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是殿下的心腹之臣,不论做什么殿下都放心他,但若是他妹妹进了殿下的后宫,那他就是外戚,那以后他和殿下就不再是单纯的君臣关系了。
他妹妹这样也不可能成为太子妃,想到以后可能的利益冲突,杨律就决定不掺合太子殿下的后院。
而且自家的妹妹自家知道,后宫那就不是他这个傻妹妹能呆的地方。
最重要的自然是殿下对他妹妹完全没想法。
去年他老母亲就瞒着他出言试探过殿下身边的管事,他被告知的时候真是臊得脸皮通红,好在殿下不计较,只让他好好约束家人。
那是他难得一次对着母亲发脾气,直言让母亲在他的官职和妹妹的痴心妄想之间选一个,之后倒是一直很安静。
结果这母女俩是想出了这个好办法吗?
“娘才不跟我说笑。”杨秀儿嘟着嘴埋怨地看着自家大哥。
杨树也收敛了脸上的温和:“娘是不是说笑不重要的,重要的是这都是你们的一厢情愿,殿下若是有意,去年娘试探过后自然会提,没有提便是没有这个意思。”
“那是我和殿下才见过一面,殿下还不了解我……”杨秀儿也涨红了脸,眼睛里都有了水光,那样一个谪仙般的人,只从见过了他,哪还有男子能入眼,眼看着她年龄越来越大,她不争上一争如何甘心?
“京都贵女何其多,美貌才情品行出众者不计其数,殿下又为何要了解你?”杨律见自家妹妹越说越离谱立刻打断,“杨秀儿,你何时这般骄矜,难不成殿下还非你不可了?”
“不是,不是这样的!”杨秀儿没忍住眼泪,又羞又恼,“大哥怎么这么说我?殿下双腿都废了,前程如何还未可知,我是真心想服侍殿下,不在乎他废了双腿,为什么大哥不帮我?”
杨律惊骇地看着大言不惭的妹妹,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看把你委屈的,来人把小姐送回院子里去,暂时就安分呆在家里,什么时候脑子想清楚,什么时候再出来。”
“大哥你禁我足?”杨秀儿不可置信的被两个婆子拖走,“我要告诉娘,我要告诉娘!”
杨律抬手揉了揉额角,索性也就在院子台阶上坐下来,闭上眼睛等着。
果然没一会儿,就有丫鬟小心翼翼的过来传话,说是老妇人请他过去。
杨律的老母亲怎么胡搅蛮缠太子这一行人是不知道的。
刑无伤虽然停留在芙蕖城,但是并不打算明面上和杨律有联络,只是交代了京中若有变他一定要稳住芙蕖城,当然后头去往京都的关卡赤阳关也要守好了。
他是想要把水搅混了一网打尽,可不是真的要让整个大齐陷入内战,所以不但京都前面的赤阳关要守好,其他地方的驻军也都下达了命令,不允许轻举妄动。
巧就巧在,就算太子真的废了,这时候下达这个命令也是合情合理的。
不管是对于太子的心腹们而言,还是其他站队的人而言,关键的还是在京都,他们这些人都是远水救不了近火的。
在可能的皇位争夺中,起到关键作用的就只有拱卫皇宫的五千禁卫军和巡逻整个京都的五城兵马司两千京卫,以及驻守在京都东西两郊的两座大营总计两万人,一共不到三万人。
这里面禁卫军直接在太子殿下手里,五城兵马司在长公主的长子周观博周世子的手里,东西郊大营的两位将军也都是陈太后和赵皇后的人。
若是有人想要在这里做文章,那就是要瞒着上头私调军士。
这个限制一出只能打闪电战,用极快的速度攻入皇宫直接逼宫,否则时间线一拉长,什么都是白搭。
刑无伤也正是直接或者间接掌控了这么多的兵权在手,所以才能有底气直接搞波大的。
停留在芙蕖城的第二个晚上,刑无伤出了门。
难得没有被缠着修炼的赢然带着秋雨坐着马车出门了,这个时节的荷塘月色还不是最美的,但也是可以欣赏欣赏的,当然最主要的是芙蕖城的夜市非常的热闹。
小吃零嘴杂耍,赢然也不知道是庙会的延续还是这里本来就是这么热闹的。
不过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她赶上趟了就行。
“大小姐,看,好精巧的络子。”秋雨是个绣花缝衣的手工达人,赢然送外号东方不败,看在新奇的荷包络子她就走不动道了。
偏巧赢然是个手残,但这一点不妨碍她喜欢围观这些东西。
君不见在现代的那些视频网站,但凡哪位大佬出一个视频,不管是手工还是烧菜,都一大堆人发着【眼睛学会了,手没学会】。
巧了不是,赢然就是那种一看就会一学就废的手工菜鸡。
于是东方不败和手残菜鸡头靠着头兴致勃勃的在人家小摊子上挑挑拣拣,一路十几个小摊子都是这种精巧的小东西。
天啊!谁能抵挡住这种诱惑。
荷包,络子,发带,腰带,扇坠,扇套,手帕,两人抱了一堆,摊主看她们买的多送了两个小篮子给她们放东西,然后她们俩个又看上了旁边摊子上人家编织的小篮子,还有笔筒,针线篓子。
不会针线的赢然也买了一个,她不会针线可以用来当收纳篮啊!
