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娇妻高兴了,撒着娇说也要去。
“那肯定是会带你的。”钱巡在小娇妻的鼻子上刮了一下。
“老钱你最好了。”小娇妻抱住钱巡的胳膊直摇。
李梦玲的手劲一向大,钱巡被抓得有些吃痛,五十五岁的骨骼在小娇妻软软的手掌下面像是嘎嘣作响的鸡骨头。他想甩开,可一抬头,看到白得跟奶油一样的皮肤,以及小娇妻可怜巴巴的水汪汪大眼睛,到嘴的叱责又不见了,只剩下浑身一片酥麻:“这几天我在国内忙,你一个人在东京,是不是很寂寞?”
“是啊,”李梦玲噘着嘴撒娇抱怨,“老钱你不来,我真的——真的好无聊!”
“好好好,那我今天给你找点乐子。”钱巡怜惜地刮了下李梦玲挺翘的鼻尖,而李梦玲尖叫一声,钻进了他的怀里。
老房子着火,这小娇妻就是他的命门。
……
签约活动没什么好说的。
活动结束之后,钱巡携李梦玲一到来了一家高档日料店,荀轼已经早早等在了那里,钱巡一出现,他便迎上前去,脸上满是笑意:“感谢钱董赏光,我和小梦真是太荣幸了。”
钱巡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荀轼身边的顾野梦,马着一张脸与荀轼继续握手:“这家日料店的老板,同我祖父在年轻时便是好友。如今又能吃到这家店,真是感慨系之矣。”
他全程没看顾野梦一眼,就当顾野梦不存在。
顾野梦也不以为意,倒是荀轼,他笑得更浓了:“您说笑了,”他谦卑地握着钱巡的手,腰略略弯着,让钱巡一个小老头,在他面前倒显得高大了起来,“书上记载,钱茂群先生生于上个世纪第二个十年,他年轻时,应是抗日战争时期。能在这么早的时间便结识这家日本日料店的老板,这确实是我们这些小辈叹服的。”
“……我确实是在说笑。”钱巡黑着一张脸,拂开了荀轼的手,径直拉开了日料店包房的门坐了进去。
“你干嘛戳破他。”等钱巡和李梦玲先进去后,顾野梦胳膊推推他,小声说,“这家店六十年代才修起来,人家装装逼就装装逼呗,现在是我们在求人。”
“有些话是不能随便说的。”荀轼淡淡地说。而且他很不尊重你,他在心里想。
“那要是事情因为这件事凉了怎么办?”
“那就去找荀辙借钱。”
“那要是别人不肯借呢?”
“不借就算了,我有办法不让我们彻底完蛋。给我半年时间,我还能东山再起。到时候我们可以补签个合同,作为补偿,我还可以再多给你十个百分点。”
顾野梦瞪了荀轼一眼,率先再次拉开了包房的门,表情在门打开的一刻恢复了柔美,让正喝茶的钱巡都是一愣。
钱巡其实不喜欢顾野梦这种太野性的女人,顾野梦的所有点都不是他所喜爱的,她太跳脱,又太不服从,这种女人很危险,让他觉得没什么意思。
可她实在是太好看了。
好看到只要她稍微让自己有一点进入他所能接受的范畴,他就会不受控制地本能被她吸引。
钱巡定了定神,强迫自己集中精力回面前不断上的菜肴。
这就是个又脏又乱的烂货,他告诉自己,但心里又忍不住在想她的大长腿。
吃日料的过程是很慢的,菜一道道上,大家也慢慢谈着事情。可才第三道菜上完,钱巡便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了:“你们疯了吗?让我出面帮你们找帝国银行的高井先生借钱?”
“高井先生是您的好朋友。”顾野梦笑得很柔媚,声音亦是如此,“您出面的话,事情一定会水到渠成的。”
“王先生的那块地,您是知道的,卖相很好,”荀轼继续补充,两个人一唱一和,让钱巡都插不上话,“是一个很好的抵押品。高井先生把这块地拿去,在帝国银行做抵押,面子上是合情合理的。就算是被人发现,也没有任何人能说道他什么。”
“何况这件事还不一定会有人发现。”顾野梦补充,“我们只借八天。”
“我知道,这件事是一件很为难的事,他不一定符合规矩……所以一定的报酬是必须的。”荀轼接着说,“也是必不可少的。”
“银行那边,我们也可以给一定的高于市价的高利。”
“这是一件多赢的好事啊,高井先生。”
两人一言一语,把好处摊开了,磨碎了,跟钱巡讲的很清楚:你不需要担风险,你只需要动用一下你的人脉,帮我们引荐给帝国银行的高井,后面的事你就都不用管了。高井他看在桥头这块高附加值的地的份上,再加上这边愿意给出的高利,是肯定会愿意短期出借几千万的。
只需要引荐。
我们这边还会支付一定的“报酬”。
就这么简单。
钱巡始而听得愣神,继而勃然大怒:“你们把我当什么了?!我是贪图那点钱的人吗!”
