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还是善良的人居多,虽说看不惯包金芸,还是有人走出来将贺存剑拦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他不要为了不值当的人脏了手。
包金芸回到住处,彤彤看见她的样子吓了一大跳,她转了一圈比了个“OK”手势示意自己没事,彤彤茫然点头,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个激灵,捂嘴指了指屋内。
嗯?谁上门找茬来了?
她杀了一天妖兽,热血还没消退,提剑就进了屋,看见坐在桌前喝茶的宿钰时,热血霎时被冷水浇透。
“来坐吧,你对我避而不见,我只好亲自上门请求你原谅。”他仿佛屋主一样自然地手指对面椅子。
她站在门口不动,一手握紧剑柄一手捏着门框,脸色不佳。“你这不叫上门叫闯空门,不叫请求叫威胁。”
“或许吧,但没有别的办法不是吗?你都已经恨我入骨了。”他眼眸微抬,沉静地注视她,往日风流的眉眼和泪痣在不笑时更显深情,落在她眼里却是火山爆发前的暗潮涌动,应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她咬了一下舌头让自己镇定。
“不是,没有那么严重,第一次闭关这么久,刚出来总会有点陌生感。”
“我不信。”他抬起手臂,“你来抱我一下。”
“为什么要……你看我刚从迷障林出来,一身瘴气和妖兽血,把宿师兄的衣服弄脏就不好了。”
他目不转睛地看她,突然起身走到她面前站定。
阳光在她身后,投影只到他的胸腹,她自我安慰他真要动手她逃也没用,佯装镇定与他对视,在这如同深海般令人窒息的寂静中,木质门框被她掐断。
他立刻捉起他的手腕,木刺扎进她的手指和手心,新鲜的血不断从伤口沁出来,覆盖掉已经凝结了好几层的旧血块。
“痛吗?”不等她回答,喃喃自语:“痛也比不过刺穿丹田,你恨我是应当的。”将她手里的刺一根一根□□,扔到地上。
他每拔一根,她的眼皮就跳一下。拔完之后,血依然在流,他将她的手送到唇边,似乎打算吮去她的血,她吓得用力挣扎起来,他似乎含怨地瞥了她一眼,改用帕子按在她手上止血。
将她拉到椅子旁坐下,还给她倒了杯茶。
她不动,警惕地看他。
“回想起来,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你向我要保命的承诺,我那时以为你在同我套近乎,现在想想,你很有先见之明。”他说。
她的目光闪了闪。
“好像你早决定要撕我的画……外面传说是因为你喜欢我,嫉妒而撕画,但是包金芸,你喜欢我吗?”
她陷入两难,说不喜欢就好像承认她能未卜先知,说喜欢……更假。
“我已经不知道了。”她低下头,哑着声音说,“从你对我下杀手的那一刻起,就好像什么破碎了,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他弯腰,捧起她的脸,泛着潋滟水光的柔情眼眸清晰映照出她惊惶的面容,侧头,薄唇靠近她耳畔:“那就忘掉,好吗?”
这是说忘掉就能忘掉的吗搞笑……脑中突然有一瞬间的刺痛,他垫在她后脑勺的大手散发出不正常的热度,她的大脑变得迟钝,明知应该挣扎躲开,却无法给身体下达指令,大块大块的空白逐渐占据大脑……
“包金芸你跑得倒快!”贺存剑大步走进来,看清屋里的景象后呆住了,宿钰亲昵地拥着包金芸,二人仿佛在做什么亲密之事。“你、你们在……”瞳孔震动。
宿钰转头,勾起幽幽的笑,“贺师弟还是这么没有眼力见,出去吧,把门带上。”
贺存剑面无表情地离开。
突然身后“嘭”一声巨响,贺存剑转身看见包金连人带椅砸在地上,沾血的帕子滚出来。他拧起眉头看了一会儿,快走上前。
宿钰已经将包金芸扶起来,“别这样,会受伤。”
她的眼珠转向贺存剑,用力眨了一下。
贺存剑这次终于不负她望,将她从宿钰怀里拽出来。她就像从岸边滚回海水的鱼,思维逐渐恢复清晰,生怕再落入宿钰魔爪,一把揽住贺存剑脖子,“好师兄我想死你了!”
宿钰瞳色幽幽地看着他们。
贺存剑脸色爆红,慌乱去扯她胳膊,谁知她咬定青山不放松,甚至两只脚都勾上他腿,头埋进他胸口,“带我出去玩嘛。”
“你放手……”
“快走,不走我亲你了。”
两人拉拉扯扯地走出去,一离开屋子她就推开贺存剑跑路,过河拆桥之迅猛无情令贺存剑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随后想起她缠住自己不放的场景,又羞又恼,决心下次见面定要让她好看!
