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完电话，梁廷突然感觉自己被这瓜娃子带坏了。
身为乙方，居然完全不顾甲方暴跳如雷的情绪，啧。
总体来说，新锐设计部的各个项目进展是比较顺利的，但每天刚上班时总是热闹非凡。
主要是客户在持续输出，这边大家从一开始不停地谢罪认错，到硬着头皮顶着锅盖挨骂，到实在受不了和谢凯那样去找苏玥安，到后来也就淡定了。
上了班一边开着微信或电话让客户输出，一边抓紧时间接着昨天的活猛干。
再后来，他们下了班还能在群里交流客户的新骂法。
谢凯：【我亲爱的甲方爸爸今天说我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要不是活干得还行，他要把我投诉到被公司开除。】
何梦：【这算啥，我甲方说他想给我脑瓜子开个瓢，看看里面是少了零件还是缺教育，以至于不知道尊重客户这四个字咋写。】
张妍：【你们的客户真可爱，不像我客户，都懒得微信骂我了，直接打电话跟我马景涛式咆哮。】
何梦：【怎么咆哮的，展开说说？】
张妍：【他前几天说“像你这种敢把我反复拉黑又加上的女人世界上还没有过！你有种！给我等着”，昨天威胁我说这单要是给他搞砸了，他会让我在整个设计行业都混不下去。】
何梦：【噗，有画面了。】
谢凯：【你客户好霸总的亚子，哪个码头的？】
张妍：【祥城的一个富二代，似乎看多了古早偶像剧。不过每天工作之余听他中二两句，也是很可爱了。】
何梦：【我怎么感觉你客户下一句就要说“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大笑·jpg】
谢凯：【臣附议·动图】
张妍：【这话他早就说过了，刚装上424的时候他认为我故意跟他耍个性，就是为了引起他注意来着。】
何梦：【哎，现在每天九点一到，我不听我客户骂我两句都没办法开始一天正常的工作。完了完了，客户没习惯，我先开始习惯了。】
张妍：【我也是，本来每天早上还挺困的，被他一顿咆哮立刻精神抖擞。】
谢凯：【嗐，我早上咖啡都不用喝了，为了让他快点闭嘴，工作效率那叫一个高。】
何梦：【俺也一样！·张飞动图】
陈子峰：【做你们的客户真可怜，揣着大气来骂人，结果变成叫醒服务了。】
张妍：【我们客户的可爱之处你体会不到。眨眼】
何梦：【这叫做相爱相杀，我相信骂完我们，他们一整天也都神清气爽，通体舒畅。要是受了气，第二天一早又能撒出来，可以多活好几年吧？狗头】
陈子峰：【摇头·jpg 你们没救了。】
二十多天之后，客户果然不骂人，也习惯有事搁在上班时间说了。
他们愿意配合，新锐部的人自然态度更好，积极性也高，原本也理解客户为什么骂，现在完全不提从前他们说的那些难听的话。
双方把焦点聚集在项目本身，对接起来那叫一个丝滑和流畅。
于是群里的画风变成了：
何梦：【哎，我问我甲方为啥没骂我，他说他发现我脑瓜子里装的都是专业知识和技能，他看着我做出来的东西，没脸再拿我撒气。】
谢凯：【我甲方脾气暴躁，我就浅浅一问，他反问我是不是有病，没事找骂，还说他累了，不想再浪费精力在我身上，让我好好干活别烦他。】
何梦：【莫挨老子·jpg】
张妍：【笑死，我那富二代客户说“我看我远程是管不了你这个放肆的女人了，你爱怎么怎么地吧，等项目开工你过祥城来，我当面收拾你。”】
陈子峰：【你客户不会对你怎么样吧？到时候你喊个男同事一起去。】
张妍：【应该不是要揍我。他问我喜不喜欢吃海鲜，说到时候带我去吃那儿最好吃的一家海鲜餐厅，把我就地撑死。】
何梦：【噗，你客户脑洞真清奇。】
谢凯：【你前几天跟头儿和秦商他们聚餐，朋友圈那几张照片拍得挺好看的，这小子别是看上你了？】
张妍：【那是因为秦商和书凯好不容易有空出来吃饭，我化妆打扮了。但不至于吧，我客户说他喜欢长头发，苏老大那样的。】
何梦：【欲盖弥彰那味儿有点重了啊！祥城离繁城开车就一个小时，我看说不定继程晔之后，又要有人来接女朋友下班咯！狗头】
张妍：【别瞎说。】
谢凯：【程晔公司就在楼下，接女朋友下班当然方便。】
陈子峰：【听说他之所以选标威大厦做办公室，就是为了接玥安下班。】
