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随风而起，浑身煞气宛若修罗归来。
苏槐攥紧披风想要逃离，可在她触碰到结界的刹那间，夜摇光在她面前出现。
“去哪？”他手臂微扬，结界散去。
结界消失后冲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苏槐忍着反胃摇头。
上下睨她两眼，夜摇光率先离开，行了两步没听到身后脚步声，他侧头不耐道：“跟上。”
苏槐诚惶诚恐地跟上。
就在她以为夜摇光忘却之前事时，幽幽冷音从前方传来，“名字？”
苏槐嗅着空气中隐隐茶香，很想告诉夜摇光自己就是原身，可他玄露剑还未收起，仿佛是在警告她若是不安分就同刚刚的凶兽一个下场。
“苏槐。”她的声音低微得几乎听不到，只是她不懂，为何夜摇光能察觉，“你怎么发现的？”
“她很怕我，也不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只会绕着师尊转圈。”说完像是想到什么，他转身看着苏槐认真道：“你比她蠢。”
苏槐气极，想伸手指他又胆怯不敢，“我、不和你争。”
两人回到天极宗后，苏槐将九绝神鼎交给夜摇光，“大师兄，你能帮我把神鼎交给三师兄？”
夜摇光蹙眉，眼底有疑惑。
“若是我去，他恐怕会觉得我在故意恶搞他。”苏槐苦笑，都是原身留下的烂摊子。
薛阁醒后攻击宣景，多半也想明白了在赦谷内是原身故意激怒的巨蟒，看到她薛阁绝对会把神鼎扔到她脸上。
夜摇光明白此苏槐非彼苏槐，但薛阁不清楚。
接过神鼎，夜摇光改道去小鹤峰。
苏槐回小灵峰后遇到乔语珠，乔语珠挎着个包袱愁容满面地从程霜儿院子走出来，瞧见苏槐她面色一喜，“你这几日去哪了？寻也寻不见。”
“有事下山一趟。”苏槐心虚地攥紧披风系带。
乔语珠奇怪地看着她，“你不是最厌玄色，而且这披风好眼熟。”
苏槐心跳如鼓，所幸乔语珠没继续追问，她将肩上包袱取下忧心忡忡道：“你既回来也帮着劝劝师尊，若是他和霜师妹的事情传出，几位长老恐不会善罢甘休。”
“师尊向来最疼你，你去相劝师尊应是能听进去一二。”
此事在内门弟子间不是秘密，但外人不知。若是传出去不仅对天极宗声誉有损，就连程霜儿也会收到律事堂处罚，届时被逐出师门都是轻的。这两日乔语珠为了阻止宣景不知跑了多少趟清峰，可宣景根本不给她相劝的机会。
苏槐一脸为难，宣景逐渐疯批，她也惹不起。
乔语珠没给她拒绝的机会，将包袱塞到她手里，“这衣物你去清峰送给霜师妹，顺便劝劝师尊。”
等苏槐磨磨蹭蹭来到清峰时，已是半个时辰后。
宣景并不在清峰，她在殿内一角看到程霜儿，几日不见程霜儿越发清瘦，弱不胜衣。
殿前结界只能阻拦程霜儿一人，苏槐抬手打开结界，朝程霜儿走。
听到脚步声程霜儿不为所动，她静静坐在窗前看着外面。苏槐走到她身后，顺着她的视线往外看，几只雅雀在空中肆意自由飞翔。
“六师姐。”
程霜儿眼眸动了动却并未回头。
苏槐刚想将包袱放下，脑中突然“叮”了一声，主线任务跳出来，苏槐忙不迭点击领取任务。
阻止夜摇光帮程霜儿逃离天极宗。
看着主线任务，苏槐脑中有什么快速闪过，她想抓却抓不住。为什么这几次的任务，都是阻止夜摇光和程霜儿有所接触，他们俩个之间隐藏着她不知道的剧情？
正在苏槐绞尽脑汁猜想时，被程霜儿有些沙哑的声音打断思绪，“小师妹，能帮我传句话给大师兄吗？”
苏槐骤然回神，“什么？”
程霜儿却在此时犹豫了，她不知道该不该信任苏槐。她的犹豫和主线任务加在一起，苏槐很轻易就猜到她传话的意图。
“六师姐想离开天极宗吗？”
心思被点破，程霜儿不自然地避开苏槐视线。
苏槐却在想任务让她阻止，那说明程霜儿一定会被夜摇光带离天极宗。但是程霜儿会离开天极宗，但不能是被摇光带走。
不能是夜摇光，可以是她。
苏槐代入原身情感，急切地拉起程霜儿的手，“其实这些年我一直很羡慕你，以至于做了很多错事，若是你离开天极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原身被宣景一手带大，对宣景的情感畸形又诡异。
苦涩抽回双手，程霜儿低语：“我也很羡慕你。”羡慕苏槐永远被宣景重视，而且自由自在。
