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捂着泛着涩疼的脑袋起身,银翘进来为她更衣梳妆。
见她欲言又止,乔茉朝她投去了询问的眼神。
“姑娘,奴婢有罪!”
银翘忽然跪地,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转红,大滴的泪珠串串掉落。
“若非......若非奴婢昨日突然腹痛让银环姐......让银环有机可乘,姑娘也不会被......被下药......”
“......要不是殿下及时赶到,便差点......差点酿成大错......”
小丫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声音哽噎到不成句。
乔茉这才明白自己昨日为何会那样反常,竟是银环吗?
此人从随她初入王府之时心思便不纯善,可下药之事却不是一个丫鬟所能办到的。
「没事了。」
乔茉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却不想银翘哭得更凶了。
“......银环她......她勾结乔五姑娘给姑娘下药,后来殿下发现......将那一壶酒都灌给了五姑娘......五姑娘公然失态......如今听说已被老爷处置关了禁闭,今晨一早便寻了一商贾之家的公子说要与五姑娘定亲,婚期约莫就在下月.....”
乔茉愣了愣。
所以昨日卫君樾去寻她是因为意识到她可能被乔珍下了药?
想到他当日隐忍的怒气以及后来对她的温柔,乔茉抿起红唇,一时道不明心中是什么感觉。
她不想再想,弯腰将一抽一抽的银翘扶起来。
「头发还没挽好呢。」
见乔茉指了指自己半披的长发,银翘呆呆地吸了吸鼻子,猛地回神。
“奴......奴婢这就为您挽发!”
接着银翘又道了昨日乔瑜离经叛道的行径。
忆及先前在乔府时被她们姐妹二人无止境的打压,和一次比一次过分的欺辱。
乔茉虽觉昨日的事情离谱,但听在耳中却没有多少同情。
倘若卫君樾没有及时赶到,她说不定真的会在那种地方失控,皇家林场狩猎之时男子颇多,乔珍打得什么注意只消稍稍一想便能明白。
所以,如今乔瑜和乔珍的下场不过是她们咎由自取罢了。
......
相安无事,卫君樾似乎忙了起来,近一个月都没怎么来琉毓阁。
银翘作为她的丫鬟有奉令出府的权利,倒时常带些街头趣闻回来讲与她听。
乔茉闲得自在,好像真的忘记了那日与戚允珩的匆匆一面。
直到某日她独自仰躺在小院中,角落的洒扫婢子落入了她的视线。
心头的熟悉感一闪而过,她的身体比思绪更快地起了身。
“奴婢小桃见过姑娘。”
小桃低垂着头,感受到乔茉狐疑的视线,慢慢抬起眼。
灵光自脑海中划过,乔茉微微瞪大双眼,随即手头被塞进了一张纸条。
和那日一模一样。
“姑娘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吗?”小桃平常声音问她。
乔茉愣愣地摇头,攥紧手心跳骤然加快。
她略微凌乱着步伐上了二楼,刚踏进房门便紧紧地拉上了门板。
乔茉头抵着门板闭上眼长长地呼了口气,平复良久才缓慢地撑开纸条。
「我已入嘉钰军升千户......」
寥寥数语道明了他的近况。
乔茉双眼泛酸,强压了许久的情绪倾涌而出。
她捂着脸顺着门板下滑,泪水顺着指缝下滑,打湿了尾端的「七七等我。」
等他,如何等他?怎么等他?
他为什么要一次次给自己希望?
为什么不可以就这样......了此残生?
......
城外百里。
北宁军军营。
“殿下,这是北淮州近况。”
卫君樾一袭黑紫劲装,将手中长.枪扔给常煊,后面被拖走的则是他方才随意挑出来比试的将领。
他冷笑一声:“看来有人是等不及了。”
方昊面色凝重:“可如今北狄异常活跃,北宁军元气尚未修复,我等......”
“元气?”卫君樾嗤笑,“你是说方才那个在本王手下三招都过不下去的指挥使吗?”
方昊额间冒出冷汗:“是......是属下训将不利......”
殿下的身手别说一个小小的指挥使,就连他恐怕都过不上五招。
“殿下......属下这便派遣其他——”
“不必。”
卫君樾眼底迸出寒意:“本王亲自去会会他们。”
......
乔茉神不守舍地在房中呆坐了一日,直到银翘送来了晚膳才堪堪回神。
她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点便让撤下,银翘也不敢多问,只好端着盘子走,可没走几步却又折了回来,面色惊喜。
“姑娘,殿下回来了!现在正往这边来呢!”
