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人?包子,元宵,快到阿山叔叔这里来!”卜青山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过半个月没有来, 这阿榕居然就结识了一个男子。对着这名男子,他立马就升起了敌意。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对面的男子看到他忽然就笑了:“这是阿山那小子吧, 我记得当年他就一直喜欢拖着鼻涕跟在你的身后, 哪想到这些年过去了, 他竟然都长得如此高大了。我看着,他比我还要高上一个头。”
“你到底是谁?”卜青山心里面很是焦躁, 看样子这个男人是认识他的,可他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好了,阿山,你不记得他了么, 他是程润之啊,以前你还曾跟在他身后叫过他润之哥哥呢,你忘了。”
简单地介绍了一番, 她便不再纠结这两个男人,拉着包子和元宵的手, 径自走到堂屋里去了。
之前程润之来做客,发现包子很是聪慧,竟然说他有意收包子做自己的学生。
宁榕当然是求之不得,来到京城后,她就租了一个铺子,做起那卤水的生意,她有秘方在手,生意自然是不错。
这生意一忙,她与爹的注意力便都放在了铺子上了,对于两个孩子的照看却是没那么多了,这时程润之提出要收包子做学生,她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自那之后,每日早上程润之都会过来将包子带去他的住处进行教导。既然带了包子,那元宵自然不能落下,她虽是一个女娃,但是年纪尚小,跟着包子一同启蒙也不是不可以。
他早上将两个孩子带走,下午再将两个孩子送回来,这一来一去的,宁榕与程润之倒是熟悉了不少,连往日的龃龉也都烟消云散了。
“居然是你这个忘恩负义的陈世美,你怎么也在京城?你想对我们阿榕做什么?”
虽然程润之与宁榕退亲那会他年纪尚幼,可是宁榕这一提醒,他还是立马就想起来这个男人是谁了。
“阿山,不得无礼,程先生现在是包子和元宵的先生。”宁榕的语气并不重,轻轻的,亲疏关系立马就能分出来。
阿山立马咧着嘴,扬着眉,一副扬眉吐气,舍我其谁的态势。
程润之摇了摇头,到底还年轻呢。
“阿榕,孩子我给你送回来了,对了,三日后我另一个学生过生辰,他家里要给他办一个小型的生日宴会,他家会邀请许多小孩一起过去玩,我打算带着包子和元宵一起过去,你看可以么?”
“这……可以么?会不会太打扰了?”宁榕拧着眉头,她知道程润之的那个学生是个官人家的小公子,这样的人家包子和元宵去了会不会显得唐突?
“怎么会呢?他们都是我的学生,理应认识一下,再者他们都是小孩子,多认识一人,就当多认识一个玩伴了。你放心好了,到时候我会看着包子和元宵的,不会出事的。”
“那行吧,你可千万看好这两个孩子,可别让他们淘气,以免冲撞了贵人。”
“你放心好了。”
“那我要不要为那位小公子准备一点礼物?”宁榕忽然想起了这件事情,既是到别人家里去做客的,哪里能不备上礼物。
“这个我会为包子和元宵准备好的,你不用太过忧心了。”
“要不今天留下来吃个饭,你看刚刚好阿山也在这里。”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程润之挽起了袖子,很是温和地应了下来。
阿山一听程润之这个可恶的家伙要留下来吃饭,立马就不开心了,可是他既知道这家伙成了两个娃娃的先生,便再也不好阻止,只是全将对他的不喜欢都放在了脸上。
一顿饭宁榕觉得宾主尽欢,唯有阿山全程紧张又气鼓鼓地吃完了这顿饭。
饭后,程润之顺势告别,留下阿山与宁榕大眼瞪小眼。
“阿山,你今天实在是失礼。”宁榕叹了口气,许多事情不能因为没有发生就当做不存在,许多感情不能因为没有说出口,就当做没有过。
“阿山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有打算娶妻了么?”
阿山不可置信地瞪着宁榕,圆溜溜的眼睛里不一会儿就充满了泪水,要落不落的,看的宁榕头疼。不过就说了这么一句,这阿山怎么又要哭了?从军这么多年,怎么还是没改掉他爱哭这个臭毛病?
“阿榕,你又不是不明白我的心意,你非要说这话伤我的心么?我想娶的自始至终就只有你一个人。”
“可是阿山,我的心里从一开始就只有两个孩子的父亲,你不要将时间浪费在我的身上。”宁榕无奈地看着阿山。
她就是知道阿山会哭,才一直没有将这件事情提出来,她以为她的表现已经很明显了。可她怎么也没想到阿山这孩子自始至终都这么倔强。
“他已经死了啊,你一年忘不了他,我等你一年,两年忘不了,我等你两年,五年我也可以等,哪怕是十年二十年,只要你有忘记他的那一天,我都会等。”少年时的感情总是格外地强烈而又真挚。
宁榕听了都为之动容,可是,她不能答应阿山,她与他不合适,她不能耽误了他。
“阿山你听我说,你知道为何前两年你让我来京城我没有来,可如今却来了么?”
