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道——朵枝
时间:2022-08-05 06:04:04

  失神之下,半讽半刺地言了一句:“大清都亡了……”
  沈禾风愣了,“什么?”
  阚冰阳也没想到自己会学着叶萦萦的语气重复出这句话来。
  他回过神,一瞬敛起眉眼,冷冷问:“为什么不早带她回去?”
  沈禾风思忖片刻,道:“我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师生恋,老少忘年。
  在那个年代,舆论和妄议,太多,太沉。
  呵,这身不由己,还真是难得一见的冠冕堂皇。
  阚冰阳冷嗤,凉薄说道:“这么说,你爱上我妈妈,和她生下我,也是你的身不由己?”
  他说完,伸手拂袖,
  “哗啦”一声,
  茶盏被打落在地,稀碎一片,杯盘狼藉。
  -
  又过了两日,叶萦萦的结膜炎才完全康复。
  眼睛不红了,脸却红了。
  她还记得阚冰阳答应她跟她组cp的事儿,但是呢,人家指不定也只是随口糊弄一说,转头就忘了。
  毕竟,会愿意跟她组cp呢。
  她依旧每天在镜头面前装模作样,阚冰阳说什么她就乖巧去做,偶尔任性起来发脾气,也只是矫情一下。
  比如她会在阚冰阳准备休息的时候,把琴拨得震天响。
  古琴声音确实不算大,但是足够浑厚到引起桐木琴桌的共鸣,于是两相呼应,男人还没合上眼,就又没了睡意。
  他问:“怎么了 ?”
  叶萦萦看着他,不说话。
  阚冰阳知道她没心没肺也心无城府,只对她笑笑,并没有多责备。
  “萦萦,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
  叶萦萦一愣,“你喊我什么?”
  阚冰阳走过来,低头凝视她,紫灵山云里雾里之间,他眼中淡淡薄薄,似是有个人,不真不切。
  他无奈摇头,在她鼻尖轻轻一刮,然后转身朝自己房间走去。
  “小朋友……”
  叶萦萦愣在那,脑中都是“萦萦”“小朋友”。
  两个词,来来回回,纷纷扰扰。
  像是一根绳子,突然绷在了她的眉心骨,将她的大脑劈成了两半,陡然间就停止了运作。
  萦萦小朋友?
  搞了半天,在他眼里,她还是个坐超市门口摇十分钟的小孩吗?
  她屏着呼吸,站在原地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阿正的肩膀都酸痛不堪了,他喊了一声:“姑奶奶,你要在这站多久?”
  叶萦萦回头,对他摆脸色,然后长长冷“哼”一声,掉头跑开。
  阿正手一抖,莫名其妙地与林灿相视一眼。
  “我惹的?”
  同是女人,林灿当然看得出来,小姑娘心不在焉,心里有话藏着掖着,但是录制过程中她又不能干预,只得小声提醒:“应该不是你。”
  阿正松了一口气。
  ——不是他就好。
  -
  离开橖顶,阚冰阳便直接下了山。
  最近刑侦局太忙,他也分身乏术,顾得了东却顾不了西。
  等他回来,已经一周之后。
  他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径直去了紫灵山厢房,不为别的,只为第一时间看看那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小姑娘。
  可刚路及叶萦萦的房间,就见她房门直接敞开着,满桌子的化妆品七零八落地散在那,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阚冰阳抿了抿唇,又去了集糜轩,兜兜转转找了一圈。
  徘徊踟蹰,不知为何没有终点。
  一直寻不到叶萦萦,他就一秒静不下心来,也不知道她有什么魔力,牵扯着他,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走到了橖顶。
  现下时节,橖顶的那片桃花树,早已没有了粉桃灼面,只剩下了绿叶盎然。
  微风拂面,顺着东南面的那口泉水吹来,满是清香宜人。
  倒不似枝蔓清泉的味道。
  反倒像……女儿香?
  他心中一紧,大步流星朝泉水溪流走去,不多时,绕过一片竹林,正巧就看见叶萦萦一个人蹲在那。
  “叶萦萦?”
  溪流水声大,草地柔软松塌,她没听见背后脚步声,依然百般无聊地用石子打着水漂。
  阚冰阳走近,抬高了音量,“叶萦萦?”
  水面波澜,倒映着一个恍恍惚惚的白衫影子。
  叶萦萦手中石子倏地落下去,噗通溅起水花,她回头,冲阚冰阳一笑:“呀!这不是我那高风亮节的师父吗!”
  阚冰阳攥了攥手心,看着她这种精致的小脸,心中万丈波澜,目中却淡淡无恙。
  “阿正和林灿呢?”