包金芸一路狂奔到师姐何海英那里,何海英对她血人形象报以极大震惊。趁何海英给她准备洗澡水的时候,她把老头抓出来质问。
“你死了吗臭老头!”
【怎么说话的,老夫本来就死了,没死透。】
“刚刚为什么不出来帮忙?”
【多大点事,不就是在你脑里加层禁制封锁一些记忆吗,老夫查看过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记忆,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友好合作。】
她差点没背过气。
“臭老头你就是故意的!”
何海英走进来,“故意这么做确实过分了,哪有这么欺负师妹的,回头我得好好说说贺师弟。”
“师姐~~”她伸手向何海英,被无情推开,“快去沐浴,一身血腥味都馊了。”
此后几天,包金芸像只小尾巴,与何海英形影不离。
门派小比的结果出来了,十个人中,女主男主女配男配全上了,此外包金芸熟悉的只有何海英。
同时,温玉兰掌门女儿身份存疑的小道消息逐渐在弟子之中传开,这比原小说起码提前了十万字的进度。
温掌门在门派小比结束后就出门会友人去了,消息暂时没传入他耳朵,但把温玉兰气疯了也吓死了,知道她这个秘密的人都被她弄死了,到底哪里冒出来的漏网之鱼!
小道消息没有下文就渐渐消停了,大家当做八卦听过就忘,唯独温玉兰仍在后怕,看谁都像是那条该死的漏网之鱼,脾气越来越坏,名声越来越差。
“包师妹,有人找你。”何海英喊包金芸。
“谁?”她很警惕。
“去了就知道。”
她硬拉着何海英一起去见人,发现来的人是萧亦尘松了口气,很无语问何海英:“大师兄来干嘛说得神神秘秘?”
“不然你以为是谁?”何海英把她推过去,“多大的人了还一天到晚粘着师姐,有什么麻烦找大师兄说去。”
“大师兄好。”她在萧亦尘面前站定,“我不知道何师姐把您请来了,我没事,劳烦您跑一趟真不好意思。”
萧亦尘温和地笑,“是我有事来找你,先坐。”
她屁股刚挨着椅子,就听他用闲谈似的随意口吻问:“温玉兰的身世消息是你传出去的?”
她顿了顿,反问:“大师兄要告发我吗?”
第17章
“你觉得我是这种人?”
“谢谢大师兄!”
他笑出来,“感谢也有先下手为强的道理?师父回来后必然会向我打听事情缘由,你让我如何回答,我不能欺骗师父。”
她琢磨他这话的意思,让她帮他想个自圆其说的谎言?还是干脆怂恿他撒谎?
试探说:“要不,大师兄在掌门回来前也出门访友?”人不在,欺骗就无从谈起。
“包师妹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
她顿时喜笑颜开,“大师兄真是大大大好人,遇上您这样一位师兄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您就是我的榜样,是我终身奋斗的理想和目标!”
“客套话就不必说了,三日后出发可好?”
“好呀好呀,大师兄心有乾坤,我相信大师兄。”
他颔首,“你弟弟那里不用担心,我会托人照看一二。”
“不不,这不劳烦大师兄,我自己会想办法,听说他现在好了很多,对丹药不那么依赖了,有机会我会亲自回去看望他。”
“包师妹有时格外生分,也罢,我三日后来接你。”
“嗯?”
……
萧亦尘在门派大门外等候,人来人往,胆子大的上来问他等谁去哪,他一律笑笑。过了好一会儿,包金芸行色匆匆赶来,“抱歉来晚了,快走。”
他往她来的方向看了眼,“你去做什么了?”
