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轼无奈地用手擦去她嘴角的碎屑:“怎么到处都是。”正打算收回手,忽然指尖像是过了电,顿时一阵晕眩。
顾野梦抬眼看着他,舌尖轻轻地舔过他的手指。
“去开fang?”荀轼喘息道。
顾野梦定定看了他半晌,忽而用力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开毛线!看镜头看镜头!”
顾野梦勾起荀轼的脖子,凑在他脸边比了个V。荀轼则无奈地看着她,然后在拍立得摁下的瞬间亲上顾野梦的脸。
咔哒——
照片弹了出来。
一对璧人立于相纸之上,看上去搞怪又和谐。
“行啊,”顾野梦甩着照片以便快速显像,便端详着画面,“进步这么明显,都会摆pose了!”
“我不是摆pose。”
“你往那儿站一下啊,”顾野梦把照片和拍立得小相机放到荀轼的腰包里,一边后退举起脖子上的主相机,“我给你拍几张照——今天感觉你尤其的帅啊。”
“别给我拍了吧。”荀轼有点抗拒。
“拍拍嘛,拍拍嘛。”
镜头前,荀轼手足无措地站着。明明是阳光帅气的大小伙子,路上的行人都会频频侧目的那种,可荀轼本人却难得的不自在了起来。
“喂,”顾野梦从相机后探出头,“你刚刚不是还很会拍吗?”
“我说了我刚刚不是摆pose了……”
“自然一点啊,你以前在镜头前侃侃而谈那个劲儿呢?”
“那是工作,这是生活。”
“那你就把现在当成工作嘛!”
“那我就要去考察店址拜访前辈了——其实一直有一条人脉我没用上,那个人好像最近就在东京……”
“啊好了好了,”顾野梦一听他讲工作头皮就发麻,“行了,我服了你了——那你给我拍吧。”
顾野梦很会拍照,她知道什么样的动作、什么样的姿势下自己是最美的,这种展现自己魅力的本事似乎是一种天赋。不过那两年得病,前三年又忙着治病,竟然是好久没拍了。
如今难得闲下来,老司机也要带带自己这不成器的新学生。
不会生活的荀轼同样也不会拍照。第一次拍照的时候,他差点把顾野梦照得都自我怀疑了——她有这么丑?
还有为什么对焦对到了衣服上,重点不应该是她的脸吗?
这又不是给淘宝衣服店当模特!
虽说这两天顾野梦对荀轼进行了火线教学,但她其实没有抱太大指望,只是在镜头前不停地摆各种姿势,妄图用数量压倒质量,寄希望于大量拍照后,或许能有一张能用的。
荀轼倒是很专业地站起又蹲下,还会让她侧一下身,注意光线:“你往右边站一点。”
“行不行啊!”
“男人不能说不行。”荀轼咔哒拍下一张,“再蹲一下吧,这个构图适合蹲着拍。”
“嘿!”顾野梦来了兴致,她大步朝荀轼走去,“你这指导我一套一套的,装的挺专业啊,让姐看看……啊好像还真的挺专业的。”
那是真的专业。
构图、打光、人相氛围感的把握,全都像模像样,每一点都是严格按照黄金比例来找的。虽说有点太匠气,但那个范儿是拿捏得死死的。
照片很多,但废片几乎没有。每一张的顾野梦都好看得不像话,看得顾野梦都快爱上自己了。
这学习能力也太强了吧……
“你怎么做到的?”顾野梦忍不住问,“你明明几天前还……”
“你教的好。”
这话说得中听。
但顾野梦不是那种会被阿谀之词欺骗的人,她很快就发现了里面的漏洞:“不对,我没教你这么细!让我想想……你不会是背着我又上网研究摄影了吧?”