  叶萦萦低头,捡起一颗石子,转了转手腕,“今天他们收工早,下山了,吴炫约了花间冢的包厢,带台球桌呢……”
  她照准水面,手腕用力。
  石子弹了三下,涟漪漫漫,在不远处沉了底儿。
  她回头,继续问:“你去吗?”
  阚冰阳皱了皱眉,没回答她的问题。
  “我教你的阳关三叠背下来了吗?没有就去偏殿继续背。”
  又是避重就轻的态度。
  “就知道……”
  叶萦萦怏怏收手,最后一颗石子拿捏了半晌,才不轻不重地掷了出去。
  发力不好,手腕瘫软无力。
  石子掉在水中,溅起一滩水花,斜斜打过来,将她的裙摆浸了个透。
  鞋是彻底废了,裙子也湿透。
  叶萦萦回头,皱着眉道:“我去不了偏殿背琴谱了,我得回去换衣服。”
  听得这句话,阚冰阳眼神倏忽闪过,立刻就知道这小祖宗又在玩花招。
  他挪开视线,沉声道:“换完衣服再去。”
  叶萦萦不依,站在那屹立不倒,“那不行,我还得洗个热水澡,万一发个烧生个病,不得躺个十天半个月?”
  她嘟着嘴,矫情得要人命。
  人又漂亮,软筋柔骨,皮肤都是胶原蛋白充斥出来的白皙。
  确实,没哪个男人扛得住,想什么都依着她,又想什么都顺着她。
  可他没那个义务陪着她玩,于是道:“放心,我不会让你生病的。”
  “啊?”
  叶萦萦没反应过来。
  阚冰阳也确实没打算给她反应的时间,他大步走过去,扶着她的肩将她背过去,然后蹲下身,帮她把裙摆的水拧干。
  阳光透着树荫穿梭,照在身上,斑驳琳琅,星星点点,缓缓勾勒出女孩下半身清丽丰润的曲线。
  年纪小,线条却是膨胀的。
  水漫过,小腿的弧度更加张狂不羁,悄悄一动,都是璨若晶桃的饱满。
  软香在前,失了嗅觉。
  阚冰阳缓缓收回目光,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把她整个人裹起来了。
  暖阳,男人的温度。
  交织在一起。
  叶萦萦抖了一下,眼瞧着自己的如意算盘被打破,她别扭地去扯他的衣服,倔强得像只张牙舞爪的螃蟹。
  “不穿!你这跟裹尸体一样!我头都盖住了!”
  阚冰阳哪里容她在这胡搅蛮缠。
  他用力掰扯住她胡乱挥舞的胳膊,将两只臂膀交叉背在身后,然后跟缠粽子似的,又把衣服给她套上了。
  “我说了!”叶萦萦急得跳脚,用力抬着身体往上溜,“我不穿,不穿!就是不穿!”
  这脾气,也不知道叶明诚怎么养出来的。
  谁吃得消。
  可偏的,阚冰阳就是喜欢跟她反着来,她要跳,他就按着她,她要跑,他就干脆抱着她。
  于是,叶萦萦双脚倏地离地,下一秒,就落入了男人的臂弯里。
  “别乱动,我要是松手了,你就是我的病人了。”
  “……”
  叶萦萦轻哼了一声,耳朵灌了阵儿微风。
  天旋地转。
  轻飘飘的,像是灵魂出窍,紫灵山的山花烂漫,都成了过眼云烟,剩下的满是橖顶桃花,漂亮至极,扑在面颊,染成了红晕。
  大概也是害怕,她双腿一缩,将自己团了起来。
  愣了半晌,都走了好远,她才僵着脸问道:“……你就这么抱我回去?”
  阚冰阳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你哪次不是歪七扭八地被我抱回来?”
  歪七扭八?
  怎么在这男人眼里,她就这德性?
  “不是,我是说……我的意思是……”
  叶萦萦闷着头想了想,也想不出要说什么。
  可阚冰阳已经沿着小路往西走廊走去,她在他怀里摇摇晃晃,有那么一瞬,不是很想下来,也无所谓有没有人看见。
  她试探性地抽出手,环住男人的脖子。
  阚冰阳微微一颤,却也没推她。
  叶萦萦低着头,好在这树荫窸窣,看不见她脸上撒了椒儿似的面颊,她舔了舔嘴唇,低声问他:“师父,你的乖徒儿有点儿冷……”
  本是矫情,落在男人耳里,又成了调情。
  他不想误解,也不想误会,便顺了她的意,也如了她的愿,更让她措手不及。
  阚冰阳手肘一用力,就将叶萦萦的脑袋往自己怀里推了推。
  “那就把头靠在我胸口吧。”
  作者有话说:
  为师都喊你萦萦了,害什么羞,真是,
 
 
第32章 
  话音刚落的一瞬。
  耳边的淙淙泉水声都戛然而止、遽然之间时空凝滞般, 流不动了。
  叶萦萦瞪圆了眼睛,仰头盯着他,在他锋棱的下颌处轻轻抬眼一瞥, “……啊?你说什么?”
