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空没忍住笑出了声。
学长狼狈跑走,徒留他们四目相对。
骆悦人不好意思地红了耳尖,毫无底气道:“你看什么看!”
梁空靠在栏杆上,歪了一下头,故作一副细细打量她的姿态。
“看你还……挺好看的。”
骆悦人跑走前,留下一句嘀咕困惑:“这个学校的学长怎么都这么不正经。”
梁空看着她遁逃的背影,扶额笑了。
那天他从练习室出来,跟乐队其他几个人顺了一遍架子鼓,一身黑衣,带着同色的口罩和鸭舌帽。
她不记得他。
裴思禹将那叠稿子严严翼翼在桌边一靠,边角整齐重叠,快到晚自习的打铃时间,删完文档就得回校。
梁空往他屏幕上一看,目光定住,电子档还停第一页,又从高祈手里把那叠稿子抽走,垂眼扫过姓名栏:“你把她名字打错了。”
“什么?”
裴思禹拿过一看,真打错了,写成了三点水旁的洛,他啧了一声说:“要不就这样吧,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能看就行。”
“名字不重要?”
梁空没管他,躬身拖来鼠标,将名字改回来,重新按了打印。
打印机一寸寸吐纸,老板帮忙用订书机定好。
寥寥几张稿纸被递进十九班的窗口,晚自习的铃声正响,几个离窗远的女生,窃窃私语裴思禹来找谁。
那份稿子人传人,放到了骆悦人桌上。
骆悦人看向窗口,外头天已经全黑了,裴思禹穿着白色的校服衬衫站在那儿,有一种发亮的润泽。
她不好大声说话,用口型道谢。
他笑了一下,就是不客气的意思了。
连课都没开始上的晚自习,除了补作业,似乎只剩下假模假样地看书,实则发呆讲小话。
班主任站在台上慷慨陈词,提醒他们如今已经高三,再不学就没时间了!
“……种一棵树最好的时间是十年前,其次是现在!懂了吗同学们,任何时候努力都来得及,不到最后一刻坚决不放弃!”
抑扬顿挫的语气并没有将讲台下学生的情绪带动起来,因为骆悦人他们班班主任踩着高跟鞋姗姗来迟,刚刚隔壁二十班的班主任已经隔墙说了一遍差不多的话,甚至引用的句子都是《daed aid》里的同一句。
“好了,大家看书吧,课表待会儿就让班长贴到讲台这边,你们可以把明天早上要上的课提前预习一下,还有啊,明天周一,新学期第一次升旗仪式,每个人都给我穿好校服,规规矩矩地穿啊!如果因为谁我们班的操行分被扣了,别怪我没提醒啊!”
说完,班主任就走了,让班长暂管纪律。
江瑶一直若有所思,喝了一口骆悦人给她打的水,终于感慨出来:“种一棵树最好的时间是十年前,其次是现在,悦人,你有没有发现,真正的大道理都是融会贯通的?”
骆悦人小声问:“你指什么啊?”
“就不止是种树,早恋,其实也是这个道理,最好的时间是高一开学,其次是现在,再不早恋就来不及了,这辈子都会有一个遗憾,我们孤孤单单走过青春,以后老了回味起来毫无意思。”
骆悦人不能苟同:“早恋又不是什么好事。”
江瑶俏皮一眨眼:“你又没有早恋过,你怎么知道不好呢,没有体验就没有发言权。”
骆悦人确实没有体验过。
她家教很严,从小学到高中,学什么课外班,上哪所学校,每一步都是活在父母规划下,准确来说,是梅惠的规划下。
没有重头再来的勇气,更没有重头再来的机会,一条路走长了、走久了,是缺乏勇气去置评对错的。
只是她会想,如果可以,她宁愿不来澜中读书。
卖了新区的平层换了澜中的老学区房,梅惠隔三差五就要提一嘴,这是为骆悦人做出的牺牲,顺便再敲打骆文谦,等骆悦人一毕业,他们一家就必须得换更好的房子。
所有人都活在焦虑和压力里。
想到梁空,想到明天梁空会跟她说什么,或许不止焦虑和压力。
还有第三者。
“你从来没想过裴思禹吗?你们俩进进出出还挺般配的,今天我们聊天还在说,你们看起来磁场很合,都是那种看起来家教特别好又温柔的人。”
“小声点!”骆悦人走神之际忽然听到同桌的声音,被吓坏了,缓过来,神情有点尴尬,“你们怎么会聊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