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想象他会怎么对我,更不知如何面对他。
两刻钟后,门外的脚步声愈来愈近,我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死死盯着那扇门。
门开了,我不禁往侧面退了一步,低垂着头,不敢再看。
直到那只鹿皮黑靴出现在我的视线里,肩膀忽然被他扼住,我感到一双幽暗的眼眸正盯着我,仿若来自深渊的凝视。“是你主动找莫修尘讨论棋艺?”
“是。”我咬着唇瓣,双目湿润,声音仿佛卡在喉咙里,嘶哑出声,“不过我没有勾引他,后来的事是他逼我的。”
感受到扑面而来愈加沉重的鼻息,脊背紧紧绷着,只听到他毫无温度的声音,“我不是说过别跟他有来往吗,你竟然还亲自去找了他!”
我抽噎一声,“我......对不起。”
“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
“看着我。”肩膀的力气陡然加大,在他逼迫下,我不得已抬起头,才看到他猩红暴怒的双眸,是如此的陌生,我从没见过他这般生气的模样。
“说话。”他几乎是从齿缝中逼出。
我紧抿双唇,双肩战栗,摇了摇头,很快又把眼睫垂下。
空气静息一瞬,这么短的时间内他的呼吸声时缓时急,我愣愣的,刚想抬眸瞧一眼他,一个耳光如疾风般甩了过来,“荡.妇!”
“啪”一声,清脆而响亮,我几乎站立不稳,侧倒在地,臂肘‘咣’地一声磕到坚硬的地板。
可这都比不过他的那句‘荡.妇’令我痛彻心扉,这两个字久久萦绕在我耳边,仿佛扎进了脑子里,挥散不去。
下一刻他蹲身擒住我的下颌,指腹在颊边游走,“你知不知道这是背叛!”
“把你从勾栏瓦舍中赎出来,这狐媚子的勾人手段改不了是么?”
面对他的声声质问,我错愕地望着他,明显察觉到他眼底的嫌恶之色,一股委屈瞬间涌上心头,我哽咽道:“是他......逼我的。”
唇畔有些湿润,似乎是渗出了血,心一寸寸的凉下去,我望着他冷漠厌恶的双眸,道:“你把我休了吧。”
“休了你好方便你和莫修尘光明正大苟.合吗?”他瞳孔骤缩,几乎是脱口而出。
我怔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脸颊上的痛一点点蔓延,丝丝缕缕渗入皮肉中,直至全身,就连骨头仿佛都撕裂了,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如泉水般涌了出来。
恍惚间看到他微微松动的神色,不一会,他松开了禁锢我的手,我蜷起身子抱头痛哭起来。
直到哭了没了力气,我才将头从臂弯抬起。
他已经不在了。
我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在桌边靠了一夜,眼前黑黢黢一片,不知该做些什么。
不过经此,我更加确认了一件事,我应该是喜欢魏竹生的,若是只是为了完成主人的任务,我又怎么会这般撕心裂肺的痛。
可是喜欢又能怎么样呢?
长安的风始终吹不到扬州。
情爱的欢.愉也解不了燃眉之急。
更何况他现在还这么厌恶我。
我忽而失笑,指甲深深陷进皮肉里,荡.妇?他骂我荡.妇?
难道青楼是我自愿进的吗?
难道是我心甘情愿地服侍他们吗?
难道是我勾引了莫修尘吗?
明明是他风流成性。
苟活于世有错吗?
我就应该去死来证明我的傲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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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小叶给我传了一个消息,信封上说让我想办法探魏竹生的口风,有没有关于刑部尚书案的机密文件以及其他隐秘。
我望着信上的文字,指尖都在颤抖,险些没拿住。
主人这道命令简直就是催命符。
不知魏竹生到底如何想的,听他昨日的语气,并不打算给我休书。
如果我主动向他示弱,会不会平息一下他的怒气。
这般想着,我抬起手臂,递到烛台上,烧了这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