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江千宁这话后,他才终于安心。
他的眸光在她面上留恋着,又轻扫了下四周。眸光流转,温和如风。他的心思很快一松,强撑的眼皮也随之松开,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睡去时,连嘴角都是翘着的。只有一个很小很小的弧度,但是已经足够看得出他的心情。
江千宁他的所有微表情都纳入眼底,又是想笑又是无奈。
——怎么这么傻呢?
他们认识这么多年,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他们还熟悉对方的人。她再熟悉他不过,对他的品性最是了解,怎么可能会因为外人的三言两语而去怀疑他的为人与企图。
他是天之骄子,端方如玉,骄傲而又清朗,不可能也不屑于去算计宋时滢所说的那些事,更不会成为宋时滢所说的那种小人。
也不知,宋时滢是太不了解他,还是太不了解她。
亦或者,是太不了解他们之间的关系与对彼此的认知。
几年前,江千宁生陈寄白的气,为此两人疏远疏离。那时候是因为她尚未成熟,为了他不爱她这件事而心有抱怨。
一年前,她想开了,她知道他没有错,她也开始试着去放下他。这时候她的心里已经不生他的气了,只是想与他保持点距离,也好叫自己更容易地放下他而已。
再后来,她再次生气是在得知他给宋时滢开酒店的房间后。不是因为吃醋,只是因为觉得他在打她的脸。
她这个人,说放下就会努力地去放下,当时她也真的做得很好,若是他再晚一些回头,她就真的彻底放下他了。
可是他回头得太及时,还精准地拿捏住了当时她还没放下的对他的最后一点情意,将其点燃,又是加油又是加柴的,愣是使其重新熊熊燃烧。这点儿情意被他疯了一般的各种操作越烧越旺,从此她便再也逃不开了。
他们之间纠缠纠葛这么多年,爱不得恨不得,将彼此都折磨了个遍。她不好过,他也好过不到哪去。
如今兜兜转转的,也不知怎的,反正就是走到了今天这副模样了。
真要掰扯出个框架条理来,是不可能的。感情的事情,哪来那么多大道理可讲?又哪来的什么逻辑可谈?
宋时滢在这跟她讲理由讲逻辑,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根本不用去听她接下来是怎么瞎掰扯的。
她就没往心里去,纯粹是当成个乐子玩。哪里想到,这个昏迷着躺在病床上的人,倒是把这一切都给听了进去,还以为她当真了,兀自急得不行。
一想到他急得不行却又因为在昏迷中而无法为他自己澄清辩解,于是便使尽力气挣扎着醒过来,拼死也要护住自己“清白”,江千宁就忍不住莞尔。
说你聪明吧,的确,你从小就是最聪明的,智商碾压周遭一圈的人。可是说你笨蛋,你也是真的笨,竟然会以为她真的信了宋时滢的话。
可是就是他这个傻样子,叫她的心软得没了边儿,心口又软又塌的。
江千宁在床边静静地看了他好久,在这个过程中,她的嘴角一直都是翘着的。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她才终于从这天降的大惊喜中回过神来,想起该给家里人报个喜才是。
而这时,江家人和陈家人刚好都赶到了病房。
——江千宁被惊喜砸懵了,但是在陈寄白刚醒来的时候,自是有其他人及时地给他们报了信。
两家人一起赶到,见陈寄白还是闭着眼的状态,陈母迟疑地问江千宁:“我们刚刚收到消息说寄白醒了。可别是个假消息吧?他醒了吗?真醒了?”
一个个的,都觉得如在梦境。
直到江千宁咧着笑,重重点头,给了他们一个确切的答案,他们才终于相信,放心地高兴起来。
可算是醒了!
终于是醒了!
两家的母亲绷不住地想落泪。
江斯言注意到桌上有两本日记,其中一本应该是妹妹的,但是另一本就不知道了。他指着问江千宁:“这是谁的?”
江千宁也看过去,连忙拿起来收进包里,一边收一边说:“一本是我的,一本是陈寄白的。”
“你们,搁这儿互换日记呢?”江斯言不解地问。他觉得他好像快跟不上年轻人的节奏了,别的倒是没什么,就是怕回头季潇雨又嫌他老。
江千宁欢快地解释说:“没有啦。我的是我高中时候写的,我想拿来念一念,看能不能把他叫醒来着。他的这本是他刚写完要给我看的。”
大体就是这样。
具体的话,要真解释起来那可太长了,说上好久都说不完。是以江千宁选择简单地解释一下就好。
江斯言:“……”
小女孩儿,寥寥几句话,都是喜滋滋的,跟吃了蜂蜜似的甜腻腻。
不过,现在年轻人的把戏,他好像真看不太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