张妍：【哎，又帅又有钱还这么贴心，慕了。】
“哈啾！”程晔打了个喷嚏。
谁在骂他？
他来繁城快一个月了，除了自己写写代码，其他工作时间都在面试候选人。他想和之前一样，自己主要负责研发这块，公司管理和运营交给职业经理人和管理团队，有重要的事情他来审批就是。
反正技术在他手里，不怕别人挖空。
公司这边的事还算顺利，孙冠帮他找了几家猎头公司挖了几个人过来，现在高管层只剩一个风控总监的位置还空着，再慢慢找就是。
若说有什么不太顺利的，嗯，就是他已经在苏玥安公寓卧室的地铺上睡了一个月了，还没有提升地位的迹象。
倒也不是着急，地上虽然冷，但繁城冬天怎么样也不会到下雪的地步，他还扛得住。
只是苏玥安这几天总是欲言又止。
苏玥安确实感觉不太对劲。
就算424会同步宿主这边的情况给程晔，他也不至于对那么多小细节了解得那么清楚。
一块住了一个月，她发现程晔对她的了解深得惊人。
凭心而论，程晔是个很好的男朋友，对她身边的朋友也都不错，除了看到启浩的时候喜欢跟他怼两句，跟其他人相处都挺融洽。
虽然他才开始创业，理应是比较操心的时候，但他大概之前有过经验，无比从容不迫，和她一样朝九晚六从不加班，日常对她更是体贴入微。
她没有兴趣学做饭，程晔于是把每天的早餐和晚饭都包了，做的也都是她爱吃的菜式，她不爱吃的香菜则一次都没买过。
公寓小区有健身房，他原本都是早起健身，为了配合她也改成晚上锻炼了。
她的驾照下来后，他去把车过户给她，每周末陪她练一天车，剩下那天和她见她的朋友。
但越相处，苏玥安越觉得他似曾相识。
这天睡前，苏玥安又拉着程晔玩猜拳，猜输的人要给赢的人倒水泡脚。
果不其然，程晔又输了，熟练地去浴室拿了泡脚盆和中药包接了热水，拿了毛巾端过来，试过水温后把苏玥安的双脚放进去，轻轻握住脚掌替她按摩。
苏玥安不知道别人的男朋友会不会也天天替女朋友洗脚，但有人会天天猜拳都输么？
“今天水温有点高，好烫啊424。”
“会吗？”程晔把她的脚从水里拿出来看了下，又放回去道，“都没红呢，这个温度不算烫。”
苏玥安看着他没说话。
过了一秒半，程晔抬头和她对视，有些心虚地眨了下眼睛，把视线挪到别处。
“424这个马甲你准备披到什么时候？”苏玥安问。
程晔用手背碰了下鼻梁，问：“你怎么发现的？”
第43章
“我能不发现么？”苏玥安笑道，“而且就算你是系统开发者，对我的了解也太细了，就好像你本人跟我一起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一样。”
苏玥安刚学穿高跟鞋的时候脚总是酸痛，晚上洗完澡还想泡泡脚再睡觉，但是懒得折腾，于是总骗424跟她猜石头剪刀布，要是她赢了，就要424帮她接水拿中药包。
424 当时的躯壳只是一个五指不能动的娃娃，能出的只有布，平时抱她的手指都用手臂。
所以苏玥安每次都出剪刀，就算它嘴里说它出拳头，她也要赖皮，坐在床沿上等它伺候自己泡脚。
久了，424好像明白了什么，每次都让她占便宜。
程晔显然也知道她只是想赖皮要人帮忙泡脚，所以总是故意输给她。
而且程晔还准确地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生理期。
其实很多女生的生理期就算很规律，也不是每个月都那么刚刚好，比如每次在15号会来。
苏玥安生理周期大概是28天，每个月会提前两三天。
424是人工智能，自然会记录并帮她预测生理期。
但是424离开她这么久了，这个月压力比较大，连她自己都差点忘了具体日期。
那天中午她在办公室肚子疼得冒冷汗，手脚冰凉，也没告诉程晔，他却买了红糖姜茶和暖宝宝送过来。
繁城的冬天本就不冷，长期开着空调的办公室更是温暖如春，连女生都不用暖宝宝，但从前苏玥安生理期的时候会隔一层衣服贴一张在小腹处，再喝点姜茶，痛经症状就会好挺多。
程晔对她显然是很上心的，但如果之前跟没有她一块生活过好几个月，424记录的各种数据和资料那么多那么杂，他一个男生再细心也许也很难算得这么准吧？
类似的细节还有很多，其实要证据确凿地证明什么也很牵强，可苏玥安就是有种感觉：程晔很有可能就是424，他们给她的感觉太像了。
