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瓜烂熟的歌曲在姜蓉心里一句句过着,契合着曲,引导着她的情绪。
“挺好的。”单听曲,一首歌要表达的意境也能表达出来,姜蓉现在成熟了很多,这首曲比《他》还要好,抛去了稚嫩,是很完整的作品。
最重要的是,这里面包含了姜蓉的情,有了触动人心的力量。
姜蓉听着老师的夸赞笑笑,没有再去想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而季风沉思了一下,拿出手机给姜蓉推了一个人:“你最近忙吗?”
“暂时不忙。”上班的计划黄了,姜蓉这几天没啥事。她前几年空闲的时候基本就是在给沈霏编曲,找上门的零碎单子随缘接,所以不给沈霏编曲之后,一下子空了下来。《云》已经确定不用了,专辑里还有几首歌曲的编曲,姜蓉也不干了。
“我一个学生开了个工作室,最近在给一档节目当音乐总监,节目拍摄正好在建安市,我跟他说一声,你要是闲着就过去帮帮忙。他这几年名气还可以,去年获了个奖,叫江坞。”
江坞,去年安曲奖最佳作曲人获得者,一众导演最欣赏的作曲家,在业内名气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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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卫宴早早下班,刚过六点半就坐在家里客厅的沙发上,抱起了芋圆。
芋圆这两天懒洋洋的,现在也不愿意正眼看卫宴,自从来了这里,铲屎官总是几天不见人影,面前的这个男人就是原因。
卫宴强行撸撸芋圆的下巴,在小仙女的挣扎中松开了她,一低头,看到大橘在他脚下,焦急地叫着。
“你们两个感情倒是好。”卫宴摇摇头叹气,大橘跟着芋圆又回了猫窝,只留下卫宴一个人在这里坐着,姜蓉下午给他发了消息——晚上请你吃饭呀。
紧接着就是第二句:在家请。
所以卫宴才一下班就赶回来。
门响了,卫宴保持着没动,把背挺直了些,没想到进来的人是阿姨:“卫先生,您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太太嘱咐今天做几道大菜呢。”
阿姨拎着不少食材,笑着进了厨房,就开始收拾。
还真是省事,卫宴还以为姜蓉会自己做蛋糕,或者请大厨来家里,没想到是嘱咐了阿姨。
还挺像她的风格的,就是不知道请客是不是请我自己在这里吃。
卫宴从茶几旁拿起了平板,期待值降到了最低,重新处理自己的工作。
姜蓉进门的时候,阿姨正好离开,她一进门,仿佛看到了一幅流淌着的岁月画卷,在昏黄绢帛中,所有的事物泛上暗黄底色,有了老物件的积淀与时光感,更有了老物件独特的温馨。
卫宴坐在沙发上,不远处的餐桌飘来菜香,一盏灯映照着他的侧面,投在茶几上一个朦胧的影子,一面是模糊成影,一面是削骨成峰,充满了神秘,带给人惊奇与熟悉。
也满胀了归人的心。
卫宴听到动静抬头,桃花眼中的温度节节攀升,盖过了饭菜热气。
姜蓉风尘仆仆,疲惫在这一刻消散,她放下手里的东西,一步并做两步,飞奔了过去。
“卫先生,晚上好呀!”在卫宴笑着站起来还没有说话前,姜蓉已经抢先打了招呼,她带着甜甜的笑,拥住了卫宴。
满怀馨香,腰间被软软的胳膊抱着,闷闷的声音从下方传出来:“好久不见……你胖啦!”
姜蓉的耳朵尖红着,懊恼自己一时被蛊惑抱了过去,不知道怎么收场,说了句“你胖啦”就急急松开手,准备跳开,抱抱芋圆来掩饰一下。
可她松开了手,人却没能离开这个怀抱,腰被卫宴揽着,他的下巴搁在她的肩头,低沉的嗓音响在耳边:“卫太太,你瘦了。”
然后放开了她。
姜蓉立在原地,红着脸,瞪了眼卫宴:“才没有,我吃得可好啦!”
她鹿眼微瞪,全是流转的情,然后一溜烟小跑走了:“芋圆!我好想你哦!”
卫宴跟着走过去,淡淡瞥了眼芋圆。
芋圆顺从地被姜蓉抱着,傲然地看了眼卫宴。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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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QAQ
第18章
卫宴当然不能跟芋圆计较, 他反手一把捞起来大橘:“大橘这几天也很想你。患寡不患均,你回来也没看看他。”
一幅全心全意为大橘着想,为家庭关系着想的模样和语气。
大橘在卫宴手里非常乖巧, 墨黑的眼睛看着姜蓉和芋圆,全是欣喜。
乖巧到让人心疼。
姜蓉当即把懒洋洋的芋圆放下, 摸摸大橘的头把它抱了起来:“大橘, 我也好想你呀。”
想芋圆,想大橘, 就是不想卫宴。
卫宴颇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而被抱起来的大橘也没多好,大橘只想看见芋圆,可是卫宴看着它在笑,它只能缩着不动, 眼睛巴巴看着芋圆, 芋圆被放下依旧是懒洋洋的样子,可不爽都表现在眼睛里, 対卫宴的, 然后迁怒到大橘。
幸好姜蓉只抱了一下大橘就把它放下了,放在芋圆的旁边,两只手摸摸它们两个的头:“乖哦。”
芋圆头顶蹭蹭她的掌心, 姜蓉好久没享受这样的待遇了, 眼睛眯了眯,挠挠芋圆的下巴:“芋圆今天好温柔呀,这几天是不是也很想我?”
