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觉浑身一阵冰冷,整个人就像是掉进了深海一样,直到荀轼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恢复了一点知觉:“什么?”
“我买票了,我们上去吧,”荀轼挥了挥手中的票子,“去东京塔上看夜景。”
看着票上的价签,顾野梦吞了吞口水:“能退吗?”
“退?”
“我们现在不配去消费吧。”顾野梦苦笑道。
之前以为能大赚一笔,顾野梦花起钱来毫无心理负担;如今知道凉透了,她第一反应当然就是“省钱”了。
“不用省,这是小钱,”荀轼摇摇头,“来都来了,先玩再说,不要贷款焦虑。”
“你心态真好……”
顾野梦魂不守舍地陪荀轼推到了东京塔上,一路狂上电梯,终于到了顶端的观景台。
本来在各楼层里面还有很多可以参观的,但顾野梦挥手表示都给朕免了,千万别让我看。
朕烦着呢。
已经是初秋,顶端的东京塔有一点冷,凉风挂在发丝上,刮得人心浮气躁的。远处是无边灯火,缭绕在夜色弥漫中,四周是开开心心拍照的游客们,而近处是仍在拿着相机拍照的荀轼,气质平和,像是要将她乱七八糟的脑子熨妥帖一般。
可惜顾野梦妥帖不了了。
她只要一想王群立的事,她就心里发毛;是,这个可能没有定性,有可能是意外;那个gay哥的二叔只是以前经常给王群立供职,荀轼也说了,半年前他就离职了。情况不一定这么糟,现实中没人那么处心积虑地对付另一个人吧……
“可是这是商场啊。”顾野梦叹了口气。
曾经在投行混过的她,自然知道其中的可怕。
在名利场上,什么疯狂的事都有可能发生。
想想之前荀轼还教她,在商场要装得“疯”一点,因为你越无所畏惧,越不怕输光了从头再来,对方反而越害怕;如今好了,不用装成亡命徒了,她和荀轼马上就要变成亡命徒了……
“出来玩就要专心玩,这不是你说的吗?”
顾野梦抬起头。
咔哒——
荀轼在那一瞬间按下了快门:“别难过了,”荀轼低头查看照片,“我给你说这件事不是为了让你焦虑的。”
“这怎么可能不焦虑?”顾野梦抱怨,“你不焦虑?”
“你去医院做检查,医生给你诊断出了大病,”检查完照片的荀轼拿起相机,继续淡定地选景,“所以此时你应该做什么?焦虑?能及时检查出病是好事,你应该狂喜才是。”
“……不是,你的脑回路是不是有点太异常了?”顾野梦黑线。
话是这么说,但顾野梦反倒是渐渐冷静了下来。
也是。
事在人为,能提前知道,总比什么都不知道要好,至少他们不再是完全被蒙在骨子里的傻瓜了。
而且冷静下来一想,事情也不是完全就绝望了。
两次给荀轼挖坑的事,以王群立的人脉,他完全可以找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来做,让荀轼完全查不到痕迹。毕竟第二次中的那个电脑病毒,显然也不是gay哥能设计得出来的。他就是个跑腿的。
既然只是跑腿,那么让A跑腿,和让B跑腿,有什么区别吗?
所以,两次都是gay哥,以至于足以让荀轼警觉,这不正好说明,王群立“团伙”的内部,也有内鬼吗?
——王群立想让荀轼死,但有人想让荀轼活!
他们不是一条心的!
而她和荀轼就可以抓住这个漏洞,想办法借力打力,把这件事给反转过来!
这么一想,顾野梦又乐了,她立刻恢复了精神,吵吵嚷嚷地指挥着荀轼给她拍照留念,还说一会儿要下去参观:“我们花了钱的!不能浪费!”
“快,我要在这个景来一张!”
“这里这里!”
……
荀轼望着面前莫名陷入愁绪、又莫名喜笑颜开的顾野梦,忍不住笑着摇摇头:“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可他心里却也和顾野梦一样,飘荡在空中,高兴了起来——
她没想过离开他。
她忧虑来,高兴去,说的都是“我们”。
我们。
顾野梦已经跳到了观景台的下一层,现在她正在挥手,让荀轼居高临下给她拍照。
“我不能没有你,”荀轼边朝扶手边走,边轻轻地说,“只要你还在我身边——我就能清醒。”
“我人生的意义,除了赎罪——只有你。”
“不是,你磨磨唧唧干什么呢!”老是没人拍照,顾野梦原形毕露,从温顺家猫瞬时炸成不耐野猫,“我胳膊都举累了!”