而且，虽然他说424被拆解成了好几个小系统，但她去他办公室看过其他几个，一点之前的感觉都找不到，不是因为功能缺失或智能系数降低，也不是因为不在娃娃里，就是一种直觉：这些都不是424。
今天一试，他果然承认了。
“我要是自己没察觉出来，”她有点无奈，“你打算瞒我一辈子？”
“也不是刻意要瞒着，只是连我都没搞明白，”程晔拿毛巾擦了手，也坐到沙发上，说，“我也不知道我的神识为什么跑到系统里了。”
其实也是因为一开始他对她有点太凶了，突然变成系统跑到几百年前，不知道还能不能变回人类，他也是着急而不安的。
因而三番两次把人吓个半死不说，把她弄哭了也不知道哄哄。
更别提后来还当她面穿过裙子，耍过疯，丢过各种脸……
咳咳，所以想把这些都推给系统。
而且这种事太过匪夷所思，别说他这种来自未来、知道世上无鬼神的人不理解，连苏玥安这个一边信奉马克思一边怕鬼的人也很难相信。
反正现在和以后他都在她身边，就算她永远没发现也无妨。
“你们未来科技不是很发达么？”苏玥安道，“我之前看过一部科幻片，未来有一种技术可以保存人的思想，同时克隆出许多个相同的身体，等这个身体老了再更换年轻的身体。”
里面有钱人不仅可以一直保持年轻，还可以换不同人的身体。
“要真有这种技术，人类的衰老问题肯定早已解决，”程晔笑道，“一直保持健康年轻不是更好么？一个人完整思维的传输难度极大，很可能造成不可逆转的脑补损伤或思维混乱、失忆等问题，为什么要冒险换身体呢？”
在他的时代，人类的衰老和死亡依旧是不可逆的，只是医疗和生物科技高速发展，人们老得更慢，活得更久罢了。
如此说来，他的猝死确实是冤枉。
“说的也是，”苏玥安突然坐直身体，道，“那你……”
“在京市仔细检查过，”程晔示意她放心，道，“没什么大碍。”
苏玥安点点头，道：“等我手里这批项目做完，咱们去一趟京市。”
再有两个月，所有项目基本都要第一次验收了，顺利的话后面的都是小问题，不需要她这个总设计亲自过问。
她打算休个年假，去京市转一圈，顺便看看程晔买的房子。
程晔问：“去找吴子璐他们？”
“去感谢一下那个有良心的孙冠，”苏玥安笑了笑，“要不是他，你可能到现在都还呆在那个娃娃里，身体不知道虚成什么样。”
“其实我现在也虚，咳咳，”程晔捂着胸口咳嗽两声，小声道，“地上好凉。”
“你不会着凉了吧？”苏玥安连忙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道，“还好没发烧，不能再睡地上了。”
程晔无辜地点点头：“对，不能睡地上。”
得睡床上。
他勾了勾嘴角，收拾好泡脚桶，美滋滋地回了卧室。
然后看见他那个不开窍的女朋友正往地铺里钻。
程晔：“……”
苏玥安刚躺下，就被程晔连人带被子一块抱了起来。
“干什么呢？”她道，“床给你，免得真感冒了。”
“一米五的床是小了点，但也不至于睡不下咱们俩。”程晔把她放在床上，自己也跟着躺下，隔着被子箍住她，“你一个女孩子往冰凉的地上躺，着凉了算谁的？”
“……”苏玥安往被子里缩了缩，“可是这公寓没别的床了……”
沙发虽然睡得下，但程晔个子大，睡着也不舒服，她喜欢翻身，怕掉下来。
另外一个房间比较小，里面只有书架书桌和单人沙发。
程晔依旧看着她，眸色沉沉的，没有说话。
苏玥安没有来地感到脸热，偏了偏头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小声说：“旁边还有一床被子。”
程晔长腿一蹬，被子应声而落，掉到床下去了。
他拉开苏玥安的被子睡了进来。
苏玥安心里砰砰直跳，被程晔抱进怀里的时候更是连手心都冒汗了。
也不是没有抱过，程晔好像很喜欢怀里有她的感觉，几乎每天都要找机会抱抱她。
睡前的催眠节目也不知不觉被他改了。
他喜欢隔着被子抱着她说话，等她迷迷糊糊犯困再亲好一会儿，然后起身关灯然后回床边的地铺上去。
这种感觉和之前424睡在她枕畔一样让她觉得安心，好像被骑士守护着一般。
甚至周末偶尔在沙发上看完电影，苏玥安也喜欢顺势拉着他一块躺下打个盹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