阿山的眼角挂着一滴泪,倔强地不肯滴落。他不假思索道:“不是为了我,难道是为了程润之那个负心汉么?”
宁榕扶额,真的不能高估了阿山这小子的脑子。
“我怀疑阿辞没有死,他就在京城。”
“怎么会?!”卜青山的眼睛都睁大了,怎么会,那个人不是明明已经死了么?
宁榕摇摇头:“当时我们谁都没有看到他的尸体,他死去这件事情也都是猜测。我怀疑他并不叫薛辞,而是叫薛怀远。我来京城也是为了找他的,两个孩子都大了,他们需要爹。”宁榕也需要丈夫,可对于这点,她却说不出口。
“薛怀远!”阿山惊地站了起来,可是细想一下又觉得不对。
“怎么了,你知道他?”宁榕立马就看出了他的异样,上次她告诉程润之的时候,他好像也有异样的反应,可是当时却被他给糊弄了过去,现在想想,宁榕总觉得哪里不对。
“告诉我,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叫薛怀远的人!”宁榕急切地看着卜青山,迫切地想要知道一个答案。
卜青山也被吓得不轻,他见过薛辞,他是看起来高贵,但应该不会是大将军吧?不然怎么解释他被卖这件事情。
“我们的大将军也叫薛怀远,可是,他不可能是薛辞的。薛辞怎么会是大将军呢?不可能的。”
宁榕的心立马沉了下去,是啊,她的阿辞怎么可能是大将军呢?她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怎么可能是个武将?不会的,若是他真的是大将军,又怎么会离她而去?
大抵是同名同姓吧,所以当初程润之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才会那般表现是么?
哎……人海茫茫,她要如何才能寻到阿辞?沮丧瞬间涌上心头。
“阿榕,你真的要找他么?”
宁榕毫不犹豫地点头。
“如果他已经娶了别人了呢?”
“那我也要找到他!”
卜青山明白了,宁榕对薛辞的心就如同他对宁榕的心一样,既是如此,他一定会帮她的。在他的心里,宁榕若是快乐,他再伤心也是快乐的。
他的心里下着雨,可是雨里却挂着一道彩虹,他抽泣了一声,哽咽道:“我会帮你找到他的,要是他娶了别人,我就帮你揍他。”
卜青山走后,宁榕端坐了好久,回过头才发现门后面包子和元宵两个萝卜头探着头,也不知看她看了多久。
她对两个孩子招招手,两个孩子都向她奔了过来。
“娘亲,阿山叔叔要做我们的爹么?”元宵巴巴地望着宁榕,眼睛里面都是好奇。
宁榕蹲了下来,看着元宵:“元宵乖,你是听谁说的?阿山叔叔不会做你们的爹的。”
“可是阿山叔叔想娶娘亲啊,阿公说,只要阿山叔叔娶了娘亲,他就是我们的爹了。”元宵童言童语,可是问的却分外认真。
宁榕摇摇头:“不会的,不要听阿公乱说。”
“那我们的爹呢?隔壁的小牛说我们没有爹,我们是野孩子。”元宵还是乖乖地问。
包子不说话,站在一旁看着宁榕,两个孩子的眼里都是一样好奇的眼神。
宁榕的心颤抖了一下,她抱住了两个孩子:“包子,元宵,你们有爹,记住你们的爹叫薛辞。”
“那他人呢?元宵想他了,包子也想他,娘你让他快点回来好不好?”元宵的声音软糯可爱,可说出的话却让宁榕想要落泪。
她抹了一把即将掉落的泪:“你们爹他只是迷路了,总有一天,他会找到回家的路,那个时候,我们的元宵和包子就能见到他了。”
第70章 可心
“你们是谁?谁带你们进来的?”赵家小公子高高地抬着头, 好奇地询问着面前的这对兄妹。
今日是他五岁的生辰,他娘专门请了各家的小姐公子过来一同陪他过生日。
只是他从未见过面前的这对兄妹,有些好奇这到底是谁家的孩子。毕竟, 面前的这对兄妹长得都特别好看,尤其是那个女孩,就是他梦想里面妹妹的样子,他觉得他娘若是给他生个妹妹, 那一定就长这个模样。
元宵站了起来,仰着头看着面前的小哥哥,她人长得小,站起来才到赵家小公子的脖子那里。
刚刚夫子说有点事情,让她和哥哥待在这里, 于是她就跟哥哥蹲在地上数起了蚂蚁,这不, 有人问她话, 她连忙站了起来。
而她身后的包子, 看她站起来后,也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我是元宵, 哥哥是包子,是夫子带我们进来的。”小姑娘年纪不大奶声奶气的,说话却很有调理。
“夫子?”赵小公子眼睛一转就明白了:“是程夫子带来的么?你们两个是程夫子的孩子?”