荀轼看着天空不说话。
顾野梦勒令他拿出手机,逼着他给自己翻网页的历史记录——好家伙,第一条:摄影黄金定律;第二条:拍照必须注意的几个规则;第三条:什么避孕tao最好用……
“咳,”顾野梦飞快地把第三条删掉,“我不是说了出来就是放松吗?不要这么刻苦啊学霸。”
“给你拍的好,不好吗?”荀轼叹了口气。
顾野梦敲了一下他的头:“不好,因为你是奉命出来陪我放松的。你这样我会有压力的好吧。”
她鼓起了嘴,像是只吃饱了东西的松鼠。
荀轼盯着佯气的她,忍不住伸手摸了下她的头发:“我可不要手残到留不住这么漂亮的你。”
“我人就在这,照片丑不丑不重要。”顾野梦摆摆手,“反正照片怎么都没我本人好看。”
“你这个人真是……”荀轼摇摇头,脸上带着无奈而宠溺的笑容,“走吧。”
他自然而然地牵起了她的手,手心很是发烫。
来到东京,荀轼本来想包辆车,或者找个地陪全程陪同,不过顾野梦拒绝了,她说要自己走:“这边地铁多发达啊!你没看过动漫吗!我给你说没坐过东京的地铁就等于没来过东京!”
荀轼自然是随她的。
两人都不会日语,不过日本街头汉字多,手上又有手机,也走不丢。正好已经到了傍晚,两人一路坐电车向东京塔驶去。
无数的东京在同一扇玻璃窗前飞快倒退。
顾野梦托着腮,看着窗外的风景发呆,然后在看到倒影中的某人时皱起了眉头:“哎哎哎,早上才犯了事,怎么又触我雷点?咋还在看书?”
一只软软的小白手摁在了荀轼手机的电子书页面上。
被抓包,荀轼有点尴尬,他摸了摸鼻子:“我这是闲书,不算……”
“闲毛线!你当我是瞎子啊!这明显就是文件!快收起来,”顾野梦不耐烦地说,一手勾在了荀轼的肩膀上,“这大好的日子怎么煞风景呢!”
“不是,这不是没事做吗……”
“那没事做你不能看看我?”顾野梦脱口而出。说完自己都有点脸红。
荀轼倒是深以为然,转过身便死盯着顾野梦看。
顾野梦被他看得有点发毛:“咱能不能不这么干看?”
“好像是挺有意思的,”荀轼认真地说,眼睛凝视着顾野梦的黑棕瞳孔,“你真好看。”
顾野梦的脸愈发红了:“咳,你也挺帅的。”说完,她立刻撇开了视线,继续看着窗外倒退的景色。
一站到了,又一站到了。
无数的人来来回回,他们则要坐很久。有时会有人挡住窗上的倒影,可当他们如注定一般离开时,那个剪影则又会出现——
荀轼。
荀轼完美的侧脸倒映在窗子上。剪影中的他专注地望着现实中的她,一直一直。
而现实中的她则沉望着窗子上的荀轼,一直一直。
……
……
“小梦,到站了。”
到站了?
顾野梦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啊,到了吗?”
“到了。”荀轼拉着她往外走,边走边掏手机看。
“诶诶诶,阿sir,”顾野梦提醒他,“走路不要玩手机好不好?很危险的。而且我说了出来就专……我靠!这不是当时装你gay蜜的帅小哥吗?!!!”
第34章 世界
遥想几个月前, 她被同事下药,整个人昏昏沉沉不说, 还被荀轼“发生”了xing关系——虽说后来证明纯粹是荀轼有话不说、完全是乌龙, 两人啥时没有,但当时她又不知道。
那时就有个男人到她单位闹事,说她是小三, 抢了他男朋友荀轼,被她一把子拆穿,场面一度还非常尴尬。
事后才知道,那人是被人找来专门给荀轼脸上泼脏水的。
这事有够奇葩,以至于顾野梦记忆犹新, 一看照片就dna动了。
“你记忆挺好的啊。”荀轼闲闲地说, “看来对方是太帅了吧。”
“……你吃醋了?”顾野梦坏笑着凑上前, 被荀轼拍开, “我没有。”荀轼面无表情地说。
“哎呀行了行了!我记忆为什么好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这是重点?”
荀轼还是有点不高兴:“所以重点是什么?”
“重点是你为什么又看他的照片啊!”
荀轼冷冷地看着顾野梦。
顾野梦笑眯眯地望着他, 见荀轼看她, 立刻眨了眨眼睛。
“……好吧, ”荀轼当即放弃治疗, 他揉了揉两眼之间的鼻梁, “我想起来了——重点是,我找人确定了,他同时也是在我们婚礼现场搞事的那个人。”
“……啊?”
