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是不是都是她的好儿子算计的?
毕竟尹德正作为一部尚书在太子手下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太子对于这位尚书的为人处世那肯定是相当了解的。
同样的作为亲娘,她什么性子太子也清楚得很。
而这一连串的事情都是从太子装废开始的。
他算准了所有人的性格和反应,可能事情发展没有和他预想的一模一样,但最后的结果定然是他想要的。
赵皇后压着怒气等到退朝这才撸着袖子上东宫去质问儿子。
结果太子悠闲地坐着轮椅,一边在凉亭下纳凉看折子一边等她。
“母后来了。”
“……看来是知道母后为何而来了?”
“确实知道。”太子眼见着赵皇后一双柳眉倒竖,露出一个微笑,“母后稍安勿躁。”
“安不了。”赵皇后压低了声音,横了长大成人的儿子一眼,“太子如今大了,自己的事儿能自己决定了,母后和你皇祖母怕是以后都不敢过问了,免得碍手碍脚。”
“母后何必这样挖苦儿子。”太子给赵皇后倒了一杯茶,“儿子早说了尹家不合适。”
“你要是不作妖,尹家还能不合适?”赵皇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凉茶入喉,火气下去了不少。
“事到如今,母后还觉得尹家合适吗?”太子抬起双眸看向赵皇后。
赵皇后本来要点的头顿住了,看着儿子的双眼她原本很坚定的想法不由动摇起来。
尹家真的合适吗?
光是从表面来看确实是合适的,但是这一次的事情却也很清楚的表明了尹家的缺点。
尹家心思很重。
毕竟也是大家族教养出来的,还和婆婆两人守了太子将近二十年,并不是一般什么都不知道内宅妇人。
相反赵皇后很有政治素养,只不过身在后宫看事情难免局限。
昨晚上想了一夜,结合太子装废的情况,她多少琢磨出了尹家选择襄阳王府而不是别人的意图。
谁也不是傻子。
但就像太子用的是阳谋一样,尹家这一招也是阳谋。
“母后。”太子将点心推给赵皇后,才缓缓道,“尹德正是个能臣,尹德行也确实是一代大儒,这兄弟俩或许没有不忠的想法,但是他们兄弟俩功利心过重,心思也深沉。这两人若是将心思都用在建功立业上自然是儿子欢喜的,但若是用在儿子身上便不是儿子愿不愿意容忍的问题了。”
“……”至于吗?
赵皇后没有问出来,但表情很清楚。
“儿子曾看过一本书,上面写道每个人心中都有凶恶猛虎,多数情况下猛虎不是昏睡就是被关起来了。”太子微微叹口气,“尹德正和尹德行兄弟俩心中的猛虎早已苏醒,想让它们再度昏睡是不可能的,那么只能将它们关起来。这兄弟俩都是儿子要大用的,所以儿子不但要把这两只猛虎关起来,还要将锁灌上铜汁,不给它们一丝一毫的机会。”
赵皇后沉默的拿起一块点心塞进嘴里。
“母后,人心经不起试探,何不一开始就不要给予它改变的机会呢?”太子给赵皇后续了一杯茶。
“你说的对。”赵皇后叹口气,“是母后想岔了。”
“儿子知道母后和皇祖母也是为了我操心。”太子之前虽然拒绝但不与这婆媳俩争辩就是知道她们爱护自己的心思。
他的母后和皇祖母都不是不讲理的人,只要他摆出切实的理由定然是能说服她们的,所以事情办好之前那种纯口头的争辩完全没有意义,还会伤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知道就好。”赵皇后索性也扔开了这件事情,然后发现太子这里的点心好像很特别,“这点心我怎么没吃过,新出的?”
赵皇后昨晚上和今日早上都没有好好吃饭,一块点心塞进嘴里才觉得饿了,就着茶水将一盘子吃了大半。
“是儿子从宫外带回的方子,这两日才试出来,御厨们还没有熟练,母后若是喜欢我就先让人去凤临宫遣人来跟着一起学。”太子带回的点心和菜谱都是另外誊抄的,精致的原本一看就不是凡俗之物,定然是不能直接拿出来给人看的。
“顺道也去寿康宫和凤栖宫喊人。”赵皇后叮嘱了一句。
“母后放心,儿子知晓。”太子也不耽搁直接就示意一直在凉亭外当背景的内侍去办事。
尹家的事情到了这里差不多算是告了一个段落。
但尹家和襄阳王府正式结亲为起点,朝堂上越发的腥风血雨起来。
第一个被拉下马的就是兵部陈尚书,这个陈尚书和太后的陈家虽然同姓但本质没有什么关系,本身也算是从低级官员自己爬上来的励志代表了。
本身什么都好好的,但是他的嫡长女早些年参加选秀给子嗣艰难的荣王做了侧妃。
说来这位陈侧妃是真的好生养,荣王后院女人不少,但是荣王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是这位陈侧妃生的,于是在身体不好的荣王妃病逝后,陈侧妃就顺理成章的成了荣王的继王妃。
本来这一切都没啥问题,但是现在太子殿下出了问题,大家一扒拉,所有王爷中荣王出身是最高的。他的母亲是世宗淑妃,过世之后还被追封为皇贵妃,是世宗后宫份位仅次于陈太后的高位嫔妃。
这不,太子殿下废了,皇帝没人看得上,可不就把荣王显出来了嘛。
然后再一看……
哟呵!岳父居然是兵部尚书!