元宵摇了摇头:“我们不是夫子的小孩,我们是娘的孩子。”
赵小公子没明白元宵的意思, 但这并不妨碍他继续交谈:“那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就是元宵,哥哥就是包子呀。”元宵不解地望着这个小哥哥,她明明说过自己和哥哥叫什么了呀, 他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 包子开口了:“我叫薛明睿,妹妹叫宁馨馨。”
包子一般不说话,但是开口说话就是不疾不徐的,明明年纪不大,却总给人一种四平八稳的感觉。
“哇~你们两个不是一个姓哎,你们不是亲兄妹么?”
包子摇摇头:“我跟爹姓,元宵跟娘姓。”
赵小公子捂着嘴,不可置信:“还可以这样的么。”
包子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是的,可以这样的。”
“哇,那我可不可以也跟我娘姓?”赵小公子突发奇想
“你可以回去问问你的爹。”包子郑重其事。
“你个臭小子,说什么呢?”赵大人与薛辞已经站在一旁听了好一会墙角了,原本两人是不想打扰这三个孩子的,可是谁想赵小公子实在是不靠谱,赵大人觉得自己若是再不出声的话,儿子就要跟他夫人姓了,这怎么可以?
赵小公子发现爹走了过来,立马作揖拜礼,包子马上也跟在后面依葫芦画瓢,倒是元宵傻愣愣的站在原地,用扑闪扑闪的眼睛看着面前的大人。
“你个臭小子,在这里做什么呢?院子里一推小友在等着你呢,你快带着这两个娃娃过去。”
指挥完自己的儿子,赵大人看向薛辞:“让大人见笑了。”
薛辞摇摇头,视线却聚集在元宵的身上,他看到这个女娃的第一眼就觉得分外眼熟,心平白无故就变软了。
见面前的男人一直盯着元宵,包子不动神色地站到了元宵的面前,企图用自己的身体将她遮挡住。他娘说了,外面有许多奇怪的叔叔,他要好好地保护自己的妹妹。
薛辞这才将自己的视线放到了包子的身上,诡异的是,他竟觉得这个小男孩也分外眼熟,总感觉自己在哪里见到过一样。
小男孩防备的眼神看着让他心里面格外柔软,这个孩子,年纪小小的,就如此有警惕心,不错,真不错。
平日里见到小孩就躲得远远的薛辞竟无端升起了一丝逗弄娃娃的趣味:“两位小友,从哪里来啊?”
包子看着薛辞并不说话,反倒是元宵探出头来:“元宵知道,元宵和包子是从帽儿胡同来的。”
看着小女娃软糯着回答他的问题,他竟觉得自己的心软得不像话,他忍不住想,若是他跟阿榕有女儿,大抵也就像这个样子吧。
声音软得像棉花糖,脸蛋白净得像牛奶,眼睛明亮得像黑珍珠,让他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包子拉了拉元宵的手,再次对着薛辞的时候,又变得庄重了起来:“大人,夫子离开很久了,我和妹妹想要去找夫子了。”
说完,两手平举胸前,低下头,很是郑重其事地弯着腰,向二人拜别。
看着面前一本正经做着礼仪的小男孩,薛辞恍惚了一下,他忽然想起自己年幼的时候也是如此一本正经地学着社交礼仪的。面前的这一切仿佛是一个轮回。
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嘲讽地笑了笑,这是别人家的孩子,他怎么生了如此诡异的想法?
他不愿意再多思,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向他们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
于是,包子拉着妹妹的手,乖乖地离开了,只是元宵却显得不情不愿的样子,一边走还一边回头,对着薛辞不停地挥手作别。
薛辞的心柔软的一塌糊涂,他一直注视着这两个孩子离开,直到他们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
赵小公子趁机也离开了。
“元宵,你还记得阿娘说过的,在陌生的人面前要谨慎么,像你这样的小孩,最容易被拍花子拐去的。”没有人的地方,包子皱着小眉头,对着元宵说教。
元宵低着头,眼眶红红的,嘴却撅得老高,她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可还是有一点不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