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野手指微微曲着，不紧不慢的在听装啤酒上敲打，发出轻微的声音，不一会儿就给出了自己对数据的解读与看法。
电话那头的夏禾又提出了些困惑的地方与自己的理解，两人的沟通交流很顺畅，互相都能够跟上彼此的思维逻辑，虽然有很多地方显然是裴野更胜一筹，但只要他一解释，夏禾立马就能听懂。
温言言手托着腮，呆呆地看着裴野握着啤酒的手。
手指很长，骨节很漂亮，细白好看。
这一看就是一双，没有吃过苦的手。
这双手也曾经握着笔，坐在温言言家的沙发上，写下过她看不懂的数据计算。
而如今，他握着手机，解释着那些温言言完全不能理解的世界，但那个世界，夏禾却可以参与。
温言言突然更加羡慕夏禾了。
要是自己当年没有听从母亲赵雅的选择，去报考计算机专业，而是报考天文学，是不是至少现在，温言言能够听懂些呢？
不。
也不一定。
无论是裴野还是夏禾，他们在容大的天文学院里，都属于天才的存在。那是个普通人根本可望而不可即的世界。
那边电话并没有说很长时间，夏禾就表示自己全听懂了，非常感谢。
裴野：“还有事吗？”
夏禾笑着说：“没有啦，裴神一解释就全听明白了。不过——”
裴野耐心等待。
夏禾：“刚刚那个女生声音，好像不是上次我见到的那位仙女哦。”刚刚是赵施施的声音，而夏禾说的上次那位姐姐，指的是温言言。
裴野立马秒懂，抬头看向正在小口喝着啤酒的温言言，突然轻笑了一声：“她也在。”
“温言言，有人想你。”
差点被啤酒呛到了温言言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裴野！
想？
想我？
你可别开玩笑了！
·
电话插曲告一段落，空气里有些奇怪因子上下跳动。就连赵施施站在直播镜头前开始表演抡铁锤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偷偷观察着镜头外的裴野与温言言。
弹幕间全在问：
【怎么感觉主播有心事？】
【我们来看主播主播却好像在看别人而且还是一脸吃瓜的模样】
【难道主播不知道我们是来吃瓜的吗】
【这难道就是著名诗句经典重现？！】
【什么诗句】
【什么诗句】
【前面说明白些啊！！！别跑】
【就是那句啊——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啊懂了我们来吃主播的瓜，而主播却在吃着别人的瓜】
【快让我们猜猜，主播心不在焉到底在看谁！】
【我看她就是在等程寒山！】
【+1 我也投程寒山】
【傻逼主播蹭我寒山哥哥热度】
【滚粗吧你们这些粉丝烦不烦 这是施施的直播间又不是程寒山他妈绑架他来看的谁蹭谁的热度啊！】
……
就在弹幕即将再度吵起来的时候，程寒山带着礼物再度来到了赵施施的直播间。
【老板程寒山为主播献上 烟花*20 个】
屏幕上迅速开始燃放烟花！
一只烟花折合人民币500元，20支就是1万元。
赵施施抬起手边没开封的啤酒罐朝着沙发边的地毯上扔，试图弄出点动静，吸引沙发上的两个人注意力。
温言言立刻反应过来，赶紧低头看直播间，这才发现了程寒山已经冲了进来，并送出了礼物。
赵施施本来就是个不知名女网红，后来开了直播也是不温不火的，经常直播几个小时，也就几个人打投几百块钱的，平台还要抽掉一部分，根本不赚什么钱。
但自从程寒山一不小心走错直播间，并且时不时送点礼物砸点钱的。
直播间人气与日俱增！
温言言看着弹幕蹭蹭蹭飞过。
【感谢程老板再度光临】
【程老板来翻牌啦】
【程老板就打赏1万元啊 是不是最近穷了我记得程老板第一次来直播间的时候 一口气打赏了20万才买到热搜的呢】
【没什么需要炒作的了呗没看最近热搜都没有这事呢么】
【男爱豆打赏女主播真的不觉得偶像失格吗还纵容粉丝在直播间辱骂主播要点脸吧】
【到底是谁不要脸你家主播天天在直播间玩锤子这是宣传暴力吧！顺手举报了！】
【卧槽暴力你妹啊！主播拿锤子修理家具这也叫宣传暴力了？合着你家房子都是徒手盖起来的什么工具都不需要用用就是暴力！】
……
