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柿——不似桂酒
时间:2022-08-09 06:54:19

  秦恕:?
  那会他迟迟没有立后,大臣家的贵女和满宫的貌美宫女一批一批往承明殿送, 又被原封不动退回去,宫里的宫女水准一年比一年高,个个绝色出挑,为的就是“魅惑主上”, 企盼能打动他铁石一般的冷漠。
  然而都失败了。
  宋尚宫担心坏了, 从宫外市面上搜罗各类春宫宝典,偷换他枕头下的经史文书。
  希望他们看上去血气方刚的年轻帝王能开窍。
  秦恕因此被迫输入了不少技巧类知识。
  朝臣起初天天闹, 怕秦恕喜欢男人, 后来看开了,觉得男人也挺好的,虽然不能传宗接代, 但好歹是个人, 比把皇位传给狗要好。
  毕竟秦恕连长兄的亡妻都敢抢,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门外,司桔不好意思的叩叩门,“殿下、郡主,你们在里面吗?”
  秦恕道:“怎么了?”
  司桔轻咳一声, “那个,锅都快烧干了, 外面都闻到味儿了,你们要不要移驾到卧房?”
  ·
  宫里在筹备太子与江犁雨的婚事,日子将近,虽然婚事定的潦草,但到底是一国储君,不能办的潦草。
  再之后,便轮到秦恕加冠封王,他和岳金銮的婚事也在筹备之中,岳贵妃自知不能夺了太子的风头,只让人暗暗准备。
  岳金銮在家中待嫁,人家女儿或有自己绣婚服的,但她的由尚宫局准备,再者那一手刺绣也实在见不得人,给她留下了大把时间。
  她闲不住,成日出门溜达。
  这几日天气好,她去郊外踏青。
  踏青处是距离城门不远的一处桃林,正是时节,粉花迷眼。
  岳金銮伸长了手折桃花,奈何不够高,随行的又都是婢女,几个马夫侍卫都在远处候着,叫来帮她折桃花总觉得怪怪的。
  多番尝试未果,岳金銮悻悻折了下面一枝桃花。
  若是秦恕在这儿就好了,他那么高,抬手就能把她想要的摘下来。
  灯草看出她的不开心,“要不然找人把这树砍了?”
  岳金銮忙道:“不用不用。”
  为了一枝花,不至于。
  这一树的花开的那么好,她想来年还能再见到。
  灯草没看她,看向不远处的桃林小桥,“咦——”
  好像见到了什么稀奇的东西。
  她笑着指给岳金銮看,“那是司桔吧,那马车里坐的是殿下吗,可是车上怎么没有标志?”
  秦恕出行的马车都有符号,象征着马车主人的身份,现在还未封王,等封了王,马车外的标志便会更高贵一重。
  司桔常伴秦恕左右,他出现的地方,秦恕一定也在。
  岳金銮手持桃花,不停地朝着马车和司桔招手,“秦恕,我在这儿!”
  桃林里的桃花不算显眼,但手执桃花的少女明若春华,连她手上的桃花也沾染了艳色。
  司桔拍着马头,闻声走了过去。
  马车里的人也听见了她的声音,一只修长分明的手撩开车帘,露出秦恕矜贵沉着的面容,他淡淡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平和深远,定了定,便将车帘放下了。此后马车再无动静。
  岳金銮怔住,指甲抠着桃枝的青皮。
  她好像看见,马车里秦恕的对面还坐着一个年轻女子,虽然仅仅只看见半张脸,但也看出那是极美的人间尤物,掩唇一笑的媚态绝非寻常女子可比。
  再仔细看,还能看见她耳垂上的一对明珠玉坠,价值昂贵,还不是一般地位。
  司桔笑着躬身,“郡主也在这儿,来赏花的?”
  岳金銮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指尖揉烂了桃枝上的花,“马车上的是秦恕?”