他气得直接就从榻榻米上站了起来,指着荀轼和顾野梦的鼻子破口大骂:“我钱巡一生堂堂正正,行得端做得正,从不搞这些蝇营狗苟的小把戏!你们找我,那是找错了人!我劝你们两个认清自己的位置,先把脚下的路走好,再想着飞的事!不要贪图本来就不该属于你们的东西,那样,你们只能万劫不复!”
“告辞!”
钱巡气冲冲地牵着李彩玲走了,门被用力带上,发出了裁纸一般的利索声音。
荀轼和顾野梦对视一眼,然后默默拿起了筷子,开始夹寿司吃。
“点得太多了,怎么办?”顾野梦一边吃金枪鱼寿司,一边口齿不清地说,“会坏的。”
“没事,”荀轼把生鱼片蘸好芥末,然后夹到顾野梦的盘子里,“吃不完就算了。”
“这也太浪费了。”
“那就当明天的早餐吃。”
“行——你也吃点,咱别浪费,这么多钱呢。别说,确实好吃。”
两个人大快朵颐,吃得眉开眼笑,背上都出了汗,浑然没有刚刚才被人拒绝的挫败感。
不知过了多久,顾野梦的手机震动了一下。顾野梦瞥了一眼:“搞定了。”
“我们现在是不是该下一步行动了?”
“不着急,”顾野梦用纸巾擦了下嘴,放下了筷子,舒服地眯起了眼睛,“以我对李梦玲的了解,她应该还需要再安抚一下,那个时候我们再递台阶,才来得及。”
“李梦玲可靠吗?”
“放心,这位可是个高手。”
“我发现你真的很漂亮,”荀轼托着腮,侧身看着顾野梦,认真地赞美,“尤其是你做事情的时候,简直太美了。完全就是仙子级别的。”
顾野梦按住荀轼蠢蠢欲动的手指,假笑:“我一直都是仙子。”
第44章 搞定
东京的夜, 还是有点冷度的。
钱巡才怨气冲天地从布满柔和暖气的店里出来,便被扑面而来的寒风冻了一哆嗦, 嗓子下意识就是一痒, 慢性咽炎导致的咳喘顺势便要出现。
老了,钱巡有些悲哀地想,真是不中用了。
或许是老境提醒了他, 又或者是寒风把他吹醒了。总之,钱巡从之前那种被冒犯的狂怒中清醒了过来,心头还有了些抑制不住的懊悔。
不应该那么轻易地拒绝的。
他是灵智集团的董事长,却不是占股最多的那个人,也不是最有钱的人。早时父亲就不看好他, 做梦都想要把家产传给弟弟, 是他好不容易才联合其他股东镇住了父亲, 使得父亲在临死前回心转意, 没把集团传给那个不入流的小东西。
但其他股东的支持也不是白给的, 这里面有大量的利益交换。所以从那之后, 原本大量集中在钱家的股份就渐渐被稀释了。
这两年生意也不好做, 再加上为了离婚, 确实也花了不少钱……
唉, 早知道……
“老钱,你怎么了?”
温柔的小手在背上温柔地扶着,声音娇软地缠着, 将钱巡心中一丝才浮起的后悔给霎时按了下去,也让钱巡闷疼的胸口缓和了不少:“没事, ”他捉过李梦玲的手, 笑道, “梦玲, 我们回酒店吧。”
小娇妻乖巧地点了点头,挽上他的手,来到已经被司机泊好的车边,娇嗔地让他帮她拉开车门。
坐进去后,司机稳稳地将车开走。可钱巡还忍不住在心里想着刚才荀轼说的那件事——确实,荀轼说的不错,这件事对他来说是举手之劳,但他却能从中获取大额的报酬。
有了这笔报酬,手上的亏空就能补上了……
旁边小娇妻正说着的话,更进一步加强了钱巡心中的懊悔——小娇妻说,今天白天逛街的时候,本来想买包,结果一刷卡,卡里都没钱了。
“那就不买了嘛,”钱巡强颜欢笑地安慰小娇妻,“包已经很多了,我们缓缓,下季再买新款。”
“我就是这么想的呢!”小娇妻撅起嘴,“所以我是在给老钱你看公文包!”
