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衣柜台前面围着不少人，大部分是打扮时髦的二三十岁的成年女性，中间夹杂着少数几个青春靓丽的少女，都站在柜台前面对着里面的内衣打量。
小姑娘估计是头一次来，还有点儿不好意思，打量也打量的羞羞怯怯的。
成年女性却很坦然自若，一边打量，一边让售货员把东西拿出来，放在胸前比划着，让同伴看看怎么样。
这内衣柜台为了方便女性选购，专门选了个有遮挡的角落，外面还贴了个男士止步的标牌，十分为女性考虑，因此大家才能放心大胆的购买。
不过大家购买欲望高涨，售货员的服务态度却不怎么样。
长着个耳朵跟摆设似的，半天才回应人一句，让拿东西出来看一下，也爱答不理的。
山茶早就了解过，这也算是这个年代国营产业的特色和通病了，这些售货员端的国家铁饭碗，吃着食堂大锅饭，不管什么样的态度，都不影响每个月的固定工资，因此不少人上班都会想方设法的磨洋工。
毕竟没客人了还能休息，有客人忙起来了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时间长了就有售货员不愿意了。
大家拿一样的工资，她却比别的柜台忙的多，她能愿意吗？
“你好，我说我想看一下那件，能帮我拿一下吗？”
柜台前站着一个穿素色裙子打扮的非常淡雅气质的中年女人，约莫四十来岁的样子，五官都不算顶尖但却十分大气舒适，乌黑的头发用一根乌木簪子挽在后面，有种说不上来的独特气质。
她态度良好语气平和的跟售货员说了好几声，想要柜台里的一件内衣，那售货员却只顾跟旁边人聊天，连看也没往这边看一眼。
“同志，我说……”女人再一次开口。
售货员却态度极其不耐烦的将人打断了。
“同什么志啊，你说什么说啊？我长耳朵听见了，没看见我忙着呢吗？一句话要说多少遍啊？烦死了。”
售货员边说着边暴力把东西扯出来往柜台上一扔，内衣在玻璃台面上没停住，啪嗒掉在了地上。
女人平和的脸上闪现出了一丝怒容，俯身把东西捡起来重新放在柜台上，秀气的眉头也皱了起来，问道。
“同志，你这是什么服务态度？”
售货员没有丝毫反省自己的意思，嘴里照旧骂骂咧咧的。
“你管我什么态度？要买就买，不买就走！看着打扮的洋里洋气的，没一点儿眼力见儿，事还不是一般的多。”
“她事多不多我不知道，不过我倒是看出来了，你事儿确实挺多的。有空聊天没空帮人拿下东西，你确实挺忙啊。”
山茶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要不是这售货员态度这么欠，山茶肯定看也不愿意看她一眼，这花钱买东西的什么时候还比卖东西的低一等了。
现在可不是早些年国营百货一家独大的时候了，李秋云开的店就在这百货商店不远的地方，既然这售货员这种态度，那她还不如把这些人都带到李秋云店里，还能卖她个人情，给她创收呢。
山茶的话杀伤力不强，却侮辱性极大，阴阳怪气的恰到好处，把周围人都逗笑了的同时，还把售货员气得够呛。
“你谁啊？我跟她说话关你什么事儿啊？”
山茶冲她笑笑：“没见过吗？路见不平的活雷锋啊。”
这下连那个皱眉生气的女顾客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山茶不等售货员发飙，继续说道：“我记得外面商场的墙上就贴着为人民服务几个大字吧？你要是不认识，要不我领你出去再教你一遍？”
“国家发放的工资是为了养活勤劳为民的人民公仆的，可不是为了养你这种混吃等死的蛀虫的，你要是不想干，可以让给别人干，多得是想拿这份工资好好干活养活家里老小的人。你这个态度不知道的，以为这国营百货商场是你家开的呢。”
山茶的嘴又快又损，周围的人早就不满意这售货员的态度了，见山茶说的句句在理，都支持的站在她这边。
等她说完，那个女顾客愣了一下，最后伸出手带头鼓起掌来。
售货员哪儿见过这种阵仗，她年纪并不太大，见大家都站在山茶那边替她叫好，一张脸涨得通红，简直都要哭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桃子：果然现在的小天使都很聪明，剧情发展一猜一个准。感谢在2022-05-30 09:49:03~2022-06-01 15:54: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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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内衣柜台闹得动静不小, 旁边柜台的人怕事情闹大了，赶紧去给管理人员通风报信去了，很快那售货员上头的小领导就闻声赶来, 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听说有人在内衣柜台闹事，立马领着商场安保队的人就过来了。