小仙女颇为理直气壮。
最后东西实在多,秋雨就要了一个带盖的背篓,赢然也跟着拿了一个,背上之后就是采蘑菇的小姑娘了【不是】。
两人一路逛下去,最后深陷的地方不是赢然日常喜爱的小吃摊子,而是相对比较平价的首饰摊子。
连着四五个摊子都挂着稻草编织的帘子,清一色的木簪子插在帘子上,看得人眼花缭乱。
有的簪子是纯木头的,雕花有简单有复杂,还有在木头上串珠子的,绑布花的,最特别的是挂着指甲盖大小的海螺和贝壳的簪子。
这么小,怎么打的孔?
当真是精巧异常。
买了两只上头嵌贝壳下头坠海螺的簪子,配套的还有耳环,这要是一带,采蘑菇的小姑娘不就直接成鲛人公主了!
“这位小姐好眼光,我这里还有一样,花了三个月才做成的摆件,不知道小姐有没有兴趣?”贝壳和海螺的簪子耳坠,材料找起来费时,打孔镶嵌更是费时费力,所以价格上就贵一些。
所以别看对着这些簪子眼热的人不少,但是真的掏钱,还一口气买这么多的真的少见,摊主手里的摆件本来就是准备卖给舍得花钱的人,之前看赢然主仆俩一路过来可没少花钱,知道这位是舍得花钱的,所以才开口询问。
“拿出来我看看。”赢然对于这种还是很感兴趣的,立刻弯起眼睛心情很好的等着开眼界。
摊主二话不说就从后头层层包裹的草垫子中小心的端出了一个物件,半人高两掌宽,等到摊主把上头的稻草弄干净,不但赢然和秋雨露出惊叹的眼神,就是周围的人也都被惊艳了。
刚刚还说鲛人公主,摊主就直接给整了一个出来。
黑色木质的底座雕刻成了一块类似于王座的形状的礁石,白色的贝壳和海螺堆叠在这个王座上,一个人身鲛尾的鲛人盘坐在王座之上,长尾缠在后头的礁石上,姿态随意又妖娆。
整条鲛尾都是用极细小的贝壳拼成的,而鲛人的上半身则是用白色玉石雕刻的,看得出来玉石的品质很一般,但是玉石上绿色的杂质就像是缠在鲛人身上的水草,更添了一份栩栩如生。
“多少钱?”赢然脱口而出的时候旁边也有人问了同样的话。
赢然转过头,就和同样带着面纱的姑娘对上了视线。
“这个摆件我要了,摊主开价吧。”姑娘年纪不大,但是口气很大,带着面纱也能看得出她抬着下巴,很是傲慢的样子。
一般来说赢然是不会和这种小姑娘计较的,但是这个摆件做工确实精巧,再有就是摆件的内容。
作为一个还有很浓厚迷信思想的时代,除了宗教人物的雕像之外,很少会出现类人的雕像,类人的精怪什么的更是少之又少,错过了就真不一定能找到下一件了。
“这位姑娘,凡事讲究先来后到,这么抢着截胡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赢然的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绪,但很显然也是不准备想让的,“摊主,这个摆件我很喜欢,你开价吧。”
“开玩笑,你还没有付钱,买卖就没有成,既然还没有成那就可以更改,什么叫截胡?做买卖价高者得不是很合理的事情吗?”那姑娘也是毫不相让。
赢然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看向摊主:“摊主请开价吧,还是说您也想要价高者得?”
