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男主竟是恋爱脑——十九观
时间:2022-08-04 06:51:10

  既然如此,依靠魔气行动的尸鬼,为何会活跃在这个小村落中呢?
  姜鹤百思不得其解,但任务还得做,她只能在心中暗自警惕。
  她忙碌了一夜,此时天边已经泛起微白,河中的尸鬼挣扎无果,开始逐渐隐没。
  不管如何,先得把这群人的命保住。
  姜鹤稍作打算,直接找到村内大户,用实际表现证明自己的身份,然后请出这家里最德高望重的老人,让他组织全村的人汇聚到一处。
  ——为了让这群人活下来,同时也别捣乱,她要痛下血本,布置护灵阵。
  村民们奔走相告,各处忙碌,姜鹤走出人群,在离河稍远的空地画了个大圈,比划了一下,感觉能装下一百三十一口人,便从袖中取出一个黑色锦袋。
  锦袋外表虽小,内里乾坤却大,姜鹤从中取出许多灵石。
  这些银白的石头被她化为一股灵流,绕着地上的圈排列出复杂的符文,她画一个数一个,直到第一百七十四下,银白微光渐次闪现,所有符文连成头尾相交的圆,最终消失在泥土中。
  一百七十四块灵石。
  姜鹤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她默默安慰自己:有个护灵阵打底,好歹能保护这群凡人,要不然人死了,岂不是给自己积恶业?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以后还有机会赚回来......
  思绪游离间,已是日头高悬,村民们食过晌午,带着干粮棉被,陆续赶来。
  姜鹤仿佛景区售票员,数着人一个个进入阵中,这些村民不住地道谢感恩,直把她当成了专程来救苦救难的菩萨,甚至有人想将一只老母鸡“献”给她。
  “自家养的,下蛋厉害着呢!”说话的妇人眼睛亮闪闪,一手牵着小孩,一手抱着鸡。她自个儿穿着灰扑扑的旧衣裳,那只老母鸡却用花布裹好,连尖嘴上都系了红绳。
  “仙长要你的鸡干啥哟,尽添乱!”有人责怪道。
  姜鹤确实想不出自己拿这‘下蛋好手’有什么用,手却在不知不觉间接了过来。
  妇人欣喜异常,拉着女儿连连揖首。
  就当她那一百七十四块灵石的找补吧。
  姜鹤抱着这团热乎乎的扁毛畜生,问留在身边的老丈,“人齐了吗?”
  老丈姓秦,形同村长,也就是最开始联络众人的那位,快要满六十了,但好在眼不太花。
  “还差,还差村东头那家。”秦老丈回答。
  姜鹤一打量,这村东头不就是沈行云家,心里暗暗埋汰小孩办事不利索,招出长剑,便准备飞过去,将两人直接带来。
  那秦老丈却两步走到姜鹤面前,拱手行礼,挡住她的去路,面露难色。
  “怎么了?”姜鹤问道。
  “仙长,”秦老丈搓着手叹气,“你有所不知,这小宝......”
  “哦哦,我知道。”姜鹤摆摆手,制止他继续啰嗦。
  听了这个话头,她大概已经明白秦老丈想说什么了——不就是第一天在河边,那群小孩的话吗?
  能变成红眼睛的妖魔,能把人弄疯,能让人生病.....诸如此类。
  第一点先不提——毕竟魔修确实是红眼睛;但这第二三点,逻辑性就十分牵强了,很像是村里人为了赶走累赘,牵造附会、封建迷信的那一套。
  虽然这是个玄幻世界,但玄幻世界也有玄幻世界的科学,不能违背生物本能啊——比如说,魔修就没有传染性,也没有让人变傻的能力。
  “小宝我知道,你别担心,没那回事儿,你放心。”姜鹤像个长辈似的拍了拍秦老丈,以示宽慰。
  仙长说话就是好使。
  秦老丈当即便信服了。
  “那就好,那就好。”他不住地唠叨,看得出来,确实有几分发自内心的高兴,“小宝是个好孩子,孝顺,村子里风言风语,他受了不少委屈。”
  姜鹤打发走了秦老丈,便马不停蹄地往河边草屋赶去。
  “小宝!”她客随主便,叫起了沈行云的曾用名。
  小孩从门里探出头来:“怎么了?”
  “叫你们去村里集合,没人告诉你吗?”