  现如今敢直呼秦恕姓名的只有岳金銮。
  司桔早已习惯,点头,“殿下在马车里。”
  岳金銮道:“我要去见他。”
  看看是谁家闺秀这么美这么勾人,把他的魂都给勾走了,看见了她都敢无视。
  司桔面露难色,闪身挡在岳金銮面前,“……还请郡主稍等,殿下在忙公务,待他忙完了,再见郡主不迟。”
  岳金銮笑笑,“哦,公务?”她把桃枝对半折断,“好,那你转告他,我就在这儿等着他,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我不走。”
  她可不是会吃了亏咽下的人。
  岳金銮回到自家马车前,在刚才那株桃树下转了半天,“灯草,找人把树砍了,我要的东西,断没有得不到的道理。”
  灯草:“哎?……好的郡主。”
  几个侍卫合力把桃树砍倒,按岳金銮的要求平放在地上,她往树干上垫了个软垫,托着脸颊,认真地坐下来等待秦恕。
  过了足足半个时辰,马车上才走下一位金发异瞳的异域美人,她生的雪肤花貌,京城美人如云,都少有几个能胜过她美色风姿的。美人眸子深邃而明烁,宛若两粒水底沉潜的琉璃石。
  耳垂上的明珠一摇一晃,珠面浮着浅灼夺目的光,如同聚着两团金光火炬,更为她的梨涡添色。
  不过她通身的打扮,也只有那一对明珠玉坠最不菲,异域美姬一向因血统不纯而为京城权贵不耻,南地好瘦马,因此只有北地贵族会养着玩。
  异姬身份低微,甚至不如寻常奴仆,被主家养了寻乐,轻易不许外出。
  岳金銮也是第一回见到,见到了才知道,好看是真的好看。
  我见犹怜的好看。
  一想到这么美的女子却因为血统而被迫卷入供人玩乐、支离破碎的命运,她心头都有些不忍。
  美人察觉到她的目光,笑吟吟看向她,她的中原礼数学的很好,朝岳金銮行了礼,便摇曳着上了另一辆空马车。
  马车载着她驶离桃林,奔向城门,不一会便看不见了。
  秦恕从马车上走下来时,看见的便是岳金銮托着下巴坐在桃树干上空惆怅的模样。
  灯草想上前跟他解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秦恕摆手,他走到她面前,“那位异姬是我的探子,她今日从北地来,防止进城后见面多有不便,我在这儿等她。”
  岳金銮从见到异姬起,便知道那不会是秦恕的情人。
  他一向爱惜羽毛,就算真的背叛了她,也绝不会纳一个异姬授人以柄。
  岳金銮道:“你要送她去什么地方?”
  美姬如同礼物,素来是送人的。
  秦恕平静道:“东宫。”
  他拢长袖,“不是我要送,是太子执意要纳,这异姬本是北地有名的美人,为我窃收情报。有人想走太子门路,便花重金买了她献给太子,只是他不知道这女子是我的探子。我也只好顺水推舟,帮他一把了。”
  岳金銮可惜道:“太子可不是什么好归宿,还不如北地,等事成了,她是不是要殉太子?”
  上一世就是这样,东宫的人,除了那几个母族有身份的侧妃,其他全都被殉了太子。
  秦恕并非良善之辈,她知道的。
  秦恕道:“她不用。我从不薄待我的人,等太子死,我会派人赏她重金送还故乡。”
  岳金銮忍不住眉尾上扬,“这个好!”
  秦恕俯身与她齐平,“方才在谈要事,没法跟你多说什么,只想着速速谈完好来陪你踏青,同你道歉。”
  岳金銮很好哄,仰头亲亲他的脸,“我接受你的道歉了。”
  秦恕嘴角一勾,目光掠过她身下的桃树,“你砍的?”
  岳金銮不能告诉他这是因为生气才砍的,装作无事道:“嗯,怎么了?”
  “为什么砍树?”秦恕道:“新爱好?”
  岳金銮拍拍树干,“因为想要的桃花太高了,摘不下来,所以直接砍了。”
  秦恕弯腰将树上开的最盛最好的那一枝折下,放入她掌心,“不必如此,这树是你的,上面每一朵花都是为你而开,不用折断,也是如此。”
  岳金銮听出他的隐喻,嗫嚅道:“……那我现在把树种回去,还能活吗?”
  秦恕道:“不能了。”
  岳金銮失望,秦恕笑道:“没事,我可以陪你从生根发芽开始,再长一棵,就种在定王府的院子里,让你日日都能瞧见。”
  他执起她的手,“现在可以陪我踏青了吗?”
  岳金銮被他牵着往桃林深处走,“你方才留那名异姬说话,就不怕被过路的人看见吗?”
  秦恕淡淡道:“我的人都在周围,闲杂人等进不来。”
  有道理。岳金銮歪头,“我怎么进来的?”
  桃林花密,少女的疑问与拂着桃花的春风相系,秦恕等她的步调,走的很慢,“因为我在等你。”
  岳金銮后知后觉道:“你知道我今天要来踏青?”
  “打听到了。”秦恕道。
  实则岳金銮每日的行踪司桔都会汇报给他,她在家待嫁的每一日,是去狗市买狗了,还是在家吃了十个糖人,他全都知道。
  在他们不能见面的日子里,他通过下属呈放在书桌前的“王妃日常记录”了解她的一切可爱之处。
  岳金銮细细的手指头被秦恕栓的很紧,“那你还敢叫异姬过来,当着我的面被我看见,你故意的?”