事情一下子玄幻了起来。
据荀轼所说, 虽然那天阿特勒酒店停电+监控丢失,事后电脑也莫名其妙搜不到那些照片, 导致很多事情都没有办法调查, 但他还是在一个月的努力之后, 于不可能中抓住了一点可能——
电脑系统。
在婚礼前三天, 阿特勒酒店按照惯例,例行进行了年度电脑筛修。而筛修电脑过程的监控是没有丢失的。从监控中,可以清晰地看到,鼓捣这台电脑的,就是这位小同志。
“电脑在开灯后什么都没有,东西被自动销毁,而且在停电之后反而自动播放——这显然不是手动操控能做到的,而更像是提前设置好的程序。所以他的嫌疑很大。”荀轼说,一边帮顾野梦从地铁站的自动贩卖机里拿出桃子水,“我问了阿特勒酒店的总负责人顾栩,那边也说,最有可能的就是电脑维修环节出了事。”
两个人慢慢地朝地铁站外走去。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是阿特勒酒店骗了你?”顾野梦帮他分析,“阿特勒酒店说没有监控,这本来就很奇怪了好吧?万一就是酒店方自己搞的呢?”
“也不排除这个可能。”
“是吧。”
“但是,这么一个小人物,在坑我们婚姻的路上出现两次——这件事本身就值得怀疑了吧。”
顾野梦一愣:“也是。”
不管酒店方是站在哪一边的、一件事是肯定的,那就是连续两次非正常事件中都有这位小同志的身影,这绝对不可能是巧合。
所以,现在根本不用纠结别的了——抓住这个线索使劲往下查,比花时间猜测别的有的没的都要靠谱得多。
“这个人的背景我也查了,刚查到。”荀轼一边走一边说,“是个小混混,从村里出来之后就一直跟着他二叔干,他二叔也是混社会的,而他二叔常年的雇主是——”荀轼忽然不说话了。
“怎么了?”顾野梦催他,“你继续往下说啊。”
“——他二叔常年的雇主是王群立。”
顾野梦一个没忍住,手中的桃子水瓶子直接落到了地上,一滴不剩,全部洒出来。
路旁的路人投来了谴责的目光。
但顾野梦已经注意不到了,她甚至都注意不到不远处东京塔的美景,满脑子都是“卧槽卧槽卧槽卧槽”无限循环:“不是,王群立疯了吗?”顾野梦声音都变了,整个人因为过于震惊而语无伦次起来,“他搞你干什么!你在给他干活诶!而且是他主动给的你机会,我真的不理解!他有毛……”顾野梦也倏而没声了。
因为她想到了一个很不妙的可能。
荀轼最开始走投无路的时候,是王群立独树一帜,给了他东山再起的机会。王群立给出的理由是他相信荀轼的潜力,他早晚都能东山再起。既然这样,他就要“雪中送炭”,就像买潜力股一样,努力搏一个大收益。
这套话术在逻辑上是说得通的,所以顾野梦也信了。
但是问题在于,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呢?比如说,王群立只是为了提前卡位,免得荀轼找到更靠谱的支持者;故意给荀轼设置一些障碍,让荀轼疲于解决王群立的事,将其他人误以为是敌人;然后在荀轼即将东山再起的时候,一巴掌把他从山顶上拍落……
他帮助他,是为了更彻底地摧毁他!
“王群立给你打钱了吗?”顾野梦的声音有一点颤抖,“伊万诺夫那边都已经开工了。”
“还没有。”荀轼的声音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之前不是说这两天打过来吗?”
“他说还没筹措好,让我再等两天。”
“等毛线等!!”顾野梦一下子就炸了,“之前我们需要那么花大力气和伊万诺夫博弈,就是因为他那边钱没有像原计划一样完全到位,现在他又要我们等!他要是一直不到,伊万诺夫会找我们算账的!还有那些债主,也会找我们麻烦的!”
当掮客是有利益的,也是有风险的。之前王群立给钱爽快,荀轼拿着王群立提前给的那些资金,在市场上搞了一些短线投资,很是挣了一些钱;他搞伊万诺夫项目的时候,王群立那边钱没有完全到位,他就把挣来的这些钱垫了进去,又想办法找人拆借了一些资金。因为谁都知道这个项目能大赚,所以那些大佬借钱还都挺爽快的。
“到时候伊万诺夫那边拿不到钱,大佬们找我们要钱,王群立直接说他不要这些土地了,烂摊子就都是我们的……”顾野梦打了个哆嗦,“这些人都不是好惹的,我俩怕是真的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