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瞥了那宫人一眼,她的头顶上也有刺目的血红,跟张内侍一样浑身上下都是腐败的痕迹,鬼气森森。
萧衍忍着心头不适,嫌弃地往前走,程烟他们则在后头追。
越来越多的值夜侍卫和内侍们受到惊动,匆忙过来探情形,无一例外全是一副阴森森的鬼样子。
萧衍看着他们,觉得头钝痛得更加剧烈了。
他穿得极少,外头又冷,内侍们把斗篷带来却不敢近身,因为那明晃晃的匕首被亮了出来。
最后不知是谁出的主意,让程烟去给他披上保暖。
程烟瞅着他手里的刀子,整个人都怂了。
斗篷一股脑塞进她手里,宫人催促道:“何英你今夜值夜,勿要把殿下冻坏了,若不然曹总管追究起来,咱们都要倒霉。”
程烟欲哭无泪,“可是……”
“何英姑娘赶紧的,勿要把殿下冻坏了。”
“他手里有匕首,你们都眼瞎了?”
众人集体沉默。
有了之前的王焕,所有人都不敢靠近。
萧衍阴沉着脸看围观他的众人,他们头顶上的血条长短不一,有的很长,有的则很短,几乎快要熄灭了。
而何英在那群人中显得尤为突出,因为只有她才是正常人。
萧衍眯起眼,看到那个胆小的女人畏畏缩缩地拿着斗篷慢吞吞走上前,一脸紧张害怕地说:“殿,殿下,外头冷……”
萧衍没动,只静静观察那群鬼东西。
程烟大着胆子把斗篷送上,见他没有抵触,尝试着给他披上。
他个头高,她才只到他的胸口处,得踮脚才能操作。
无意间触碰到他的肩膀,周身的寒气,可见是被冻着了。
程烟连忙把颈脖处的结打上,若不然祖宗受凉了曹公公肯定会责罚。
在她打结时,萧衍收回视线,落到她的头顶,看着那张跟程烟相似的脸,忍不住伸手敲了敲她的脑门。
程烟有点懊恼,脱口道:“殿下敲瓜呢?”
萧衍没有回应,他似想到了什么,伸手扳过她的肩膀,视线落到那个血条很短几乎快要看不见的宫女身上。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他轻轻推着程烟走上前,附耳道:“何英有没有听见说话声?”
程烟摇头,“奴婢没有。”又道,“外头冷,殿下快回去。”
萧衍:“你看到那个宫女了吗,她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冻坏了?”
程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人群里的那个宫女她并不认识,不过人家看着挺正常的,然而萧衍却把她推到了那名宫女跟前。
正当众人大惑不解时,萧衍忽然抓起程烟的手伸到了宫女的头顶上,跟戳气泡似的戳他们都看不到的血条。
只消片刻,那宫女忽然像被抽掉灵魂似的,面色发青,两眼翻白,一头栽倒在地。
紧接着她头顶上的血条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本腐败的行尸走肉瞬间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众人大惊。
程烟还以为那宫女被吓晕了,连忙蹲下-身试图把宫女扶起来,结果她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怎么都叫不醒。
察觉到异常,程烟赶紧拍她的脸。
张内侍连忙过来查看,哪晓得一探宫女的鼻息,竟然断气了!
他惊愕不已,失声道:“她……她死了。”
此话一出,众人集体炸锅,全都像见鬼似的四散逃离。
程烟吓得手足无措,哆嗦道:“刚刚才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
张内侍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这情形委实诡异。
程烟意识到蹊跷,忙看向萧衍,却见那家伙正露出奇怪的笑容,一张脸惨白惨白的,阴森诡谲。
她心惊胆战地呼道:“殿下?”
萧衍像游魂似的没有什么反应,目光散漫,温吞吞地离开了现场,回他的寝宫。
程烟望着他的背影,愈发觉得这人邪门。
又出了一条人命,曹公公再次被手下从温暖的被窝里挖了出来,他惊恐不已,匆匆过来查看。
当时程烟有点懵逼,明明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一下子就断气了?
曹公公问清楚缘由后惊悚不已,着急道:“我就说这宫里头有邪祟,他们还不信!”
程烟心头发慌,替自己辩解说:“当时她好好的站在那里,奴婢给殿下送斗篷,他忽然抓过奴婢的手伸到别人的头上,奴婢什么都没干,那宫女忽然就倒地不起了,后来张内侍一探鼻息,竟没了气儿。”
曹公公道:“邪祟,一定是邪祟作怪!”