  明明听清了,可不知道怎么回事, 就想耗着他, 攀着他,让他再说一遍。
  阚冰阳没着她的道。
  他停下脚步, 垂眸看着怀里的人。
  青青涩涩的小妖精,表情锋芒尽收, 眼神却毫不退缩, 甚至有乘胜追击之势,就等着他重复一遍又一遍, 往死里矫情她。
  啧啧啧,
  偏不让他当神仙。
  “没听清就算了,自己冷着吧。”
  说完, 他又继续朝前,脚下泥泞混着春夏柔软的落叶, 一步一个脚印。
  好不容易给的机会就这么悄然溜走, 叶萦萦当然不会放过。
  她挣扎着,勾着他脖颈的手跟藤蔓似的缠得紧紧的, 然后两腿一蹬, 跟条滑滑的水獭似的,稍稍巧劲,就从他怀里溜了出来。
  阚冰阳疑虑看着她, 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但十有八九, 又是作妖。
  叶萦萦挑眉嗔道:“师父, 你这美男计不管用,我可不会为了在你胸口靠两下就妥协。”
  听她这话,倒像是一个积极向上好青年对说教劝返的人履行基本的操守。
  美男计?
  亏她想得出来。
  阚冰阳:“小朋友,你到底要干什么?”
  叶萦萦满不在乎地揉了揉胳膊,“我不想去偏殿背琴谱。”
  阚冰阳也没打算强迫她,便道:“不想背就算了,随便你干什么吧。”
  “不是……”叶萦萦摇摇头,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抬起头眼巴巴看着他,“我不是不想背琴谱,我是不想去偏殿。”
  她难得口齿清晰,说得正正经经,让人不得不再重新审视。
  阚冰阳看了一眼攥在自己衣角的手,见她似乎带着几分隐忍和抗拒,眼中不觉动容,眉头一皱,问道:“萦萦,你今天怎么了?”
  他喊了萦萦。
  语气宠溺,像是安抚的节奏,一下子就将叶萦萦大脑里的几根神级给挑拨起来了。
  小姑娘扭扭捏捏,举手投足都软若无骨,娇气至极。
  可偏偏的,她眼中抗拒的神色越来越浓,都快迸溅出来了。
  “我不喜欢偏殿,一跨进大门,我就老觉得有人盯着我看!见鬼了似的!”
  阚冰阳倏地敛起眉眼,待仔细看了她一眼之后,不觉失笑摇头,“你这满口大清亡了的无神论者,还会信这个?”
  叶萦萦急了眼,瞧他说不通,不由自主地攀紧了他的胳膊,用力扯着他不让他走。
  “哎呀,师父!我说的是真的!每次去偏殿,都好像有一双眼睛一直看着我!”
  阚冰阳:“……”
  “我看着你,她就看着我。”她倔强嘟着嘴,软软道:“我怕……”
  阚冰阳:“怕?”
  叶萦萦不管三七二十一,认真地点了点头我,“怕鬼!”
  阚冰阳一听,眉宇轻蹙,竟无言以对地笑出了声儿,“萦萦,偏殿都是来来往往的香客,来祭奠往生的亲人。”
  叶萦萦深吸了一口气,把脑袋靠在他臂弯间,整个人都懒洋洋像个虾米似的,把重量全部挂在他胳膊上。
  “往生的亲人那不就是鬼吗?我就是不去。”
  延伸之意:你能把我怎么样?
  阚冰阳无奈,便抬手,在她鼻尖轻轻一刮,“我送你回房,你把湿衣服换了,别感冒了。”
  -
  叶萦萦回到房间,看向镜子,脸颊是不可多得的茫茫红晕。
  半阙是羞赧,余下是回味。
  其实她也有点后悔,为什么刚才不干脆顺了阚冰阳的意思靠在他胸口取取暖,偏要逆向思维,试探他对自己的态度和矫情的底线。
  回忆起来。
  她从他怀里跳下来的一瞬,如果没有看错,阚冰阳眼里明显闪过了一丝失望和诧异。
  叶萦萦深吸一口气,开始打量起镜子里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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