“你们围在这儿干什么呢？”
那售货员一见他, 立马泪眼婆娑的上前去告状。
“张大哥，我好好的在柜台前卖东西，她们这两个人莫名其妙的就跑出来骂我, 说我是蛀虫, 还说让我别在这儿干了。”
这小领导名叫张德宝，跟这个内衣柜台的售货员还刚好有点儿裙带关系, 虽然是远亲, 但毕竟是托他的关系才进的商场, 有人骂她是蛀虫，那不就是打他的脸吗？
张德宝闻言立马拔高了气焰：“谁？谁说的？”
他顺着售货员的手指先看到了那个衣着不凡的女顾客, 后又看到了山茶, 顿时被这个漂亮姑娘迷了眼睛。
“小姑娘，话可不能乱说, 我们这可是国营商场, 哪儿能有什么蛀虫呢？你说是不是？”
他嘿嘿笑着, 原本强硬的语气硬是在嗓子里转了个圈儿，对着山茶故作温柔的说道。
山茶被他那油腻的脸和地中海发型恶心的只反胃，眉心皱成一团, 嫌弃的往后仰了仰, 根本不想跟他说话。
她那爱答不理的样子不但没让张德宝知难而退, 反倒是心里更觉得痒痒的, 又往前走了两步，人眼看就要站到山茶跟前来。
那女顾客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阴沉着脸的谢知远同时站了出来，齐刷刷的挡在了山茶面前。
谢知远个子高了张德宝大半个头，肩宽腿长的看着就是个不好惹的刺头，张德宝吓了一跳，脖子一缩，赶紧退了回去。
“你又是干啥的？”
谢知远眼神凶狠狠的：“我是她对象，你有什么话，过来跟我说。”
居然已经有对象了？张德宝顿时觉得无比晦气。
“我跟你有什么好说的！你最好告诉你对象，这里可不是她撒野乱说话的地方，什么蛀虫不蛀虫的，瞎说什么！”
一见谢知远听他说自己是山茶的对象后，张德宝的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整个人都不耐烦了起来。
售货员见状也扬起了头，做出了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谢知远皱着眉头想要上前说话，站在山茶身边一直没有说话的那个女顾客却站了出来，看着山茶说道：“小同志，谢谢你和你对象帮我说话，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说完她转过头去看着张德宝，不卑不亢的开口：“她说的对，我看这商场不但有蛀虫，还有不少呢。”
张德宝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你们要是再在这里胡说八道，我可要让安保队把你们给拖出去了。”
“我有没有胡说八道，叫陆川平来一问便知。”
“陆川平也是你叫……”张德宝气上了头，张嘴就要骂人，却突然感觉到了不对。
陆川平可是他们这个商场的主要负责人，一天神龙见首不见尾，除了总结报告的时候张德宝能见上一两次，平时连他都没见过几次，这个女人是怎么知道的？
“小丁！”女人突然铿锵有力的冲外面喊了一声，紧接着一个穿着绿军装的警卫兵小跑着就进来了，二话不说先冲女人行了个礼。
“你现在就去给陆川平挂个电话，就说我有事找他，让他马上到万龙百货来，我就在这里等着他。”
这话一出，除了山茶之外的几个人全都傻眼了。
一个出门能有警卫兵随行的女人，用脚后跟想也知道绝对不可能是什么寻常人家啊。
张德宝原本都打算叫安保队的人把这几个人一起拖出去了，却没成想突然从女人嘴里听到了陆川平的名字，而且眨眼间场上形势就发生了逆转，女人不但叫来了警卫兵，还说要让他联系陆川平，说自己就在这儿等他。
她提陆川平就跟提路上随便一个不知名的人似的，足可见她的身份肯定在陆川平之上啊。
张德宝顿时整个人都抖起来了。
整个内衣柜台安静的落针可闻，安保队的人也清楚其中利害，站在跟前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张德宝几次三番的想开口问问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女人却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过身去看着山茶，柔和了脸上的神情说道：“小同志，咱们聊一会儿吧。”
山茶点点头，虽然知道她肯定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但一点儿也不怵她，轻松自在的开口跟她聊了起来。
谢知远也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认识并且聊起来的，反正山茶都答应了，那他就也不着急走，继续站在一边虎视眈眈的盯着张德宝，给两人尽忠职守的当门神。