乔茉怔忪,呆了片刻猛地站起了身。
她疾步走到铜镜旁,看着自己略有红肿的眼眶心凉了半截。
银翘只当是她顾及即将面对卫君樾的仪态,便放下手中的盘子上前笑道:“奴婢来为姑娘梳妆。”
珍珠粉扑了几层,染了胭脂,又抿上唇脂,乔茉站起身的瞬间男人推门而入。
银翘暧.昧地笑了笑,端起盘子福身忙退了下去。
她不安地捏着裙摆,静待男人一步一步地走近,他抚上了她的侧脸。
“知道本王要回来?”
她浅浅摇头。
卫君樾手掌用力,抬起了她的脸。
从前未施粉黛便惊艳绝尘的脸在覆了薄妆后更加楚楚动人。
锋利的喉结上下滚动,他凑近了她的脖颈:“好香。”
乔茉被他的呼吸撩得微颤,却还是主动伸出手臂勾住了他的脖子。
后来珍珠粉被她的泪晕散,眼眶红肿地愈发厉害,但却不会惹他怀疑。
一切事毕,卫君樾叫了水来,抱起浑身娇软地她便往湢室走去。
乔茉无力地靠着他的胸膛,微阖的眼能隐隐瞧见男子棱角分明的下颚线。
“本王要离京一段时间。”他手指流连过她的脊背,引得她眼尾又红了几分。
离开一段时间,那自己岂不是可以......
“怎么,舍不得?”
乔茉怔神。
肯定是不能摇头的。
但也不能点头。
她咬了咬唇,心中组织言语半响,然后从水面抬起手。
可就在她准备写字时,手腕被蓦地抓住,只听水花扑腾一声,她撞上了男人精壮的胸膛。
水下炙热,她遽然红了脸,一双杏眸中氤氲了水汽。
“知道你舍不得。”卫君樾低音喑哑,眼底未散的情.欲再起。
“那就跟本王一道。”
“......”
作者有话说:
乔小茉:……?
ps
要上夹子啦,所以明晚不更新,后天一起更大肥章!
再次挑战日万!(抱着新键盘转圈圈jpg.)
成功了给大家发红包,嗯……不成功也发!
记得给我留鲜花一捧的二分评哦!
谢谢大家~
感谢在2022-06-11 00:01:13~2022-06-12 00:04: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5只看古言 3瓶;棠小墨、叽里呱啦、喔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嘉钰军军营。
校场上叫嚣着将士们的震天高喝, 而在那人群中央的擂台上,两名男子一人身形修,长一人体态壮硕, 正相对而立。
“戚千户,听说你上个月带着仅仅几十个弟兄就去挑了京郊那为害多年的土匪窝, 如此奇迹,张某实在好奇!”
张虎四肢粗壮,身形高大, 单手握到搁在肩上,大剌剌一笑, 可看向戚允珩的眼神中却全是鄙夷。
一个弱不禁风的小白脸不过是得了些运气在那斗兽大会上才在拔得了头筹,不然怎可一来就是百户?
还擅自围剿京郊山匪邀功,他张虎在嘉钰军中待了十年也不过才到这个位置!
“张千户好奇, 我等也好奇,不如比试一番!戚千户可莫要手下留情!”
张虎言毕,台下立马有人跟着附和了起来, 甚至有人吹起了口哨, 此起彼伏的起哄中充斥着不屑,唯有戚允珩手下的几个人眼中愤懑了, 却又怒不敢言。
戚允珩自始至终心如止水,面对对方的挑衅依旧礼节性地收剑抱拳:“张兄, 承让。”
张虎最是看不惯他这模样,冷哼一声长刀翻转便冲了上去。
“看刀——”
大刀直逼面门,泛起的白光从他眼底一闪而过,戚允珩凤眸微眯, 手腕蓦地翻转。
锃——
张虎顿觉手腕一麻, 忙伸出左手才堪堪握稳了大刀。
戚允珩单手对持, 额角爆出青筋,又是几个来回张虎已然落了败势。
方才还在叫嚣的台下诸人不知何时噤了声,反观另一边戚允珩的手下则一个个打起了精神。
“戚大人打得好!”
“攻他下盘!”
“戚大人好身手——”
......