钱巡心里一暖:“给我看?我不需要,花这个钱干什么。”
“为什么不需要?你来来回回就是那么一个包!”小娇妻不高兴了,“你是挣钱的人,你需要符合你身份的包包!结果今天都没钱了,气死我了!而且你知道吗,当时钱平他老婆也在隔壁,正好就看到我结账!”
钱平是钱巡父亲老来得的儿子,也就是钱巡口中“不入流的小东西”,在争权失败后拿着老爹留下来的大部分财产,潇洒地全世界旅游去了。
钱巡一听到这里就是心里一紧:“看到你结账了?那不是……”
“我才不会让那没本事的看热闹!”小娇妻得意地说,“还好我临时还带了信用卡,就用信用卡买了那个包。”
“你做得对,”钱巡深以为然,“钱是小事,关键是做人要体面,我们不可以为了省这么一点钱,把体面都不要了。”
然而,钱的问题却因此更严重了。
钱巡实在是有点发愁,他怎么想,也想不出除了荀轼这条路之外的快速搞钱的办法。信用卡是一定要赶快还的,他不能让钱平那小子从银行那里知道这事看他热闹——他就是死,也要压那小子一头!
但这钱嘛……
钱巡心里的天平开始渐渐往荀轼那边倾斜。但他还是有点不甘心:这不就相当于他向他看不上的泥腿子低头了?哪有他这样的体面人向他那种钻营的东西求助的道理!而且这是一个多好的让荀轼万劫不复的机会啊,他要是帮他一手,那他不就在这个圈子站稳脚跟、以后还得在他面前晃着给他添堵?
“哦对了,老钱,我给你说件事情,你可千万别生我气——我发誓是真不知道。”
钱巡回过神来:“什么?”
“我这几天不是和欧阳夫人一起逛街吗?”
“对,”钱巡不明所以,“欧阳夫人那边你确实应该多走动走动,他们家那边势力大,现在手上闲钱也多,以后对灵智的发展也是个大助力。”说到这里,钱巡忽然灵机一动。
也许他可以想办法跟欧阳家这边合作一下……
别人不知道,他却隐隐知道了不少消息,这个欧阳夫人所在的势力,就是狙击荀轼这次生意的一份子,他们对于荀轼和王群立正在琢磨的那块地志在必得。
正好今天荀轼不是请他吃饭吗?也许他可以通过出卖荀轼来换点钱花……
可惜,这个想法才刚出现,就被小娇妻的一席话打消了:“我才知道,欧阳他们家打算请钱平过去当执行董事了。”
“什么?”
钱巡一时忍不住喊了出来。
“那天我去结账,回来的时候听到欧阳夫人在打电话,”小娇妻的脸色很黑,“咱们还打算跟人家搞好关系呢,人家怎么想的?人家想的是两头吃,买保险!钱平那手上不是有很多钱吗?他们打算让钱平入一点股,让他进董事会呢!”
“他进董事会?他懂个屁的公司事!”钱巡大吼,脸涨成了猪肝色,额头上的血管很危险地充血着,“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我也不懂……”
小娇妻不懂公司这些事,能打探到这里,已经是帮了他大忙了。
钱巡只需要稍微一想,便明白了欧阳家的险恶用意:钱平被赶出公司后,一直在谋求回灵智。他那边有大笔资金在手,又有一些听父亲话的人帮忙,虽然暂时落于下风,但从长远来看,胜过他的概率也不低。
李梦玲只想到欧阳那边是两边不得罪,两边交好,他却知道,欧阳是打算见势而行:要是他这边势好,那就助他搞死钱平;要是钱平那边占上风,那就帮着钱平整死他!
钱巡每天吆五喝六不可一世,外人看着烈火烹油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目前的处境是怎样……
不行。
钱巡越想越冷汗直冒,而冷汗直冒之后,便是热火狂喷,怒发冲冠:这群瞧不起人的狗东西!
他这辈子没什么太多的欲望,最大的恨都给了钱平。他明明天纵英才,却被父亲死活看不上,这已经成了他心中绝对不可以触碰的隐痛,一碰就炸,理智全失,绝无例外。
李梦玲就是了解这一点,所以才会在说这件事之前先给钱巡滑跪道歉——实在是她知道,任何和钱平扯上正向关系的人,在钱巡心里都是有原罪的,都不得好死。
不知者无罪,何况李梦玲还帮他打探到了消息,她又是自己老房子着火后的小娇妻,钱巡当然会对她网开一面。
但钱巡绝对不能原谅欧阳家的背叛!
这是在他的脸上踩大脚印子!是在他的雷区来回蹦迪!
是可忍孰不可忍!
跟欧阳家合作、卖欧阳家一个好,把荀轼给卖了的注意就这么被钱巡永久地打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