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子珩疑惑,不是说旱雪场比真雪场要难吗?这两个人怎么这么轻松?他也尝试着跳上雪道,刚上去就发现控制平衡比他想象中要难,但来都来了,现在吃后悔药已经来不及了。
他艰难维持着平衡,仿佛滑雪场上一株随风飘摇的海带,晃悠三秒之后终于立不住,摔了个狗啃地。
“啧,刚见面就行此大礼啊?”
喻子珩抬头看去,骆嘉茂正单手拎着滑雪板站在起点处,优哉游哉地看他热闹。
喻子珩恼羞成怒:“你还不过来拉我一把?”
“拉不了,再见。”骆嘉茂丝毫没有跟他闲聊的意思,踩着滑雪板上了障碍坡面赛道,轻轻巧巧地控制单板方向,技巧娴熟地划着单板在波浪雪道上畅行无阻。
喻子珩目瞪口呆,一是没想到他居然真的不帮自己一把,二是同样的赛道、差不多的滑板,为什么人和人之间的差距这么大?
他明明是来找安慰的,但是怎么感觉更受打击了?
喻子珩艰难爬起来,倔强地继续往下滑,却发现这赛道对他们来说是滑滑梯,对自己来说是处刑场,以三秒一摔的频率摔过三次之后,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没有滑雪天赋,干脆坐在雪地上脱了滑板,爬回了起点处。
许星黎和云砚坐电梯回起点的时候,喻子珩正气呼呼地坐在休息处,盯着电梯通道。
许星黎笑着问:“等到骆嘉茂了?”
喻子珩:“他根本不理我——你们为什么能轻轻松松滑下去?”
许星黎心说自己上辈子玩过呀,但这么机密的事肯定不能说出来,于是笑眯眯说:“天赋使然呀。”
云砚点头赞成。
喻子珩更气了。
很明显能看出来,骆嘉茂有着专业的滑雪技巧,他的速度比其他人都快,且稳定度极高。
许星黎滑行速度较慢,云砚刚上雪道摇摇晃晃,这两个人都是明显的业余玩家,甚至很可能是今天刚学的。
许星黎教他:“用你的核心力量控制平衡。”
喻子珩:“核心力量是什么?”
“就是腹部……”许星黎想了想,干脆给他指了条明路,“门口那边有滑雪机,你可以过去找个教练带你学,对新手会有帮助。”
“谢了。”喻子珩走了两步又意识到不对,回头问她,“万一骆嘉茂甩下我们先走了怎么办?”
许星黎:“下午场到五点半结束,他会练到关门,吃饭和休息到六点半,晚场再开始。”
喻子珩疑惑:“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许星黎:“门口的告示板上写了呀,你进来的时候没看吗?”
喻子珩:“……”
他们进门根本就没有停留,他连告示板都没注意到,更何况上面的信息?
“拜拜。”许星黎挥挥手,跳上滑雪道再来一轮,她熟悉了一些,这次速度比上次要快一点。
“怪物,都是怪物……”喻子珩摇摇头,拎着自己的雪板朝着滑雪机走去。
许星黎和云砚滑完第二轮,一起乘坐电梯的时候,云砚忽然问:“你怎么知道滑雪机适合新人的?”
许星黎演起来了,苦兮兮说:“查资料的呀,你都不知道我为了融入豪门做了多少准备。别人参加军训的时候,我在家里学习各种豪门知识,比如纨绔富二代喜欢飙车、滑雪、骑马、买各种奢侈品、去拍卖会买古玩珠宝等等,就算我没体验过,我的理论知识也是一绝。”
云砚戳穿她:“你别演。”
许星黎时间控制得刚刚好,这时候刚好下电梯,她“嘻嘻”一声,踩着单板开始第三轮滑雪,不给云砚追着问的机会。
她也不需要糊弄,云砚知道她不想说就行了。
五点半,闭馆时间到,四个人在场馆门口集合。
这回换喻子珩嫌弃骆嘉茂:“你怎么一身臭汗?”
许星黎三人没打算滑晚场,都已经洗澡换了干净衣服。
“有吗?”
骆嘉茂在自己身上嗅了嗅,只能闻到洗发水和沐浴露的清香味。
他今天还特意赶在闭馆前花五分钟冲了个战斗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免得祸害到朋友们。
换平日里他这会儿是不会洗澡的,想着反正晚上也要继续练习,不想浪费滑雪时间去洗澡。
“袋子没封口。”许星黎看了眼他手上印着雪场LOGO的纸袋,显然这衣服是在雪场里新买的。
许星黎去便利店买了几瓶矿泉水,将水分给他们几个,又将顺手买的可降解塑料袋递给骆嘉茂,示意他把脏衣服装进去,将塑料袋系好就不会闻到臭味了。
喻子珩纳闷:“你平时回家坐车不会遭嫌弃吗?”