第一个靶子就决定是荣王了,其他几位王爷目标一致,甚至连皇帝都很默契的放任。
于是陈尚书很荣幸成为了落马第一人。
京都郊外的温泉庄子上,秋雨兴奋的将陈家落马的消息传给了赢然。
赢然听得直点头,这腥风血雨可不比之前尹家和襄阳王府结亲差,但是她总觉得秋雨兴奋的有些不正常:“秋雨你和这陈家有仇?”你这幸灾乐祸大仇得报的样子实在是太明显了吧!
秋雨先是一愣,然后一言难尽地看着赢然:“大小姐你该不是忘了吧。”
“什么?”
“这陈家就是大小姐您的前未婚夫家呀!”秋雨抬手扶额,守在外头的婆子丫头也是相顾无言。
“……”赢然一愣,“啊对,好像是有这回事儿。”
其他人:……心真大!
作者有话说:
看,我说到做到
二更完成
么么哒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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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九章 便宜爹
关于前未婚夫家的事情赢然自然是记得的, 毕竟当时还因陈家和便宜爹赢赋怼了好几个来回。
但是在赢然看来,那场只存在于记忆里的婚约和她是没有什么关系的,更因为她没有亲身参与订婚和退婚中任何一个事件, 所以记忆点就更虚无了。
从离开京都的那一刻起,什么前未婚夫就完全抛到脑后了。
实在是没有想到,陈家最后居然会是以大瓜的方式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大小姐不高兴吗?”秋雨觉得赢然过于平静了,之前没想起来也就罢了,怎么想起来了看着也不像是很高兴的样子。
“高兴。”赢然点头, 虽然因果关系并不直接, 但原主的死亡也有陈家退婚的一部分原因在, 陈家倒霉她自然是高兴的,“这样吧, 今晚开一坛清梨酒庆祝。”
“……大小姐, 你就是想喝清梨酒而已吧。”秋雨无语驳回赢然的建议,“不行的大小姐, 清梨酒不能连饮,你昨儿个才喝了一坛子, 要到后日才能再喝!”
清梨酒是这个温泉庄子上的大夫酿制的一种药酒,主要作用用于日常压制太子殿下当初的怨毒, 用的是以毒攻毒的法子。
理所当然的, 清梨酒没病单喝对于正常人来说是有毒的, 只是毒性缓和,不日日叠加的话很快就会被人体正常排出。
偏偏这种药酒味道极好, 太子殿下一日说漏嘴之后赢然就让弄了一坛试一试,结果就爱上了这种万分醇香的果酒。
但是因为清梨酒的毒性, 所以喝起来不能连饮, 一次一坛是极限, 再饮最少也许相隔三日。
但是自从喝过清梨酒之后赢然再喝别的总觉得差点什么,当然也尝试减去那些有毒的药材酿制,但这样一来味道就完全变了。
太子殿下怨自己嘴快,赢然倒是觉得正常,越是有毒的越是鲜艳美味是很正常的事情,不然为什么有人拼死吃河豚呢?
“……秋雨我想喝,那点子毒真的对我没用。”赢然眨巴着眼睛期待的看着秋雨。
秋雨以前还会被赢然磨一磨就心软,但是清梨酒绝不可能。
“那好吧,那今晚我要喝一种没喝过的酒。”赢然再次得到否定答案就放弃了,虽然还是很馋清梨酒,但是她向来不强求,没有清梨酒,别的也行,她不挑。
秋雨无奈只能点头,然后去给她张罗。
至于陈家,那是什么,又被赢然扔到脑后了。
但是赢然将陈家扔到了脑后,赢家却不会!
