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空小时候身体不好是因为早产,他妈妈好像是故意从楼梯上摔下来的,可能真的不想生他,但……身不由己了吧。”
眼周神经酸涩地跳了一下,骆悦人有些不是滋味:“可是,梁空也没做错什么呀,为什么要讨厌他?”
有一次,晚自习回家在公交车上,梁空安慰她对骆文谦放低期待,说她爸爸是学富五车的教授,也可能是一个道德败坏的低俗男人。
她口不择言地反驳,你爸爸才是道德败坏的低俗男人。
他不挂心地笑,说,还真给你猜对了。
时隔多年,再想到他当时那个笑容,只觉得心脏梗窒一样难受。
很多时候,他说话总透着一股不在意,什么事都轻飘飘的,不过心,显得人很冷漠。
或许,是很早就习惯了吧。
项曦叹气道:“唉,这种事,讲不清的,他妈妈也没有做错什么呀,对吧?”
骆悦人点点头。
感情被骗,有孕在身,第一次来国内,千里迢迢,却失去人身自由。
挺可怜的。
项曦给她夹烫好的肉片,又说:“不过,也有一点好,她虽然没有陪梁空长大,但起码教会了他一件事,梁空非常尊重女性。”
“其实蛮难的这点,你看看索卡和高祈就知道了,高祈跟田愿闹成那样,不否认他真的喜欢田愿,但他不够尊重田愿,其实像他们那样的成长环境,所有人都围着他们转,很难发自内心去尊重女性的,他们的爱好像很了不得,所以强加给别人的时候也不自知,但梁空不会,可能受他爸妈的影响很大。”
一边吃一边聊,等桌上的涮菜吃得七七八八,梁空打电话来了,问她在哪儿。
她放下筷子,觉得嗓子齁咸,先喝口水压了压。
“在檀樟公馆跟项曦吃火锅,你要来吗?”
说完,骆悦人看了看桌面。
“不过没什么菜了。”
项曦是无辣不欢,有菜梁空也不去,他在那头嗤之以鼻,拉倒吧。
骆悦人笑了:“那你吃晚饭了吗?”
“还没有,你大概什么时候吃完,我过去接你,一个小时之内行吗?”
这话被项曦听到了。
她个子高,胳膊也长,越过桌子去拽骆悦人的手机,对梁空表示不满:“我们好不容易约一次饭,你催什么催啊,一点素质没有!”
梁空跟她没有好话:“你最好看看四周,你在谁地盘上野呢?”
项曦跟他斗嘴:“我们马上就吃完,吃完就走,喊十八个帅哥,我带你女朋友去蹦迪。”
梁空笑一声:“她去蹦迪是吧?哪个场子?”
项曦以为刺激到某人了,正得意装腔道:“不是吧,某些人不是一吃醋就要来砸场子吧。”
梁空淡淡道:“我盘下来。”
正疑惑,就听电话里头又补一句:“亲自去打碟,让我女朋友蹦。”
项曦把手机还给骆悦人,失望地耸耸肩,还要再说一句梁空坏话:“你男朋友没劲,不按套路出牌。”
吃完饭,项曦接经纪人的电话,骆悦人在客厅翻她的相册。
高中那会儿项曦就酷爱摄影,骆悦人碰相机,就是玩项曦的机子。
她保留着把照片打印出来的习惯,身份证大小的相纸,一页六张,每一个被定格的瞬间都值得停下来细看。
这相册经常供朋友看,有的页面空缺,是因为被人挑走了。
倏然,翻到某一页,也有一处空缺。
而空缺旁边的那张照片,骆悦人有印象。
画面里,是酒吧的DJ台,背景是杂乱的排灯被气氛烟雾笼罩,一道强烈的蓝光贯穿而过。
少年穿一件黑色无袖T,戴着银色戒指的手臂高举,打某种手势,神情冷淡不羁,而他身前的女孩子坐在台上,迎光看去,被一只黑色的鸭舌帽轻盖在脑袋上,强硬的光调里,只露一截瘦削雪白的下巴。
他的手虚扶在她腰际,是一种无声的保护姿态。
而她的手紧紧抓着他肩上衣服,因面前遮掩,不自知地坐在最盛大的光里。
少年是梁空。
那个女孩子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