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很残酷，出身名校只是敲门砖，要得到认可必须拿出对方需要你具备的实力。
否则你连基本的尊重可能都得不到。
不过后来她发现，学校最高级别的奖学金和参加大型比赛的奖金比兼职拿到手的钱要多得多，就一门心思冲这两项了。
“你好，我是繁大建筑系的张妍，也和你一个组，”短发女生也笑了笑，说，“听说你是南大的卷神，久仰大名。”
听到张妍提到这个名号，苏玥安有点意外，没想到校外的人都知道了。
她浅浅笑了笑，说：“你好。”
“你不是被保研了么？”秦商问，“怎么还出来实习了？”
“不打算读研了，”苏玥安道，“KING的机会挺难得的。”
秦商一听，瞪大眼睛道：“那可是京大哎，国内数一数二的学校你说不去就不去了？”
张妍也有点惊讶：“我当初还想争取保研来着，没成。可考研实在太卷，我实在卷不动了，才决定先上班的。”
“俺也一样！”秦商疯狂点头，短短的马尾跳上跳下的。
“个人选择吧，”苏玥安道，“在KING肯定也能学到很多东西。”
“那肯定。哦对了，你在图书馆那个专座儿，”秦商道，“听说还没人敢坐。”
“专座？”张妍道，“你们学校图书馆还能有专座？”
要知道他们南大可是连拿书占座都不许的。
“不是她霸占了那个位置，而是因为她老在那儿，大早就去了，晚上闭馆赶人才走，又出名，”秦商用手指了指苏玥安，道，“她年年都拿我们学校最高等级的奖学金，还得过好几次设计类的大奖，所以大家都知道她，那个位置也渐渐成了卷神专座。”
张妍惊叹：“哇，好厉害。”
“就拿过两次奖，”苏玥安笑道，“传闻明显夸大了。”
“反正我们南大有好多她的传说，”秦商把自己的凳子跟两个女孩拉近了点，接着说，“现在大四的都在毕业实习，但那个座位依旧没人，据说在等苏卷神正式毕业，再由下一任卷神去‘继承’，一般般卷的还都不好意思去坐。”
“离谱了啊，那真不是我专座，我只是习惯坐那个位置，”苏玥安哭笑不得，“再说我现在除了周末，基本上也没时间去图书馆了，大家太夸张了。”
平时就算不加班，下了班她肯定也不会急着回学校的。
“这还不算离谱的，”秦商摆摆手，神秘兮兮地对张妍说，“很多人考试之前都跑到图书馆围在她身边坐。我们南大最知名的传闻之一，就是在卷神附近踏踏实实呆上两周，流浪狗都不会挂科。”
“噗！哈哈哈，完了有画面了，”张妍被逗得呵呵大笑，“你们学校的人真把她当神供着啊！”
一到考试周就被围的当事人苏玥安已经开始脚趾扣地了，秦商那个自来熟还在接着跟张妍爆料：“还有人抢不到她附近的座位，就偷偷在宿舍给她的照片上香，希望卷神能保佑自己别挂科。”
“不是吧？”张妍扭头看着苏玥安，“这也太不礼貌了，你还好端端地活着呢！”
“没事儿，上香就上香吧，”苏玥安尬笑着说，“要是拜我真有用，我也不介意提前受点香火，就当给以后下去存的款子。”
“说得居然有点道理，”张妍点了点头，笑着说，“我还以为你不太好亲近，其实挺有趣的啊！”
“卷神也是人嘛，只要咱脸皮厚一点，不怕卷神不带我们飞，”秦商扬了扬下巴，“我六级就是她带过的。”
秦商英语不太好，六级第一次没考过，自己学又有点抓瞎，大着胆子买了杯奶茶去图书馆堵苏玥安。
本以为卷神会很烦学习时被人打扰，但没想到苏玥安很爽快地答应帮他补习，奶茶也不许他再买。
但是跟她补习期间必须按照她帮他制定的计划踏踏实实地学习。
被“虐”了将近两个月后，秦商果然顺利通过了考试，分数还不低。
否则这次连KING的门槛都够不着。
“我英语也不太行，六级压线过的，”张妍小心翼翼地看着苏玥安，问，“以后能不能也带带我？”
“一起学习，相互帮助，”苏玥安笑道，“秦商只说我帮他补六级，其实他也帮了我很多忙。”
秦商学广告的，每年寒暑假为了找灵感都会去旅游，自己的审美也很在线。
有一次他对苏玥安的稿子提出了很独到的见解，她仔细散发之后改了改，出来的效果果然比原先的版本高级大气许多。
张妍笑着点了点头，可是没一会儿又叹了口气，说：“不过我们组就苏玥安跟我是一个专业的，我觉得很有可能从我们两个里面淘汰。”
