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全身毛细孔散发出来的紧张终於让她无法再忽视。
「维多。」
「啊?」他收回不住张望的视线,讶异地望着她,好像现在才发现原来她一直走在自己身边。
她停在大厅中央,转向他。
好吧!就当她多事。这是两年来她最多事的一次。
「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麽一定要回西班牙不可?我是指,真正的思考过你回西班牙要做什麽,你要如何安排自己的事业和人生,而不是只是单纯因为被赶出西班牙而想回去?」
「妙妙,我是西班牙人……」维多茫然的眨了下眼睛。
他的神情回答了她的问题。
「我是台湾人,我也曾经在别的国家生活过,而且发展得非常好……」不对,这不是她要讲的。「重点是,你在台湾才真正发挥所长,适得其所。一开始没有人看好你来台湾能做什麽,但是你将上海、台湾、东京的生意网串连了起来。你解决了上海的劳资纠纷,你发掘了日本在地品质最好的红酒厂。
「你在台湾的三年,做到了你以前在西班成长三十年都没有做过的事:你赢得信任和尊敬!
「维多,你终於不再只是一个让家族烦恼的纨裤子弟!维多.莫亚是个有能力、有才华的远东区代表,你还有什麽不满意的呢?
「所有你在远东地区累积的人脉和实力,从你离开的那一刻就只会留在那里,他们不会跟着你一起回西班牙,然後呢?你要做什麽?你要去当西班牙代表?义大利代表?还是法国代表?回总公司当总裁特助?所有这些工作都有人做了,都不需要你,若你堂哥真的把你调回西班牙,你要做什麽?」
维多呆呆望着她。
「如果你七老八十,该回家乡养老了,我会建议你放下一切回家吧,去他的什麽堂哥!
「但你今年才三十出头,在你人生的最颠峰。你有机会在异国成就一番事业。维多,你有机会成就一番事业!为什麽要放手走开,然後做一个一事无成的败家子?」
央妙华真正的看进他眼底,神情是认识他两年来前所未有的凝重。
维多的表情好像今天才认识她一样
她该说的都说完了,她也不晓得这小子能懂多少。
央妙华不等他回神,自己继续往门口走去。
「妙妙!」维多在大门前追上她。
她停下脚步,两个人站在门框下互望。
「在台湾,我真的做得不错,对不对?」维多的嗓音不是很确定,眼眸却渐渐明亮。
「每个将军都需要一个属於自己的战场,你找到了你的战场,维多。」她仰头看着他。「中文说『如鱼得水』,你游对池子了,但你却一直看不见,只想着要游到大海去。你是淡水鱼,不是海水鱼;大海虽然宽广,却不适合你,你即使勉强生存了下来,也不会快乐的。」
「可是我的父母都在西班牙……」他的脸上又出现挣扎。
「你又不是一辈子不回去了!」她真受不了他。「你就算一年回去看他们四次又怎样?你买不起机票吗?只要你把该做的事做好,谁管你是不是每个周末都要飞回西班牙看家人?」
「每个周末不可能,光单程一趟就要飞……」他连忙解释。
「噢,老天!」她挥一下双手,放弃地转头走开。
「妙妙!妙妙!」维多连忙在门口追上她,乍放的笑容彷佛能融化北极的冰。那是一种终於对自己找到信心的笑容。「我知道你的意思啦!我故意跟你闹的。」
她真想敲他脑袋。
「妙妙,你为什麽以前从不对我说这些?」维多轻声问她。
她顿了一下。「因为这是你的人生,我不想对你的人生负责,你自己才是应该负责的人。」
「所以,这是你从不主动问任何人私事的原因?因为你不想为他们的人生负责?」维多偏头看着她。
她脑中突然晃过马可的脸庞,和他固执地总是用一堆「私事」钓她的手法。
她不想对任何人好奇或负责,但这个该死的男人总是步步进逼。
而,直到现在她依然不懂,他想从她身上得到什麽。
无所谓,反正马可很快就会变成另一个女人的问题。
「好了,哲学课上到这里为止。」她转身走向庭院。
「最後一个问题。」维多举手。
她叹了口气:「什麽?」
「你说你以前在外国生活过?」
「……嗯。」
「妙妙,那你为什麽要回台湾?」他困惑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