程烟皱着眉头在脑海里询问系统009,试图从他那里弄清楚缘由,结果那家伙不知死哪儿去了,一直没有回应。
曹公公担忧萧衍出岔子,匆匆去寝宫查看,程烟也跟了去。
萧衍已经安稳地躺在了床上,就跟梦游似的,外头发生过什么仿佛什么都不知道。
见他没有出问题,曹公公才放下心来,他同程烟做了个手势,示意她退下。
二人离开时,萧衍忽然说话了,“何英。”
程烟愣住,应道:“殿下?”
萧衍:“别走。”
曹公公示意她过去,自己则出去了。
程烟走到床沿,心有余悸问:“殿下怎么了?”
萧衍缓缓睁眼,目光清明,甚至透着小心机,“别出去。”
程烟坐到矮凳上,欲言又止道:“方才那个宫女……奴婢没碰她。”
萧衍冰冷道:“她死了,就是你杀的。”
程烟急了,连忙辩解道:“这跟奴婢没关系,奴婢都没碰到过她。”
萧衍像机器似的,言语不带任何感情,“王焕死了,我也没碰他。”
程烟:“???”
这话她听得不甚明白。
萧衍心中却明了,他似乎发现了一个规律,但凡头顶上血条短小的“人”,他们都活不长。
今天晚上暴毙的那个宫女是个例子,那天晚上莫名其妙死在他手里的王焕也是个例子。
那王焕本来就是个将死的,好巧不巧撞到了自己手里,背了锅,却无人相信。
真有意思啊,他好像窥探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见他半天没反应,程烟还以为他睡着了,打了个哈欠,想出去看外头的情形,小声道:“殿下,奴婢出去一会儿,去去就来。”
萧衍闭目道:“别出去,外头有很多鬼。”
程烟:“……”
这人的精神真的堪忧啊。
她正腹诽时,萧衍忽然看向她,冷不防说了一句,“阿烟她回来了,是吗?”
作者有话说:
萧衍:为什么你的头上没有血条呢?
程烟:因为我是个死鬼。
萧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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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文篇幅不长,每天日六更得很快的叭~~小妖精们有兴趣收一下《皇嫂》吖,挑战绿茶婊男主小公举哟,又娇又绿又小心机挖人墙脚满脸无辜纯白莲的那种!!
第28章 病娇萧衍
唤我一声萧郎君
程烟愣住。
萧衍盯着她的脸, 呓语了一句,“你个小没良心的。”
程烟眼皮子狂跳,嘴硬道:“殿下是不是糊涂了?”
萧衍没有说话, 只翻身背对着她, 不予理会。
程烟在床边坐了会儿, 总觉得心头不踏实,心虚地走了。
待她吹灭烛火出去后,萧衍从枕下摸出一条红头绳,在黑暗中嗅了嗅,上头仿佛还残留着淡淡的发香。
他的阿烟已经死了, 会不会也像那个宫女一样只不过是因为头顶上的血条没有才丧命的呢?
萧衍的脑海里萌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翌日沈士怀进宫,曹公公把昨晚发生的事同他说了, 听得他惊异不已。
程烟被他找来询问,她如实叙述昨晚发生的情形。
沈士怀听得蹊跷,命人替丧生的宫女做尸检, 势必要弄出个所以然。
太医院的黄覃过来给太子诊脉, 问起昨晚发生的事, 萧衍像失忆似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一问三不知。
这下黄覃觉得他应是犯了梦游症。
而另一边的宫女经过仵作尸检后,得出的死亡结论是心绞痛病症犯了猝死的。
后来经过查询追问,宫女生前确实有心绞痛的毛病。
真相就这么被查了出来,并没有曹公公说的邪祟作怪。
在所有人都围着萧衍上下折腾时,他懒洋洋地半躺在榻上,胳膊撑在靠枕上单手托腮看宫人们忙碌。
每个人都是一具行尸走肉。
他若有所思地拿小镜子照自己, 也想看看自己是不是跟他们一样都是同类, 结果很遗憾, 他是人。
头顶上没有血条, 人也生得眉清目秀,可比他们好看多了!
程烟进来时看到他正在顾影自怜,一个大老爷们儿拿着把小镜子左照又看的,怪异又别扭。
她干咳一声,好奇问:“殿下在看什么呢?”
