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大佬的早死白月光——闫桔
时间:2022-08-08 07:18:46

  “家中父亲曾教过。”
  “可会写?”
  “会。”
  于是萧衍看向曹公公,吩咐道:“去备笔墨。”
  不一会儿文房四宝呈了上来,萧衍已经用完一颗芋魁,他边净手边说道:“何英你去研墨。”
  程烟应声是,起身走到桌案前研墨。
  萧衍前往书架。
  看着他的举动,程烟心中不屑,没死之前的“程烟”最讨厌书写,并且字也写得极丑,他此举无非是想查验她的笔迹。
  片刻后萧衍取来一本蓝皮书籍,是记录修河渠的文献,他把书籍扔到桌案上,说道:“且抄写一篇来看看。”
  程烟应声是。
  研好墨,她规规矩矩坐到桌案前,提笔抄写与河渠相关的文献。
  书籍上记录的全是修河道相关,程烟一点兴趣都没有。
  起初她还耐心书写,一笔一划非常工整,后来多写两页就坐不住了,开始磨皮擦痒,又恢复成以往鬼画符的样子,每个字都写得痛苦扭曲,似她无言的呐喊。
  萧衍全然无视她的不耐,他安静地坐在桌案前翻看木匣子里的奏书,那些奏书已经被政事堂审批过了,他只做复核。
  殿内烧着炭盆,暖烘烘的,程烟时不时偷看外头,恨不得跑出去吹冷风解脱。
  以前跟萧衍相处的时候她从来都是随性自在的,只想着做完任务就能死遁下线,可以不计后果。
  而今却要在他手里讨生活,又得了一个女婢身份,处处顾忌,再也不敢像先前那般肆无忌惮了。
  想到此,程烟心中不痛快,同系统009发牢骚道:“这毛笔字太磨人了,我好想把笔杆插到他头上。”
  系统009:“宿主苟住!想想你的单间配套,想想你的小锅食!”
  程烟:“……”
  为什么打工人这么难?!
  系统009怕她摆烂打退堂鼓,连忙道:“宿主你还得苟到八十多岁,想想你的腿儿,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程烟:“……”
  她不想瘸腿。
  坐在桌案前复核奏书的萧衍用余光瞥了她一眼。
  那厮握着狼毫,心不甘情不愿地书写,一脸狰狞扭曲,活像死了爹妈一样,跟程烟生前如出一辙。
  萧衍有些心不在焉,这世上哪有这般巧合的人?
  可是他又清楚地明白,程烟已经死了,被江家毒杀身亡。
  不管他愿不愿意接受现实,那小村姑是确确实实死了的。
  他守着她的尸身数日,眼睁睁地看着她的体温消失,脸上长出腐败的绿斑,尸体一点点发腐……
  “殿下。”
  呼喊声猝不及防打断了萧衍的思绪,他回过神儿,看到那张略带尴尬的脸。
  程烟忸怩道:“奴婢,奴婢想去茅厕。”
  萧衍:“……”
  这就坐不住想跑了。
  他垂首放下奏书,换下一本继续翻阅,淡淡道:“不允。”
  程烟差点哭了,憋着气继续书写。
  萧衍又用余光瞥她,心想,坐不住的性子跟阿烟多像啊。
  之后又过了一会儿,程烟也不管他允不允,站起身急急忙忙道:“殿下,奴婢憋不住要尿了!”
  萧衍:“……”
  那厮夹着腿匆匆跑了出去,全然没有一点仪态。
  结果这一去隔了一刻钟都没回来,兴许是掉茅房里了。
  萧衍放下奏书,起身走上前看她抄写的河渠文献,刚开始字迹写得非常工整,一笔一划端正秀美,颇有几分风骨。
  往后翻了两页,那字迹便一点点变得潦草起来。
  再继续往后翻,字迹潦草得跟鬼画符似的一点形体都没有了,简直无法入眼。
  萧衍看着那笔迹,他以前曾教过程烟习字,她犯懒,应是写不下这么多字的。
  眼下这人虽然也坐不住,但正经起来比程烟好太多了。他若有所思地把程烟遗留下来的笔迹一一进行对比,着重找“好好吃饭”四字。
  遗憾的是两种笔迹对比下来并没有相似之处,只偶尔有个鬼画符看起来有点像。
  萧衍颇有几分遗憾。
  他也不知道他在期待什么,有时候看到何英会令他想到程烟,她们明明那么相似,几乎是同一个人。
  曹公公却说不像。
  萧衍不禁陷入了自我怀疑中,难道是他眼瘸?