她在南大成绩虽然也不错，但苏玥安这么优秀，走的人只能是她。
“KING主要就是做建筑设计，把我们俩都留下也有可能，”苏玥安见她有些担忧，说，“咱们别乱猜，做好自己就行。”
“是啊，咱们本来就是百里挑一选出来的，差不到哪里去，说不定最后全都留下来了呢？”秦商起身把纸杯用投篮的动作丢进垃圾篓，说，“听卷神的，做好自己。”
这时，他们组另外两个实习生也来了茶水间，一个叫陈书凯，一个叫吴娜，分别是其他学校人力资源和会计专业的。
除了苏玥安，其他人培训之前已经相互认识过，两人便又和她打了招呼。
十五分钟的休息结束，回培训室时，张妍对苏玥安道：“我们应该会分到一个部门去，到时候一起努力，争取都留下来。”
“好。”
“那我等会坐到你旁边去，现在开始起就相互监督啊，”张妍笑了笑，说，“我也要再卷卷。”
苏玥安也笑着点了点头。
[噗。]
一直没有说话的系统突然笑了一下。
苏玥安：[怎么了？]
[电影好笑。]
虽然跟系统接触时间不久，但苏玥安直觉系统在撒谎。
这家伙肯定又在憋什么坏招。
很快，这种直觉得到了证实。
入职培训每天下午五点半就结束，期间实习生不会安排工作，结束之后就可以下班。
三天后培训结束会有一场小考，之后再按照各实习生的专业匹配到不同的部门去实习。
小考成绩会计入总的实习考核里。
中午在员工食堂吃饭时，张妍约苏玥安每天培训后去设计部，看看有没有什么活可以干一干，提前熟悉一下，也认识一下部门的人。
“我已经打听好了，”张妍道，“设计部在60楼，咱们从茶水间后面的内部专梯上去就行。”
苏玥安本来就打算这么做，当即就想答应。
但是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想点头也点不下去，最后只能勉强说出一句：“我考虑一下。”
张妍只当她下班有事又不好拒绝自己，没再说什么。
吃过饭，其他人都回培训室复习笔记，苏玥安一边往洗手间走，一边气急败坏在心里吼：[系统，又是你！]
系统淡然道：[答应别人做不到的事情会影响您的声誉。]
[我答应了肯定会去，]苏玥安怒道，[你凭什么不让我说话？]
[下班后您应立刻离开办公场所，去吃一顿好吃的晚餐，享受美好的夜晚。]
[你不要太过分了，]苏玥安走进厕所一边洗手一边道，[正常下班时间是六点，我五点半结束培训，为什么不能去部门报到？]
系统没有回话。
苏玥安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门外有一个声音道：[抱歉，424设定性别为男性，女士专属空间不便进入，如有疑问，稍后为您解答。]
系统居然还有男女之分？
苏玥安想了想，拿出手机打开邮箱里的文件翻了翻，果然看到FNJ424的人类参考个性化设定。
编号：FNJ424
姓名：[已注销]
性别：男
年龄：26岁
身高：187cm
体重：74kg
爱好：[已隐藏]
性格：[有待确认]
这些信息旁边还有一个大的方框，看上去像是放照片的地方，但此时是空的。
第4章
人工智能有某些设定可以理解，拟人嘛。
没有照片也正常，毕竟系统连实体都没有。
但是姓名注销了，爱好隐藏了，性格不明是什么鬼？
这是设置了又不给看？
苏玥安又往下翻，发现后面那页不见了，大概是有关系统的其他信息。
算了，反正它充其量只能算得上一个机器人，这些拟人化的设定意义本来也不大，苏玥安心道，接着往后看了看。
因为系统设定是男性，所以除非她同意或授权，否则系统不能对她的身体进行“除紧急情况或医疗所需之外的透视、扫描或触碰”。
此外，系统还需要遵守和人类男性一致的有关社会规则，如：不能跟随女性宿主去洗手间、哺乳室、澡堂、浴室、妇科诊室等有明确性别规定的场所等。
“这个设定到还挺人性化，”苏玥安笑道，“起码我躲进厕所，那个鬼系统就管不着我了。”
她拿出手机给中午加上的张妍发了个微信：[我想好了，下了班跟你去设计部报到。]
发完微信，苏玥安又试着看了一篇公司公众号的文章，系统果然没有作妖。
她这才收了手机，气定神闲地走出洗手间。
系统似乎在外面等，她一出来就说：[FNJ424竭诚为您服务。]
