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费欣美喜欢。
他打了个激灵,手指一颤,按下了叶明诚的电话号码。
“叶董,是这样的,叶萦萦的亲妈来了……”
-
山脚的空气清冷,侵着风,脖颈的领口都是阴湿的。
阚冰阳匆匆赶到花间冢。
这里的老板于烛,是阚冰阳的旧相识。
见他来了,她朝酒吧最里面的一个小角落撇了撇脑袋。
“喏,在那,没哭没闹,就是喝酒。你可给我看紧着点,她喝了不少,别把我店给砸了。”
阚冰阳漠然挥手:“回头再请你吃饭。”
于烛翻了个白眼,蓝白色的寸头,在灯光下有点儿清冷寡淡。
“害,不用,带好我弟就行了,他能进刑侦局还不是靠你,你以后来我这,千元以下的酒,随便喝。”
“千元以下?”阚冰阳却嗤笑她,“于烛,你可真是越来越像个男人了……”
“看不上就别喝。”于烛挑了挑眉,“滚。”
阚冰阳淡淡失笑,抬手拍了拍她的肩,“不会赊你的账,更不会占你的便宜。”
于烛:“呵?”
阚冰阳不觉无奈抬眼,视线流转,缓缓停在那个僻静的角落,“今天这小姑娘的吃喝都算在我账上。”
“哟……”于烛抱着手臂,兴趣盎然,“能让你阚冰阳这么大方的小姑娘,啧啧,喜欢啊?”
“不是。”阚冰阳面不改色,平淡道:“她没带手机。”
于烛才不信。
“借口。”
阚冰阳知道她不信,也没再与她多说,轻轻哂笑,便径直走向角落里那个孤寂落寞的身影。
一如既往,小吊带,超短裙,满身亮晶晶的流苏小亮片,头发丝都是烟火般爆炸。
叶萦萦察觉有人坐在身边,迷迷糊糊地转过头来。
真的是醉了……
也没喝几杯,这酒酣脑热一上头,睁眼闭眼全是阚冰阳。
那男人冷冰冰的,还动不动就罚就打,手心板看到他都疼,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看上谁不好,非要看上自己这个不冷不热的师父。
不过呢,也是,一块馒头一块糕,两个人一冷一热,搭配起来才有意思。
而且,冰山嘛,更有挑战性。
“啧啧,喝酒真好,还能见到阎王……”
既然如此,不妨多喝几杯。
她讪讪哂笑,又将头扭了回来,抬手去拿酒瓶。
手指还未及瓶身,阚冰阳便一把夺过,“砰”地置在一边。
“没出幻觉,也没做梦,是我。”
叶萦萦轻轻眨了一下眼睛,涣散的眼神慢慢凝聚,定格在桌面的千鸟纹杯垫上。
像个小棒槌,梆——捶在后脑勺。
满眼都是错位。
她倏地转过头,怔眼看着眼前的白衫男人,从他淡漠如一的眼眸到微微滚动的喉结,反复确认了多次。
确认到酒都醒了!
“哈?师父……?”
她喜不自胜,唇角还沾着一丝晶莹的口涎,张开双臂就朝他怀里扑了过来。
一身酒气,还穿得稀里拉呱乱七八糟。
像极了张牙舞爪的小妖精,缠在你身上,半推半就挣脱不开。
下降头似的。
阚冰阳微微侧身躲过她,然后伸手扶住她的肩,将她歪歪斜斜的身子按坐在椅子上。
“见到我就这么兴奋?”
叶萦萦满心欢喜地点点头,“当然。”
她缓缓抬头,年轻女孩的曲线棱角被勾勒得熠熠生辉,从眉眼到脖颈,在柔和的灯光下,映衬着若隐若现的星点斑驳。
阚冰阳眉宇微微一颤,在叶萦萦完全不掩饰的眼神下,眼角竟罕见地闪过一丝悸动。
可他却不是那种锋芒毕露的人。
会藏,亦会掩。
再说呢,小姑娘看见他,满目皆是星辰大海,又能有什么悄默然的坏心思呐。
于是,他敛声淡淡问道:“为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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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长线慢慢放下, 柔软的小鱼却狡黠地吐出了泡泡。
从炙热到平淡只需半秒钟。
叶萦萦眯着眼笑道:“我没带手机啊,你不是比我爸还有钱吗,喏, 你买单。”
阚冰阳默然看着她,面容不惊, 淡然处之。
她故意撩他, 让他放下防备,以为上钩了再甩甩尾巴掉头溜走。
这一招, 还真是棋高一着。
甘拜下风不可能,但总要有个台阶可以下。
阚冰阳推开她, “嗯, 那我回去给你拿手机。”
叶萦萦一听,仅存的一点酒意也遽然间醒了。
脑酣酒醒, 脸上的酡红依然在目, 她可不会扭扭捏捏,只会大大咧咧。
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死活不肯放手,叫嚷着:“刚来就要走?不带这么玩的!就算阎王爷收人, 也得看时辰的吧?”