萧衍瞥了她一眼,脑中不禁冒出一个念头,他很想知道宫里头到底有多少人跟他一样是活人。
“躺乏了,伺候我出去走走。”
于是程烟和曹公公等人伺候他出了永安宫。
内侍们抬着步辇先去乾德宫,萧衍本以为天子好歹是真龙天子,结果一看也不过是具半腐的行尸走肉。
特别是天子身边的薛公公,当时萧衍一直盯着它快要脱落的下巴,手发痒很想冲上去给它板正了。
见过太多这种玩意儿后,他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更加稳定。
因为从目前看来,这些东西是不会自主伤人的,它们在扮演着属于自己的角色。
把皇城溜了一圈,萧衍也没看到跟他一样的正常人,几乎都是鬼东西,头顶上浮着一块血状长条。
看了半天乱七八糟的破玩意儿,他又看向身边的何英洗眼睛,愈发觉得她可爱得紧。
回到永安宫后,萧衍突发兴致教何英写字。
程烟最讨厌写毛笔字,偏被他按坐到椅子上,并且亲自教她写“好好吃饭”四字。
一笔一划皆是仿她生前留下来的字迹。
程烟看得头大如斗。
萧衍的神情很严肃,一遍又一遍教她写。
程烟忍不住偷偷瞄他。
那厮皮肤白净,眼睫纤长,握住她的手一笔一划写得很认真。
她心里头总是瘆得慌,非常害怕他又把她抓去开棺对比观摩。
察觉到她偷窥的视线,萧衍斜睨她道:“不乐意写?”
程烟连忙把腰身板正,“奴婢不敢。”
萧衍:“你若把这四字练好了,想要什么奖赏都给。”
程烟半信半疑,“殿下可要说话算话。”
萧衍点头,“自然算话。”
程烟这才老老实实敷衍他,因为系统009说过,得重新取得他的信任。
萧衍松开她握笔的手,退到了另一张桌案前坐下。
就在程烟模仿自己生前的笔迹时,萧衍的视线鬼使神差地落到门口,直勾勾地盯着上头遗落下来的箭矢印记。
经过了昨晚的测试后,他仿佛一下子忆起了许多事情。
就在这个殿里,他隐约忆起了他曾两次杀过英国公江致深。
不止想起了在殿内发生的事情,甚至连殿外砍杀江致深的情形都有点模糊的记忆。
当时他为什么非要执着杀江致深呢?
萧衍试图回忆清楚当时发生的事,却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那种熟悉的钝痛感再次袭来,逼得他不得不停止思考。
他隐隐意识到自己出了问题。
那些日的丢三落四告诉他,他的记忆力仿佛受到了损伤,时常混乱不堪,要么就断断续续,像碎片一般无法衔接。
视线不经意间落到正在书写的何英身上。
萧衍偷偷窥探那个女人,她跟程烟那么相像,明明就是同一个人,可是周边的所有人都说她们不像。
起初他信以为真,毕竟程烟已经死了,尸体还留在冰窖里。
但在看清楚周边的那些“人”后,他不禁对他们产生怀疑,他们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假?
还有昨晚暴毙而亡的宫女,她头顶上的血条似乎就是类似生命状态的东西,如果他想办法把那些血条转移到程烟的尸体上呢,会不会死而复生?
想到此,他的眼底不由得闪动着些许变态的疯狂。
这想法委实值得一试。
不过目前他更在意的是门上遗留下来的箭矢印记,他想从那些细碎模糊的记忆里弄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执着砍杀江致深。
稍后曹公公进殿来,萧衍一边研墨一边问道:“开年英国公府魏老太君的寿礼,可备妥了?”
曹公公回道:“殿下说的是红珊瑚吗?”
萧衍:“对。”
曹公公:“库里有两株,不知殿下准备送大的还是小的?”
萧衍爽快道:“大的。”
曹公公应下了。
萧衍把墨研好,提笔在宣纸上写画,跟鬼画符似的看不明白。
这不,曹公公奉茶时看着那些奇形怪状的半圆和形态各异的图形,好奇问:“殿下这是画的什么呢?”
萧衍瞥了他一眼,“看不明白 ?”
曹公公:“老奴愚钝,确实看不明白。”
萧衍抿嘴笑,说了一句奇怪的话,“看不明白才好。”
曹公公:“???”
之后萧衍不再理会,自顾写画,像是在做一件慎重又慎重的事。
今年天子在病中,再加上萧衍处于孝期,宴请宗亲的家宴也免了,过年自然比不得往年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