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而韵关掉手机,恹恹地从床上爬起来,拉开窗帘,和煦的阳光缓慢落进屋内,光线跳跃在眼皮上,带来和暖的温度。
低郁的心情似乎变好了一点。
恰时,门外响起轮椅碾压地毯的细微响动。
老苏来敲门,喊她吃饭:“尔尔,出来吃饭了。”
苏而韵伸了个懒腰,慢吞吞走出去,老苏的精神头很足,完全看不出前两天的病气。
“来啦。”
苏而韵拉开椅子坐下,双手撑着脸,“我下午回学校,麻烦刘叔送我一趟呗。”
苏父伸手敲了敲她的额头,“等会儿你打电话给他。”
苏而韵汇报工作做完,低头安心干饭。
倒是她爸妈,忧心忡忡对视一眼,彼此交换个眼神,仿佛在催促对方先开口询问。
最后重担落到了苏母身上,她试探地问道:“是和男朋友出去玩吗?”
苏而韵拨弄米饭的动作一顿,没隐瞒:“大创项目组聚餐,他也在。”
“哦,我听你爸说那孩子……”苏母的话音微微顿住,不知该如何措辞。
苏而韵没让她说完,自顾自补充说:“我也是昨天刚知道的。”
苏母观察着她的神情,看样子没有完全释怀,不由得叹了口气,“那孩子也不容易,生在这么一个家庭里。”
处于申城上流圈,每个家庭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苏而韵想起昨晚她上网搜索,有关林岁昭母亲的新闻,但关于她跳河自杀的消息被封锁严密,竟没有透漏出一丝一毫。
为了家族的脸面,为了企业的未来。
只对外宣称,钢琴家梁南屏因抑郁症不幸离世——这一点都不稀奇,毕竟世界上有那么多艺术家都死于追求空洞的幻想。
苏而韵不可避免地回忆起,那天在安医生的工作室,昏暗的走廊中光线稀疏,林岁昭坐在不见光的角落,眼眸低垂,眼神空洞而迷茫,用低哑的声音说:“我妈妈,到死都不记得我。”
苏而韵的心脏传来一阵钝痛。
她咬住嘴唇,低低俯下身,喃喃自语着:“我也想让他快乐的。”
她第一次,那么喜欢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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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餐地点定在市内的一家餐厅,装潢高档,三层小楼,顶层设置KTV等娱乐场所。
苏而韵在门口徘徊了许久,觉得门厅服务员的眼神都变得奇奇怪怪的,像是地方破窗而入的小毛贼。
她还没做好面对林岁昭的准备,猫在电线杆后面,翘着脑袋往四周瞄。
她比约定时间早来片刻,应该能抓住盛誉,这样就能暂时避免和林岁昭的单独相处。
一辆出租车停在路边,车门缓缓打开,苏而韵的目光立刻锁定在那,一条长腿伸出来,一尘不染的白球鞋稳稳踩在地上。
苏而韵的大脑比她的反应快一步。
能把鞋擦得那么干净的,她这辈子就认识一个——林岁昭。
果不其然,熟悉的身影从车里躬身而下。
林岁昭反身关上车门,余光随意瞥向一侧,眼风似裹挟着深冬的凉意,扫过来时令人不自觉怔忪。
苏而韵连忙侧过身,躲在电线杆后面,不确定他有没有看见自己。
手指紧张地揪住大衣的衣摆,试图通过餐厅的落地窗观察对方的动向。
林岁昭径直走向餐厅大门,服务员微笑请他入内,男人的脚步轻顿了下,俯身低语两句。
距离太远,苏而韵看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林岁昭说完话,便不多犹豫走进去,背影消失在昏暗的走廊。
苏而韵高悬的小心脏稍微放下,刚想长舒一口气,就见服务员小姐姐端着礼貌的笑容朝她走来,“这位女士,您好。”
苏而韵眨着眼睛,手举到胸前一直摆手,慌不择言地解释:“我不是小偷啊,我在这等人的。”
小姐姐被她逗笑,轻声细语道:“刚才有位先生请您进去,他说外面冷,你穿太少,容易感冒。”
苏而韵愣住,所以……还是发现她了?
这个男人的警觉性怎么这么高!
苏而韵又转念一想,他请服务员来叫她,难不成是觉察到她有意躲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