“没做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大师兄想知道的话也不是不能说。”她抬头,一脸你快问我呀的跃跃欲试。
他不禁笑,“你说。”
“我怕大家担心,跟大家打招呼说我要出趟远门。”
“我记得你的师兄师姐不在那个方向。”
“跟师兄师姐打完招呼后想起还有一个感情特别深厚的人,特意拐过去跟她说我要跟大师兄出门了,她听了特别激动,我怕她追过来送我们,太隆重了,我们赶紧走吧大师兄。”
一个火球从天而降,包金芸早有预料似的拉着萧亦尘躲开,眼中闪着兴奋的光,“哎呀真的来送我了,你看看,大师兄,我都让你快点走了你不肯听。”
萧亦尘看向来人。
温玉兰御剑向这里疾驰而来,脸黑如锅底,手中还捏着符篆准备发动,她身后还追着她那些狗腿,一个个大喊“温师姐冷静”。
“你去招惹她做什么?”萧亦尘不免头疼。
她一脸无辜,“没有呀,我担心我不在她会寂寞到去谢凤雏玩,才牺牲自己多占据她的注意力,你不要太感谢我。”
温玉兰杀到他们面前,含怨看了一眼萧亦尘,转到包金芸身上时转为全然愤恨,宛如看死人的目光。
“大师兄,你让开,我要解决跟这贱人的恩怨。”剑指包金芸。
包金芸非常“没骨气”地缩到萧亦尘身后,虚揽着他胳膊,楚楚可怜说:“大师兄我害怕,温师姐好凶哦,我们快点走吧。”耳边隐约听到温玉兰理智那根筋断掉的声音。
温玉兰持剑向她攻来,她不逃跑也不反击,只往萧亦尘身后挪了挪,身影完全被他覆住,温玉兰想伤着她必须先刺穿萧亦尘。
耳边听到萧亦尘无奈的叹气,终究还是出手挡下温玉兰的攻击。
温玉兰不可置信,满眼受伤。“大师兄,你真的要为了她,跟我过不去吗?”
“温师妹,此处人来人往,你对同门大打出手,影响不好。”
温玉兰红了眼睛,不管不顾地问:“你当真要维护她到底?”
包金芸煽风点火:“大师兄你一定要维护我呀,不然我被温师姐打死了,就不能实现对你的承诺了。”以手掩面,羞答答说:“天不知,地不知,只有你我知晓的承诺。”
这一刻,萧亦尘不知该气还是该笑,眼看温玉兰要爆发,他对包金芸说:“你先走,我稍后来。”
“好呀,人家什么都听大师兄的。”一边说着从萧亦尘肩膀探出脑袋,冲温玉兰咧嘴一笑,笑完就跑。
百无聊赖地在路边石头上坐了将近半个时辰,萧亦尘终于姗姗来迟,右边袖子破了一道口子,神色看不出喜怒,清俊的眉头隐隐倦怠。
她跳下石头,乖巧地招呼:“大师兄好,大师兄辛苦了。”
他沉默地看着她,少有的透出大师兄的威严。
“对不起我错了。”她爽快地承认错误,九十度鞠躬。
“你就这么急着让她身败名裂?”
“也有一部分这个原因,但是大师兄,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也是在为谢凤雏铺路。”
“你为谢师妹铺路与我何干?”
她点到即止,既要让萧亦尘记着自己的恩情,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让他怀疑自己,而且听他的口吻隐隐不悦了,她见好就收。“对了大师兄,有什么注意事项你提前跟我说,我路上演练演练,省得到时候露馅。”
……
赫赫有名的三大修真世家,萧家位居第一,属地囊括七山三水,族长以下三代直系子弟住在萧氏古邸,居万仞高山,隔天堑与岐棘雪峰相望。
距离山脚不到一里时,出现着同样衣饰的修士十步一人站岗,最开始是炼气修士,到山脚大门时已经过度到结丹修士,脚边还蹲着一只看起来就很不好惹的巨大灵兽,张口打呵欠时露出两排锋利森然的牙齿,一口一个人不在话下。
结丹修士冷漠的神色在看到萧亦尘后转为恭敬,“三公子回来了。”目光落到一旁的包金芸身上,眼神探究,对萧亦尘说:“三公子见谅,依照族规,非萧氏嫡系禁止上山。”
萧亦尘牵起包金芸的手,目光温柔,“她是我择定的双修道侣,特带来拜见长辈。”
结丹修士恍然,让开路,“三公子请。”
萧亦尘微微颔首,带包金芸步入山门,走出许久,包金芸依然感到芒刺在背。
“我可以说话吗?”她低声问,“有没有人窃.听?”
萧亦尘随手布下一层结界,“你说。”
靠,果然有人窃.听!她越发忐忑,直觉自己上了贼船。难怪她问他为什么不带谢凤雏偏偏带她来的时候,他说什么谢师妹性子耿直不合适,分明是不舍得谢凤雏冒险啊。
萧家具体情况小说前期根本没提过,只隐约暗示萧亦尘出身不凡,以至于萧亦尘跟她说冒充道侣帮他一个小忙的时候,她想的还是威严但慈善的一大家子催孩子找对象,请她帮忙应付七大姑八大姨盘问的情景,这事她有经验。
但现实显然跟她想象的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