温言言抖了抖，觉得面对镜头这事儿，真不是普通人能做的。
这程寒山刚刚出现打赏了1万块，弹幕就吵成这个样子了！
温言言赶紧给账号充钱，把赵施施给的10万块都冲进去，然后按照赵施施的说法，一次性全部打赏了出去！
【老板喜欢看星星的野草给主播献上 游艇*10 个】
10个游艇，10万元冲向屏幕，瞬间光芒四射！
温言言盯着自己某音的账号名称。
脸——脸红了！
她平日里账号就用来关注关注赵施施和金阙晓，偶尔刷刷其他的段子乐呵一下。
因为裴野也不玩某音，所以他们两个人没有互关过。
可——可是！
温言言想到自己之前30进10，情人节晚上爆改的那幅画，这个名字也是在那幅画后偷偷改的。站在天在水古城街道上的少女，抬头仰望青云，青云连接星河万里，来到另一颗星球上。
这，这个名字应该不会被看出什么吧。
温言言不断安慰自己，不会的，不会的。
这个名字已经足够隐秘了。
就像是自己手机屏保的那座桥，温言言觉得应该不会有任何人能够发现她内心的小秘密。
坐在沙发旁边，通过温言言的手机屏幕看着直播间的裴野，直接低头念了出来：“喜欢看星星的野草？”
“野草是谁？”
“啊？”温言言惊呆，没想到裴神居然能问出来这种问题。
而弹幕里突然有人开始问：
【我好像听到了个男人的收音虽然听不清在说什么】
【工作人员吧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不不是我蹲了施姐这么多次直播了施姐从来没有签约任何公司直播的时候也都只有她一个人如果是多人直播一般都不会在家里都是室外】
……
温言言看着弹幕刷刷而过，她立刻伸手去捂住裴野的唇！
唇间很软，落在掌心，温言言脸立刻红了起来。
她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还小声的解释着：“我……你不能被发现……”
毕竟裴野前段时间才炸过热搜，温言言还记得那个夜晚，裴野坐在车上，声音冰冷的打电话，要求对方撤掉热搜。
他应该很不喜欢这种事吧。
温言言本就紧张，偏偏裴野突然下巴轻轻一动，嘴唇轻轻张开一个细小的口子，朝着温言言的掌心吹气！
温言言惊呆的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裴野！
男人眼间带笑，就像是做着坏事被发现了，毫无悔改之心。
反而洋洋得意。
温言言急忙放开了手：“你——你干嘛！”
作者有话说：
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金庸《倚天屠龙记》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卞之琳《断章》
明天周六，万字更哦!昨天开奖啦，大家都抽到多少哇～
第31章 好可怜啊
“你——你干嘛！”
尽管不知所措, 温言言还是努力压着声音，不想给赵施施带来任何麻烦。
她放开手就立刻低头看着手机，根本一眼都不敢落在裴野身上！
她的心跳还在后知后觉的加快, 掌心似乎还有温热，那一整块都在发热。
温言言用指尖偷偷的搓着掌心那一块的皮肤，想要将这份奇怪的感觉压下去, 谁知道越搓越热，连带着她的脸，越来越热。
温言言急忙拿起听装啤酒贴着脸。
裴野却自然极了, 还在问：“野草是谁？”
指那个“爱看星星的野草”的账号。
温言言急忙解释：“随便起的。”
裴野又问：“那星星又是谁？”
温言言急了！
她手上的听装啤酒瓶都被烫热了！
“就, 就星星啊！外面，抬头, 都是的！”温言言手指了指外面的天空, 脑袋一横瞪向裴野。
裴野这次轻笑着, 不再继续说了。
温言言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对面正在努力直播的赵施施却又偷偷扔了个东西过来，努力避开镜头, 恶狠狠的盯着对面这两光撒狗粮不干活的主们！
温言言立马低头, 假装认真工作。
结果低头一看，更急了！