  “没有。”秦恕弯眸,“我只是觉得,我所行之事,你既是我的妻子,便有权知道。我的事,没有什么好隐瞒你的。”
 
 
第67章 (二更)
  韩舒枝怀孕了, 她在家作胎满三个月,岳金銮才敢约她上茶楼听书。
  二楼的雅间隔着帘子和屏风,岳金銮倚在栏杆上, 往嘴里丢花生,这绝招还是她跟岳金吾学的。
  她那混不吝的哥哥继承父亲风范, 遇上正事便不混了, 年一过,就带兵驻扎在外, 剿了一窝山匪。
  这本是值得传扬的好事,谁知剿匪第二天,岳金吾就寄信回来跟温采采哭,说悍匪凶猛, 好可怕的, 他差点回不来了,想吃娘炖的红烧肉压压惊。
  温采采回信道, 肉寄过去就馊了, 无情拒绝。
  隔着信纸岳金銮都能想象岳金吾的黑脸。
  但到底是亲兄妹,她担心哥哥是真,便让人寄了一袋子干肉条。
  当今圣上宠信岳家不错, 但岳家的荣盛, 需得自己挣,从不是由旁人施舍,亦或攀附裙带。
  韩舒枝咬着酸芒干听书,突然扫见楼梯口走上来的一抹倩影,她嘴里的酸芒干掉了, 愕然拍拍岳金銮的手,“她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岳金銮往上抛了颗花生, 循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也是一愣,忘了去接花生。
  花生掉在她头上。
  江犁雨戴着斗笠轻纱摇步而来,就坐在他们隔壁。
  隔了一重屏风一重珠帘。
  江犁雨爱惜名声,自持高贵,以往从来不出没这种地方。
  韩舒枝小声道:“她当初在宫里勾引太子宠幸引的众人围观算是彻底败坏了名声,现在又来茶楼,这是打算破罐子破摔?那何必还戴个斗笠挡着脸,是想又当又立?”
  岳金銮心不在焉的碾碎花生红衣,“管她干什么,她费尽心机想要嫁给太子,现在如愿以偿,心里指不定多得意,礼义廉耻,她能占得几分?”
  韩舒枝小心翼翼,“你见了她,心里是不是不开心?”
  若说心情,还好。
  岳金銮刚死的时候,不是没有恨江犁雨恨入骨过。
  只是她死了,江犁雨得到太子,最后也成了秦恕剑下亡魂,这一世太子还要争,他们夫妻重蹈上一世覆辙,结局已定。
  对一个死人,岳金銮没什么好恨的。
  “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韩舒枝凑到她身边,低声道:“你不是追太子追成那样,最后让她得逞了,还是用那种令人不齿的手段,换作是我,我也不会开心的。”
  岳金銮用点心堵住她的嘴巴,“这话你别在秦恕跟前说!”
  韩舒枝一脸了然,“我肯定不会当着他面说的,三殿下是真心爱重你,才不计较你的过往,对你视若珍宝,阿柿,你心里就算再不甘,也千万不要辜负殿下。”
  岳金銮:“我爱他爱的无法自拔,无药可救,你是怎么看出我打算辜负他的?”
  韩舒枝把点心放下,语重心长道:“你当初追太子闹的满城风雨天下皆知,人人都把你们当一对,爱过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放下,我懂你,可是三殿下才是你的真命天子,你不要执迷不悟。”
  岳金銮:???
  她和秦恕谈了这么多年恋爱,是假的吗?
  不过说起来,这事好像的确没什么人知道,所有人都认为她爱慕太子,秦恕不过是她幼年玩伴,身兼表哥,当初她和秦恕的婚事定下,众人得知秦恕突然上位,震惊的不在少数。
  岳金銮忽然觉得名分上有些亏待秦恕。
  到现在楼下说书的还在扯她和太子的那些风月事,说的那叫一个凄美动人,宛若活鸳鸯生生被拆散。
  在世人眼中,她仿佛与太子才是一对,而秦恕是后来的。
  这不对呀。
  上一世她与太子订婚时,说书的明明扯的是太子和江犁雨,把她说成了那个拆散鸳鸯的恶人,怎么说变就变?
  岳金銮凝眉道:“你没发现,我追太子是八岁以前的事情了吗?”
  怎么她追太子的形象就这么深入人心。
  韩舒枝一愣,“哎……好像是这么回事?”
  她又道:“可是这和年纪没关系吧。”
  岳金銮:……
  韩舒枝抬手挡在唇角,“太子那个德行,就丢给江犁雨吧。这话我只同你说,他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是你嫁了,才是真要命!”
  岳金銮深以为然。
  甚至还觉得江犁雨是菩萨再世,以一己之身渡苦难少女免遭太子荼毒,真好。
  可惜就算是她,也没拦住太子的花心。
  “我也是这么觉得,太子和江犁雨,天造地设的一对,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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