可是她另一只手还在大橘的头上。
芋圆“喵”一下,蹭蹭蹭跑了,大橘立马追了过去, 猫窝旁立马只剩下了姜蓉和卫宴。
两只毛绒绒都跑了,姜蓉一下子怅然若失, 她轻轻“唉”了一声,瞅了瞅卫宴,抬手在卫宴的肩膀上拍了两下:“乖哦。”
其实很想摸摸头,但是姜蓉的身高够不到,而且据说男人的头不能乱摸,还有就是,卫宴的头发似乎也是冷硬的,和软乎乎的小猫咪相比差太多了,姜蓉不想感受这个落差。
这声“乖哦”里就无意识多了不少敷衍,仿佛卫宴是很勉为其难的代餐。
她的嗓音很温柔,说完转身就往餐厅走。
后面的卫宴一时间没动,有些发愣。
这是把自己当成了芋圆和大橘?
那为什么没有“我也好想你哦”?不一视同仁?
哦不対,这些不是重点。
卫宴身高腿长,他快走两步追上姜蓉,伸出手摸了摸姜蓉的头,揉了揉:“乖。”
姜蓉的头发很细软,摸上去非常舒服。
卫宴说完提前两步来到餐厅,坐下,看着姜蓉。
果不其然,姜蓉的眼睛瞪大了,停在了原地,好像一个精致可爱的手办,手办眨眨眼睛,猛地跑过来,撸了下卫宴的头:“听话哦。”
然后她快速跑到了餐桌対面,坐下,一气呵成。
卫宴的手掌很大,落下来的时候盖住了姜蓉整个头顶,他胡乱一揉,头发乱了。
姜蓉理理自己的头发,又甩甩手,揉了揉手。
这个人的头发好硬!扎手!不舒服!
紧接着,她剜了卫宴一眼,“哼”了一声,不拿正眼瞧他。
这个睚眦必报的人!
“卫太太,我还不听话吗?”卫宴却好似没有察觉,他单手敲敲桌子,“听话”被他说的九曲十八弯,一下子暧昧起来。
“卫太太一走就是几天,那两只可都是我照顾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卫宴指指沙发上趴着的芋圆和大橘。
姜蓉的面色似乎有所松动了,她坐正,看了看桌子上的一大桌子菜,轻咳一声:“所以我今天请客呀。”
话越说越有底气,姜蓉甜甜一笑朝着卫宴邀功:“我対你很好吧,今天的菜单搭配可下了大功夫呢!”
她胡乱点点桌上的菜:“都是我冥思苦想给你安排的,花费了不少时间和心思,充满了心意哦。”
姜蓉压低了声音,往前趴了一点儿:“卫先生,你感受到了吧?”
卫宴看了眼桌子上的菜,糖醋鱼,青瓜炒虾仁,清炒油麦菜,玉米羹,都是平常阿姨擅长的菜。
如果按照阿姨每周定好的菜单,姜蓉应该只是把今天的茄子豆角换成了糖醋鱼。
还真是张口就来,胡说八道,不打草稿。不过,刚刚的事情就算揭过了。
卫宴同样压低了声音,两个人跟対接头暗号一样,在家里却鬼鬼祟祟的:“非常感动,卫太太的心意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闻者落泪,见者感触颇深,久久不能言语。”
姜蓉弹回椅子上,噘噘嘴。
这人也太能胡说了!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过,正因为如此,姜蓉瞬间被激起了斗志,露出标志性的笑容,温婉一笑,正要和卫宴过招,対方却拿起筷子,好言劝慰:“先吃饭吧,一会儿菜凉了,就辜负卫太太的美意了。”
他的声音是少有的温柔,冷硬的面部线条也柔和了下来,一顿简单的家常饭,却也是阔三日后的平淡岁月。
一日三餐,两人対坐,本就是世间最极致的温馨。
一拳头打在棉花上,姜蓉瞬间松懈下来,被这样的气氛所感染,她拿起筷子,轻轻回一句:“嗯,我的美意可不能被辜负呢。”
卫宴笑笑,两个人安静吃完了这顿饭。
即便夏天天黑得晚,他们吃完饭之后,夜幕早已降临,从餐厅里向外看,花、树、路灯、天都变成了墨蓝色,浑然一体却又有各自的形状。
姜蓉起身把窗帘拉住,卫宴正在收拾餐桌,没吃完地保鲜膜裹起来放进了冰箱,吃完的盘子放进了洗碗机。
一般都是第二天阿姨来收拾,他今天心血来潮收拾,看得出不熟练,保鲜膜用得惨不忍睹。
不过,姜蓉也不会用,她拉完窗帘顺势靠着墙就这么看着卫宴。
好像夜晚特别容易让人冲动,让人有所联想,让人沉默。
姜蓉安安静静地看着,即使眼前的人是一个侧面,她却仿佛又看到了一双桃花眼。
那双桃花眼在看着她,眼角微微翘起,眼眸容纳海川,微微波涛翻涌,在姜蓉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姜蓉一怔,卫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离得她极近:“卫太太,看我看入神了吗?”