骆嘉茂风轻云淡地耸肩:“我骑车回家。”
要么是被家里断了经济来源,要么是为了锻炼身体加训,或者两者兼有。
喻子珩猜测是前者,一脸怜悯地拍拍他肩膀:“走吧,哥们请你吃饭。”
“不用。”骆嘉茂冷漠地拒绝他。
喻子珩以退为进:“那你请我们吃饭?”
骆嘉茂:“……”
许星黎自顾自拿手机导航饭馆并带路,说:“你就让喻子珩请客吧,他今天不花钱心里难受,特意当冤大头请我们来滑雪。”
“你果然把我当冤大头了吧!”
喻子珩一惊一乍跟上去想和许星黎单挑,结果还没靠近就被骆嘉茂挤开了,再一看,云砚已经不动声色换到许星黎的左后方落后半步处,刚好能隔开他和许星黎。
喻子珩:“……”
这两个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他体格比许星黎都弱,不管是滑雪还是跑步都比不过许星黎,他们是觉得他哪里能威胁到许星黎了?
骆嘉茂问:“你们怎么忽然来雪场了?”
许星黎指了指喻子珩:“他说一天不看到你就心里难受。”
“滚蛋!我没这么说!”喻子珩愈发暴躁。
许星黎笑着点点头,丝毫没有悔改的意思:“反正差不多是这么个意思,你理解一下就好。”
喻子珩气得冒泡,默默离这三个人远了些。
许星黎相当自然地问:“你训练得怎么样?”
喻子珩一边假装不在意,一边伸着脖子、竖起耳朵听他的回答。
骆嘉茂语气没什么波澜,非常有酷哥风范:“一般,平行大回转成绩够不上国家队标准。这季全国冬运会不一定有障碍追逐赛。”
许星黎:“不应该啊,障碍追逐的场地都准备好了……难不成是参赛人数不够?”
冬季项目较为冷门,上网能搜到的资料较少,云砚在官网上找了注册运动员列表,发现少得可怜。
许星黎沉吟两秒,又乐呵呵说:“冷门项目就是这样的,参赛人数少、竞争力也小,放宽心,安心训练就好。”
喻子珩好奇:“你现在每天晚上都过来练?”
骆嘉茂点点头:“练到闭馆,然后骑车回家——”
他说到这,明显卡顿一下,转向许星黎,颇为不自在地说:“我父母还以为我住在你家里,如果他们问起来,拜托叔叔帮我瞒一下。”
许星黎问:“自己租了房子?”
骆嘉茂:“嗯,在郊区。”
许星黎点了点头,没有给出明确答复:“我得回去征求一下我爸的意见,他不一定答应。”
喻子珩皱着眉,问:“离家出走?”
许星黎:“不,是青春期男子必修绝症——俗称叛逆期。”
喻子珩丝毫没有被她的玩笑转移注意力,眉头紧锁,认真说:“万一你出了事,她家也得负连带责任。”
许星黎:“确实,所以我得回去征求一下我爸的意见,看他愿不愿意当这个冤大头。”
喻子珩:“……”
许星黎忽然盯住喻子珩:“你现在知道他的秘密了,你是不是也得交换一个秘密?”
喻子珩愣了一下:“为什么?”
许星黎理直气壮:“拉你下水啊,不然你回去告状怎么办。”
骆嘉茂也反应过来,气势灼灼地盯着喻子珩。
喻子珩气得牙疼,心说又不是我逼着你们告诉我这件事的!明明就是你们自顾自说的,我在旁边被迫听啊!
喻子珩拖云砚下水:“你怎么不让他交换秘密?”
许星黎不假思索:“他没长嘴,不会告状。”
喻子珩:“……”
他无可奈何,被迫说:“我父母其实也不支持我学物理,他们想让我学金融,今年是我物理竞赛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拿不到名次以后也不能参加。”
许星黎摸着下巴,不满意写在脸上:“这算什么把柄?”
喻子珩:“?”
不是要求说秘密吗?怎么变成把柄了?
怎么可能有傻子主动将把柄递上来啊!