苏槐擦擦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痕，“师尊若是不同意，我偷偷助你下山的。”
对于苏槐的承诺，程霜儿半信半疑。
看出程霜儿并不信任，苏槐又道：“但是我希望你答应我，离开天极宗以后永远不会回来。”程霜儿会怀疑她，但不会怀疑原身想让程霜儿永远消失在天极宗的心思。
程霜儿颔首，“我答应你。”她是喜欢师尊没错，但她不想这么没尊严的陪在他身旁。
离开清峰后苏槐还在想怎么不动声色将程霜儿带离天极宗，就在此时，天极大殿的方向亮起一朵艳红的烟花，烟花在空中绽放多时未消散。
“一级急召令？”
苏槐不敢耽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大殿。
当她到时，大殿熙熙攘攘站了许多外门弟子，众人看到苏槐急忙为她让出一条过道。
穿过人群苏槐看到乔语珠和夜摇光并肩而立，在乔语珠身侧站着一位红衣男子，明明天极宗一年四季如春，那红衣男子还拿着折扇，骚气得不行。
第18章
旁人规规矩矩地站着，红衣男子晃来晃去用扇子拍着乔语珠肩膀喜笑颜开。
乔语珠挥开扇子，没好气地呵斥他：“江鹤行！”
“我在！”
他吊儿郎当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乔语珠也拿他没办法。
身后有人靠近江鹤行笑着转身，苏槐这才看清他容貌。他五官漂亮的有些女气，尤其是一双杏色桃花眸笑意炙热，但他身材结实挺拔中和了容貌带来的女气，英姿焕发好看的很。
就在苏槐在想如何打招呼显得不那么生硬时，忽然眼前一黑被江鹤行热情地揽入怀中，“小七！许久不见还哭不哭鼻子?”
苏槐整张脸埋在江鹤行胸膛上，险些喘不过气。
乔语珠嘴角抽抽，将江鹤行拉开，“你下山数年怎么越发放浪形骸，被律长老看到又要逮着你念叨几个时辰。”大师兄总置身事外，乔语珠觉得自己快活成了老妈子。
谁都没发现不远处的夜摇光静静看着他们，眸光晦涩不明。
挣扎着推搡开江鹤行，苏槐被憋的面色泛红，“我才不哭鼻子。”
江鹤行笑了数声，疑惑地看了看苏槐身后，又问：“怎么不见三师兄他们？”
提及薛阁气氛瞬间降到冰点，江鹤行升起不好的感觉，这种感觉从他回到天极宗后始终在心间萦绕不散。
他还想问，宣景已和三位长老已到。
三人敛起情绪站回自己的位置，跟随众人一同行弟子礼。
宣景穿着一身白色长袍，腰间绑着蓝色云纹锦带，墨黑长发用玉冠束起，俊颜冷漠如水，薄唇紧紧抿着。
待众人行礼后，他长袖一挥，一道神谕出现在众人眼前。
神谕泛着金色光芒，看清的瞬间在场之人面色皆变，不可置信地望着那神谕。唯有江鹤行面色微沉，他早已知晓此事，此次归来也正是因为曾在人间见过魔气屠戮凡人。
神谕光芒逐渐变弱，最终彻底消失。
宣景沉着声音徐徐道：“万年前的神魔大战，诸神将魔驱逐六界，封印在巫水河畔。但近日结界波动，似有魔气冲破结界在六界重现。”
“此神谕已传至各大宗门，三日之后我天极宗也将派出弟子前往六界各处巡查，一旦察觉魔气立即就地消除。”
苏槐脑中一塌糊涂，不明白为什么魔在此时卷土重来。
“夜摇光、乔语珠，出列。”
朗朗之音入耳，苏槐抬头看去，看到夜摇光和乔语珠同步上前。
宣景手抬起，两枚令牌出现在他们面前，“此次将由你们二人各领三百名弟子，分别前往各界。”
二人接下令牌齐声道：“弟子领命。”
第二日，在下山弟子名单公布后苏槐被宣景怒斥，并罚她跪在大殿，在她身上下了禁锢直到下山那日才能起来。
理由是忤逆师长。
消息一经传出，半月前被苏槐追进小遮峰的那几名弟子鬼鬼祟祟出现在附近。他们一瘸一拐地躲在暗处，看着苏槐腰背挺直地跪在大殿上，瞬间觉得自己胳膊腿都不疼了。
几人脑袋聚在一起，嘀嘀咕咕议论着。
“活该，苏师姐再嚣张，可还不是有师尊管教她。”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师尊向来疼她，这次发这么大火。”
“小声些，这次下山可是和她一队。”
“有大师兄在，怕什么？”此人看到同伴疯狂眨眼，他不解地回头。
黑衣男子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位置，妖孽般俊美绝伦的脸没有任何表情，淡漠孤清的眸子仿佛没有焦距深黯而平静。