姜蓉想后退一步,但无处可退,她手里扯了把窗帘,隔着窗帘贴到了墙和玻璃的交界处,很凉。
窗帘质量极好,绷直了只发出轻微的声响。
“我在想事情呢!才没有看你!”姜蓉断然否定,急急松开窗帘,绕了出去,和卫宴隔开距离。
她打开手机,直接点开了一首曲,把手机塞进了卫宴手里:“请你听曲。”
姜蓉播放的是《云》的曲。
卫宴没有继续逗下去,他最近也能感觉到姜蓉対于音乐的执着,在这种时候收起了逗弄的心思。
《云》响起,姜蓉再一遍地听着,依旧很享受,只是很可惜,它永远只能是现在半成品的样子,曲是完整的曲,但没有词相配。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姜蓉拿过自己的手机:“好听吧!真的超好听呢。”
她在季风那里待了两天,牛角尖彻底钻出来了,対于自己的作品非常自信,能够很客观地评价,甚至还和老师请教了一下,対《云》做了一些尽善尽美的修改,现在给卫宴听的就是最后的成品,除了她和季风、牧卉,卫宴是第一个听的人。
其实,卫宴也是最应该听一听的人。
“我这次去老师家,就是为了这件事,收获很大哦。”姜蓉笑得很满足,心怀热望便会永远充满活力阳光,她在谈到曲时是真的在发光。
暖阳灼人,玫瑰刺人,然趋之若鹜者如过江之卿。
她这三天原来是跟老师去请教了。
“嗯,很好听,卫太太非常优秀。”卫宴被感染,也不由得笑笑,真心夸赞。
即便事先不知道词,不知道歌曲要表达的是什么,但在听到曲的时候他也会被曲中的情感所触动,隐隐有所猜测,追随曲产生情感波动。
好的曲会让人产生情感上的共鸣。
“前几天上山是为了创作这首曲?”如果去老师家是为了曲,前两天上山的缘由是什么,卫宴突然产生了好奇。
之前,他看到姜蓉发自己行程的消息,一笑置之,可这一刻发觉,或许那些看起来像玩笑的话是真的。
“対呀,编曲上有点卡,总是觉得不好,前几天在山上终于搞定啦。”姜蓉纳罕,怎么突然问起来之前的事情。
“新婚第二天去山上也是编曲?是编哪首曲子?”卫宴微微点头,继续问道。
“也是这首呀,”卫宴不懂编曲,姜蓉耐心解释了一下,“那天是作曲,曲子作好之后才编曲,加配器、和声什么的。”
卫宴点点头,沉思着,他在这一刻深刻地知道了姜蓉対于音乐的执着,是凡事皆可以让步的,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
除了音乐,好像其他都无关紧要。
婚姻无所谓,新婚第几天更是没关系。
“这首曲也要多谢谢你呢,”谈到了《云》,姜蓉顺势表达了自己的感谢,“那天因为你才有了编曲灵感。”
“嗯?”卫宴还沉浸在之前的消息里,没仔细听,“这首歌是单曲还是专辑?卫太太为了这首歌如此费心思,等歌曲出来,我给卫氏每人送一张。”
话很大气,只是语气里添了点儿醋。
姜蓉没听出来酸,听见这话也没失落,晃晃自己的手机:“曲子就是曲子,不出。”
“没有词?我给你联系几个词作者,你挑一挑。”卫宴微微皱眉,他并不了解歌曲的制作流程,一般是先有词才会有曲。
“不用啦,”姜蓉摇摇头,不愿多谈这件事,“曲就很好听啦。”
一个人耗尽心力作曲编曲,新婚第二天就往山上跑,为什么会不愿意让它成为一首完整的歌?难道是不喜欢被人听到?
显然,这是不可能的,卫宴没有再问,知晓其中必有隐情,而姜蓉并不想说,他记下《云》这个名字。
这么一绕,他才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姜蓉之前的那句话上——因为你才有了编曲灵感。
卫宴的记忆力很好,回忆如洪水之闸,他瞬间在过往中捕获到了姜蓉的那句——卫宴,你是我的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