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自己差不多是「以身饲虎」了。
面对感情,她有诸多不安,他应该也是,只是他想消除不安的法子竟是把她这个造成他不安的因子先消除掉,都不知该骂他笨蛋还是说他奇葩。欵。
总归自己的男朋友自己调教,谁让她喜欢他。
雍天牧顿了会儿终於理解她说了什麽。
「没有分手,我不可能提。」声略急,面容再度凑得很近,注视她,重申。「我不提。」
安志媛心里有些无奈,有些好笑,男朋友爱她爱到想杀掉她,还绝不提分手,她竟神奇地嚐到满满的黑色幽默甜蜜感,不生气了。
「好啊,不提就不提,那你也要跟我约法三章,以後要是又有想杀掉我的念头,得坦白跟我说,如同这一次这般,老老实实告诉我,好吗?」
她的要求完全出乎他预料,却有一股……像似如释重负之感席卷全身。
他略僵硬地点点头,後又怕她在幽暗中看不清楚,跟着出声——
「好。不论我想些什麽,都告诉元元。」
她咧嘴一笑,凑上去一记啄吻,道:「这是约定盖章。」语毕,她像完成什麽大事般全放松下来,随意拢拢衣衫,小小打了个呵欠。
爱困了,今晚槌男友兼扮女霸王着实有累到。
她挪了个舒服位置躺平,又道:「亲爱的牧哥哥,小妹得失陪了,要来睡美容觉,那……要杀要制你就自便吧,甭跟咱客气。」
她掩睫而下,眉宇舒张,可爱地微翘嘴角,呢喃。「晚安啊……」
直接睡给他看,不管了。
然後朦胧中她似乎得到一个晚安吻,在将要睡着之际,男人凑过来亲她,力道甚轻。
从一开始,她就是个奇怪的姑娘,每每令他错愕惊奇。
他问过她的来歴,她说她的家郷在很远很远的地方,那是一座海岛,却极可能不存在在这个世间。
问她为何会离家来到南雍,她曾半开玩笑道,说自身出了场意外,被狠狠撞飞,结果一撞就把她隔空撞来这里,接着便是他已然得知的,她被安老爹捡回家养,带着家人将安家茶棚经营得有声有色,连带活络了整座小溪村。
她说,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她用了 一个简单的词讲述自身状况——穿越。
她从某个时代穿越而来,落地於此,若横空出世。
越靠近她,越笃信她偷偷告诉他的那些,那并非玩笑话,她似乎以为他不会轻信,短短几句就带过了,但他没有不信的理由。
若非她种种的不寻常,她不会看上他这样的人,更无法容忍他朝她走去。
她的许多想法令他难以掌握,他当然渴望将她完全掌控,却又对她的不受控疯狂倾心,矛盾到不知所措。
她将秘密告诉他,而他也有深藏的秘密……若哪天真说与她听,她会作何等回应?
若在以往,他想到这般问题内在定然烦躁不已,此际胸中竟轻飘飘,只因他连想杀掉她的话都吐实了,没吓跑她,反倒遭她一顿猛槌。
原来他喜欢挨她的揍,把他揍狠了,他越发舒坦欢喜。
原来,他喜欢对着她犯贱,这一身傲骨尽可匍匐在她面前,任她践之踏之。
这一晚他未回自己房中,而是挨着她想着许多事,听着她轻浅的呼吸,内心平静,直到那一抹熟悉的夜灵来访,乳白色的雾体整个展现,他才意识到现实中的自己原来已睡去。
夜灵访梦,以往约一旬一会,那开端的两、三年令他武艺进步神速,後来不知因何来访的次数递减,竟演变成两、三个月才得遇一次。
他曾仔细推敲过,得出了 一个答案,似是他在梦中已学不到更多,因而夜灵不来。
在他的感觉是,并非那奇异的雾体没有新招,而是新招再多,以他的现状像也无法悟道,即便他已是强中手,奇诡的武学道上仍有过不去的坎儿,而那个坎儿究竟为何,他根本不知。
今夜又遇夜灵访梦,粗略一算竟有大半年未在梦中遇见。
雍天牧望着那当空浮动的乳白色人形雾体,一时间有些懵,但很快地注意力便被召回。
乳白色雾体上开始点点闪烁,每一个亮点代表人体的每一处穴位,他一见便入迷。
那些亮点以往并非未曾亮过,以往的他如何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此际的他竟能瞧出丁点端倪,而点与点之间连成线,线与线之间形成一幅起承转合、宛转徘徊的玄机之面,他,忽而就懂了。
破关的要旨原来在心。
他的心变得轻飘飘,却非空荡荡的轻。
他的心於是住进一个人。
他因而生情,而情,是一切之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