  他郁闷地审视信纸上的“好好吃饭”,指尖轻轻摩挲,仿佛还能感受到程烟落笔时的温度。
  他其实很想她,想再听她唤一声萧郎君。
  哪怕只喊一声都好。
  也不知是日思夜想还是其他,当天晚上萧衍做了噩梦被惊醒。
  寝宫里烧着炭盆,暖洋洋的,他受惊披头散发地坐起身,喘着粗气,似被惊吓得不轻。
  独自在黑暗里坐了许久,萧衍的情绪才缓和下来,他觉得喉咙干涩,掀开蚕丝锦被,光着赤脚下地去桌前倒水喝。
  地上的冰凉令他的头脑稍稍清醒了些,还未冷透的温水入喉,滋润了干渴的口舌。
  萧衍舔了舔唇,把落下来的发丝撩到耳后。
  周边一片寂静,好似一座坟墓般,嗅不到任何生息。
  他独自坐在昏暗的冷夜里,隔了茶盏功夫,才点燃桌上的油灯。
  那张清瘦且昳丽的脸庞在油灯下显得寂寥,眼里的失落浓郁得化不开。不管他怎么开导自己,始终对程烟的死耿耿于怀,没法把那些过往忘得一干二净。
  特别是在深夜里,他越是克制,那些虚妄就越是张扬,它们犹如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海草将他包裹拖入深渊,沉沦。
  他很想挣扎出来,却始终不得法。
  从未对一个女人动过心,动过情,却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
  他素来不是一个擅于表达的人,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从而导致他无法敞开心扉接纳自己对她的痴妄。
  沈士怀说得不错,他们原本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中间隔着一条天堑鸿沟。
  那条鸿沟令他选择了克制守礼,不忍负她,更不忍伤她,只想她平平安安,却又想多看她一眼。
  终归是他太过贪婪,陨了她的性命。
  落得空欢喜一场。
  萧衍疲惫地坐回床沿,默默地取出枕下的信纸,拇指在笔迹上细细勾勒,就好似在勾勒她的眉眼。
  如果可以重来,当初他一定会把她留在平州,远远看一眼就好。
  哪怕心中会不甘,不舍。
  毕竟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从小到大就已经学会了隐忍与克制,它们已经成为了他生活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习惯就好。
  在床沿坐了许久,萧衍才重新睡下,却怎么都睡不着了,满脑子都是程烟天真烂漫的脸庞。
  还有她问他,“萧郎君还会做主替阿烟挑全京城最俊最好的郎君做夫君,让阿烟有枝可依,对吗?”
  每每想起这话,他都酸得掉牙,又痛彻心扉,无法自持。
  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鬼使神差地坐起身,忽然想去看看她,看她是否安好。
  这个念头一旦萌生,便再也止不住,他掀开被褥下床,唤道:“曹德兴?”
  守夜的内侍听到他的呼喊,赶忙进外殿,躬身应道:“殿下有何吩咐?”
  萧衍:“让曹德兴过来,去长秋宫。”
  内侍愣了愣,大半夜去长秋宫做什么?
  在他愣神儿的间隙,萧衍已经出来了,披头散发的,穿着薄衫,打着赤脚,好似一只孤魂野鬼。
  内侍“哎哟”一声,忙道:“殿下可莫要冻着了!”
  萧衍却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往外头走,守在门口的宫人连忙去找曹公公,内侍匆匆拿披风给他披上,又取鞋袜给他穿。
  不一会儿曹公公过来伺候,着急劝道:“天寒地冻的,殿下去长秋宫做什么?”
  萧衍边走边道:“去看看阿烟。”
  曹公公吓得脸色发白,提着灯笼舌头打结道:“殿,殿下,阿烟姑娘都,都……”
  萧衍全然无视他的惊恐,淡淡道:“我去跟她说说话。”
  曹公公差点哭了,愈发觉得自家主子变态,大半夜的去跟尸体说什么话?!
  “殿下大晚上去冰窖恐冻坏了身子,明日去也不迟!”
