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明舒很同情他们，可自家俩孩子，又有谁来同情呢？
他打开手环的虚拟屏，迅速网购了最初级的防盗装置。
是一卷可降解材质的围栏，绕着小菜园团团围住；再装上一个监控感应器，若有人闯入，它会第一时间把监控录像和警报声传给艾明舒。
到时他掌握证据，对作案之人拥有完全的主动权。
做完这些，已然日头高照。
艾明舒带着姐弟二人回家，开始准备午餐。
应艾娅鹿的要求，今天不吃营养液，他要把那几株幼嫩的魔植给料理了。
每个木系能力者，多多少少都会点厨艺，自己种出蔬菜，哪有不尝尝的道理。
艾明舒的厨艺尤其好，几株魔植洗干净，用开水焯一遍，沥干水分切段下锅，用蒜香热油翻炒。
它绿油油的成色极好，蔬菜的清香飘了出来，夹一筷子咬下去，清脆爽口，正好用肉饼卷着吃。
比起绿植，肉类食材要便宜一些，但依然比营养液贵，且无法耐饱一整天。
艾明舒买了一大块牛肉，把它们切成薄片，在平底锅里稍稍煎熟，就是一张纯肉的肉饼。
用它包裹着魔植青菜，一口下去，荤素搭配肥而不腻，滋味十分美妙。
艾娅鹿对这一餐很满意，这才叫进食嘛，人活在世上，若是压制了口腹之欲，将会失去很大一部分幸福感。
艾骆非小朋友吃得没空说话，他忍不住问：“我们家以后还能这样吃么？”
“当然，”艾明舒点头道：“等那些蔬菜成熟了卖出去，给姐姐凑够学费，爸爸再买一大块牛肉回来。”
“好！”艾骆非满足了，感觉生活充满了盼头。
艾娅鹿张了张嘴，想说她不去学校，转念一想，圣玛尔塔的结业证书挺有用的，若能拿到就不必往外推。
不过吃饭这件事，不能让步。
“爸爸，下一顿把牛肉换成妖兽的肉试试吧。”
这个更便宜。
“什么？”艾明舒睁大眼睛，觉得她在异想天开，妖兽怎么能吃呢！
但是今天已经吃了净化过的魔植，这妖兽的肉……说不准也行？
艾明舒迟疑了，艾娅鹿继续说服他：“未处理过的妖兽肉很廉价，正好拿回来给我练手，日常多使用光系能力，它才会进步。”
她比任何人都渴望变强，因为双腿残疾真的特别难受。
站立起卧行动惯了的人，有朝一日被封印在椅子上，一直一直，每时每刻，哪怕这轮椅能悬浮，也改变不了她的郁闷。
时间持续越久，越是难捱。
艾明舒被艾娅鹿说动了，在能力范围内，他当然希望孩子们吃得更好一些。
不过他怕妖兽和魔植吃出问题，影响健康，便网购了一台最小型的检测仪回来，正好能塞入食材。
*****
源于艾明舒和艾骆非的激动心情，临睡前的艾娅鹿发现，她的圣光又亮了一分。
但是这些还远远不够，她需要获取更多的正面情绪。
艾娅鹿侧目望向窗外，零星点点的灯火，是他们的邻居——同样居住在麦克米矮星，等待救赎的人们。
那里，会有她想要的信仰之力。
隔日一早，艾明舒用昨天剩下的一点肉汁和荤油，搭配魔植煮了一锅蔬菜汤。
这是他们三人的早餐，美味又健康。
而且很快捷。
艾明舒迫不及待地去查看菜园子。
艾娅鹿不需要人照顾，她一键启动轮椅，跟开车似的，操控好方向跟在他身后。
旁边还跟着个小短腿的艾骆非。
艾明舒先看一眼绿茸茸小地毯一样的菜地，放下农具，动手拆掉了一部分围栏。
等会儿艾娅鹿继续净化土地，扩张他们的田地，围栏得往外挪一挪。
她的开荒资格证已经审批下来了，有圣玛尔塔的学生号，效率更快一些。
“这些植物生长得不错。”艾娅鹿打量地面上低矮的幼苗，大约才一指高，嫩生生绿油油的一茬。
艾明舒蹲下去检查，他是木系，能够给植物‘体检治病’，抽查了几颗，果然很健康。
他彻底放心下来，笑道：“艾娅鹿，你净化的土地太棒了！”
跟家里以前拥有的良田没什么区别，她的净化能力，不输于仪器！
“姐姐好厉害！”
艾骆非哒哒跑过来，双眼亮晶晶的，正面给艾娅鹿送来一份信仰之力。
艾娅鹿看着小男孩白白瘦瘦的小脸蛋，伸手轻抚他柔软的发顶，勾唇轻笑：“我收到了。”
拜他们所赐，今天上午能够净化的范围增大了些。
艾明舒与昨天一样，先把荒地野生的小魔植都给清除了，给出一个绝对安全的环境，才让艾娅鹿的轮椅开过来。