通过聊天，山茶才知道女人叫王梦君，职业和身份她一概没说，倒是问了山茶不少问题，问她家住哪里，是不是安城的人。
听山茶说她是从村子里来安城玩儿的，王梦君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转移了话题，问起了别的。
山茶知道这人身份肯定不一般，身边既然能有警卫兵，想知道什么就算自己不说，她也肯定全都能查出来，因此也完全没有绕弯子，人家问什么她答什么，知无不言一五一十的就都说了。
两人这边聊着天，那边张德宝度日如年的等着。
没过多久，外面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陆川平就跟着警卫兵小丁步履匆匆的进来了。
他一见王梦君，眼睛都瞪圆了，嘴巴都张开了准备叫她，突然意识到这地方不对，人也有点儿多，又赶紧闭上了嘴，快步走上去握了握王梦君的手，小声道：“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他看着比王梦君还大上一些，却鞠躬弯腰的态度十分尊敬。
王梦君抽回手，神色冷淡的看了看售货员和张德宝，说道：“我要是不来，哪儿能知道陆领导这里有这么好的员工呢。”
陆川平一听，就知道坏了，这必然是有人惹这祖宗生气了呀。
他虎着一张脸转过去看着张德宝，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儿，你们说！”
当着王梦君的面，张德宝哪儿敢胡编，赶紧把那售货员拎出来就让她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陆川平越听脸色越难看，最后狠狠瞪了张德宝一眼，心里骂道：这段时间上面正在严厉查处这些不干实事的官僚主义，结果这两人好死不死的撞在了枪口上，还让王梦君给看见了，这不是明摆着给他找事儿呢嘛！
王梦君沉声把山茶之前说的话又说了一遍后继续说道：“这件事情在我看来非常严重，还希望陆领导你能严肃处理。”
陆川平连连点头：“你放心，你放心。”
张德宝跟那个售货员两人脸色齐刷刷的由青转白再转青，都有了种强烈不安的预感。
售货员脸色惨白的想为自己求情，王梦君却看也不看她，拉着山茶开始往出走。
“你不是说你有个朋友也在这跟前卖东西吗？走，带我去看看。”
山茶：“我得把我对象叫上一起。”
王梦君一愣：“你看我这记性，我总觉得你看着小，不像是有对象的。”
说完又看向谢知远：“小同志，你可别生气啊。”
谢知远：“……没事儿。”
三个人结伴出了百货商场，山茶根据李秋云留给她的地址找到了个小铺面，带着王梦君到了店门口。
小小的一个店面生意倒是真不错，好几个姑娘站在玻璃柜台前面议论打量着。
远远的就能听到李秋云的声音：“不好意思，这个款式是最后一件了，已经被人订走了，你看要不换个别的款式，剩下这几种都挺好看的。”
王梦君扭头看向山茶：“你这个朋友生意还挺好嘛。”
山茶笑了笑没说话。
山茶一来，李秋云立马就看到她了，一脸兴奋地冲她招手。
“山茶？你们怎么来了？”
不等山茶回话，她又顾自说道：“快，你行行好，再给我加五十件，不，加一百件吧，我昨天早上才把货拿回来，这才刚过了一天半的时间，已经卖出去了十几件了，有个款式都卖空了！”
李秋云很有商业眼光，当时见到山茶的手艺时就知道自己订的这五十件肯定不存在卖不出去的风险。
但她没想到卖不出去货倒是不用担心了，她开始担心自己的货太少不够卖了。
她早先从山茶这边拿到样品的时候，就已经回来宣传过一拨了，所以昨天刚从山茶手里拿回东西，就立马联系了之前有兴趣的几个女客户。
然后让她没想到的是短短一晚上的功夫，这几个女客户就口口相传的都来她这里买东西了。
就昨天一天加上今天一上午的时间，她就卖出去了十几件，净赚了七八十块钱。
这可才一天半的时间啊！
这要是每天都能卖这么多，她一个月得挣多少钱啊。
李秋云心情无比激动，偏偏山茶还这个时候到了，于是她立马就拉着山茶央求起来。
山茶对自己的手艺很有信心，但城里姑娘的购买力倒也着实出乎了她的意料。
看着李秋云激动兴奋的样子，山茶笑道：“你先别说这个了，我又帮你带来了一个顾客，你先招呼一下吧。”
说着把王梦君领到了李秋云面前，李秋云跟百货商场的售货员态度完全不同，她十分热情，并且热情的恰到好处，不会使人厌烦，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说话也让人如沐春风很是舒服，是个天生的销售型人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