  萧衍不耐道:“多嘴。”
  见他动怒,曹公公不敢再吭声,只得提着灯笼引路。
  一行人走到长廊上时,萧衍忽然顿住身形,本能地仰头看,细碎的夜明珠碎片被镶嵌在廊顶,犹如星子似的散发着琐碎的微光。
  冷风吹乱了他的发,他却浑然不知,只望着廊顶,说道:“灭灯。”
  灯笼被熄灭。
  萧衍仰头走在长廊上,看着虚幻的漫天繁星,仿佛又回到程烟打碎夜明珠躲藏起来的那日。
  当时她害怕得像只小猫,窝囊地躲藏在桌案下,惹人怜爱。
  他见不得她害怕,也不忍去责罚,只想把她的天真良善仔细护着,就好似护住自己曾经的纯粹那样。
  他也曾像她那般天真,在很小的时候,还不知道父亲偏心的时候。
  “殿下……”
  萧衍回过神儿,沉默着往长秋宫去了。
  天寒地冻的,风又大,曹公公担忧不已,生怕他受凉,像老妈子似的一个劲儿唠叨。
  萧衍懒得理会。
  到了长秋宫,宫人引他去地下,温度徒然降低,比外头更加寒冷,曹公公打了个喷嚏,只觉得毛骨悚然。
  走到冰窖门口,萧衍命宫人把门打开,他们找来钥匙开门,随后点燃墙壁上的烛火。
  里头一下子灯火通明。
  人们守在门口,萧衍独自走入进去。
  冰窖常年不见天日,虽然被烛火引亮,仍旧阴森森的,没有一丝人气儿。
  曹公公总觉得阴气重,浑身上下哪哪都不舒服。
  其他人跟他一样,却不敢吭声,只得硬着头皮守在门口。
  程烟的棺椁摆放在角落里,萧衍站在旁边看了许久。
  曹公公本以为他会就这么跟她说会儿话,哪晓得他忽然道:“开棺。”
  命令一出,所有人都哆嗦了。
  曹公公心神不宁道:“殿下,死者为大,殿下还是莫要打扰阿烟姑娘长眠了。”
  萧衍像木头似的杵着,只重复那两个字,“开棺。”
  曹公公没法,只得朝宫人们做手势。
  他们紧张地上前,合力把棺椁打开。
  萧衍亲自动手推开棺盖,浓郁的香料气息扑面而来,众人全都害怕地后退几步。
  入殓时程烟的尸身就开始发腐了,存放在冰窖里的这些天并未溃烂,而是在香料的遮掩下泛着奇异的冷香,被腌入味儿了。
  萧衍站在棺材前,居高临下打量棺中人。
  程烟化过妆,厚重的妆粉遮掩了尸身的灰败,穿的衣袍精美华贵,陪葬品皆是金饰,因为她生前喜欢。
  萧衍静静地望着那个令他心心念念的人,缓缓伸手进棺中用指尖轻轻触碰她的脸颊。
  在她生前他知礼守节,从未逾越过半步,而今她死了,他却舍不得把她下葬,因为往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棺中人在烛火的辉映下死气沉沉,泛着阴幽的邪门,看起来鬼气森森。
  旁边的曹公公等人全都忐忑不安,生怕死者忽然从棺材里蹦出来似的,绷紧了神经。
  萧衍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张没有任何生息的脸,脑海里忽然浮现出白日里见到的何英。
  她们是那么的相似,几乎一模一样。
  可是程烟的尸体却好端端的摆放在这里,残酷的现实告诉他,他的阿烟已经死去好些日了。
  何英是何英,程烟是程烟。
  无法替代。
  指尖触碰到的肌肤冰凉彻骨,无时无刻都在提醒他程烟已经死去的现实。
  冰凉的尸体把潜藏在骨子里的不甘再次激发,萧衍直勾勾地盯着她,想起她曾经问过的话。
  “任郎君会不会像继父那般待我?”
  “萧郎君会护着阿烟,不会让阿烟受委屈,对吗?”
  “萧郎君还会做主替阿烟挑全京城最俊最好的郎君做夫君,让阿烟有枝可依,对吗?”
  那些问话犹如魔音般在他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重复,不断啃噬着他的惭愧与罪恶。
  喉结滚动,他想对她说些什么,却一个字都吐不出。
  心中郁结的不甘刺激着他压抑的发狂因子,他闭目试图让自己清醒,却觉太阳穴突突跳动,头部开始隐隐作痛。
  萧衍狼狈地扶着棺木,缓缓睁开眼睛,眼前再次出现层层叠叠的重影。
  他浑浑噩噩地摇了摇头,视线落到棺中,仿佛看到程烟在对他笑。
  那笑好似带着神奇的魔力,促使他一点点躬身往下探,似要钻进棺中。
  曹公公等人及时发现他的异常,赶忙唤道:“殿下!”
  众人手忙脚乱把他拽开。
  萧衍猛地回过神儿,忍着从太阳穴上传来的钝痛,指着曹公公道:“去,去把何英叫来!”
  曹公公愣住,不解问:“殿下这是?”
  萧衍不耐道:“我要见她,立刻!”
  作者有话说:
  程烟:大佬你是不是有病,大半夜把我叫来做什么?
  萧衍:我看从哪里扒马
  程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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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号上夹子,更新会推迟到晚上11点左右,之后会恢复到每天早六点,稳定日六!!
 
 
第25章 人偶萧衍 
  女人你再过来就剁手了
  另一边的程烟还在睡梦中, 忽听管事嬷嬷来唤。
  她睡眼惺忪地揉眼,还没反应过来,就听高嬷嬷问道:“何英你是不是在白日里闯祸了?”
  这话程烟听得不甚明白, 打哈欠问:“嬷嬷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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