“来了。”荀轼应了一声,举起相机,找到早已经在之前取好的完美镜头,对焦,补光,拍照——
他这辈子的终极意义,和着异国缭乱的灯光,混着这个静谧而烦躁、但又让他心安的夜晚,就这样留存在了永恒的镜像里。
好像一整个国家的繁荣,都是点亮为了这一刻而存在。
作者有话说:
其实我觉得最后一句挺浪漫的
虽然很糊,但我还是觉得,这篇文真的写的挺好的
第35章 兵分
东京塔, 东京观光景点,颜色红白相间, 位于东京市中心, 是日本第二高结构物,也是东京标志性建筑。
顾野梦是个俗人,也没啥旅游博主的潜质, 她旅游的本质就是到点打卡,顺便强身健体,溜达溜达——好吧,是买买买。
在去东京塔之前,顾野梦已经把东京的其他红牌景点给玩完了, 东京塔是最后一个她很想去的;而在这之后的“买买买”, 原本是打算的, 但是现在?
再乐观也没这胆啊。
荀轼倒是让她多买点:“你能买几个钱。”
顾野梦诚恳地说:“你对我花钱的超能力一无所知。”
“……”
无论荀轼怎么说, 顾野梦都不肯往商场走一步, 至于去东京最奢华的商业街银座扫货的提议, 那更是敬谢不敏。她十分坚定、认真、决绝地表示:她不想在日本呆了, 她现在、立刻、马上就要回国。
“为什么一定要回国呢?”
“因为我们要去想办法搞清楚到底是不是王群立在坑你呀。”顾野梦觉得荀轼在明知故问, 她一边在套房里叠衣服, 一边头也不抬地说,“诶,我给你说啊, 你别又摆烂病犯了想躺平看热闹——你做个人吧,我俩现在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呢。”
“不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荀轼笑了笑, “真有那么一天, 我一定会提前跟你离婚的。”
顾野梦直起身, 定定地看着他。
荀轼笑得意味深长。
“你认真的?”顾野梦问。
“嗯,”荀轼轻轻地说,“你放心,你到目前为止为我创造的价值,已经足够我将你父亲的那笔债务一笔勾销了。”
“……”
两人谁都没再说话,只是大眼瞪小眼。
“离毛线婚!”顾野梦突然一巴掌打在他肩膀上,“我还没在你这现金奶牛身上捞够呢!我不同意,你别想离!”
荀轼龇着牙,边揉刚被打痛的胳膊:“巧了,我也还没剥削够你。”
“那这挺好,我们达成共识了。”顾野梦假笑。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们现在真的不能回国,”荀轼坐直,表情终于正经了起来,“我们突然改签,提前回国——你这不是明摆着把‘我发现你有问题了’写在脸上吗?”
“你说的——”顾野梦迟疑了一下,“好像也有道理。”
“我说的就是有道理。”
“那我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就这样在日本玩吧?”
“为什么不呢?”荀轼勾起了唇,胳膊支在床头柜上,双手交叠成塔状,笑吟吟地看着对面的顾野梦,“小梦,你不是说我对你花钱的超能力一无所知吗?那就——”
“让我见识一下吧。”
……
……
资本的游戏,向来让人瞠目结舌。今天还是一文不值的穷光蛋,明天就可能一夜翻身变成巨富;昨天还是超级巨富,今天就有可能因为资金蒸发而冲动跳楼,真可谓是抓马拉满。
别的不说,当初贾跃亭搞出什么“生态化反”的时候,那场面多热闹?
抓马拉满,所以人民群众吃瓜讨论的热情也高,所以媒体“投桃报李”,报道的激情也很足。这不,这几天,国内媒体就将焦点对准了资本家的“复仇者”、荀轼顾野梦夫妻身上。
要说这俩人,那可真是“天生的腥风血雨”体质:
荀轼,白手起家,以“小镇做题家”起家,却没有止步于打工人,而是在大学期间就一路起飞,二十八岁之前从未失手,在资本界一路高歌猛进,职业经理人、投资人、股东……任何身份都只是他的垫脚石,而他踩着各种各样让人眼花瞭乱的身份一路向上爬,一度甚至成为了国内短视频巨头的大股东之一。
更别提他弟弟还是娱乐圈红到发紫的小天王荀辙了。
这样的人,偏偏在他快到巅峰的最后一刻被击落了,掉下了山崖,沉到了泥潭里。
而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就此沉底的时候,他,居然,又,触底反弹了!