“能力耗尽会头晕，要注意休息，知道么？”他扭头叮嘱。
艾娅鹿一点头：“我有分寸的，爸爸。”
艾明舒不再多说什么，他现在看自己女儿，方方面面都写着‘可靠’二字！
想来是经历过瘸腿的打击，变得成熟坚强起来了。
艾明舒老怀欣慰，转身去忙活自己的事情。
他叫水系的艾骆非帮忙给蔬菜们浇水，而后用木系能力催生，让一指高的幼苗们，往上窜一窜个头。
这时可以施肥了，明天再催生一次，便是它们成熟的时候。
艾明舒寻思着，把这批菜卖出去交了学费，还能有余钱铺水管，田地面积扩大后总不能靠艾骆非这点能力来浇灌。
他满心畅想，一回头，发现艾娅鹿的身影已经距离很远了。
“艾娅鹿？”
艾娅鹿手心里的光团一个个飞出去，她操控轮椅，不断往外扩张。
听见喊声才停下来，道：“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艾明舒迟疑地目测她与自己的距离：“你已经净化到那个地方去了么？”
也太远了！
昨天的八平米已经叫他震惊，今天这是……？？！
艾明舒当即严肃着脸，去检查她到底净化了多大面积。
他一点一点地核实，用围栏随意插着做标记，等到一圈绕完了，打开手环的地图测量工具，发现居然已经有一亩地之多！
艾明舒当场倒抽一口气：一个女儿顶两台机器了！机器还要消耗不少晶石能源呢！
艾娅鹿今日的圣光比起昨天上涨不少，但她却不觉得多。
整个星球，几乎全部被辐射面积所覆盖，一亩地多么？
简直是毫不起眼。
“听我说，艾娅鹿，你是个天才！”艾明舒以后要反驳所有说光系不行的人！
“姐姐是天才！圣玛尔塔的天才！”艾骆非虽然还不太懂一亩地意味着什么，但爸爸说得准没错。
艾明舒还未消化掉这份震惊，手环里突然跳出一条消息，是学校老师发来的通知，说要遗憾地给艾娅鹿做退学处理。
他当即怒了，你们敢给我家天才强制性退学？！
第3章 血腥气
艾明舒立即给老师打电话。
净化系的学生不多，班主任就一个，名叫葛兰库库，同样是光系能力。
艾明舒急忙忙解释：“老师，您也知道我们家情况，真的是非常努力在凑学费了，明天就凑够了！”
葛兰库库摇头道：“不仅仅是学费问题，圣玛尔塔不允许挂名结业，这样得到的证书是有水分的，艾娅鹿休学一年，落下太多课程与考试……”
“净化的考试么？我告诉你，我们艾娅鹿一口气能净化一亩地！谁有她这样优秀！”艾明舒难得这么大嗓门，他恨不能全世界都知道！
“什么？”葛兰库库压根不信，他希望家长不要胡搅蛮缠：“这是校方的规定，圣玛尔塔不予许任何人钻空子。”
任何理由的长时间休学，都别想顺利结业，否则那些权贵，岂不是谁都能拿到名校的证书了？
“老师！”艾明舒不能让他挂电话，忙道：“艾娅鹿有开荒资格证，她马上就能登记一亩地了，是她自己净化的，我可以截图给你看。”
“真的假的？”葛兰库库半信半疑。
他知道艾明舒的木系，应该没有能力驱逐妖兽开荒，以他们的经济条件也买不来，所以真的是净化？
想了想光系的学生本就不多，葛兰库库到底心软，道：“你们今天来学校一趟，把学费和考试补上，我去跟主任说说。”
“好，没问题。”艾明舒一口答应下来。
艾娅鹿都听见了，问道：“我能做些什么？”
艾明舒挂断电话，打开手环申请贷款，一边笃定回道：“你准备考试就行了，以你的净化面积，圣玛尔塔一定不会放你走！”
艾娅鹿对这世界了解得不多，便看着艾明舒在虚拟屏上面操作，一步步成为一个负债人士。
艾明舒先前不敢欠债，他怕会越滚越多，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但这会儿不贷款是不行了，反正已经有了偿还能力。
艾娅鹿把新开荒的一亩土地登记在名下，虚拟屏里面跳出一个感叹号，要求她购买土地核查程序，证实被登记的确实是良田。
超过一亩的都需要这道程序，防止弄虚作假。
并且，她的开荒资格证已经2级了。
艾娅鹿好奇这是怎么评级的，点开等级标识看了看，发现一亩地以上显示2级，在它之后的面积要求逐步递增。