当初订下儿女亲家也是你情我愿大家欢喜的,结果退婚就让个毛头小子冲上门甩了庚帖,可见陈家早就看不上赢家了。
赢赋虽然当初对大闺女怼得翻白眼,但是他也知道,大闺女说的事实,若不是他十几年窝在礼部侍中的位置上一动不动,陈家也不至于这么肆无忌惮,一点体面也不给赢家留,连摆样子上门商量都没有就单方面过来退婚了。
而且那时候陈家那个时候来退婚未必没有借大闺女被退学的风头,避免被人说他们家背信弃义,但对于赢家来说陈家的举动就是落井下石。
若是没有陈家退婚,又或者陈家缓一缓不要在那个风口浪尖上添一把柴,他家大闺女也不会跑去参加那什老子的相亲宴会,自然也不会撞上瑜王府那不讲理的郡主。
那他家大闺女就不会被驱逐出京,大好年华独身待在江南的小庄子里埋没青春。
赢然越想越气,听闻陈家被流放,就要抄袖子去幸灾乐祸。
然后被罗氏拦住了:“老爷今日若是去将陈家人羞辱一番,心里是爽快了,但是大小姐和我们家的名声可就要败了。老爷还记得多年前那小庄子的原来主人吗?”
赢赋叉着腰站在院子里半响默默放下袖子:“不去骂那一家子已经是老子最后给他们的体面了,去送东西是绝对不可能的!”
“老爷您又想错了。”罗氏微微一笑,“这一家子前头这么作贱大小姐恶心我们家,老爷就这样轻易放他们走,你可甘心?”
“夫人的意思是?”赢赋不经意的想到大闺女走时说的话,让他有事听夫人的话,顿时嘴角抽了抽。
“当初陈家这么对我们,如今让他们当我们家的踏脚石想必也是没有丝毫怨言的。”罗氏虽是继母,但赢然也是从小在她面前长大的,不管如何也是她教养长大的,陈家退婚的做法不但作贱赢然,也是狠狠打了她当家主母的脸,她要是心里不记恨那才有鬼了。
但是比起无意义只有当下爽快的报复行为,让这一家子成为他们家远久利益的踏脚石才更解气。
为此她不介意表现的大度一些,给予一些小恩小惠。
罗氏对着赢赋招了招手,等到丈夫弯下腰罗氏才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
赢赋先是瞪大眼不情愿,但是听着听着不由点头:“夫人好想法,为夫立刻去办。”
“老爷可要记好了,这前后可不能说错了。”罗氏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声。
“夫人可是小看为夫?”赢赋在赢然离开京都后很是难过了一阵,倒不是单纯的为了大闺女,也是为了自己的无力,又想起了自己也曾意气风发,多年仕途不得寸进早已经磨灭了他的雄心壮志,成了以前他最看不上的庸俗的人之一,“为夫当年也是正经进士出身!”
虽然是同进士。
但再是如夫人也比考不上进士的读书人强上许多。
“是是是,那今次就看老爷的了。”罗氏看着这大半年轻减不少的赢赋露出了一个笑容,她还记得当初嫁给这个男人当继室的时候,她看中的可不是什么官宦人家,而是这男人那张好看的皮相。
毕竟是生出京都有名废物花瓶的男人,那长相身段虽不至于夸张到绝世无双,但绝对是能让大姑娘小媳妇脸红心跳的。
当年刚二十出头的丈夫可是身高腿长白皮俊俏的忧郁美郎君,如今……她也只能从儿子身上想象一下丈夫的当年了。
罗氏感概一声:岁月真是一把杀猪刀!
中年发福以至于容貌身材都大走样的赢赋可不知道妻子的内心感概,他这会儿招呼了车夫另外还带上一个外头粗使的婆子上街一同采买,看着不到一两银子就换到的一大堆东西,心里感概一声老百姓的日子可真难过啊。
区区一两银子就能置办这么多东西,但大多数百姓依然缺衣少食,可见日子有多难过了。
诶……
赢赋的感概只是一瞬间,作为一个俸禄只够家里嚼用,其他都要靠妻子张罗的清贫衙门官员,赢赋和其他官员一比除了必要的应酬几乎不下馆子,喝花酒押妓这种事情更是想都不敢想。
想想下头几个孩子嫁的嫁,娶的娶,赢赋对于不能直接打脸陈家的那点子怨气一下子就没有了。
刑部大牢前挨挨挤挤站了好些男男女女,数一数得有差不多三百多人。
前些日子一桩兵部贪污吃空饷杀良冒功的案子将整个兵部,包括兵部侍郎在内全部拉下了马,如今整个兵部只剩下小猫三两只瑟瑟发抖躲过一劫。
而眼前这些穿着灰色囚衣的男男女女主要是这一次的从犯,有收受贿赂失职不查包庇下属的兵部尚书全家,有同流合污篡改兵丁名册谎报功勋的兵部侍郎,还有参合在里面一起被波及的侍中等官员。
除此之外其中还有此次主犯的家眷,都只剩下一些老弱妇孺,十三岁以上的男子全都进了天牢等待秋后问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