  小沈行云摇摇头。
  姜鹤叹了口气,心知这时候追究这些也无用,便略过这个话题:“总而言之,现在跟我走吧。”
  小沈行云没多问,钻回屋里,牵着元娘的手,将她带出来。
  元娘嘟嘟囔囔,动作缓慢,姜鹤看这两人的行进速度,不知道要走到猴年马月去,便一手揽过母子二人,站上了长剑。
  她决定载人飞行。
  “待会儿别害怕,或者你最好闭上眼睛,给你娘也遮一遮,”她打量了下两人的身高差,又说,“算了,还是我来吧,你就负责抱我的鸡。”
  然后不由分说地将母鸡塞到了对方手里。
  “......”小孩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姜鹤环在自己肩上的手,细长白皙,和自己与母亲的满身脏污形成了鲜明对比。
  “你倒不嫌脏。”他喃喃低语。
  “你说什么?”姜鹤没听清,赶在起飞前问了一句。
  然而小沈行云又不说话了,只是将嘴角抿成一条线。
  风声作响,景色变换,姜鹤没有等到回答就到达了目的地。
  从半空中看去,人群聚集在闪烁微光的半圆穹顶下,姜鹤没有落地,只是用灵力将这母子二人送了下去。
  “带着你娘进去吧。”她嘱咐道,看着他们踏入阵中,她才想起什么,遥遥地呼喊。
  “哎,记得照顾好我的鸡!”
 
 
第4章 长曲(三)
  天色将暗,姜鹤围着河边做最后的准备。
  她掏出一叠符箓,沿河岸贴满十八张。
  这是捆仙锁,云屠息川出品,质量过硬,用途广泛。
  姜鹤存货不多,但是为了安全起见,没有吝惜使用。
  想了想,她又往自己身上拍了个护体符。
  作用不大,聊以自|慰。
  忙碌一通后,太阳已经彻底沉入山坳,河水扑腾作响,好像无数条大鱼拍打着水面。
  姜鹤后退三步,重新幻化出自己的剑。
  月光之下,银白长剑流光如雪,隐隐有水潮之声。
  与此同时,尸鬼上岸了。
  *
  姜鹤是见过尸鬼的,准确来说,是打过。
  在她为了往后的修行大业,积攒灵石,四处奔波的生涯里,这种打怪领钱的活儿还是没少接。
  大陆东边的云屠息川会周期性地组织除魔会,清扫魔界周边的污秽地,报酬丰富,不限身份,令人心动。
  但是就算在那里,姜鹤也没有遇到过这么多的尸鬼。
  它们源源不断地从河里冒出来,好像这下面连接着一个尸鬼制造工厂。
  也是,毕竟死在魔境的凡人很少。她提剑斩下一颗头颅,大脑飞速地运转。而因为数量稀少,所以从来没有修士发现过,清理大批量的尸鬼,原来是件这么困难的事。
  在魔界清理尸鬼,修士们会将斩下的头颅收置在隔绝魔气的灵器中,最后带出魔界掩埋。没有头颅的尸首,就算在魔气充盈的地方,也不会再次动起来。
  但现在,姜鹤怀疑她的隔灵器恐怕装不下这么多脑袋。
  可是这个魔气是从哪里来的呢?姜鹤催动法诀,剑身分化出虚实不定的光影,随她指向,轻盈地穿过几个脖颈。
  没有什么隐藏的法阵痕迹,尸鬼也确实是普通的尸鬼,姜鹤之前几个设想全都落空,她抬头看着隐约泛白的一线天际。
  天快要亮了。
  之前准备的隔灵器早就装满了,后半段,她一直在重复斩杀复活的尸鬼,尽管河里不再有新的尸鬼出现,但遗留在岸边的数量依然巨大。
  而现在,天终于要亮了。尸鬼会退回河底,她也有时间去远处掩埋头颅,调息修整,只要再一个晚上,就可以用同样的方法,将剩余的尸鬼处理干净。
  姜鹤看着天空,等着那一线光际的扩大。
  可是天没有亮。
  或者说,此处的天没有亮。
  随着素日初生,远处的鱼肚白逐渐扩撒开来,阳光已经将所有的角落均匀照亮,却独独少了这一片。
  姜鹤心头狂跳,犹如本能反应般,她回头望向河面。
  刹那间,一道黑红的光芒从河中心喷涌而出,像泼洒出的血与墨,极其迅速地朝着岸边扑来。
  与此同时,姜鹤横剑身前,撑起一片光幕,然后凌空一指,河岸边的黄符刹那间化为灰烬,十八道金色的光绳汇向河中心,将这道黑红色的光芒紧紧缠绕。
  白日倒乱,看来就是被这个家伙影响的。
  “造化可控天象。”她皱眉自语,“踢到铁板了。”
  河中的身影慢慢从黑红光芒中显现,像是个人的影子,但面貌模糊,只看得见原本应该是眼睛的位置上两点猩红光芒。
  是个魔修。
  姜鹤心中的疑惑终于有了答案。
  那些红黑色的光影,原来是浓烈的魔气凝成了实质,而这,也是尸鬼夜行的原因——魔气并不是充盈在空间之中,而是通过河水与每个尸鬼相连,所以他们不断苏生。
  这个‘人’从魔境中走来,一路上顺着河道行走,就像牧羊犬一样,不停地唤醒、驱赶深埋在地下的尸骨。
  这就是他的羊群。
  一个修士们普遍认知的常识:魔修不能在没有魔气的外界活动。
  然而还有一个比较鲜为人知的冷知识:魔修中的大能者可以溢散修为,化作魔气,人为的营造出小型魔境。但是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他会丧失修为,承受剥筋抽髓般的痛苦。
  这样的魔修,被称为‘人烛’。
  “打死我也想不到,这个世界上竟然会有造化境界的魔修来做人烛的。”姜鹤不得不叹,“他是有什么想不开的?”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早知如此,还做什么任务啊!
