也不记得她说了什么, 可以当做都没说,谁也不亏。
  结果这个念头一起, 越想就越觉得还是她亏了。
  ……
  折腾到早上六点,她实在是满腔的情绪找不到人说, 以前还能找宋姿说一说, 现在都是避免和她聊感情。
  没办法, 她打了通电话给薛凝。
  薛凝是睡眠少的人,常年习惯早上五点起床, 说一日之计在于晨,接到梁今月打来的电话时还有些惊奇, 想不到女儿能起这么早。
  “你是没睡还是怎么样啊?这么早给我打电话了。”
  梁今月心想可不是没睡么, 嘴上说, “就是想你了呀。”
  薛凝笑说,“嘴这么甜,有什么高兴事了?”
  “没有,我没高兴呀。”梁今月否认,想起这个月还没有回过家,说,“过两天我回家看你吧,你和爸爸还好吧?”
  “我们都挺好的,你没有空就不来回跑了,等放暑假了闲了再回来。”
  旁边还传来梁诚隐约的声音,“好得很,不劳你操心。”
  梁今月笑了两声。
  薛凝说:“起这么大早,江序不在家?”
  “他出差去了。”
  “哦,”薛凝拖长了尾音,“难怪哦,老公不在家了,就想到我们了。”
  梁今月嗔道,“妈妈!”
  薛凝乐了,“好了,你有什么少女心事要同我讲啊?”
  “我能有什么少女心事!”
  “我还不了解你,一高兴那声音都要飘起来了。”
  梁今月扯着枕头的流苏边,支支吾吾道,“就是,就是……要是江序和我讲了一件事,但是他又不记得了,我怎么办啊?”
  “那你就问他啊。”
  “是不好问的事。”
  薛凝没明白,“你们之间有什么不好问的?”
  “……你不懂,我肯定不能直问的。”要他表达一分,她再表达一分,这样你来我往才好。
  梁诚插了一句嘴,“什么事你弄成这样?他答应把钱都给你,然后装不记得了?”
  “不是不是,我要他的钱干嘛啊。”
  薛凝“哎呀”了一声,“钱也好问啊,你不问,憋在心里不是憋出病来了?”
  “我……”梁今月正在组织语言。
  梁诚打断了她,“可以了啊梁今月,别烦人了,秀恩爱还轮不到你,我和你妈妈要出门遛弯了。”
  电话被挂断,梁今月无奈从床上爬起来冲咖啡,咖啡豆放进磨豆机里,她站在一边看它摇,然后发呆。
  大脑放空了一会儿后,忽然想到一个好主意,立刻开始行动,点火烧油,煎培根,烤吐司。
  把咖啡和三明治摆盘好,选好角度拍了一张照,发给江序,问:你吃早餐了吗?
  发完熄灭了屏幕,感叹自己这百转千回的。她本来是有什么就说什么的人,只有对着他,才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过了两分钟,江序直接给她打来一个电话。
  “你起这么早?”
  “嗯。”梁今月回答着,“睡得好吗?”
  “还可以。”
  梁今月心里立即不平衡了,为什么他就能睡得好?
  她哼了哼,“果然喝醉了睡眠会比较好。”
  江序笑了笑,心道谁都没她能睡,“我没喝醉。”
  “是吗?”梁今月顺势道,“那你还记得昨晚说了什么吗?”
  “什么?”他低声反问。
  “……”
  “怎么不说话?”他还在问着,嘴角不自觉扬了扬,梁今月看不见。
  她还是不吭声,好像又若有似无地哼了一声,声音太小太小,又隔着电话,并不清晰。
  安静片刻,只有很细微的电流声让梁今月确认还在通话中,然后她听见他那边有开水和杯子碰撞的声音。
  他在倒水的声音里缓缓开口,带着笑意,“我想你,我记得。”
  梁今月心里炸开了烟花一样,无意识咬着咖啡杯的杯沿,“你现在在做什么呀?”
  “泡咖啡,速溶的。”
  他语气平平淡淡,也没说速溶咖啡不好,但梁今月还是笑了,“回家我给你煮咖啡,我很会煮咖啡的。”
  她这笑声像会传染,惹得江序也笑了声。新加坡今日天气晴好,这一天才刚开始,他已经觉得还不错了。
  -
  临近五四青年节,学校要和兄弟院校合办联谊晚会活动,几乎是隔三差五地彩排,又人手不够,梁今月被抓去现场帮忙。
  周三弄得比较晚,十点多才下班,晚上和江序提了一嘴这件事,他居然煞有介事地问是你表演吗?
  梁今月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说怎么可能,她能表演什么。
  他说你不是会跳舞吗?
  梁今月心里就有点小纳闷,应该很多人知道她会跳舞,但他除外,他是高二转学来的,而她只在高一的元旦晚会上跳过舞。
  这点小疑问很快被转移注意力,他说他这边提前结束了,明天上午的飞机回国。
  她还有些不敢置信,真的?
  他笑了一下,骗你做什么。
  周四上午,梁今月在满桌的材料中,抽空发了一会儿呆,距离产生美是不无道理的,她现在的心情有点像小时候,薛凝去法国出差,要给她带喜欢的连衣裙回来,等待的时间里都充满着雀跃和无尽的期盼,日期临近了是按捺不住的激动。
  江序给她发过航班号,他大约下午三点落地。到了两点的时候,她也没什么心思上班了,又有些等不及,找了个借口,请了半天假回家了。
  回家后她先把妆卸了,洗了个澡,又去厨房煮了两个鸡蛋要吃,以防待会儿体力不支。
  做完这一切,她还和江序发着微信,想着弄一个惊喜:今天陪朋友吃个饭,晚一点回家,别等我。
  他过了五分钟,回过来一个好字。
  答应得很干脆,看不出情绪。
  给江序接机的是肖文,正琢磨着解决晚餐的问题,“要不叫梁老师一起吃个饭?”
  江序摇头,熄灭屏幕,“她今天在外面,没空。”
  肖文哦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你家里没人,你回去做什么?不如陪我吃饭。”
  “回家睡觉,我累。”江序抬手开了窗,风灌进来,清醒了不少。
  “我说你也是,那么着急赶回来做什么,还让大家陪着你一块儿受罪。”
  江序沉默了几秒,开口道,“给大家多放几天假,都辛苦了。”
  肖文见他情绪不高,以为他实在是累,抬手关了音乐,“行了,你睡一会儿。”
  江序也困倦地闭上了眼睛,但没睡着,脑海里想着,梁今月说想他又是在骗人,还是什么人都能往他前面排。
  肖文中途路过超市停了车,说,“你回家也不可能立刻睡觉吧?飞机餐那么难吃,你总要弄点儿东西吃,走吧,我们去买菜,你随便做点,我对付一下。”
  江序无可无不可,原本梁今月不在家,他不打算做了,但肖文这样三邀四请,想了想,也同意了。
  和肖文一起买了菜,顺便买了梁今月爱吃的虾,可以明天做来吃。
  车停在了地下车库,肖文是第一次来江序的新家,不禁说了句,“这地儿上班真远,离哪儿都不顺路,还不如换一个折中的地点,不至于让你一人这么累。”
  他摇摇头,低头自嘲一笑。梁今月那么爱睡觉的一个人,要她换地方住,延长通勤时间,她宁愿不和他住。
  肖文完全懂这意思,“我说这初恋的威力就是大啊,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我那时也这样,理解。我要是娶了初恋,我也和你一样,天上的星星都想摘给她。”
  江序回头瞥他一眼,“你又摘不到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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