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凶萌——雷恩那
时间:2022-08-05 06:52:14

  无法再躲藏下去,他大大方方现身抢食。

  自往北边追踪北陵细作,他一直乔装打扮,此回角色是个身形佝偻的灰衣瘦老头,半白发丝随意在脑後紮作一髻,两鬓微乱,胡子稀疏,瞧起来有些不修边幅,安家人不会有谁认得出来,所以他可以安心寻个空位落坐。

  又是那种许久忘记进食的感觉,腹中饥饿,食慾终於被唤起。

  那小少年送到他面前的糕点和铜锣烧,他屏息静望它们好一会儿,郑重拿起再吃进嘴里时都想叹息,接着喝那煮得偏醱的茶,甘味彷佛被冲淡又彷佛交融了,韵生舌根,他不禁闭目暗暗吐纳,那股混乱的躁动徐徐被安抚。

  再一次想想,为何来此?

  答案也许是——贪食。

  他想吃安家那古怪姑娘作出的小食。

  他很想。

  这似乎是有生以来,在「进食」这种可有可无、能果腹便成的事上头,他头一次有如此清晰明确的自我想法。

  只是吃都吃了、喝也喝了,为何还逗留不走?

  他一直坐到午时过後,见客人较少了,觑见隔壁空桌上摆着一盘象棋,不知是有人忘记带走?抑或平时就摆在那儿让歇脚的旅人们对弈?

  他安静地挪位到那张方桌,摆好棋阵,先自个儿跟自个儿下棋,半刻钟不到就把安家那位老爹引将过来。

  两人对弈,他完全不懂敬老尊贤,更不懂什麽叫「放水」、「让步」,话都没说上半句已连杀安老爹十七盘棋。

  他并非故意欺负老人家,全是个性使然,既然要下棋就得认真下,巧的是安老爹在下棋这事上也是个拗的,不吵不闹不发脾气,输就输,输了就再来一盘,不赢不散。

  而雍天牧认真下棋的同时耳朵也没闲着,任凭在场所有人声量压得多低,该听到的全进了耳。

  然而,他都听到什麽了?

  牵姻缘线?相亲?意中人?

  我是看上那位雍公子了,虽然他跑掉,我也是日日夜夜想着他。

  那就只好认定他,今生非君不嫁。

  雍天牧面对棋局运筹帷幄的思绪瞬间糊掉,背脊颤抖,左胸亦震到不行。

  他根本不知自己在干什麽,懵了神智,轮到他下,本能地挪动棋盘上的棋子,挪着挪着……乍然间就听到对坐的安老爹高声叫嚷,响亮亮的欢呼直冲天际,将他浮游的神识猛地召回。

  抬起头,偏与那莫名其妙认定他的安家姑娘对上眼,他能感觉到一股怪异热度在皮肤底下腾烧,他倏地又垂首,紧盯棋盘一动也不动。

  「你瞧着,好生瞧瞧,是你输啦,就算把棋盘看破了还是你输!」安老爹还在一旁手舞足蹈,实不知面前的灰衣老汉即便直勾勾盯住棋盘却是视而不见。

  安志媛紧张到心脏怦怦跳。

  她当然没有因对视一眼就认出灰衣老汉的真实身分,雍天牧藏得这麽深,岂能随随便便就被人看出破绽。

  之所以紧张是因她以往在公园内见老人家们围在一块儿下棋,其中一位老长辈输不起,另一位赢棋的长辈又太嚣张,结果嚣张的那位就被恼羞成怒的那位给敲头了,用的凶器是棋盘。

  眼前,她家爷爷正是嚣张的那个,而那位沉默不语的灰衣老汉则安静到让她头皮发麻。

  所谓「会咬人的狗不会叫」,噢,对不起,她不是有意骂人,是真的担心起什麽冲突。

  她从土制的简易炉台後绕出,举步朝安老爹走去,意图想将老人家带开,也顺道下逐客令,她当然会好声好气地请灰衣老汉离开,毕竟茶棚要收摊了,请客人走也不是什麽失礼的事。

  「这位客官,您瞧这天色再一会儿就暗了,咱们也收拾好准备休息,您看……」话说三分,听的是言外之意,寻常人听她如是说定有回应,但偏偏眼前这一位装作没听见似,继续不动如山,更别说抬头看她一眼。

  现在是演哪一出?莫非是聋哑人士?

  「元元别催,你让他找活路,让他仔细找,呵呵,可没有活路的,咱赢了,咱好厉害。」安老爹终於不乱窜了,乐呵呵拉着孙女儿的衣袖。

  安志媛顺口便问:「您好厉害吗?可有我家爷爷厉害?」

  「当然比你爷爷还厉害!你爷爷谁啊?喊他出来比比,唔……不对,元元的爷爷就是咱呀,咱竟比自个儿还厉害,呵呵呵,呵呵呵……」憨笑,搔搔後脑杓。

  安志媛笑叹了口气,巧妙地将爷爷拦到身後。

  她正想着是否该轻拍灰衣老汉的肩头吸引对方注意,还来不及动作,她的注意力已被引走——

  七、八个地痞流氓样儿的黑汉跟在一名长相猥琐的中年瘦汉身後,大摇大摆走近茶棚,二话不说先翻桌砸凳,尚未收进棚内的几张桌凳瞬间东倒西歪。

  「你们干什麽?住手啊!住手——」魏小禾少年心性,气到眼底发红,想也未想立时要冲上去理论。

  「小禾别去!」魏娘子拦得迅速,忙将儿子紧紧扯住,另一臂把吓到脸色苍白的周恬容护到身後。

  安老爹抓着一根大杓子早气到跳脚,若非安志媛很坚定地挡在身前,他很可能会像火牛阵里的牛只那般直直朝敌人冲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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