苏玥安已经把她进厕所之前的事忘了，问：[你原来叫什么名字？]
[本系统的姓名已经被注销，名字……]系统说到这里好像顿了一下，又说，[我也不记得。]
不知道这个系统是不是拟人化程度太高了，苏玥安老觉得自己可以感受到它的情绪。
它并没有用悲伤的语气说这句话，但她莫名地觉得它好像有点难过。
人工智能怎么可能难过？
不能被表象蒙蔽。
苏玥安摇了摇头，回到座位上看了会儿笔记，午休十分钟后，培训就重新开始了。
张妍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回信息，休息时也没再提起。
茶水间人多，苏玥安也怕系统再捣乱，直到培训结束才收拾好东西起身想喊住往外走的张妍。
然而她不仅不能说话，身体还不受控制地往和张妍相反的方向走。
不管她有多不愿意，最终还是大喇喇路过了人事部所在的区域，当着所有人的面径直走到了门口的打卡机跟前。
[424！你别捣乱！]
苏玥安奋力挣扎着，但根本就于事无补，她依旧不得不抬起了手，伸出上午刚录过指纹的右手食指往打卡机按去。
[424，就算现在实习生可以下班，我今天也没有工作八小时！]苏玥安用左手捂住食指指头，急中生智道，[你违法了工作时间法则！]
[如果您中午午休不用半小时来看笔记，兴许我现在会放您回去，]系统不为所动，甚至叹了口气，道，[可惜您已经把今天的工作时长用完了。]
苏玥安：[培训中途的休息我没有用来工作，你怎么就不算？]
培训期间，每天上午会有一次15分钟、下午有两次10分钟的休息，加起来都半个多小时了。
系统：[系统只按贵司规定的工作时间，既周一至周五每天9点至12点30，13点30至18点来核算您的工作时长。]
苏玥安：[也就是说我工作时间去茶水间喝茶聊天摸鱼你都不管，就知道掐着点要我下班？]
[您的那八小时已经卖掉了，管理您行为的应当是作为买家的公司。]
苏玥安：“……”
说得好有道理，她竟无法反驳。
本来下班时间理应她自己管理，加班还是学习都应该她自己说了算，可现在……
苏玥安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咬了咬下唇，敢怒不敢言。
别看系统现在一口一个“您”，动不动就“竭诚为您服务”，她可没忘早上是谁用枪指着她的头，又拿刀架在她脖子上。
苏玥安表面坚强，其实怕疼更怕死。
母亲去世之前，家里条件还没有现在这么艰难，她也是爹妈捧在手心里宠的小公主，磕了碰了就扑进父母怀里撒娇求哄，一点小病小痛就哭得可怜巴巴的。
五岁那年母亲的病掏空了家里所有，人却没能留下。
一向笑意盈盈、从没大声说过话的父亲那一天仰头大嚎，哭得像个孩子。
自那之后，苏玥安好像突然就不娇气了，连早上被系统用性命要挟，眼眶里蓄满了泪，也硬撑着没有哭出来。
不是她不想哭，而是她早就习惯了不让眼泪滴下来。
再说，面对一个冷酷的人工智能系统，人类的几滴眼泪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万一引起车厢里的骚动，更有可能触发不可想象的后果。
她要是死了，就没有人给张庆春养老了。
捂着食指的手力气又被系统卸了，软软地垂了下去。
张玥安眨了眨眼睛，突然想到一件事，道：[我中午在洗手间给苏妍发过信息，答应她要去的。]
这系统还会在乎我的声誉，不至于让我食言吧？
[信息一出洗手间就被我抓到并拦截了，]系统的声音略显愉悦，[您不算毁约，声誉得以保全。]
苏玥安：“……”
这邀功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前台小姐姐收发完本层各部门的往来函件，回前台时见苏玥安背着包好像要下班，瞥了下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17：32，顿时眼睛瞪得像铜铃。
入职快两年了，别的公司她不知道，但是在KING，她还没见过哪个实习生上午卡点到，下午五点半就敢溜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