  *
  远离河岸的地方,护灵阵内,名为小宝的男孩静静地发着呆。
  他听不见外面的声音,也看不见外面的景色,在这个圈里,气氛是那样的安静祥和。
  小宝低头看着自己的母亲,她闭着眼,气息匀长,苍老而浮肿的脸上难得露出安宁的神色。
  他们相互依偎,靠在阵法的最边沿,周围却是一片空当。
  村里其他人三三两两,十分拥挤,却默契地和这一处保持着距离。
  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毕竟离他太近,搞不好就成了下一个遭难的人。
  “就是你把这些东西招来的!”
  他牵着娘走入圈内时,村里的大户,秦姓人家的小孩恶狠狠地朝他啐唾沫,其他小孩也有样学样,谩骂不断,一个接一个。
  他的疯子娘‘哇哇’大叫,朝着四周挥舞拳头,可是没有人怕她,所有人都发出哄笑。
  大人,小孩,老人;男人,女人。
  所有人。
  他环视周围,挨个儿看他们的眼睛,然后这些笑声就消失了。
  “他吓人呢......”
  “晦气,别看他。”
  “灾星!邪祟!”
  人群絮絮低语,像是一群嗡嗡作响的苍蝇。
  “仙长说了,不关小宝的事!”有个苍老的声音喊道。
  他像是一路跑来,气喘吁吁,语气焦急。
  议论声小了些,毕竟秦老丈积威几十年,纵使现在已经老得不成样子,大家也愿意给他几分表面上的尊重。
  “爷爷!”带头小孩不满地叫喊,拽着老人的袖子,还想纠缠。
  小宝不再理会,只是拉着娘一直往里走,他们走到哪儿,哪儿就自然地分出一条道来。
  走到最里边,他把带来的背裹铺在地上,“娘,来这儿躺会。”
  疯子娘叽里咕噜了几声,乖乖地躺下,他腾出手来轻轻拍打她的胸口,就像小时候娘哄他睡觉时一样。
  “小宝哥,你怎么抱着我家的鸡呢?”扎着双髻的小女孩远远地问他,“这是我娘送给仙长的呀。”
  他瞟了一眼,认出了这是村里的另一家寡妇。
  “是仙长叫小宝看着的吧,仙长在打妖怪,抱着鸡不方便。”小女孩旁边的妇人低声说着,手把女儿往身上拢,然后抬头冲他歉意一笑。
  这是不想让他们再多说话的意思。
  村子里总有闲言碎语,妇人也经历过。两户人家同病相怜,都是寡妇,她是同情元娘的,也可怜小宝。只是此时乡亲都在,她独身带孩子,本来就过得艰难,何必在众人眼下招惹是非呢?
  小宝默不作声,在小女孩移开视线前,先撇过了脸。
  一直都是如此,便也说不上什么感觉。
  然后天黑了,从天黑的那一刻起,大家都睡着了。
  除了他。
  他想着那位‘仙人’,她有一张圆圆的脸,天生笑模样,然而眼睛却不同,深而幽静,看什么都是认认真真。
  他总是像条狗一样受人欺辱,这一次却很难得,又做回了人。
  想着想着,那双眼睛又浮现在了眼前。
  ——记得照顾好我的鸡!
  她还会回来吗?应该会吧,至少会回来带走她的鸡。听人说,修仙的人都住在天上,过了今天,她就会回到天上去了。
  仙人都如她这般吗?如果是,那他们......都算是好人。真想去仙人的地方,带着母亲去,哪怕是帮仙人养鸡种菜也好。
  他将脑袋搁在鸡身上,在暖烘烘的臭味中漫无目的地想着。
  “轰——”一阵巨响从远处传来。
  睡着的母亲突然睁开双眼。
  “娘?”小宝环顾四周,周围人还在安睡,唯有母亲的眼睛亮得吓人,“你怎么了?”
  元娘没有回应,她好像专心聆听着什么声音,遥望河岸方向。
  小宝内心涌现不安,他伸手想拽住母亲的袖子。
  可是元娘突兀地转头,露出一个笑容,在小宝错愕的表情中,向阵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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