阚冰阳垂眼看了看胳膊上的两只小手, 她紧攀,衬衣皱拧得蔫巴巴儿的。
手臂一晃, 攥得更紧。
“叶萦萦, 放手。”
叶萦萦借着那股酒后餍足的劲儿,猛地摇了摇头。
“不!放!”
她说话不经大脑,可每次说“不”的时候最是拉风, 气焰都嚣张了几分。
头一晕, 觉着不够, 干脆往死里作。
她松开一只手,拿了个小杯子放在桌上,然后倒满递给他,“你陪我,喝!”
霓虹灯映衬下的酒杯五光十色,气泡浮游点点,在这种环境下,淬满了暖色的情-欲调调儿,任由那种撒野的气息掩埋到颓废。
白色衬衣在她的拉扯中早就凌乱不堪,外套更是扯落了一半。
阚冰阳耐心不再,强行掰开她的手,“今天的酒钱结在我账上,别闹了,跟我回去。”
就知道这人楚汉两界分分明明,一提喝酒跟坟头蹦迪似的,诈尸都没他干脆利索。
叶萦萦怏怏松开手,拿起酒杯,漫不经心地晃着,“要走你走,反正我不想回去。”
山上有谁,不言而喻。
费欣美和Andy是来求子的,那位蓝大师是游方的,妙算天命,卜挂送子,难约还烧钱,光是开坛做法都有四五场,没那么早走。
阚冰阳知道她脾性如此,不能强求,便只能曲线救国。
“叶萦萦,再喝下去我就喊你爸爸来了。”
“不要!”叶萦萦立刻回绝,脑袋歪歪扭扭地仰起来,“师父,你不是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吗?”
知道她没什么好话,可还是要问。
“然后呢?”
她没个正经、嗲里嗲气地发嗔:“不用麻烦他,你陪我就好了。爸爸……”
“……………………………………”
行吧,酒是醒了,人却是醉的。
再喝下去怕是会直接疯。
她说完,又坐回去摇头晃脑,披散的头发稀里哗啦落在肩上,遮住半张精致的小脸。
她化了妆,今夜格外漂亮迷人。
对面来了几个男人,就坐在不远处目光流连,见她衣着暴露,举止张扬,时不时地看过来。
那眼神,色眯眯的……
阚冰阳面色不虞,大臂一挥,将她整个人揽到怀里。
叶萦萦愣了一下:“你干什么?”
他没回答,脱下外套裹住她。
“听话,回去,他们已经下山了。”
听得这话,叶萦萦眼中一热,从外套领口露出半个头来。
“你是在哄我吗?”
她眼睛转了转,长睫在眼睑晕着淡淡的颜色,看样子是哭过,可偏偏越是这样,越是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揪心。
阚冰阳又把她的头按了回去,裹得更严实了。
“是,我让那个姓蓝的滚了。”
叶萦萦有些发懵,“啊,那个蓝大师吗?”
阚冰阳点了点头,眉头紧蹙,“他不是什么大师,既不是正一派也不是全真派,他是自成一派的闲散道士,游方为主,走到哪算哪,走出名来了就是大师,走不出名来……”
叶萦萦恍然:“就是骗子?”