五亩地3级，十亩4级，四十亩5级，一百亩6级……
随着等级提升，获得福利也不一样，帝国鼓励开荒，这开荒等级直接跟医药费挂钩，级别越高折扣越多。
大概是因为绝大多数开荒者都在对付妖兽，需要储备的药物量多于常人。
艾娅鹿购买土地核查程序的时候，发现账户里没有一分钱……她不得不求助艾明舒。
艾明舒抹一把辛酸泪，帮忙支付了，说道：“等我们的蔬菜或者妖兽肉卖出去了，每次都转一半给你存着。”
原本他还对妖兽肉的可食用性保留一丝丝意见，现在是全然相信艾娅鹿的能力了！
“存给我？”艾娅鹿觉得家里更需要。
艾明舒开始动手弄围栏，一边道：“你已经长大了艾娅鹿，可以存钱了。”
靠着净化能力赚来的钱，他不会替孩子保管。
她的一些开支，总不能一直通过他的首肯。
艾娅鹿没有立即答应，她怕家里吃不上肉和菜，又回去吸营养液。
艾明舒弄好钱的事，把拆掉的围栏全部插回地里，下午他们要去一趟圣玛尔塔，这会儿该回家做午饭了。
等学校的事情办完了，他再来好好开垦这块空地。
正好，他们需要补充一批蔬菜种子，把铺水管的施工团队联系上，顺道落实一下安保工作，后续才能放心耕种。
随着田地面积增大，光靠简易的围栏实在太不安全了。
索性都已经贷款了，也不差这一笔支出。
三人回到家里，艾明舒定购的妖兽肉已经到货了。
足足有六七斤，是他们中午兼晚餐的量。
艾娅鹿从快递盒子机器人里面取出肉，过手就给净化了。
她白嫩的指头戳了戳带着血丝的生肉，扭头问道：“妖兽肉腥味重，或许要多添点香料？”
艾明舒略一思索，已有注意：“我做个酱汁吧。”
昨天的肉饼裹青菜没吃够，中午继续做这一道，不过食材做了改动。
艾明舒从洗干净的魔植菜里挑出口感更为脆爽的品种，切断炒香，稍稍放凉备用；
妖兽肉整块切片，薄厚均匀，下锅油煎，待它滋滋冒出油泡肉香四溢时，便能起锅了。
特意调好的一小碗酱汁，往薄肉片上面一抹，夹几筷子青菜卷进去，用小牙签扎起着防止散开，一卷卷完成品摆在盘子里。
艾娅鹿管它叫肉菜卷，红褐色的肉裹着绿油油的菜，两相撞色，卖相好极了，多看一眼就会食欲大开。
呼吸间全是食物的香味，她很喜欢这种烟火气，是活着的感觉。
有了酱汁加持，这一餐比昨天的更加美味，艾明舒的厨艺得到姐弟俩一致赞美。
往后妖兽肉正式加入他们家的菜谱里，营养液宣告退役了。
*****
艾明舒带着艾娅鹿乘坐星舰，从麦克米矮星到首都星白萨罗，只需一小时。
这是艾娅鹿转生后第一次出远门。
她尽量保持平静的面部表情，把一切新奇的景观收入眼底，不去大惊小怪。
星舰非常宽敞，行驶过程中平稳迅速，进行空间跳跃时会有稍许波动，短短一小时，就把他们从落后荒芜的麦克米矮星带到了首都星。
白萨罗无疑是繁华之地，艾娅鹿跟随艾明舒从空间站出来，坐上悬浮车前往学校，在透明车厢内，热闹的街景一览无余。
艾娅鹿没有伸长脖子，只是半敛着眼皮，默默观看底下鳞次栉比的建筑物，各有不同巧妙设计。
艾明舒大抵是有所误会，他的大掌轻轻落在她头顶，故作轻松道：“金属义肢很灵活的，艾娅鹿，你穿上长裙与他们别无二样，在人群中踩他们脚跟都可以。”
这样眼巴巴的无法融入人群，多么令人心疼。
“义肢？”艾娅鹿查过这个，是要截肢才能安装。
她摇摇头：“爸爸，我自有打算。”
她的圣光变强之后就能治愈双腿，所以并不着急，更不会燥虑或者绝望。
“可以。”艾明舒希望女儿能尽快接受义肢，又不敢去勉强她，也就不多说什么。
悬浮车并非直达圣玛尔塔，中间会经停几个站，上来一些新乘客。
艾娅鹿这边的门打开了，走进来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目测有一米九。
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黑裤子，清爽干净的打扮，艾娅鹿不由侧目扫视了两眼。
不止艾娅鹿在看，其他乘客也隐隐投来目光，落在男人清俊的五官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