之前赵施施说, 程寒山这段时间经常来直播间, 但打赏金额越来越少, 估摸着是没钱了，现在只要一次性打赏了10万，对方肯定会灰溜溜的跑路, 作为一个艺人, 再怎么样, 也不至于在直播间和别人拼撒钱, 这也太损形象了。
温言言觉得有道理，所以按照赵施施的计划，一次性砸钱，就是希望对方赶紧跑路，省得温水煮青蛙。
结果！
今夜的程寒山不是程寒山！
是土豪程啊！
对方直接抬手就砸了50万！
这这这——
直播前的赵施施也惊呆了。
这人是有钱……没地方花了？
弹幕也在瞬间疯了。
【这么多，主播要火啊！】
【程老板从粉丝那里赚来的钱都砸给女主播了你让你们家粉丝怎么想？？？】
【这是和某音合作了吧？不然为什么要疯狂来砸钱一个流量这么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吗】
【男爱豆看看女主播怎么了男爱豆就不是人了啊 你们怎么这么多要求】
【男爱豆可以看直播啊 可是看看这赵施施是什么好鸟粉这女的你们都有病吧】
……
温言言呆呆。
这下就算是想和对方拼钱，温言言+赵施施，也拼不过人家出手阔绰50万啊！
站在直播镜头前的赵施施可从来都不是省油的灯，以前不骂是因为在乎自己好不容易攒起来的粉丝，可现在看着这群人都开始骂到自己粉丝身上了，赵施施再也忍不了了。
她站在直播镜头前，直接举起铁锤！
温言言立马一个健步冲过去想要把铁锤抢下来！
“冷，冷静啊施施！”
咱可不能因为这事，真的坐实了主播传播暴力啊！
这可是要封号的！
可惜温言言根本拉不住人，力气比赵施施小了很多。
这时候裴野走了过来，伸手轻轻松松抢走了两个人菜鸟互啄抢着的铁锤，还顺手把温言言救了出来，拦在了身手。
然后看着赵施施，冷声道：“都21世纪了，你还在学原始人吗？”
裴野的声音很冷，神色更冷。
但他的眼神落在赵施施身上的时候，赵施施却突然悟了。
对啊，都21世纪了，全网人民早就学会了什么叫做骂人不带脏字的规范性网络用语了。
她重新理了理形象，回到直播镜头前，笑着。
“管理，先把这些骂人的都给人封号，站起来干活啦！”
“来的都是观众，砸钱的都是老板。感谢这位老板程寒山，就算人在国外，倒着时差都要来看我的直播，是真爱粉无误了。”
“你说我怎么知道程寒山在国外？因为哈士奇是国外品种啊。”
“好了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了，我这儿庙小，请某位以后另寻别处。”
……
说完赵施施就利落的关闭了直播，省的看这些人继续吵吵。
她从裴野手里拿回锤子，对着两人认真说着谢谢。
赵施施知道，自己拿着锤子直播拍视频，一直都有粉丝说是宣传暴力什么的，但幸好日常她都是用锤子干正经事，就连直播管理也多次被艾特降临，私下里也提醒过赵施施，千万不能做什么和“暴力”有关的事情，不然离封号也就不远了。
“如果不是我言仙女和裴神上来制止住了我，估计今天我直播间就真的炸了！唉都怪程寒山个哈士奇！撸羊毛就不能换个人撸吗！”
男爱豆砸女主播，砸一次上一次热搜。
但——你换个人砸，不是更好吗？
·
从赵施施公寓出来，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
温言言打着哈气，突然想到裴野今天是开车来的，但是刚刚喝啤酒了！
等电梯的时候，她试探着问：“去赵警官那儿住吗？”
裴野顿了一下，低头看向温言言：“赵警官高升了，已经不在这一片了，你不知道吗？”
啊？！
我，我去哪里知道啊！
温言言惊得眨眼睛。
“那？”她没问下去。
“那？”裴野也学着她说话，语气明显随意多了。
温言言不想开口继续这个话题，可电梯却开了。
裴野一步踏进电梯，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温言言按电梯按钮。
温言言盯着按钮一顿纠结。
按了“1”层的话，就是要把裴野送出去，可对方喝酒了不能开车，又不能去赵警官那里，能去哪儿呢？
温言言轻声问：“你带身份证了吗？”
裴野：“没带。”
温言言叹了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