好家伙,这简直就是抓马拉满,戏剧性爆棚啊!!!
至于顾野梦,那就更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风骚女人,容貌比某些娱乐圈的明星还好,私生活还混乱(传说),结婚前前后后的风波加在一起比狗血八点档还刺激——
这两个人凑在一起,那可真是“天作之合”。
他俩就算只是站在一起,什么话都不说,什么事都不做,都会天然地吸引狗仔的关注,带动所有人的目光,很让人忍不住怀疑这对“史密斯夫妇”是不是又有什么坏水要往外冒……
咳,说多了。
这两天,顾野梦在东京银座疯狂扫货的消息,已经传遍了神州大地。
此人之疯狂,令所有富豪都荷包一痛;此人之败家,让所有名媛都暗暗称羡;此人购物时那又美又飒的样子,已经被路过的人抓拍成了照片,流传到了网上,让所有人都又骂又忍不住看——骂是因为这人花钱花得实在是太嚣张了,嚣张到让不仇富的人都牙根痒痒,而忍不住看是因为,顾野梦张狂的样子,实在是美丽。
在那短短半分钟的偷拍视频里,无数的袋子在地上,等待着被寄回酒店;在金色灯照射下的奢侈品柜台前,早早包了店的顾野梦正在镜子前试裙子。
裙摆如花朵一般散开,上面精致的刺绣宛如女王皇冠上镶满的宝石,流光璀璨。深V无袖的设计既将肩颈的完美线条展露无疑,也将胸前的春光完全泄露,顾野梦却不在意,甚至没有给裙子投去一个笑容,只是皱着眉头,似乎在想什么。
“我穿这条好看吗?”女人问沙发上正在玩手机的男人。
穿着白衬衫、脖颈处扣子已经被扯开的男人抬起头,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抿:“不太好看。”
“那就买了吧。”女人立刻说,“这五个颜色,你喜欢哪个?”
“你身上这个。”
“您好,”女人抬手,招呼来侍立在旁边不敢说话的服务员,“我要这一款裙子,要四条我的尺码。除了我身上的这个颜色,其他我都要。”
男人皱起了眉头。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另一个服务员踩着小碎步快走进来了:“您好,”对方操着不太标准的中文谦卑地说着,“您的配货配齐了,已经寄回酒店,这是您要的包。”
女人微微颔首,伸出手,让服务员将爱马仕的限定最新款挂到她纤细瓷白的手腕处。
她好像也没有因此很高兴。
突然,她像是注意到了什么,于是回过头,看向了镜头——
她很高,又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所以是居高临下地。这角度让她有一点点三白眼,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像是在看垃圾一样。
但下一秒,她又突然露出了笑容。这笑容灿若朝阳,由不得人不在阳光前目眩神迷,而再下一刻,她又满不在乎地扭着腰肢转身离开,视频也在此一黑,落下了帷幕。
……好家伙,好家伙!
纸醉金迷的氛围感简直拉满了有没有!
这是什么不可一世的人间富贵花?
当然,也有人不认同,他们表示顾野梦算什么人间富贵花,不过就是一个软饭硬吃的无脑花瓶罢了;可也有人反对,他们拿出顾野梦的学历与经历,说这个女人本身也很厉害——俄罗斯的大佬伊万诺夫不就公开夸她极端聪明,在谈判中帮了荀轼大忙吗?而且人家漂亮呀!反驳的人表示,伊万诺夫那就是客套客套,还不是看在她漂亮的份上才说点好话?于是另一方便抓住了漏洞,说你也承认她漂亮,是吧?
是。
没有人敢否认顾野梦的美丽。在这段完全没有P、拍摄角度也颇不友好的视频里,她就像是一朵带刺的玫瑰,又毒又野又艳,让人又恨又爱。
而又恨又爱的情绪,向来是所有情绪中最浓烈的一朵。
所以这一段视频,在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的同时,也在网络上如病毒一般飞速传播了起来。
……
……
其实这段视频流传开来之后,还有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副作用产生:
那就是荀轼和顾野梦这对“史密斯夫妇”,开始有CP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