云砚忽然说:“可以。”
“那行。”许星黎变脸比翻书还快,笑眯眯帮着翻译,“他说如果你告密,就去参加物理竞赛把你的第一挤下来。”
喻子珩:“?”
如果换做之前,他肯定不信这种威胁。
但跟这两位神人接触过一段时间之后,他觉得这两位真能干出这种无聊又缺德的事来,且真的有实力。
到六点二十左右,骆嘉茂拎起自己的背包和单板:“你们慢吃,我继续训练了。”
“拜拜。”许星黎埋头吃饭,伸出左手意思意思挥了一下。
喻子珩有些诧异:“我还以为他至少要送我们走。”
到了六点半,许星黎才慢悠悠地吃完,笑眯眯地问喻子珩:“你是不是在羡慕他?”
喻子珩不屑地“嗤”了一声:“他有什么好羡慕的,我好歹也是年级第——1班第一名。”
许星黎:“羡慕他目标坚定啊。金融系赚钱,物理系比较穷,得一路读到博士,万一你家也给你断了资金来源,你是不是得躺平认栽?”
喻子珩一脸不爽地反驳:“骆嘉茂被断了资金来源也一样。”
许星黎摇头:“不一样,他能参加比赛赚奖金,他从小玩到大,估计还有滑板、跑酷这些比赛也能赚点奖金。但你物理学到现在才刚刚入门,甚至只是刚刚摸到门槛。”
喻子珩:“你也劝我学金融?”
许星黎:“当然不,我是在告诉你,叛逆期也要决心和勇气的。”
喻子珩不解:“决心?”
许星黎:“意思就是,当你留着金融系当退路的时候,你物理竞赛不可能考到你想要的名次。”
喻子珩陷入沉思。
许星黎忽然来了童心,拿着餐巾纸折飞机,但纸巾软塌塌的,怎么都不能定型,她气鼓鼓地把纸巾在手心里一顿搓,再摊开手的时候,手心上是一只折好的叠纸小跳蛙——是草稿纸的材质。
喻子珩看傻眼了,纳闷:“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魔术嘛。”许星黎按着叠纸小跳蛙的尾部,让它在餐桌上跳了几步,“如果想要攀登高峰,那么在山脚的时候就不能迷茫,也不能与众人为伍,因为你的路和他们不一样。”
作者有话说:
下一更依然晚九点!
第50章 、播出
回家的时候, 许星黎没再蹭喻子珩的车,而是让自家司机来接她和云砚。
她如果想攒够升级的积分,她目前能猜到的只有两种方法, 一是让骆嘉茂拿到冬运会的参赛资格, 二是让喻子珩坚定当物理学家的决心。
前者一时半会儿急不来, 参赛资格需要他有足够的实力,等他实力到了, 邀请函自然而然就送上门来了。
后者倒是可以干预,许星黎犹豫着要不要给他下一剂猛药,人为给他制造出铁路难题,让他在金融和物理上二选一。
喻子珩确实是个天才, 即便他不当物理学家, 未来也是一个商业奇才,有学科基础打底, 他投资科技项目的眼光非常好,在许星黎死前她就是个小有成就的金融新贵了。
不过他风评极差,金融垄断、无条件放贷、诱导分期高额消费毁了一批年轻人。
许星黎思及上一世的, 让他当老板他能祸害上十万人, 万一他真成了科学家, 会不会祸害更多的人?
得想办法断了他出国的路子,把他上交给国家会靠谱一些。
想得正入神, 许星黎忽然被一段铃声打断了思绪,她循着声音望去,云砚接起电话,安静听对方说了几秒, 又说了句“好”便挂了电话。
许星黎好奇:“谁?”
云砚:“我小姨, 喊我去拍全家福。下个路口就把我放下吧。”
许星黎:“?”
她的爸爸可能要被别人抢走了!
云砚下车前忽然问她:“你想帮他们?”
许星黎不问也知道这个“他们”是谁, 心说我这是在救许启山。
但她显然不能这么说,而是掏出了她最经典的忽悠语录:“你不觉得这是一种人生魔术吗?让成绩倒数的不良少年变成国家级运动健将;让目中无人的学术天才为黎民百姓鞠躬尽瘁,就像是大变活人的魔术一样,忽然换了个人。”
云砚仿佛在试探她的态度:“如果叔叔不同意帮骆嘉茂隐瞒,你怎么办?”
许星黎没多想,直说:“凉拌,随便,反正是他被父母打断腿,又不是我。”
“知道了,明天见。”云砚挥挥手,关上车门,目送车子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