“大、大师兄。”
夜摇光抬步同他擦肩而过，肩肩相触时有灵力迸发而出，那人捂着肩膀狼狈跌倒。他的同伴见状不敢犹豫，扶着他匆匆离开，生怕晚一步就被夜摇光扔到寒潭里去。
不远处的少女背影倔强，夜摇光看了一眼后径直离去。
等到下山那日，苏槐已经无法自己起身。
其实普通罚跪她完全可以以灵气护体，保证自己膝盖不受伤，但宣景对她下禁锢，她根本无法召唤灵气硬生生跪了两日。
程霜儿早就在一旁等着，见苏槐身形摇晃，她急忙上前。
苏槐两条腿完全失去知觉，她试图动弹却根本控制不住力道，整个人朝着后仰去。
程霜儿及时扶着她，让她靠在自己怀中，随后程霜儿施展灵气帮助苏槐坐到地上将腿伸直。
淡绿色的灵气在双腿之上轻抚，苏槐痛苦地咬紧牙关，灵气侵入骨髓宛若万只蚂蚁在啃噬她的双腿，疼到头皮发麻。
清泪滴在苏槐发间，程霜儿哽咽道：“都怪我，都怪我。”
苏槐无力摇头，是她剑走偏锋，明知道宣景逐渐疯批，她还敢明目张胆将程霜儿名字添在下山弟子名单上。
名单公布后宣景无力回天，只能来折磨她。
可她不敢冒险，此次下山她若是不行动，恐怕夜摇光会将程霜儿带离天极宗。
大约过了一刻钟，苏槐面色才恢复，在程霜儿持续渡以灵气下，她的腿已恢复大半。队伍已在不远处等待，苏槐没时间磨蹭，由程霜儿扶着一瘸一拐地朝飞舟走。
乔语珠带的那一队已离开，离开前将她为苏槐收拾的行囊丢给夜摇光。
三百弟子已上飞舟，夜摇光拎着个碎花包袱阴晴不定地看着苏槐，待苏槐一靠近他就将包袱丢给苏槐，“收好你的东西。”
包袱迎面砸来，苏槐仓促抓起收到自己储物戒内。
飞舟极高苏槐无法踩着木梯上去，体内灵力被禁锢太久还不能使用，眼巴巴地看着夜摇光快速上了飞舟。
最后她还是被程霜儿拎着上的飞舟。
当苏槐瘸着腿走进飞舟一楼的大厅时，一眼就看到坐在主位阴沉着脸饮茶的宣景。
身侧的程霜儿瞬间浑身僵硬，如雷轰顶。
换去那身老气横秋的宗主服饰，一身月白飘逸长衫的宣景像个风度翩翩贵族公子，轮廓分明的脸上寒气逼人，让人打心底发憷。大厅内除去他们再无一人，三百弟子都躲进属于自己的舱室内。
“师尊。”
僵硬着腿行完礼，苏槐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半边身子躲在夜摇光身后，改名单一事后她已经彻彻底底得罪了宣景。
放下茶盏，宣景低声道：“坐。”
苏槐和程霜儿看向夜摇光，见夜摇光坦然坐下，她们才跟着坐下。
只是宣景面色越发冷，苏槐想了想，费劲起身跪在宣景面前，“弟子有罪，师尊若是还有气，就责罚弟子吧。”
她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有罪，可有满脸的倔强。
宣景看了眼她膝盖，以灵气将她扶起，“苏槐，本尊不喜忤逆，哪怕是你。”
冰冷的声音砸在苏槐心间，让苏槐想起书中剧情。
是的，原书提到过程霜儿是宣景逆鳞，他可以欺负程霜儿，但旁人碰不得。他可以困住程霜儿，但旁人不能违背他意思带离程霜儿。
而原主就是再三挑战宣景极限，最终自食恶果被逐出天极宗。
苏槐低头应下，“弟子明白。”
她在心底默默叹息，就算是跟随剧情走，她也是做炮灰的命。
夜摇光若有所思地看着苏槐，他不是很明白苏槐意图为何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在他看来明明有很多种悄无声息带着程霜儿离开的办法，她却选了最偏激的。
而程霜儿六神无主，她不懂为什么他能跟到这里。
等苏槐回去坐好，宣景同夜摇光道：“此行先去巫水河畔，巡查十日后你们继续往前去妖界，我们回天极宗。”
天极宗需要宣景坐镇，他寻了个借口去巫水河畔为得就是及时将程霜儿带走。
宣景口中的“我们”使程霜儿面色更加惨白。
夜摇光不以为然地点头，好似一切都同他没有关系。
唯有苏槐听到意识内传来“叮”的一声，面露喜意。
第19章
静谧夜色中飞舟快速穿过云层，苏槐鬼鬼祟祟出了舱室在黑暗中摸索前行。她和程霜儿一个舱室，本都吹了灯准备歇下却见程霜儿趁着月色溜出舱室，而系统提示她要跟上。
从二楼下来苏槐穿过大厅走向船尾，她弯着身子裙摆垂曳于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