也是,道教发源可谓是源远流长,有些人信的是太上老君,走的却是旁门左道。
叶萦萦失神了片刻,不过转瞬,又释然般笑笑,“算了,她既然想要个孩子,求神不行还能求佛,各大寺庙道观恐怕都跑遍了。”
她讪讪懒懒地勾了勾唇,笑靥盈盈一水间,眼睫扫过,又是乖戾和不羁。
或喜,或悲。
都带着一分张狂。
默了许久,阚冰阳帮她把外套扣子扣好,沉吟道:“随便她去哪,但我不会允许她在我的紫灵山拜神求子。”
叶萦萦这才寥寥平了意。
可话语回荡,明明是平平寡淡的一句话,听着却有哪里不对劲。
反复思忖。
她一怔,抬眼道:“嗯?你的紫灵山?”
-
叶明诚和卫蔓凝赶到的时候,赵丞已经愁得抬头纹都深了两毫米。
爹确实是淡定。
但这后妈却一股怒气,直接叫嚣拍桌子了。
“赵丞!我女儿交到你手上!人都给我搞丢了!玩呢?!”
说实在的,赵丞不过是个刚刚出了点名的综艺导演,他还得罪不起资本,更不敢对立两面打马虎眼。
他嘴角一抽,僵着脸道:“不是,叶太太,我也没料到费欣美会来,更没料到就和叶萦萦撞上脸了。”
卫蔓凝窝了一肚子火。
“她来干什么?”
赵丞道:“求子,和Andy一起。”
“求子?”卫蔓凝眉眼一横,“女儿都那么大了,她带过几天?她求锤子啊!”
叶明诚皱了皱眉,在一边小心叮嘱:“咳咳,蔓凝……”
到底是卫蔓凝当亲生孩子养的,终于知道叶萦萦像谁了。那小姑奶奶,可不就是卫蔓凝2.0加强版吗?
赵丞着实了捏一把汗,为难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你们放心,已经有人下山去找了,我们摄制组也去了几个司机。”
找,是一回事。
找没找到,又是另一回事了。
一旁的助理察言观色,知道这火甚大,总要浇一浇、灭一灭,于是倒来一壶茶,斟好端到卫蔓凝面前。
“叶太太,喝茶。”
卫蔓凝脾性急躁,连助理手中的茶瞥都不瞥一眼。
“什么时候去找的?谁去找的?找到没?”
赵丞哪里敢怠慢,“找到了,就今天下午,阚公子亲自去找的。”
卫蔓凝愣滞,随即与叶明诚相视一眼。
这兜兜转转,绕圈儿一般,墨菲定律锁死了吗?
她紧皱眉头喃喃自语:“怎么又是阚冰阳……”
赵丞茫然不解,这阚冰阳都亲自去找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可他不敢问。
他赶紧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那边似乎脱不开身,等了许久才接通。
“阚公子,是这样的,叶萦萦的父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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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花间冢出来,紫灵山的客运索道早已关闭维护。
这里偏僻无车,摄制组住的酒店有点远,走过去也不太现实。
爬回去。
住旅馆。
两个选择摆在面前。
夜深露重,马上又是南方阴雨连绵的五月天,沿街的商铺都已收摊回家。
风起了,
这天,越来越冷。
叶萦萦一喝便是上头,她晕乎乎地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全然不顾别人愿不愿意,直接就往阚冰阳怀里钻。
“我不爬山,我也不住旅馆,我要住酒店,星级的,带不带高尔夫球场无所谓,至少要有露天酒吧和空中泳池……”
阚冰阳推开她,扶她站好,不咸不淡地说道:“这是沁江镇,不是什么马尔代夫,只有旅馆,爱住不住,不住就睡大马路。”
叶萦萦噘着嘴,满面不悦,“你忍心?”
“为什么不忍心?”阚冰阳问她:“据我所知,你离家出走睡大街,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
叶萦萦闻言哽住。
行吧,又是叶明诚那个老家伙兜的底。
她翻了个白眼,瘪嘴道:“你不是说我比老婆还亲密吗?现在转头就让我睡大街上,哼,骗人!”
这小姑娘,纯会耍性子,耍了还要滥矫情,矫情不够又先发制人。
什么都要占上风。
真是饱暖思□□。
妖精,降不住,还吸血。
阚冰阳甩了甩被她攥麻的胳膊,漠然道:“跟不跟我走,你自己看着办。”
他不给情面,叶萦萦也心一横。
她咬着下唇看着他,真就站在那,岿然不动。
于烛倚着门框,饶有兴趣地张望了两眼,扬声道:“阚冰阳,真没想到,你也有搞不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