再又一次被戚允珩击落在地后,张虎啐了口血,听到那倒向一边的呼喝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
另一边的戚允珩并没有好到哪去,身上的伤口在这番争斗中再次龟裂,他嘴唇泛白,就算是站着,额角也冒出了冷汗。
大口喘气的张虎自然注意到了这一变化,忽地想到前不久侯爷吩咐的事,他眼神一瞥,目光落在了戚允珩明显别扭的右臂上。
张虎蓦地起身,冷笑一声直直再次向前。
戚允珩提剑格挡,却不想在人到自己跟前后倏然掉转了方向。
“呃——”
右臂猛地一痛,戚允珩闷哼一声,额角的汗珠瞬间滴落。
他勉强撑剑连连后退,可张虎却像是发了疯般朝他旧伤未愈的右臂猛烈攻击。
就在快要被逼下擂台时戚允珩紧咬住牙,啪嗒一声长剑掉落,他直直伸手扼住了张虎的手腕过肩一摔。
砰——
魁梧的身体被遽然摔出擂台,地面瞬间扬起阵阵尘土。
周遭响起大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我们戚千户胜了!”
忽有一人高喝出声,紧接着迎来一阵欢呼。
张虎摔得眼冒金星,被人狼狈地扶起,一双眼睛淬了毒般往上望去,对上戚允珩淡然睥睨的眼神。
“你......给我等着!”
“承让。”
张虎一哽,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脸憋成了猪肝色,最后冷哼一声被一瘸一拐地搀扶着离开了校场。
与此同时戚允珩再也支撑不住左手撑剑单膝跪地。
“戚大人!”
戚允珩手下的下属见状一个个忙跑上擂台,刚想扶他却被他伸手阻止。
他闭了闭眼,平缓半响后才慢慢站起身。
“大人,您今日其实不必迎战的。”有士兵不忍道。
戚允珩缓步往前走,眼神冷静地可怕。
良久,他开口:“今日不战,亦有明日后日。”
从他进嘉钰军开始,乔天朗便明里暗里在给他使绊子,他身上的伤或多或少都是来自于这些明枪暗箭。
他早有准备,也不会因此退却。
......
身上的伤口愈愈合合早已习惯,是以,从军营出来,戚允珩并没有直接回府。
他牵了匹马朝城门赶去,直到接近傍晚才到了城中。
街头花阁的姑娘们倚栏招红袖,戚允珩却没多看一眼,径直往最内的铁器铺子走。
“哎哟公子,你可算来了,再不来我这小铺就要打烊了。”
铁匠似是等了许久,手头汗巾一搭,赶忙迎了上来。
“麻烦您了。”
“哎哪里的话,你看看你要的可是这种样式?”
铁匠摆摆手,走进室内将刚制成的长剑捧起。
长剑色泽透亮,尖端锋利,戚允珩抬手握住掂量了两下。
忽然手腕扭转,剑风割裂空气不远处的大石应声割裂。
“哦哟!”铁匠骇得一跳,他从前只做铁器,哪里见过这种仗势?
戚允珩笑了:“多谢您。”
随即从怀中掏出一两碎银递过去。
“诶,多了!”铁匠一惊,可抬头人已经走了。
“拿着罢。”
......
戚允珩将长剑背到身后,刚想牵马忽然瞥见了街头对面的画铺。
他脚步一顿。
“哑老头,话说你这铺子的画近几月没此前好了,莫不是你将从前那个卖画的小娘子还价还跑了?”
隔壁铺子卖胭脂的大娘一边收摊一边探过脑袋调侃。
谁知那蹲坐在门口的哑老头听言看也没看她一眼,直直起身踏进了铺子,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卖胭脂的大娘一愣,随即瘪了瘪嘴:“这臭脾气,也只有那位人美心善的小娘子才会日日将那般好的画贱卖给你!”
语毕她愤愤地收拾完东西,进了铺子,也是砰的一声。
日暮西沉,禹京的街头大小店铺一一熄了灯火,唯有戚允珩站在原地不知看了多久。
从前乔茉为了给母亲治病常来这间画铺卖画,她胆子不大,却在这画作上面十分执着,这长街上最常见的便是一位哑巴老人手中疯狂比划,和一个小姑娘对讲还价的一幕。
若是价讲高了一次,小姑娘便会扬起那秀气的眉头,一对杏哞弯成月牙状,若是讲价输了,便是哭丧着脸,可又会在看到他的瞬间再次亮起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