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人穿过几簇矮树丛来到布满小石的溪河畔,走在前头的安志媛忽地一个转身,两手扱在腰上,继续凶巴巴瞪人。
见她止步,雍天牧亦停下,见她气呼呼怒瞪,那灿眸发亮、红颊鼓鼓的模样当真……好看,於是他半句不吭定定看着,这些天莫名积累的烦躁似渐消散。
她叫他过来,他竟连包袱也没卸下就直接捎了来,那用黑巾子包裹的东西看着还不小,不过他捎得一点也不吃力,还是站得直挺挺。
安志媛决定不理他背上沉不沉,哼了声问——
「你就没话对我说吗?」
雍天牧头微点,慢悠悠道:「我回来了。」
「谁管你回不回来?阁下走都走了,还回来干麽?」吼!会气到爆血管!
「我走了,当然会回来。」
「谁知道你会不会回来?谁又管得着你回不回来?」一直在「回来」,她都觉自己鬼打墙。
雍天牧像也察觉两人对话有些卡住,遂静望她一小会儿,缓缓道——
「我没要离开,只是出了『天雷帮』的事惊动某些人,需得回去处理,向我师父……以及父亲报备一声。」
对厚,他还有师父跟亲爹得理。安志媛微愣,火气稍稍消减了些,但想了想又凶巴巴道:「那你要回去报备也得告诉我一声啊!什麽话都不说,连个字条也没留,谁知道你干麽去了?然後……然後你一走就那麽多天,到今日都第十天了你知不知道?雍天牧,有你这样欺负人的吗?」
「我没要欺负你。」他赶紧澄清,好似很多话抢着要道出,一下子全堵在喉间,费了几息才厘清她的话意。「……原来元元一直在数日子吗?自我离去,你就天天数着,原来今日是第十天了。」
「你、你……哼!」安志媛辩无可辩,脸蛋更热。
「元元说,没谁会管我回不回来,原来是气话,你生气了。」
「我当然气啊!」吼吼吼!
她气恼到感觉热气都在眼底漫开,却听他语调轻沉而下,在彻底醒悟过後求饶般道——
「是我不好,让元元不明不白等了那麽久。我……我没经历过,无丝毫经验,所以思虑不周,不晓得离开时得知会你一声,不晓得你会这般挂念,我以後都会做到的,元元要我做什麽,我都会做到。」
她想问他没经历过什麽,对何事无丝毫经验,但没问,多少已心知肚明,那令她肚子里像来了一群蝴蝶恣意颤翅,拍得她整个人都想跳起。
噢,这样是否就表示要恋爱了?
她悄悄揪着十指,顶着红通通的脸蛋也要勇敢面对,单刀直入便问——
「你那晚干麽乱亲人?」
老早料到会被问及似,雍天牧未多想,仍慢声道:「并非乱亲。因为是元元,才亲的。」
她心头怒火「范——」地灭了一大片,同时又燃起不一样的火苗,心跳心热。
「那、那你为什麽亲我?」
「元元心悦我,你承认过的,你确实喜欢我。」俊颊生红晕,理直气壮。
安志媛热到都想用手撮风。
她记得自己说过什麽,也猜到他当时有所误解,但误解归误解,首先他这个观念就太不对。
「哪有这样的?总不能女孩子家说喜欢你,你就去亲她,要是很多姑娘都来喜欢你,你就一个个亲吻她们吗?」
「我就亲你一个。」这答案太显而易见,他不懂她在纠结什麽。
安志媛又听到内心深处发出哀嚎,对於随口 一出就情话撩人的美男很没招架力,惨的是他一脸无辜懵懂样儿。
不行!不好好引导会出事!
「你不能因为我说喜欢你,你就亲我,喜欢有分很多种喜欢,有亲人间的喜欢,有朋友间的喜欢,有情人间的喜欢,有——」
「元元心悦我,我亦心悦你,两情相悦,你说是哪一种喜欢?」他淡淡截断她的话,堵得她哑口无言。
真的无话可说,她要有本事的话,现在大可斩钉截铁告诉他,他们没有两情相悦,全是他一厢情愿,但她承认自己没本事,一是说不出,不想伤他的心、打他的脸,二是觉得……好像那样做多少违背了真心。
噢,看来是真喜欢上他,对他生出满满好感,想一起谈恋爱的那种好感啊!
「元元脸红了。」雍天牧忽而勾唇,语调放得更慢。「真红,像抹胭脂似。」
她乾脆两手捧颊,朝他轻嚷。「还有嘴说我?你、你脸也好红,比抹胭脂还红!」
「是吗……」他竟也学她抬手捧颊,神情纯良,瞳底润亮,凝望她未再言语。
要死了,竟然这样对视着也能生出甜蜜滋味!
安志媛禁不住要笑,两人之间一开始尽是误解,她错以为他男扮女装、遇难遭劫,他误会她对他有男女之情,结果阴错阳差变成现在这样,唔……好像也没有不好,就是晕晕然又飘飘然,心律不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