“小姐说笑了,我们做生意的诚信为本,既然是我先向您询问的,自然是由您决定这个摆件的归属。”摊主丝毫不见尴尬,摆摊遇见客人争东西再正常不过了,他是这条街上有名的巧手,要不是这贝壳海螺用料不够好,但又废手工,定价尴尬,他压根不愁这些大家伙卖不出去。
“摊主讲道义。”赢然夸了一句。
“小姐谬赞了不过本分,这个摆件用料不贵,但费时费力,所以价格不低,诚惠三十俩银。”对于五文钱一根木簪子的摊子来说,这个摆件是真的很贵了,但赢然喜欢就示意秋雨付钱。
秋雨并不善言辞,但是动作利落,付钱付得贼快,钱递过去马上将摆件抱在了怀里,还不忘斜了那怒火中烧的姑娘一眼。
那姑娘不是别人就是偷溜出来逛夜市的杨秀儿。
等到赢然他们走了,杨秀儿越想越生气:“我怎么不知道,芙蕖城里有这么个花钱大方的姑娘?”回家后还是咽不下这口气,让人去查。
赢然主仆俩进出客栈没有掩饰,所以很快就被查到是外来的,至于其他倒是没有打听出来。
作者有话说:
我喜欢各种精巧的小东西,看见了就走不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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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三章 到达
杨秀儿偷溜的事情尽管有自家老娘帮着遮掩, 但是如今杨家的中馈掌在杨律的妻子卢氏手里,别说没有瞒过她,就算是瞒过了她也瞒不住外头守门的侍卫。
这些侍卫虽然不敢硬拦杨秀儿, 但是在杨律回府的第一时间就将事情汇报了给他。
杨律因为见到太子并且知道太子身体恢复,怨毒解开的高兴心情瞬间就打了一个打折扣。
杨家老夫人住的松鹤院里,听闻杨律一回来就直奔自己院子的杨秀儿已经速度躲到了自家老娘身后。
这会儿杨律站着,杨老夫人坐着,杨秀儿站在杨老夫人的身后缩着脑袋, 嘟着嘴, 又是心虚害怕又是埋怨。
毕竟是曾今驰骋沙场的悍将, 杨律沉下脸的样子不但杨秀儿害怕,就是他老娘都有些发怵, 连指着他不孝顺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阿娘这些年怕是日子过得太舒坦, 忘了当年你怀着妹妹带着我被族里大冬天赶出门的事情了。”杨律看着不安的母女俩,挥退了所有下人, 脸上扯出一个笑容,“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了, 秀儿不曾经历过被那些人耍的团团转也就罢了,阿娘怎么也和他们黏糊上了?”
杨老夫人动了动嘴巴, 总不好说看着当年对她呵斥的人, 如今小心翼翼讨好她, 她心里爽快吧,憋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毕竟是一家人, 打断骨头连着筋……”
“阿娘这话你自己信吗?”杨律脸上最后的笑容都收敛了起来,“儿子如今看着风光无限, 在这芙蕖城里说一不二, 但实际上有多少人盯着儿子, 只要儿子有一点行差踏错,便会陷入万劫不复,儿子辛辛苦苦五年打理的芙蕖城立马就能被他们摘了桃子,特别是太子殿下境况不明的现在,连个能捞儿子一把的人都没有。阿娘可知道儿子如今夜夜辗转反侧,人际政务更是不敢有丝毫懈怠就怕被捉到一丝破绽,结果我的亲娘给那些豺狼族人大开方便之门?亲妹在夜市跟人争个摆件?阿娘和妹妹当真是好大的威风!”
“你怎么知道?”杨老夫人有几次被捧的拗不过面子答应了几桩事情,帮着族里插了几个人。
“就阿娘惦念着一家人,儿子冷血无情。”杨律说起这个就恶心的够呛,“若是懂事能干的,我招谁不是招?结果他们送来的都是什么人?第一天就喝酒误事的,偷挪公款的,聚众斗殴的,调戏良家妇女的……这些就是我同姓的族人,我这张脸都给丢尽了!”
杨律抬手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这可把杨老夫人吓坏了,又是哭又是劝再三保证以后再也不见那些吸血族人,杨律在罢休,然后目光移到杨秀儿身上,小姑娘整个哆嗦了一下。
“阿娘,好好管管妹妹,莫要一天到晚惦记太子殿下,让她自己好好低头看看自己,相貌,才情和品行可有一样凌驾一众京都贵女?”杨律这话一出杨老夫人脸都黑了,杨秀儿更是直接哭了,“你还有脸哭?读书识字嫌累,练功女红嫌苦,管理下人不行,出门交际也不擅长,别说太子殿下,但凡和咱们家门当户对的我都不敢开口,怕人家以为我和他们家有仇怨,所以才将这样的妹妹嫁进他们家!”
杨律说完一甩袖子直接走人,之后更是严令后门和二门不许放杨秀儿出门,又回去叮嘱妻子卢氏多关注一下妹妹,别让她出门瞎胡闹。
话说杨秀儿被自家亲大哥贬得整个人灵魂都要出窍了,自家老娘在是安慰劝哄也遭不住这个打击,回自己院子后越想越伤心,第二日就病了。
短短几天病得脸色惨白,人也瘦了一圈,看着都有些脱形了,流水的大夫请进府里都不管用。
这是心病,病人自己想不开,郁结于心,怕是药石无医。
杨老夫人当场就晕了过去,醒来后对着儿子又哭又骂。
杨律也是头疼的很,他虽然话说得重了一些,但说的都是事实,谁想妹妹就想不开了呢?
第二次和太子殿下私下里会面的时候,就被问起。
主要是现在城里消息稍稍灵通一点的,都知道杨家小姐病得很重的消息。
杨律不好意思说妹妹还惦记他,只能含糊说自己说话重了,让她伤心了之类的。
杨律回去之后就去看了杨秀儿,大概是他在太子身边呆的时间比较长,沾上了一点味道,很淡,而且这本是很寻常的味道,但是杨秀儿闻到了。
在探寻太子殿下的消息这方面,杨秀儿总是显得格外的细心聪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